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捧起一碗米饭,就闷头狂吃,一副饿极了的样子。
哐当,我掉了筷子。
他就这么乖乖吃饭啦?
我对他的喂饭之恩怎么办?他还要为着这个恋慕我呢!
这下子,日后我怎么跟张大教主攀交情啊?
难道冲到他面前说:“无忌哥哥,还记得当年我推你下水的事吗?”只怕我要被明教的教众砍死。
“周姑娘怎么了?”张三丰诧异地看我。
我低头捡起筷子,闷头吃起来:“没事。”
味同嚼蜡!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周姑娘吃这个吧。”就在这时,我面前多了一只碗。白米饭上面,堆着白生生的鱼肉,上面浇着浓稠的汤汁。我抬头,是张无忌。
他笑着夺去我手里的碗,又塞给我那只堆满鱼肉的碗:“你吃得心不在焉,别被鱼刺卡着了。这些都被我挑去了刺,又浇了汤汁,很好吃的,你尝尝。”
我顿时如被雷劈。
大哥,你抢我台词啊!
剧本上分明写着,你没心思吃饭,是我剔了鱼刺,把鱼肉拌着汤汁喂给你吃。所谓汉水之畔,喂饭之德,从此你就爱上我,不论我对你喊打喊杀,你没二话。
怎么反了啊!
我内心哐当掀桌,表面上感动得眼泪汪汪:“谢谢张公子。”
抱起碗,低头吃起来。
然而只吃了一口,我就噎住了,猛地抬头看张无忌。
却见他笑得爽朗极了:“好吃吧?快吃吧。”
好吃个鬼!咸死人了啊!你是把卖盐的打死了吗?
却见他冲我眨了眨眼。
我顿时明白了,他是故意的,为了报复我把他推下水。
也对,殷素素的儿子,能是什么好欺负的货色?
而且电视剧里的少年张无忌,本来也不是好欺负的。张三丰带他到少林求人,他宁可死也不受辱,很是倔强傲气。
菜很咸,但也不是不能下咽,我把整碗饭都吃干净了。抬起头,发现张无忌已经吃了两碗。
再看旁边,张三丰和常遇春的表情都有点微妙。尤其是张三丰,看看张无忌,又看看我,脸上很是欣慰的样子。
什么鬼?我装作没看懂的样子,抱着碗去洗了。
洗到一半,身边一暗,抬头一看,张无忌跟过来了。蹲在我身边,挽起袖子,跟我一起洗。
“生气啦?”他冲我笑。
我微微撇嘴:“没有。我知道你是好意。”
他一愣。
“如果不是菜太咸,我怎么吃得下一整碗饭?”我又道,偏头看他。
然后就看到他的脸上缓缓的舒展开来。不太明显,仍旧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但就是有些不一样,好像细微的褶皱全都打开了,舒展而带着细微的愉悦。
特别好看。
颜值顿升三分。
“真无趣。”他收回了视线,随意刷了两只碗,就起身走了。
我一个人蹲在原地,一边洗碗,一边研究起了张大教主的人设问题。
少年张无忌还是很有趣的,他骄傲,倔强,端看蛛儿小姑娘对他心心念念就知道了。
但是长大后,好像崩人设了,他变成了老好人。当然,老好人也有人喜欢,谁让他是主角嘛,就连赵敏、小昭这样尊贵的身份,也拼了命的喜欢他。
人设这种东东,崩就崩咯,没大关系。反正张大教主有身份,有地位,有颜值,有武力值,完全撑得起猪脚一职。
我所需要的,就是从他身上捞点好处而已。
毕竟我可是要做一派掌门的人。
下了岸,常遇春就要带着张无忌,去蝴蝶谷求医了。
张无忌还带着几分少年的稚气,抱着张三丰不撒手,甚至还哭了:“太师父,我舍不得你。”
我想了想,并没有如剧情那般,拿出手绢给他擦眼泪。
我是想跟着猪脚混。但我没想跟猪脚多么亲密。
毕竟,张大教主可是赵大郡主看上的,我哪敢跟赵大郡主抢人?
我只是贱,可没有与之匹配的智商。
不像赵大郡主,两个属性都甩我几条街。
因此我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话别。
“芷若,我一定会活下去的。”谁知,张无忌放开了他太师父,就朝我走过来。
我脑子里卡壳了一下:“你刚才还叫我周姑娘的。”
他的眼睛弯了弯,似乎想笑:“芷若妹妹。你比我小,我叫你一声妹妹,应当无碍?”
