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来葵水了……!”栗夏的声音越来越轻,还带着几分憋屈感。
啊……好像一个巴掌盖在苏靳的脑袋上,干脆利落的说一句。
老娘才不喜欢你呢, 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但是显然不行。
苏靳恐怕这二十几年发愣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今天这么多过。
“葵水……。”他声音很轻, 视线跟着往栗夏的后方看。
有那么一瞬间,栗夏觉得难堪到想要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凳子上一片殷红的血迹, 还有她今天穿的天青色的衣裙后面也十分明显。
“我没有月事带。”栗夏都快憋哭了,“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
这难度可比二十一世纪的时候男朋友帮女朋友去超市买姨妈经要来的困难多了。
苏靳那金贵的大脑卡机了一会儿,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围在栗夏的腰身上。
“跟我走。”
他拉住栗夏的手。
小姑娘的手和想象之中的有些不一样, 不乱, 也不温暖。
手心因为常年习武有厚厚的茧子, 第一次来葵水,身上虚弱的很,掌心都是冰凉的, 却又带着冷汗。
“好。”
栗夏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一步。
迈出的那一步,她顿住了。
就好像小美人鱼第一次拥有双腿,充满希望的迈出第一步却发现自己站在了刀尖之上是一样的。
腿间又是暖暖的热流,亵裤一下子就又紧贴了大腿几分。
栗夏眼睛都要急红了,经验为零的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没有姨妈经失血过多而死掉了。
是的!
栗校霸并不清楚,姨妈经并不存在一个止血功能。
“我我我我我,我不能动。”她心酸的抹了一把自己的鼻涕,“我觉得我可能要不行了。”
小姑娘太过惊慌失措,倒是让苏靳觉得心疼又可爱。
“不会死的。”博览群书的苏大人显然在专业知识上很是合格,“那你站着别动。”
他带着点压抑的怦然,弯下腰,将小姑娘抱在了自己的怀中。
栗夏乖巧的都不像她了。
以前苏靳也不是没抱过她,只是都不如现在这样安静。
她身上有淡淡的血香,混杂着几丝说不清的甜意。
“会不会有人看见啊?”栗夏把脸往他胸口埋,“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周围没有人,苏靳低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挑起唇角,声音却很清冷,“恩,再遮一些。”
闻言,她靠着他更近了,就差把自己的整个人和他贴在一起了。
“等下等下。”
两人走了几步之后,栗夏又慌张的拉住了苏靳的衣领,“那凳子上怎么办呢?都是血。”
她鼻子通红,不知道是难受的还是憋屈的。
苏靳心口软成一团。
“我会叫人收拾的。”
“那被你手下的人看见不是很尴尬?”栗夏恍恍惚惚的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哦,你不知道尴尬什么意思吧?基本上就是丢脸的意思了,我自己去。”
她挣扎着就要往地上挑。
空气里的血香更重了,苏靳被她蹭的心口一把火。
他压着自己眼底的灼热,按住她的脑袋。
“你别动!”
“我来……!”
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在很久以后的某一日,刑部尚书苏大人在一些小斯婢女们惊恐的视线中面无表情的清洗着一床带血的床单的时候恍恍惚惚的想到。
栗夏这侧漏之后绝对不让别人清理的怪毛病是怎么来的呢?
好像……是他自己作死惯出来的。
马车就停在外面,栗夏被他抱上马车之后显然松了一口气。
但是等她一路回去就发觉了不对劲,开始啪啪啪的瞧着坐着的木板。
“这不是我回家的路,我要回家。”
苏靳轻飘飘的看她一眼,“我的府邸比较近。”
作为怀帝现在极器重的文臣,苏大人当然是有自己的府邸的。
而且就在技校的旁边。
“你是要染着一身红回你的公主府,还是在我这边解决好,再一身清爽的回去?”
