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英摇摇头,她一脸感激地看着我道:“多谢郭姑娘来救我们。我没有中情花毒,只有杨大哥和我表妹被公孙止用情花刺伤到了。”
“这情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拧起眉头。
程英点点头:“我听说过,这种毒非常邪性。中毒的人不能动情,一旦动情,则伤及肺腑,最终肝肠寸断而死。”
“真邪恶。”我不由得打了个颤。
中原武林的豪杰们,大多快意恩仇,情感热烈而丰富。这种毒一旦用到他们身上,只怕大半个武林都要受害。
若是被蒙古那边发觉,可真不是好事。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看向金轮法王的方向。
他却没在看我,而是在看老顽童逗弄公孙止。
“杨大哥中毒后,一直很难受,吐了好几回血了。”程英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杨大哥对你用情极深,以至于这情花毒发作得尤为严重。”
我偏头看了看杨过,他不让耶律齐扶着,勉强站直了,朝我看过来。
他头发散乱,面庞苍白,口角有几点血迹,衣衫凌乱,胸前衣襟上沾了褐色的血迹,看起来狼狈极了。
好在脸上没有伤口,并没有毁容,勉强还能看。
“郭姑娘,你还在生杨大哥的气么?”程英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说道,“其实昨天的事,纯属误会。杨大哥与我表妹,委实没有什么。只是从前开玩笑时的称呼,不小心叫出来了。”
顿了顿,她又道:“如果杨大哥当时给我表妹取的昵称是‘傻瓜’‘笨牛’之类的,他那时叫的便是‘傻瓜’‘笨牛’了。而并不是像公孙谷主所说,他心里对我表妹有什么想法。”
“哦。”我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她说了这么多,其实并没有说清楚。
杨过为什么给陆无双的昵称是“媳妇儿”,而不是“傻瓜”“笨牛”呢?程英没有回答这个。
别人不想说的事,我从来不强求,因此点点头就揭过了,并不多问。
“喂,你什么意思?”陆无双却上前一步道,“我表姐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你就是这个反应吗?”
我觉得她有点奇怪,便问道:“那我应该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你!”陆无双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傻蛋对你够好的了,你还不知足?他昨晚为你吐了一地的血,你还想要他怎样?”
我更觉得奇怪了:“我没想要他怎样啊?”
“表妹!”就在这时,程英扯了扯陆无双的袖子,“你不要说话了!”
陆无双却还要说话:“怎么不叫我说?表姐,为什么你也向着她?她到底哪里好了?你看看她……”
聒噪。
我拧了拧眉,走向耶律齐,低声说道:“老顽童对付公孙止,绰绰有余。咱们把谷里其他的人收拾了罢?”
来的路上,我们商量好了,救出人后,就一把火烧了谷里的情花。
“好。”耶律齐对我点点头,“那咱们分头行动。”
大家对自己的武功都有数,因此自己找对手。
“芙妹!”就在我拔剑时,忽然杨过拉住我的袖子。
我低头看了看他脏兮兮的手,拧起眉头,一把拨开:“有事?”
“你还生我的气?”杨过的眼睛黑漆漆的,泛着倔强的光泽,“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点点头:“好。”
“芙妹,对不起。”他固执地又来抓我的袖子,这次我怎么也拨不开他,“我不该肆意与其他女子说笑,更不该给别人起那样的昵称。我无意叫你难堪,更无意叫你伤心。昨天的事,是我的错,你想打我就打吧,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无一句怨言。”
说话间,他嘴角又溢出血来。
“回头再说。”我想了想,从怀里取出一条帕子,“你快擦擦吧,别看我了,免得又吐血。”
帕子递到半截,我发觉不对,又塞了回去。
“等等!”谁知,他却飞快出手,抓住了那条帕子,“你哪里来的?”
我看了一眼,说道:“耶律齐的。我打算洗了还他呢。可是忙着救你们,还没来得及洗。”
他脸色乍红乍白,又吐出一口血来:“你怎么会有他的帕子?!”
“昨天晚上他烤鸡腿给我吃,怕我烫手,就用帕子裹了给我。”我从他手里取回来,塞回袖子里。
他直直盯着我,眼神变幻,忽然捂着心口,整个人踉跄了几下,嘴角溢出一滴一滴的血。
“喂?”我见他这样,有点害怕了,“你别吐血了啊,不然要死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你放心!我绝不会死!”