“嗯。”我想了想,点点头。
能当主角的妹妹,可是大好事。以后我就是赵大郡主的小姑子,她只会求着我、哄着我,而我却可以狗仗人势,不对,妹仗兄势……奸笑!
诸多无意义的念头一闪而过,我看着张无忌泛着苍白的脸庞,虽然明知他不会死,还是郑重地道:“你一定会活下去的。我等着你王者归来,给我撑腰。”
我这话是实心实意的。
他却“扑哧”笑了:“你又说胡话。”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伤感,“这一别,便不知何时再见。妹妹身上可有信物,赠我留念?”
我愣住了。
咱们关系有这么好吗?
“妹妹赠我条帕子吧?”他见我不答,便指了指我的袖子。
我袖子里还真有条手帕。但他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这是绕不开剧情啦?日后只能藉由帕子相认?
“你要帕子干什么?”我忍不住问。
就见他笑道:“天就要凉了,我还缺一条擦鼻涕的手帕。”
我顿时哽住。
我穿的一定是部假的电视剧。
“芷若虐我千百遍,我待芷若如初恋”的痴情男猪脚呢??
就因为我是假货,老实憨厚的男猪脚也被蝴蝶掉啦?
“芷若,你和张公子也算有缘分,就别小气一条帕子了。”这时,常遇春走过来,抓过我的手,从我袖子里扯出一条手帕,塞给了张无忌。
张无忌接了过去,倒是叠的整整齐齐,收在了怀里。
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我要习武。”
“什么?”常遇春奇怪地看我。
我抿唇瞪了他一眼:“我要习武!这样才不会被人随随便便抢走东西!”
话落,小到张无忌,老到张三丰,全都笑了起来。
我不以为意。反正我已经铺垫好了,就等着张三丰带我上峨眉。
再难舍弃,也要一别。
张无忌终究还是跟着常遇春走了。临走之前,深深看了我一眼,看得我心里发毛,忍不住在脸上摸了摸。
我看到他短促地笑了一下,随后转过身走了。
我在自己的脸上摸来摸去:“张真人,我脸上是不是有东西?”
“哦?芷若为何如此问?”张三丰没有回答我,反而问了我一句。
我说:“刚才张公子看了我一眼。”
张三丰哈哈大笑起来:“芷若脸上并没有什么。走吧,既然你想习武,我便送你去一处习武圣地。”
第3章 僵硬
张三丰果然送我上了峨眉。
“这是老道在路上救下的渔家女,根骨不错,烦请师太照料。”张三丰对灭绝师太很客气,完全是以同辈之礼相待。
有他老人家作保,灭绝师太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好,张真人请放心。”
直接收下了我。
不知道张三丰跟她说了什么,灭绝师太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就点点头:“我会好好栽培她的。”
张三丰没有多逗留,把我送到后,就告辞了。
“芷若,送真人下山。”灭绝道。
我点点头,送张三丰下了峨眉。
“谢谢张真人。”送到山脚下,我眉开眼笑地道。
如果不是这位厚道人,我很难进峨眉,而且是内门弟子。
“你好好修习武功,听师太的话。”张三丰一派慈眉善目的样子,嘱咐道。
我点点头:“我一定会的。”
送走张三丰,我爬上峨眉,开始拜见师父,拜见各位师姐,并在三日后开始正式学习峨眉派的武功。
灭绝很忙,点名丁敏君教我武功。
丁敏君是峨眉派的大师姐,口碑不太好,都说她小气刻薄,比如见不得人吃好的、穿好的、戴好的。但这并不妨碍她有一定的真才实学,到底是灭绝手下混的,若是酒囊饭袋,早被打死了。
她领了命,就开始教我。武功招式、内功心法,倒也没藏私。
这具壳子当真是个习武奇才,看过的招式,一遍就会。练习的内功,也很快就在体内有了真气流动。
我沾了大光,没用多久,就把丁敏君教的东西全学会了。
当然,只是招式和口诀学会了,体内的真气流动还是很薄弱的。
但丁敏君却开始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我,我猜她小气的毛病又犯了,因为每当招式对练的时候,她都狠杀狠打,甚至往我的脸上招呼,弄得我狼狈之极。
我看着镜子里原本漂亮的脸蛋儿,凄凄惨惨,心里有气。但又念着她没藏私,一时之间犹豫不决,要不要报复回去?
