敏宁当然清楚掌柜不可能不在,一家店营业少不了掌柜,于是便说,“这事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告诉你们掌柜,我有一项大买卖要跟他谈。”
伙计上下打量了敏宁一眼,实在无法想象一个最多十岁的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买卖和掌柜谈。不过这都已经脱离了他的管辖范围,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也不再推脱,直接请敏宁进里面坐,“请等一下,我去请我们掌柜来。”
敏宁颔首,也没有计较刚才伙计搪塞过她。
让敏行出去看着马车,她跟着伙计进了里面的屋子。
这间屋子布置的像女孩子家的闺房,有一面大大的铜镜放在梳妆台上,四周的架子上摆放了各种各样的胭脂水粉和其他相关物件。
看得出来这是给女客试妆的房间,敏宁站着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个时代的化妆品虽然没有现代种类繁多,但也不少了。
没站多久,门帘子就被人掀开,一位身姿窈窕风韵犹存的女子走进来,一进来就嗲嗲的问,“小妹妹,是你要找来谈生意?”
敏宁也没想到这家店铺的掌柜是个女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是的。”
女掌柜走过来,请她坐下。
坐下后,敏宁将手中的瓷盒放在桌上,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接着才推销香皂,“我母亲是汉人,她的嫁妆里有一张古方子可以制作一种清洁面部的美容品,我把它称之为香皂。这盒子里就是我按照方子做出来的香皂。”给产品打上高大上的来历也是一种包装。
女掌柜捂着嘴笑了一下,她没有看瓷盒,而是调侃敏宁,“我还以为小妹妹你真有大生意要和我做。”
敏宁歪头辩解,“我并未骗你,我可以保证这个生意比你卖胭脂水粉还要有赚头。”
“哦?”女掌柜来了兴趣,她伸手将瓷盒拿过来,掀开盖子露出里面奶黄色的香皂。
“这怎么用?”女掌柜将巴掌大的肥皂拿出来把玩,又放在鼻子间嗅了下。
敏宁没有回答,而是问她要了一盆清水。
女掌柜喊来伙计,打了盆水进来。
敏宁看了看旁边架子上,然后挑选一些颜色艳丽胭脂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女掌柜不明所以,就见敏宁先浸湿了手,拿过香皂往手上抹了抹,迅速搓出一些泡沫来,再将手往盆里一泡,拿出来时手背上已经干干净净。
女掌柜明白了这香皂的作用,可以清洁面上的妆容,但并不为所动,“这不就是胰子吗?”
敏宁摇摇头,“这比胰子效果好百倍,你摸摸看,洗过后是不是很润滑?”
等女掌柜摸过后,她继续说,“胰子气味难闻,用起来效果不佳,里面的都草木灰给人带来的体验绝对称不上好,而香皂洗过之后皮肤带着清香,不仅能润肤,用长了还能让皮肤变得白皙。我保证只要用了我这香皂,就没人再看得上胰子。”主要是香皂中的甘油她没有提取,甘油的作用可不就是润肤?至于美白作用,呵呵,就仁者见仁了。
女掌柜没有说话,而是学着敏宁刚才的行为,亲身尝试了一下。
她点头赞同,“我承认这效果很好,但是我没看出这里面有什么的赚头。”
敏宁笑了,低声问,“掌柜以为我这成本有多少?”
女掌柜盘算了一下胰子的成本,稍微缩减了一下,张开手,“最起码有二两吧?”这时候的胰子里面都添加了贵重药材,一块十两起步,所以只有宫中和皇亲宗室使用。
敏宁摇摇头,小声说,“五十文都不用。”
女掌柜吃了一惊,没想到成本竟然这么低,难怪这小丫头有信心跟她谈生意。
“实际上只要三十文。”她往高了说,这价格还是连同香皂盒。
真实的成本加上香皂盒也才五文,其中两文还是盒子的成本,剔除人工和模子以及购买大缸木材煤炭的钱,光香皂本身价值不到一文。
主要是草木灰基本零成本,而废油的价值还没人发现,两文钱能收到好几斤。
三十文和二两那可不是差一点半点,而是近70倍的差距,这些利益足够让人疯狂。
女掌柜总算明白眼前这个小女孩为何说这是笔大生意。
确实是大生意!
只是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孩做不做得了主。
“我承认这笔生意大的让我无法拒绝,只是小妹妹,这香皂还从来没有人用过,你怎么保证人家来买?”
“这个很容易,香皂不仅能用来洗手,洗脸洗头洗澡都行,不仅润肤,还有美白效果。只要用上一段时间,皮肤就能改善,再将这件事一宣传,我相信就算你不主动推销,也有抢着上门。”不就是做广告,这还不容易?
