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掉进了一个坑里。
“杨过!”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土,冲上方叫道。
杨过蹲在上面,嘻嘻笑着看我:“怎么样?掉坑里的感觉好不好?要不要我拉你上来啊?”
“不用!”我双手扒着坑壁,往上爬。
虽然坑很深,但我好歹学过武功的,只是不够高强罢了,出个坑还是没问题的。
“喂,你怎么这样!”就在我要爬上去时,忽然杨过掰开我的手,让我又掉下去了。
他仍然蹲在那里,笑嘻嘻地看着我:“怎么样,要不要我拉你啊?”
“不用!”我有点气,瞪了他一眼,又往上爬。
快爬上去的时候,又被他丢了下去。
我懵了。
“杨过,你到底要干什么呀?”我待在坑底,茫然地仰起头,看着笑得一脸灿烂的杨过。
他往下伸出一只手:“要不要我拉你啊?”
我犹豫了下,把自己的手伸上去。
“不拉。”谁知,他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还有几个地方没看懂呢,我继续研究去了。”
大魔头!
居然这样捉弄人!
这次他没有再使坏,我自己爬了上去。
“芙妹,你过来看看这里。”他站在一处石头堆前,又朝我招手。
我才不去。
“来嘛。”他转过身,冲我招手,“这次不逗你了。”
我还是不去。
“我跟你道歉?”他又说道。
我想了想,道:“你趴下,学小狗叫,我就原谅你。”
“不来算了!”他转过身去,“我自己学!”
我“哦”了一声:“那你自己学吧。”
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抱了一把树叶铺在地上,盘腿坐下,托腮看着他四下摆弄。
忽然,我看到树叶底下有一只臭虫。
“杨过,你看懂没有啊?”我站起身来,朝他走过去。
他头也不回:“没有。”
“很难吧?”我就又问道。
他“嗯”了一声。
我走到他身后,看着他眉头紧锁,盯着机关处仔细思考,一只手悄悄往他衣领里塞。
等到臭虫掉进去,我猛地拍了一掌。
顿时,臭虫就死在他衣裳里面了,臭烘烘的汁液流淌出来,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他猛地跳起来:“你干了什么?”
我把手背在身后,挠了挠后腰:“啊?”
他冷冷一笑:“还会装傻了?”手一伸,他就要捞我。
我早有准备,拧身躲开,奔着出口就跑。
娘这次摆的小阵,我很快就跑出去了,奔着我娘的身影就冲过去。
杨过紧跟在后面:“郭芙,你站住!”
“这是怎么了?”我娘惊讶地看着我们,“一个脏兮兮,一个臭烘烘,不是叫你们不要淘气吗?”
我立刻道:“我没有淘气,是杨过先捉弄我,我才捉弄回去的!”
“你还会捉弄人了?”我娘稀罕地看着我。
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说漏嘴了,一时气瘪,瞥了杨过一眼,却见他在笑,吭哧吭哧的,腰都笑弯了。
“他先捉弄我的。”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裙子和鞋子,一阵气闷。
“好了,你先回去换衣服吧。”我娘好笑地道,“过儿也去吧,记得洗个澡,这味儿太冲了。芙儿也是,怎么这样整人?”
我更觉气闷:“他先捉弄我的。”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杨过牵起我的手,“快去换衣服吧。早去早回,还要上课的。”
我甩了一下,没甩开,又没察觉到他使了邪功,就不挣了。
哪知道走了一半,他忽然冲我不怀好意地笑:“你等着!”
“什么?”我心里“咚”了一下,顿觉不好,连忙甩他的手。
我一下子就甩开了。
他并没有用力钳着我,而是高高挑起眉头,神情说不出的邪恶:“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敢捉弄我,你等着瞧!”
第122章
我有点害怕,撒腿就跑了。
杨过没有跟上来。
我跑到一半, 发现他慢悠悠地在后面走, 并没有追我。
我疑惑了。
他想干什么?难道只是吓唬吓唬我?
他见我看他,就又露出那种不怀好意的笑。
我不太懂他在想什么, 身上脏兮兮的,不太舒服,我大步跑回了自己屋里, 换了衣裳。
等我换了衣裳,梳了头发, 打开门出去时, 就见他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了。
见了我,他不怀好意地笑:“好了?那我们走吧。”
我心里轻轻的“咚”了一下。
但我现在已经习惯时不时的“咚”一下了, 也不觉得怎样, “嗯”了一声,就迈步往前走。
一边走, 我一边高兴。
杨过练的邪功也没有多厉害嘛, 我已经可以不受其扰了。
我就知道, 爹和娘怎么会放任他练?原来是不入流的玩意儿。
“喂,你笑什么?”身边,杨过问我。
他的眉头微微拧起来, 好像很不解的样子。
“杨过,你的邪功也没有多厉害嘛。”我就对他说了,“往后我不管你了,你练吧。”
说完, 我高高兴兴地往前走,打算告诉我娘这个好消息。
“等等!”谁知,他从后面拽住我,很粗鲁地拎住了我的领子,“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我见他拧着眉头不高兴,被揪住领子的气愤便散了。
“你别灰心。这种邪功练了没有什么好处的,没什么杀伤力才好呢。你想练上乘武功,我娘会教你的。你别难过了。”我轻声安慰他道。
他也是可怜。
不知道从哪里学了这样一门武功,自以为很厉害呢,时不时对我使出来。
原来一点都不厉害。
我这样拆穿他,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我们是同门师姐弟,我应该包容他、爱护他。
想到这里,我又道:“真的,你别生气啦,你年纪这么小,就学会了这样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
他紧紧抿着唇,怒气从他的眼睛里蹦出来。
我早就知道他爱生气,见状也不以为意,又劝他道:“而且你这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高手啦!”