“芷若,给你这个,擦擦脸上吧。”一天晚上,贝锦仪师姐找到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
“谢谢师姐。”我高兴地收下了。
贝锦仪人很好,又长得漂亮,当然没我漂亮,我很喜欢她。
她给我送来了药,却没有立刻就走,脸上欲言又止。
我就明白了,她心疼我,又不好说什么。
“我没事,师姐不必担心。”我冲她眨眨眼,“我会解决的。”
贝锦仪点点头,起身走了。
我对着镜子,把贝锦仪送我的药膏擦在脸上,看着镜子里的凄惨小脸儿,好生心疼。
没有丑过的人,是不会懂得漂亮的含义的。
这张脸就是我的命。
我嚯的起身,出门找了丁敏君,约她后山见面。
“约我出来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丁敏君不屑地瞧我。
但我在她眼底清晰地瞧见了嫉妒。
谁让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比她有天分呢?我懂。
“师姐,你看我长得这么漂亮,很不容易的,我上辈子修了很多福气,这辈子才长这么美。”我很诚恳地对她说,“以后对招的时候,能不能别往我脸上招呼?”
我不想一开始就跟她干起来。
身为贱货的第一守则,能做好事的时候别干坏事。
只有这样,日后干坏事的时候,才不会轻易惹人怀疑。
隐约听到一声轻笑。
我顿时四顾,但是夜里光线不好,这里又是后山,树影重重,被风吹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没理会,又看向丁敏君。
却见她厌恶地看着我:“周芷若,你以为自己是谁?长得漂亮了不起吗?”
“嗯,了不起。”我诚诚恳恳地答道。
她噎了一下,然后恶狠狠地抓住我的衣襟:“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峨眉派掌门之位是我的!你收收自己的心思!”
我有些惊讶,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不对呀,我才来到峨眉派两个月,每天就吃吃喝喝练练武功,没想别的呀?
“师姐,师父还健在呢,你这么说不好。”我拧着眉头训斥她,死不承认自己有别的心思。
她咬了咬唇,在月光下整张脸显得十分狠戾:“你少抓我的话柄!我告诉你,老老实实当你的小弟子,再敢逾越,我叫你好看!”
于是我就知道了,丁敏君的人设是很苦逼的,她有野心,有狠劲儿,但没有相应的智商。
只会放狠话。
还不如我呢。
我有点儿可怜她:“师姐,我就是想学武功,我没想别的。”
“你!”丁敏君的脸色更难看了,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你想学好武功,好爬到我头上?你做梦!”
我的进步飞快,众师姐们都看在眼里,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像丁敏君这样危机感十足的,还真就她自己。
“我没那么想。我只是想好好学武功,张真人走之前嘱咐我的。”我诚恳地道。
话才说完,就觉脸上一痛,几乎同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丁敏君又打我的脸了。
“少仗武当的势!”丁敏君的声音冷冷的,“张真人不过是好心,才送你上山来,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令他老人家挂在心上?痴人说梦!”
说完,她又在我腿上踢了一脚,而后把我狠狠掼在地上,转身走了。
甚至都没等我的辩解。
我想说,我被张三丰的徒孙喂过饭啊!
我还赠给他徒孙一条手帕,给他徒孙拧鼻涕呢!
然而丁敏君身形几个起落,就不见了。我一个人坐在地上,觉得脸上痛,腿上痛,屁股也痛。
叹了口气,一手揉着脸,一手揉着腿,只恨自己才生了两只手:“谁给我揉揉屁股啊?”
我只是嘟哝两声,并没有期待有人回复我。
因此,听到有人低笑着回应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谁?”
来人身量极为高挑,而且很瘦。穿着深色的衣服,披风在夜色中猎猎作响。
像一只蝙蝠,无声无息滑落而来。
他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觉得他气度不俗,不像普通人。
当然,普通人也爬不上峨眉派的后山。
“我是来给你揉屁股的。”男人笑着走近。
我放下了捂着脸的手,从背后抓了一把砂子,攥在手里:“你是采花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