解决了无人问津这个问题,女掌柜立即心动,这简直就是上门送钱。
她看向敏宁的目光也柔和起来,“这香皂你带来多少我全都吃下。”
敏宁却说,“这次我一共带来二千多块,家里还有好几批,你这铺子是吃不下的。”
女掌柜却笑的得意,“这你就不用担心,我在东西南北城各有一间铺子,二千块肥皂分一分很快能消化掉。只是你的价格,能否再降一降?”外城划分成五块,分别是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和中城,安家住的那块属于南城。
敏宁咬着唇,脸上露出为难。
“我这香皂中里面含有花粉,全都是雇人采下鲜花阴干后,添入香皂中,三十文已经是最低价了。”
“二十文!”女掌柜一下子砍掉十文,“二十文你送多少我吃多少。”
绝对不可能!
做生意最忌讳太单一,特别是销售渠道掌握在别人手里,以后难免会受制于人。
谁都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不过她没想过靠香皂吃一辈子,只是想借用他人的手,作为打破上流社会的突破口,等香皂风靡上层社会后,方子应该被破解的差不多,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仆人,更习惯拿到方子后自己做,毕竟可以随意添加自己喜欢的香料。
她们称之为雅事,就如同自己调香一般。
到时候应该会她可以顺势放弃这部分客户,转而直攻中低层客户。
甚至可以开一家肥皂厂,做出价格更低,受众更多的香皂和肥皂来。
到那个时候香皂肥皂大规模降价,才能成为普通人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
“时常用香皂洗澡,可以预防疫病。”
女掌柜脸色变了,这个时代疫病光听名字就令人脸色大变。
“行了,就三十文!”
第12章 那些清穿的日子(12)
“我这里为你提供两种方案,一种是你包圆,三十文一块卖给你,之后随便你卖多少。一种是不用你出钱,我把香皂放在你店里寄卖,定价五十文,卖出一块给你两文钱提成……”敏宁接着说。
女掌柜直接一挥手,“不用说了,我选第一种。”
选第二种绝对是想贪便宜,简直是丢了西瓜捡芝麻。
做生意,小便宜是贪不得!
“只是你做得了主吗?你好像还没到可以立契的年纪。”
敏宁笑着点头,“所以我让我哥来跟你签。”
女掌柜摇摇头,失笑道,“哈哈,真是多智近妖,我像你这么大还在玩针线呢!”这时候她恢复本来的声音,也不在用嗲嗲的腔调说话。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将伙计叫进来,然后问敏宁,“你哥哥在哪?”
等敏行的时候,女掌柜开始和敏宁商量契约内容,按照女掌柜的说法,以后这香皂只供她一家,白纸黑字都得写上。
敏宁当然不同意,她还打算赚到这笔启动资金后,再扩大香皂规模,开一家做香皂的作坊,进一步增加香皂的种类。
现在一批香皂得等一个多月才能出货,这中间等待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好能缩短一下香皂成型的时间,这是作坊第一个该解决的。
到时候肯定会有大量库存,女掌柜就算有十家店也吃不下。
“不行,到时候都是大批量出货,除非掌柜家的店遍布整个北京城,不然消耗不了那么多货!而且香皂这东西跟胭脂水粉一样,买一块就够了,不像粮食酒水这类消耗品可以囤积。”
女掌柜却摆手,“在京城吃不了,还可以向周边州府供货。我认识不少商号的掌柜。还得让你晓得,恭亲王府的侧福晋非常喜欢我们铺子制作的一款香粉,时常招我进府,还说要是我的店出了问题,尽管找顺天府。”说到最后她直视敏宁的眼睛。
这话不就暗示她,这铺子搭上了恭亲王府的关系吗?不然谁家的亲王侧福晋会时常招一个无关的掌柜进府?
敏宁睫毛颤了颤,最终妥协,“可以,只是这契约得一年一签。”
反正一年后布局完成,这契约有或没有对她影响都不大,而且契约签的是香皂,大不了到时候改成肥皂、洗衣皂、洗脸皂,花皂等乱七八糟名字好了,她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被一个名字憋死?
女掌柜心里也有小算盘,她的主子是恭亲王的侧福晋,开这几家胭脂铺子不过是赚点零花钱。就算眼前这丫头是旗人又怎么样,将配方弄到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等她将配方弄到手,就将眼前这碍事的丫头踢开。能吃独食,谁愿意分别人一口?