“是,我聪明。”他放开我,大步往前走,“被一个笨蛋耍了,我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
我不太懂他的话。
岛上只有我一个人称得上笨蛋,但我可没耍他。
但他常常说一些奇怪的话,我见怪不怪,也就不想了。
我高高兴兴地跑到我娘身前,对她说了这个好消息:“娘,以后不用担心啦!”
我娘看了杨过一眼,眼中却有些忧虑。
“真的!”我摇着她的手道,“我已经不受其扰啦,可见这门功夫还是很容易破的!”
我娘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你啊……”
我看见她眼里有着明显的忧虑。
我觉得应该是我看错了,我完成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我娘应该为我骄傲才是。
“过儿,你跟我来。”我娘叫我在一边坐会儿,然后叫了杨过,去远处说话了。
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就看见我娘脸上的神情很温柔,而杨过垂着眼睛,不时点头。
树影落在他的脸上,给他的脸上蒙了几分暗色。
他真的是很好看啊,我托着腮,眯眼笑了起来。
杨过再也没有捉弄我。
但他也不和我说话了。
以前虽然爱答不理的,但偶尔会“哼”一声,或者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现在不是了,他不理我了。
“杨过,你别总是练功啦,吃个苹果啊。”我啃着一只又红又大的苹果,把手里拿的另外一个递给他。
他不接,也不说话,更不看我,练着我娘教给他的武功。
“芙妹,你不要理他啦!”这时,大武和小武走了过来,“惯的他,天天摆臭脸!”
我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都多久没见啦,怎么知道他天天摆香脸还是臭脸?”
“还用见吗?他不一直这样吗?”大武说道。
“就是,芙妹,你不要和他玩了,你和我们两个玩啊!”小武说道。
杨过停下练功,挑着眉头看过来,目光在大武和小武的身上刮过:“跟你们玩?有什么好玩的?”
他说着,从我手里抓过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你!难道跟着你就好玩了!”小武大声道。
杨过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晶莹的汗珠,他勾了勾唇,看我了一眼:“至少我长得好看。是不是,芙妹?”
我心里重重的“咚”了一下。
这一下让我眼前一花,差点看不见东西。
我心里暗道不好,这阵子我都没监视他,他居然又开始练邪功了,而且功力大增!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我拉了他,往一边走。
他朝大武和小武看了一眼,就跟着我走了。
走到一边,他才甩开我:“干什么?”
“杨过,你是不是又练邪功了?”我拧着眉看他,“我娘教给你的功夫,都是上乘的武功,江湖中没几个更厉害的,你别练邪功了。”
他讥嘲一笑,抱手看着我:“怎么了?我又让郭大小姐心里砰砰跳了吗?”
“你知道的!”我严肃地看着他,“你这样不好!”
他“哈”了一声:“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我好不好,跟你郭大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我严肃地道,“这门邪功你不能练了。”
他看着我,神情有点无语。
“跟你说不清。”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我抓住他的手:“你还没答应我呢?”
“答应你什么?”他不耐烦地转过身来。
“不再练邪功。”我说道,“我每次跟你说,你都不点头,你还想继续练下去吗?”
他忽然挑起眉头:“敢问郭大小姐,如果我一直练邪功,你要把我怎么样啊?”
“我不会让你练的。”我想也不想就道,“我会一直看着你,不让你走偏。”
爹和娘没有把他练邪功当成一回事。
而且我娘看起来并不认为他练邪功了。
但我知道他练了。
杨过没有说话。他看着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动着我不太懂的光彩。
“你看着我?”他轻笑,“一直看着我?我杨过何德何能,让你郭大小姐牺牲终身,看着我一辈子?”
说完,他扒开我的手:“我要练功了,大小姐,你难道要抓着我到天黑吗?”
我就松开他。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
心里有点茫然。
脑子里有什么一突一突的跳,像是有什么断开了,露出血淋淋的东西。
疼。
疼得受不了。
“啊——”我抱着头尖叫起来。
有人像风一样冲过来,抱起了我,快速奔跑。
“郭伯母!”我听见杨过焦急的喊,“芙妹她晕倒了!”
“杨过!你对芙妹做了什么?”
“你就是看不得芙妹高兴吧,你平时不搭理她就算了,现在还欺负她!”
“大武、小武,住口!过儿不是这样的人!”
然后我就偎入一个温柔香软的怀抱里。
是娘。
她沉声吩咐:“去叫你们师父来!”
她把我放在床上,为我脱了鞋袜,又拧了温热的毛巾,为我擦脸。
“郭伯母,我没有欺负她……”我听见杨过有些惊惶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我娘说,“芙儿她有头痛的痼疾,不是一年两年了,只是没想到会发作得这样厉害。”
杨过怔怔地问:“头痛?痼疾?”
“她……小时候磕了头,一直没好,时常头痛。”我娘说道。
娘,你撒谎,早先不是说我没磕过吗?
但我虽然意识清醒,身体却动不了,因此只能听他们说话,并不能辩解。
“难道她的性子,也是这样引起的?”杨过小心翼翼地说。
“唉。”我娘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我爹来了:“芙儿又犯病了?”
“她从来不说,咱们都快忘了。”我娘的声音带着忧虑,“她日日受着头疼的煎熬,竟从来没说过。这个孩子,心真是大。”
有温热的液体打在我的手背上。
我就知道,我娘又哭了。
“我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我爹说道,声音沉沉的,“只是,咱们住在这里,一时大夫也来不了。”
我娘便哭出声来:“从前只觉得桃花岛安静平稳,不受世俗所扰,到这个时候才知道,竟是如此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