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什么魔怔?明明之前跟芷若的关系还不错,忽然便污蔑芷若!
她之前是看在他照顾过她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但他一直这样说,她打心底里讨厌他!
“你放开我!你回武当吧!我自己回峨眉!等芷若回来,就会在峨眉看见我好好的,你答应她的事就算完成了!”贝锦仪一边说着,一边挣回自己的手。
宋青书的眉头拧了拧,忽然道:“你要回峨眉也可以,但我要同行护送!”
“我不用你送!”贝锦仪现在一眼也不想看到他。
宋青书低下头,在她断手的地方瞥了一眼。他动作很快,还来不及流露出什么瞧不起的意思。但他那一眼,清楚地表达出来,她自己一个人上路不便。
“我不用你送!”贝锦仪咬紧牙,重复一遍。
好歹她也是峨眉女侠,这些年跟着灭绝出门也不是一次两次。虽然称不上老江湖,但是明哲保身她是懂的。
“你说了不算!”宋青书直接扯着她往回走,“去收拾东西吧,马上就上路。”
贝锦仪拗不过他,被他扯上了楼。她收拾好东西,便打开窗户,打算悄悄地走。
谁知她才跳下窗户,不多久,宋青书便跟上来了。他上下打量着她,带着几分戏谑:“就你这点功夫和警惕性,还想安全回到峨眉?”
贝锦仪涨红了脸:“好,我让你送!”
等回到峨眉,等芷若回来,她让芷若教训他!
芷若的武功一直是峨眉弟子当中最好的,一定不会被他比下去!
两人同行,往峨眉派的方向赶路。
一路上,宋青书不停地说,他那天是怎么在万安寺塔中听到周芷若和张无忌的谈话的。
他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好像只要她不认可,他就会一直说下去。
“你烦不烦!”终于,贝锦仪忍不住了,她拔剑指着他,“我让你住口!”
被她用剑指着,宋青书却笑了:“你动摇了,是不是?你想杀我灭口,从此就没有人知道周芷若干的那些肮脏事了,是不是?”
“你胡说!”贝锦仪涨红了脸,她仿佛听到自己内心飞快地跳了一下,但她随即平静下来,“你污蔑我师妹,屡劝不止,我教训你一下有什么错?”
宋青书便不笑了,他低头拨开她指着他喉结的剑尖:“是与不是,等她回来便知。”
经过这一次,他不再提那件事了。
他偶尔会跟她聊点别的事情,毕竟赶路很枯燥,两个人如果都不说话,会很难过。
但贝锦仪跟他聊不了很多,她还是讨厌他说那些话。
有时候半夜里起来,她看见他守在火堆旁的背影,会忍不住想刺他一剑。
她忍不住想,如果杀了他,就再也没有人污蔑芷若了。
芷若肯定不会做那种事的,但宋青书的身份太不一般了,一旦他说出去,很多人会信的。
对芷若不好。
但随即她打了个寒颤,连忙压了下去。
她怎么能那么想?
然而,这个念头一旦升起来,便再也压不下去了。
她常常会半夜里醒来,望着黑暗的周围,感觉到断手处隐隐的痛,她心里仿佛也生出了几丝黑暗。
一开始的时候,她心里很惶恐。
师父不是这么教育她们的,师父教育她们要心怀慈悲,仗剑天下。
习武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锄强扶弱。
可断手传来的隐隐作痛,总让她心里生出悲意和愤怒。她忍不住会想,我就杀人怎么了?
她都这样了,人生没什么希望了,便是染黑就染黑罢。可芷若还是好好的,她拼着自己染黑,也要保护芷若。
她这样想着,便忍不住筹划起来,如何除掉宋青书。
然而不等她实施行动,就被打断了。
他们两个被丐帮的人抓了。
抓他们的人是陈友谅:“哟?武当宋青书?还有这位,断手的小姑娘,你是峨眉派的?不错,不错。”
“你们想干什么?”宋青书挡在贝锦仪的身前,一手摸在了剑柄上。
“没什么,就请你们去做客。”陈友谅说完,就招了招手,顿时一群丐帮弟子围过来,大布袋和棍子便举起来,还冲他们吐唾沫。
两人被恶心得够呛,一不留神就被制住了。
“放了我们!”宋青书挣扎道。
陈友谅在他膝窝里踢了一脚:“老实点。”又对另外两个人喊,“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绑了那小尼姑?怎么,看她长得好看,动心了?”