想想自己带着一件屁股上染血的披风招摇的回到公主府的情景,栗校霸表示这个脸她暂时丢不起。
“我跟你回去。”
她又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
天知道自从她那时候和苏靳说开了之后就再没有这么玩儿命的狗腿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况且人家刚刚还帮她把凳子上的姨妈血给擦掉了呢,那动作快的叫一个赏心悦目。
苏靳的府邸和公主府差不多大,可见他现在混的有多么的好,里面的东西据说陛下帮着添置了许多,好基友太子又从自己的宫中带来许多。
栗夏明眼看着,就知道苏靳这是要被当做是以后的扛把子心腹的道路上培养。
里面的人也很少,大多都是侍卫,整个府邸看起来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管家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儿,栗夏见着他就觉得他和佛堂里的弥勒佛很想。
“这位是?”
王管家显然在苏靳身边是比较得脸的,看着自家主子抱着一个小姑娘如珠如宝的护着走进来,还能在震惊之余找出点熊胆子问上一句。
苏靳看着面无表情,但是王管家却是知道的,这位主子心情正好。
“去把金嬷嬷叫过来。”
王管事一愣,随后看着栗夏的眼神都柔和了许多。
“是。”
金嬷嬷是苏靳特意从宫中讨出来的老人,曾经伺候过许多的贵人娘娘,最知道的就是怎么去调养女人的身子。
这位金嬷嬷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被苏靳从宫中给挖出来了。
这过了这么些年,苏靳的府邸是越来越大,面子也越来越大,他们这群跟着他的奴才也是越来越有光彩,走路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但是那位金嬷嬷,可是从一开始到苏靳的身边就没有做过事儿的。
她知道怎么去调养一个女人的身体,但不知道男人的啊。
所以当王管家对金嬷嬷说主子有事找你的时候,金嬷嬷手上瓜子就吓的掉在了地上,然后她嘴角猛地咧开,砰砰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又擦了两把脸。
“带着姑娘来的,你可多注意着些,别得罪贵人了。”
王管家好歹也和她共处了五年,该提点的就要提点。
金嬷嬷先是一愣,然后更加开心了。
早就知道她是为这府邸未来的女主子给备着的呢。
这会儿要用上她了,可不是未来的夫人来了呢!
等金嬷嬷欢欢喜喜的到苏靳的身边时,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她苦着一张老脸差点就没跪下喊小祖宗了。
“郡郡郡……郡主?”
金嬷嬷失了分寸。
“哎呀这不是金嬷嬷吗?”栗夏苍白着一张小脸,“我外祖母不是说你出宫了么?”
金嬷嬷早五年前就认识这位小祖宗了,那可是在皇宫里就横着走的。
万万没想到自家主子居然好的是这口?
“你去找点舒服的月事带,然后煮点东西过来,她脸色不好。”
苏靳开口,打断两人美好的叙旧时光。
金嬷嬷心底再怎么震惊,该做的事情都还是要做的。
她给栗夏看了看,脸色就变了。
“郡主,你是不是经常在冬日里用冷水洗漱?”
栗夏愣了一会儿,在军营里跟师傅的那段日子,为了方便,她基本上都是敲碎了河面上的冰层拿冷水洗的,大家都是这样,她之前在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
“恩。”她回答的没心没肺的,“怎么了?”
“女人最该注意的就是不要碰冷的冰的,郡主你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不然来葵水的时候会肚子痛的。”
金嬷嬷在她的肚子上揉了几下,一转眼,就看见了苏靳难看的脸色。
栗夏被她那几下揉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小腹又是沉沉涨涨的痛。
“嬷嬷先去给你熬点东西,郡主好生躺着。”
金嬷嬷知道这初来葵水可不能随意马虎,立刻转身马不停蹄的就往厨房走。
栗夏摸摸自己的肚子,它怎么就不听话了呢?
明明之前是那么的乖巧不给她添麻烦的。
“你什么时候碰的冷水?”