“那就好。”我重新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来,递给他,“自己擦擦吧,我要去忙了。”
他漆黑的眼睛盯着我,慢慢又垂下眼睑,低声道:“你去吧。”
“嗯。”我点点头,就提着剑去追绝情谷里的其他人。
老顽童压着公孙止玩,把公孙止逗得团团转,一边高声说道:“乖徒儿,这鳖孙就这么点功夫,是怎么耍得你团团转的?”
“师父,您老人家武功高强,自然觉得不吃力了。”耶律齐在跟樊一翁较量,闻言答了一句。
公孙止气得直叫,他偏头看向金轮法王:“法王何时出手相助?”
“这就来。”出乎意料,金轮法王上前,攻向老顽童。
老顽童一同对付他们两个,不仅不烦恼,反而十分高兴:“我告诉你们啊,我有两个好兄弟,一个叫左兄弟,一个叫右兄弟,我喊他们出来陪你们玩啊。”
一边说着,一边使出双手互博之术,与公孙止、金轮法王相战。
公孙止跟他斗了这么久,气力泄了大半,此时不过是勉强支撑罢了。
金轮法王却是养精蓄锐多时,一上来,就跟老顽童势均力敌地对上了。
“师父,你小心他的轮子。”耶律齐看见了,高声提醒道。
老顽童便看了一眼,大声说道:“喂,你这个大和尚,你不能用兵器啊,不然我不跟你玩了。”
“好,不用兵器。”金轮法王沉声说道。
一场苦战过后。
绝情谷的弟子们都被擒住了,就连公孙止也重伤倒地,被我们绑了扔在一边。
霍都中了毒,不能参战。达尔巴被小龙女牵制住,脱不开身。
老顽童和金轮法王还在打,越打越激烈。
“龙龙,用你的白练缠住他!”我看了半晌,对小龙女说道。
小龙女听罢,便用白练将达尔巴缠了几圈。顿时间,达尔巴便被困住了。
但他力大无穷,双臂肌肉鼓起,几息间便把白练崩断了。
但就在他崩断的一瞬间,小龙女已经趁机在他身上要穴分别点了下去。顿时,达尔巴也不能动了。
“我们去烧情花。”趁老顽童和金轮法王还在打,我叫了小龙女和曲师姐道,“齐齐,你看着公孙止他们,别叫他们跑了。杨过和陆姑娘中了情花毒,还要问他们拿解药。”
耶律齐点点头:“好。”
“等等!”杨过跟上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我看着他踉跄的身形,微微皱眉:“你行么?”
他脸上一黑,咬牙看我:“行!”
“那好吧。”我点点头,“我们走。”
走出一段,杨过抓我的手腕:“你刚才叫耶律齐什么?”
我就说道:“齐齐呀。”
“怎么叫的这么亲热?”他沉声问我。
“很亲热么?”我有点惊讶。
他攥着我的手腕用了几分力气,说道:“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不该叫这么亲热。你若唤他,叫他耶律齐或耶律公子就是了。”
我没说话。
我觉得他有点多事。
不由得想起早上耶律齐对我说的话来:“杨兄不喜欢我和你说话。”
耶律齐是我的朋友。
我张口正准备说话,杨过打断了我:“我以后也不会跟别的女子牵扯不清,也不会……对别的女子起昵称。”
“可我跟你不一样。”我认真地说道,“我喜欢给我的朋友们起昵称。”
比如我叫小龙女为龙龙,我叫曲师姐为曲曲,我叫耶律齐为齐齐,我叫耶律燕为燕燕。
“杨过,你不能干涉我交朋友,你这样是不对的。”我看着他说道,“我也不管你交朋友的。”
话落,就见他脸色蓦地苍白起来。身躯摇晃了一下,眉头紧蹙,仿佛受着极大的折磨。
“都说叫你别跟着我了。”我见他这样难受,就劝他道,“你去别处等我吧,你看着我,就总受情花毒所伤。等我找到解药,就去找你。”
他抿了抿唇,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固执:“不。我就跟着你。”
“那行吧。”我见他非要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们把各处的情花都烧掉了,一株也没留。
眼看着漂亮的花海变成火海,我心里还是有点惋惜的,毕竟是这么漂亮的花。
但即便再漂亮,一旦有危险,还是要毁掉。
看着青翠的花枝变为干枯的焦枝,我松了一口气。
此行最大的心事,终于了了。
第173章
一抹艳丽的颜色, 从我头顶上方划过, 落入不远处的火海中。
那是一朵情花。
我惊讶转头,看向杨过。
“世上再无情花。”杨过哑声说道。
他已经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的泥污也都拭去了,干净而俊美的脸上, 泛着苍白的色泽。
一双狭长眸子,闪动着讥嘲的光芒:“我再也无法知道,你是不是动了心。”
他说话间, 唇间又溢出血迹。英眉蹙起, 仿佛在忍受着痛苦。
“你刚才想用情花刺我?”我轻声说道。
他瞥了我一眼, 说道:“我以为你又要装傻。”
我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开。
我从来不曾装傻。
都是别人觉得我傻,又在某些时候觉得我不傻,才会猜测我装傻。
我怎么会做那么无聊的事呢?