“不是,陈长老,她只有一只手,我们绑不住。”那个弟子讪讪地道。
陈友谅走过去,在贝锦仪的身后打量了下,啧了一声:“那就不绑了。把她的剑收了。反正我们绑了这小子,她也不敢一个人跑。”
话落,宋青书回头看了贝锦仪一眼。
贝锦仪的目光躲闪了一下,不跟他对视。
“哼,你跟你师妹,一丘之貉!”宋青书冷笑一声,便把头扭过去。
贝锦仪涨红了脸,立刻抬起头:“对,我和我师妹都是仗义之人!”
她不会丢下他跑!
他还拿着芷若的把柄呢,她要看着他!
陈友谅带着他们回到丐帮,然后对宋青书道:“我希望武当和峨眉可以跟丐帮结盟,一起对付明教。”
“我说了不算。”宋青书道,“我上面还有太师父和师伯们。”
陈友谅轻轻一笑:“这有什么?把他们都除掉,你就说了算了。”
“呸!”宋青书啐了他一口,“要我干欺师灭祖之事,你不如杀了我!”
陈友谅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对他笑了笑:“宋青书,你有什么资格不屑?瞧瞧你自己,算什么东西?你五叔的儿子成了明教的教主,自己独当一面。你呢?用脸皮给我擦脚底的泥!”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脚,踩在了宋青书的脸上。
第60章
“放开他!”贝锦仪没有被绑住,见陈友谅如此欺辱宋青书, 怒意从心中涌出, 上前跟陈友谅交手起来。
她只有一只手,又失了佩剑, 打起来并不占便宜。但她正义凛然, 招招用力, 倒叫陈友谅也不能轻易占上风。
“你这小尼姑,管什么闲事?”陈友谅一边与她交手,一边语气轻浮, “莫非是你的姘头?你才这么担心?”
贝锦仪气红了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虽然气宋青书污蔑芷若, 但这一路行来, 宋青书对她还是颇为照顾的。何况,宋青书是武当弟子,六大派互相守望, 她不能不管他。
目光一瞥周围, 贝锦仪飞身夺了一个丐帮弟子的木棍, 朝陈友谅打去。
她将木棍当长剑使,一时也不落下风。
“好了, 我不跟你打了。”陈友谅最先收了手, 他眼角斜斜的, 看了宋青书一眼,“宋青书,你想好了就找我。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想不通, 我就杀了那个小尼姑。”
宋青书脸色微变。
陈友谅哈哈大笑着走了。
两人被留在一间不见阳光的狭小屋子里。丐帮弟子都退了出去,守在外面。贝锦仪便扔了木棍,给宋青书解绑。
“你不会答应他的吧?”见宋青书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便沉着脸盘腿而坐,一句话也不说,贝锦仪觉得奇怪,便问了他一句。
宋青书冷冷地看她一眼:“你以为我是周芷若?”
“你!”贝锦仪顿时后悔救他。
这三日过得很是缓慢。
陈友谅给他们吃的是猪食,喝的是馊水,每一顿饭都极为煎熬。
一开始宋青书不肯吃,他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但身为武当派第三代的第一人,几时吃过这种苦?
但一顿不吃饿得慌。三日后,饿得体虚发软,更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从第二天开始,就闭着眼睛吃猪食、喝馊水。
陈友谅对贝锦仪还不错,他命人端来了正常的饮食和清水:“咱们大男人不为难女人。”
但他让宋青书和贝锦仪在一个屋子里吃饭。一个吃猪食喝馊水,另一个吃菜喝粥。
“小尼姑,你看好了,要是你姘头跟你抢食吃,不嫁他也罢,咱们丐帮多得是血性男儿。”陈友谅在外面哈哈大笑。
贝锦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坏透了。
相比之下,非说芷若欺师灭祖的宋青书,都不那么讨厌了。
“我分你一半吧。”贝锦仪把馒头掰开,递过去。
宋青书冷笑一声,背过身去,脸色难看地吃猪食、喝馊水。
三日后。
“宋青书,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陈友谅打开门,带着一群丐帮弟子走进来。
宋青书吃了三天猪食、喝了三天馊水,只觉屈辱不堪。
但他仍是摇了摇头:“想让我犯下欺师灭祖的大罪?做梦!”
他鄙夷周芷若!
他绝不会做跟周芷若一样的事!
“好!”陈友谅鼓掌起来,“是个血性汉子!既然这样,来人,把那小尼姑拖出来,杀了!”
丐帮弟子顿时过去,把贝锦仪拖了出来。
贝锦仪吃了三天正经饭,却一日比一日没力气,始觉其中下了药。她无力地被拖出来,怒视着陈友谅:“卑鄙!”