等敏行过来的期间,两人面上笑得开心,心里对都心怀鬼胎。
敏行先得了敏宁的话,和伙计将车上的香皂都卸下来才进来,敏宁让他在买契上签字。
买契是女掌柜准备的,是白契,不用到官府报备。
这种白契属于民间私下里签订,就算出了问题,官府也没办法管。也就是说这个契约可以随时撕毁,不过眼下双方都不在意。
最起码在半年内,双方还是在蜜月期。
敏行揣着六个小银锭跟做梦似的走出门,他回头看了胭脂铺一眼,还是想不到不过是没人要的废油,加工之后竟然能换来这么多银子,这跟点石成金有什么区别?
驾车回家的时候,敏行含着胸搂着怀里的银子,路上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回到家,才放松下来,进了院子他一脸梦幻的捧着六个银元宝,嘿嘿傻笑起来。
敏宁无奈的摇摇头,自顾自进了房,没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敏仪向敏行讨要响葫芦的声音。
敏宁这才想起,两人只顾得赶回家把这事给忘了。随即她就听见敏仪这震耳欲聋的哭声,接着是敏行的讨饶声。
没一会儿敏行来敲敏宁的房门,他不舍得将银子放在她桌上,然后说,“我带敏仪出去一下,你记得把门关好,还有这些银子你也放好。”
敏宁没有推辞,不过只收五锭,将其中一锭银子推给他,她说,“哥哥,这十两是你该得的,之前收集那些油,都是你出的钱。还有这剩下的五十两我还有用,就先不分了。”
敏行推辞,“这怎么可以?我也就费了把力气没帮上什么忙,而且买猪油那点钱阿玛给我报了。”
敏宁将银子塞到他怀里,“怎么能说没帮上忙?收油熬油搬缸这些哪一样重活不是哥哥在做?这些我可做不了,哥哥可是帮了我大忙。而且你是男人,出门总得应酬,没有银子怎么行?好了就收下吧,现在才刚开始也就给你分这么点,以后会慢慢变多。”
敏行不好意思地笑了,握住银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这是他头一次拥有这么大笔银子。
“接下来要做什么,你尽管吩咐,哥哥保证给你办到。”敏行拍拍胸膛豪气道。
他算是知道经商带来的暴利,难怪汉人都喜欢钻研经商,原本不到十两的成本转眼就翻了六倍。而且这还是头一批,若是剩下的几批货全出掉,算一算那得赚多少?
得上千两了吧?
敏行被这个数字震得头晕,要知道知县一年也才三十多辆俸禄,再加上隐形的收入,也才一千出头吧?
也就是说家里已经可以和知县家收入相当。
这个认知一出来,敏行当既兴奋了,有了这笔收入,谁还去在乎补缺当兵的俸禄?
而且这个时候旗人不能经商不过是隐形规则罢了,朝廷可没有明文规定,再加上旗人自持身份觉得商人地位低下,经商也有辱身份,所以是各种看不上。
但是他不在乎啊。
他虽然名义上旗人,但身体里有一半汉人血脉,再加上从小就生活在汉人当中,他没觉得旗人这个身份有多高贵。
商籍又不是贱籍,一样能够参加科考,拥有商籍县试府试可以就地参加科考还不用回原籍。
一想到这一点,他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做出更多的香皂来。
敏宁笑着拒绝了,“这段时间憋着一股劲儿,实在太辛苦了,现在手头宽松了,那咱们就先歇息两天……”
敏行顿时急了,“不能歇呀,这耽误几天得少赚多少钱爱?”
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还是个隐形财迷,敏宁安抚他,“别急别急,我是这样想的,光靠咱们俩累死也做不了多少出来,而且这方子很简单,人家真要钻研,很容易猜出来。所以我想用这段时间买块地盖个作坊,咱们招些人,趁着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先大干一场。”有了胰子很容易将香皂的房子破解出来。
敏行眼睛一亮,当即就要转身,“行,我这就帮你去丫行看地!”
敏宁忙拦住他,“这个不急,还有,哥哥不是要陪敏仪出门吗?赶紧去吧,不然他又闹起来。”
敏行脸上的表情一滞,拍了拍额头,原地转了圈,“糟了,我都把这小事给忘了!”话毕,他急忙往外走,走前不忘交代,“妹妹,买地的这事等我回来帮你参谋。”
等人走远,敏宁不由莞尔,不过很快笑容又收了回来。
她没有告诉敏行,若是办了作坊,香皂的利润很容易被人探出来,咱们一家无权无势,根本保不住这项产业。
就说和她合作的胭脂铺,也不过是在作壁上观,等发现香皂的利润之大成本之低,肯对第一个朝他们下手。
但若是不办作坊,短时间内保住了香皂的秘方,但家人的安危肯定成问题,就怕人急了拿家里人下手。有了作坊,人家最多使点钱把方子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