“你怎么不说话?”身后传来杨过低哑的声音。
我转头看他,就见他捂着胸口,十分痛苦的样子。
“你去躲一躲吧。”我真诚地劝他, “等你的情花毒解了之后,咱们再说话不好吗?”
他忽然伸手抓我, 有力的手指箍紧我的手腕:“把我赶走, 然后和耶律齐亲热, 是吗?”
“没有啦。”我被他箍得有点疼,便甩他的手,“我都是为了你好。”
他冷笑一声:“我不用你为了我好。我就在这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是你的未婚夫,谁也别想赶我走。”
“那你随意吧。”我垂眸看了看他衣襟前沾染的血迹,不说话了。
花丛燃烧,热浪扑面而来,灼得空气都变了形。
我眼睁睁看着火海退去,留下一地灰烬,便转身对杨过道:“我们去别处看看。”
“嗯。”杨过点点头,他抓着我的手腕却不曾松。
我们在绝情谷转了一圈,把能够看到的花丛都烧得一干二净,又跟小龙女和曲师姐汇合,来到院子里。
老顽童仍在跟金轮法王交手。
“喂,你怎么能使兵器?”老顽童赤手空拳,对上金轮法王的轮子,有些抵不过,四下乱窜。
金轮法王非常自然地说道:“我打不过你,自然要使兵器。”
老顽童气得直叫:“你等着,我也有兵器!”
说完,他五指张开,朝金轮法王一掷。顿时间,漫天黄土飞扬,迷了金轮法王的眼。
“啊!”金轮法王不意他出这样的招,一时被迷了眼,蹬蹬后退。
他的轮子也掉了下来,“锵”的一声,落在地上。
老顽童趁机跑过去,捡起来使劲掰。但他掰不烂,便丢在地上,使劲踩。
又抱了石头过来,往轮子上砸。
等到金轮法王终于睁开眼的时候,就见他的轮子已经被老顽童弄得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还卷了刃。
“岂有此理!”金轮法王大怒,朝老顽童扑去。
老顽童哈哈一笑,扔了轮子,就跑走了。
我直接朝公孙止走过去。
“解药拿来。”我对公孙止道。
公孙止被老顽童打成了重伤,此时被捆成了粽子,狼狈地躺在地上。
见了我,他哼笑一声:“小姑娘,你还真要给他解毒?”
“嗯。”我点点头。
公孙止啧啧摇头:“我真是不懂,这样花心风流的男人,你救他干什么?”
话没说完,他就被愤怒的陆无双踢了一脚:“解药拿来!”
“呸!”公孙止唾了她一口,“贱人,你等死吧!”
陆无双大怒,抬脚又要踢他,被程英拦住了:“表妹,你住手,先叫他把解药拿出来。”
“解药只有一颗。”公孙止冷冷一笑,看向我道:“小姑娘,你要给你的风流未婚夫吃呢,还是给你未婚夫的小情人吃呢?”
“再嘴里不干不净,我打落你的牙!”陆无双听了,愤怒地瞪大眼睛,又要踹公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