“我劝你别动她。”宋青书冷冷道,“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峨眉派掌门的心头肉,上一个动她的人,你不会想知道他的下场的。”
陈友谅有些好奇地走过来:“哦 ?你不妨说说?”
宋青书瞥了贝锦仪的断手一眼,道:“汝阳王府的玄冥二老,你知道吧?他害得这位师太少了一只手,就被她们掌门劫持了,虐待至死。”
“怎么虐待的?”陈友谅好奇地问。
宋青书看了贝锦仪一眼,说道:“你叫她出去。”
“怎么?女人听不得?什么龌龊手段?她们掌门不也是女人吗?”陈友谅不以为意,“你就说吧,别卖关子。吓到大爷,大爷就不动她。”
宋青书抿了抿唇,想起那天偷看到的场景,脸色难看:“她割了那人的下面,剪碎成肉末,又生生拽下那人下面的毛发,作为配菜,喂给那人吃了。”
陈友谅的脸色变了几变。
在他身后的丐帮弟子们,则是纷纷出去呕了。
“真变态!”
“什么女人,干得出这种事?”
“连玄冥二老都能收拾了,可见武功不低,陈长老,咱们还是别动这小尼姑吧?”
陈友谅的脸色发白,他喉结上下滑动,显然也想呕。
“好,的确吓着我了,我不动你们。”说完,他立刻退了出去。
隐隐听到外面传来一片片的呕吐声。
竟然越来越多,约莫是他们不甘心只有自己被恶心,便传开了。
屋里头,贝锦仪的脸色也煞白,她怔怔地看着宋青书:“你说得是真的?”
“怎么?你不信?”宋青书的脸上带着点自嘲,“我早说过,她不是你说的那么好。她阴险毒辣,欺师灭祖,是个十足的小人!”
贝锦仪的脸色变了几变,抿了抿唇:“她不是小人。她为我报仇才那么做的。”
如果不是生着一颗毒辣的心,是想不出那种招数来的。宋青书心里道,但他看着贝锦仪惨白的脸,只嗤了一声,不说话了。
陈友谅还没有放弃说服宋青书,他一日给宋青书吃猪食喝馊水,一日又给宋青书大鱼大肉,来回折磨他。
有好几回,宋青书都熬不住了,想答应下来。
他忍不住想,他吃这种苦头,不知张无忌在做什么?光明顶一战,什么风头都叫张无忌抢走了,他的脸面全无。
如今张无忌出海去寻谢逊和屠龙刀,如果屠龙刀真落入他手中,他就是武林盟主。
而他自己,连一派掌门都不是。
但贝锦仪就在一旁,她就像一盏灯,明晃晃地立在那里,不停提醒着他——宋青书,你不是自视甚高吗?你不是鄙夷周芷若欺师灭祖吗?你也要做一样的事了!
做一样的事又怎样?周芷若能做,他就不能做吗?
他凭什么要吃这种苦头?
“宋青书,如果你答应他,我就杀了你。”贝锦仪走到门口,拦住了宋青书的去路。
宋青书抬起头,菜色的脸上,神情狰狞:“那我先杀了你!”
“你杀了我,芷若不会放过你的。”贝锦仪淡淡地笑,她叫芷若两个字的时候,脸上似乎有光,洋溢着一股幸福感,“鹿杖客不过坏了我一只手,芷若便叫他死的那样惨。你没守住承诺、照顾好我,你猜芷若会把你怎么样?”
宋青书的脸色当即变了:“你!”
贝锦仪一下子堵死了他的路。
他答应,贝锦仪和周芷若不让他好过。
他不答应,陈友谅就不会让他好过。
“都是个死,何不死得干净一点?”贝锦仪冲他笑,“如果你死了,我跟你一起。芷若知道了,绝对会替我们报仇的。”
宋青书第一次正眼看她。
她的脸色有点苍白,这是不怎么见天日的缘故。而且被人囚禁起来,以性命要挟,她过得并不好,比刚出发的时候瘦了很多。
宋青书觉得有些恍惚。
他记得在客栈修养了一个月的贝锦仪,脸色是粉红的。就像种在武当派山顶上,他练武时常去的那片空地上,生长着的一棵桃树。每年春天到了,就会有淡粉色的桃花落下来,缤纷美丽。
印象中,贝锦仪应该是红扑扑的脸色,就像那桃花一样。
“我不答应。”等下次陈友谅再来的时候,他又拒绝了。
陈友谅狠狠在他脸上踢了一脚,踢得他口腔都破了,吐出一口血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