苏靳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传过来。
“就在苏州的时候啊。”栗夏不明白苏靳怎么就突然关心起这个事情来了,“在军营里大家都这样,没什么好矫情的。”
栗行风对她好是真的好,小时候基本上是要什么给什么。
虽然说现在也是处于一种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地步,但是只有一样,栗行风对她的要求非常严格。
那就是每一月都要在军营里待上十天。
他宠着自己女儿的同时,也不想她变成那种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人。
“苏靳我好困,我想睡一觉。”
栗夏眼睛一下一下的磕着,上下都快要黏在一起了。
苏靳弯腰,仔细帮她帮被子的四个角都整理好,揉揉她的发顶。
“睡吧。”
栗夏很快就在暖烘烘的被子里沉沉的睡过去。
金嬷嬷拿来的汤婆子也由苏靳小心的放在了她的肚子旁。
他点上一根安神香,才从屋子里走出来。
有侍卫早就在外面等着了。
苏靳的神情很冷漠。
“派人去告诉长公主,就说夏夏身子不适在我这里住下了。”
明明可以不用去说的,韶华自然会认为栗夏是住在学校里了。
那侍卫惊讶的扭头看了苏靳一眼,注意到他眼底墨色翻涌的神色,顿了顿,赶紧应了声‘是’!
屋外突然起了风,卷起他的衣角,透骨的就像那一日他站在城墙之上,只能看着栗行风把栗夏带走的一日卷起的风雪。
苏州的五年,最初他的眼线连接近都没法儿接近,但是栗行风能光明正大的陪在她身边,韶华给她挑了一整排的婢女嬷嬷跟从照顾。
韶华和栗行风都没有变。
但他却不一样了。
真是要好好的感激栗行风和韶华,居然把他的小姑娘照顾的这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又是对宝宝们的日常表白。
苏靳:反应?慌张?不存在的!
第81章 初冬了
韶华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 整个人都差点在躺椅上跳起来。
“什么?”她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戾气,“谁把夏夏留下了?”
她拖曳而下的裙裾就那样散开, 石榴红的张扬肆虐着每一个人的眼睛。
栗夏和她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她更加的肆意,带着风霜之后的美丽和魅力。
“苏大人说,郡主身子不爽快, 他怕咱们公主府的人慢待她,所以……。”那小斯就没敢接着说下去, 因为此刻韶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另一种境界。
“公主府的人慢待她?”她冷笑,狠狠的将手上原本拿着的茶杯给丢掷在了地上,在满地溅开的瓷器碎片里, 韶华的声音阴沉的像是冬日沉沉的天, “是谁在夏夏十岁那年看丢了人的?”
这件事情始终是梗在韶华心中的一根刺。
“我知道她对夏夏是怎么个想法,但是只要本宫在一天, 就不会答应让他成为夏夏的夫君。”
韶华之前其实有很严重的心里疾病,但是随着栗夏这些年的归来也逐渐的变得正常起来,毕竟心病还要心药医。
但是只要涉及到栗夏的事情,都会让她变得非常敏感。
那一年她差点再一次失去栗夏时,其实是恨极了苏靳的。
要不是看在苏靳是她皇兄私底下悄悄收下来的学生, 她恐怕都能找人去弄死他。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 她这样忍耐着留他在京城蹦跶的苏靳, 居然敢先斩后奏的把夏夏给扣下了?
她眼中都是戾气,扑面而来要化为疯狂的锐意。
“准备马匹,我要去他府上。”
韶华匆匆的往外走。
还没走出几步, 就看见了栗小黑和栗小白神色匆匆的走进来,眼中的焦虑难以掩饰。
韶华皱了一下眉,这是栗行风找来伺候栗夏的,她看不过眼,却也默许了她们在府上住着。
“怎么了?”
韶华把两人叫住。
“公主殿下……!”
栗小黑这样坚毅又大大咧咧的人,直接在地上跪了下来,“公主,大事不好了……。”
最终韶华的这辆马车没有去苏靳的府邸上,而是卷起一路飞扬的尘土,直直的往皇宫的方向冲过去。
此刻什么都不知道的栗夏还在苏靳的床上睡的昏昏沉沉。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那边的狐朋狗友冲过来跟她勾肩搭背。
“夏王,等会儿下课了一起去唱K啊?怎么样?”
夏王是她非要让他们这么叫的,因为听起来很有气势。
梦里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哦,她好像说:“不,我就不去了,我来姨妈了,肚子痛。”
她是被她自己的这句话给吓醒的。
一醒来就对上金嬷嬷一张脸,老脸都快要皱成一朵菊花了。
金嬷嬷的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送出一口气,“温度是上来些了,没刚刚那么凉,郡主起来吧,老身给你做了一碗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