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也说：“这个大兄弟，你连女的都打，你真是给我们男性同胞丢脸！”
杜玉然气得脸都要歪了，看苏雪肩膀微微缩着，站在人群的中心，瘦弱的身体些微发颤，可怜巴巴的，时间就好像回到了见到苏雪那天。
那副明明凄惨，却挺直腰杆的样子，让他心中一动。
这会儿苏雪后颈皮肤雪白，发紫的掐痕赫然隐忍瞩目，又让他升起一圈圈涟漪。
杜玉然护花之心顿时上来，几步走上前，把苏雪拉进怀抱里面：“我没有虐待苏雪！刘千绯，你够了没有！你是不是要把苏雪逼上绝路了你才满意？！”
苏雪窝在他怀里，强硬倔强都变成了绕指柔。
千绯还是很冷静：“你没有虐待她，那你怎么解释掐痕？”
苏雪终于仰起头：“你还不明白吗？玉然爱我，他没有虐待我，这些痕迹是……是我们爱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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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
连一段沉默期都没有，一个大婶就回了过来：“不要脸！”
苏雪把腰撑直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请你不要乱说话！”
“我就说了！”大婶一脸厌恶，“勾引别人丈夫，你就是个小三，还这么理直气壮，做给人看呐！”
她说着，对千绯招了招手：“大妹子，我和你说，你保管去申请那个离婚，法律是很公正的，你男人出轨，咱们都是证人！”
第64章 小镇来的姑娘4
小镇来的姑娘⑤
证人千绯是肯定需要的, 但是光有证人估计还不够。
听到苏雪说出那句话之后，她脸上的表情就冷淡了下来, 嘴角微微动了两下，鼻尖开始泛红。
她要哭不哭, 刚才说话那个大婶更生气了。
这会儿过来扯住千绯的手, 拍了拍, 大概是想要安慰。
苏雪也来了气，看看杜玉然, 大概是想要让杜玉然现在出面和千绯说点什么。
但是还不等他们开口，千绯就擦了下眼睛, 声音轻轻的, 话题一拨。
“苏雪，你……你们避孕了吗？”
这会儿刘千绯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
或许是邪火上头表示离婚，或许是大哭大闹, 或许是直接动手撒泼, 不管是什么样的反应, 他们两个都已经有了对策。
但是他俩唯独没有想到的是, 千绯偏偏没有提到离婚这一茬，反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最让他们两个尴尬的事情。
就好像是要撕开他俩衣冠楚楚的皮囊，然后露出下面肮脏污秽的身体。
刘千绯一个乡下来的，可以堂而皇之说这些东西, 但是苏雪要脸，现在一副要和别人讨论床上细节的模样，她一张俏脸完全发青！
杜玉然也是吹胡子瞪眼。
“刘千绯, 你在这里发什么疯！你要撒泼回家去，你不嫌丢人么？！”
这话刚一说完，站在千绯旁边的大婶就来劲了：“哟，你们两个干这种不要脸勾当的时候，欺负人家大妹子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她说着，还扬着声音问道，“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
旁边围着好些人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
他们严严实实围着杜玉然和苏雪两个人，看起来压根就不给对方离开的机会——
要是能够甩脸就走的话，刚才逼问苏雪身上痕迹的时候，他俩就已经可以跑路了。
大婶战斗力充足，又挡在千绯的面前，指着杜玉然鼻子，说道：“我和你说，这女的要是怀孕了，你就是重婚罪！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重婚罪？就是要坐牢的！”
实际上大婶儿并不懂这些东西，她也就只是听学法律的女儿胡诌几句，这会儿扯来当说辞。
这年头连教育普及的程度都不算特别高，更别说法律了。
就连自诩走在时代前沿的杜玉然和苏雪，也就只能算得上是个一知半解，顶天晓得个故意伤人，别的一概不知。
这会儿看大婶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杜玉然竟然有几分心虚了。
重婚罪重婚罪，这个词以前隐隐约约是见过一两次的，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是个什么条例，可是后面“罪”那个字着实是让人心惊肉跳。
苏雪倒是好，顶多只是背个坏名声，好歹不至于锒铛入狱。
杜玉然心脏跳得快了起来！
他和苏雪上|床的时候，确确实实是什么安全措施都没有做。
苏雪总说让他不要担心，可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到苏雪有吃过避孕药，那东西不是说不能经常吃的么？
苏雪该不会是在骗自己吧？
要是苏雪怀孕了，自己真的判了那个什么重婚罪，那自己还不得亏死？
想到这个地方，杜玉然把声音压了下来，贴近了苏雪的耳朵，小声说道：“雪雪，你看，要不我们还是去检查检查，咱们安心，也别让这些不讲道理的人继续叽叽歪歪下去！”
杜玉然觉得这个提议应该是不错的，至少谁的利益都没有妨害。
只是让苏雪去做个检查，又不会少她一块肉的，不是么？
但是让杜玉然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提议才刚刚说出来，他就听到苏雪斩钉截铁的一声回答：“不！”
杜玉然以前也是被刘千绯给宠坏了，还从来没有什么人会对他径直说出“不”这个词。
他不免多看了苏雪几眼。
他说出刚才那句话之后，苏雪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奇怪，又青又白，带着丁点扭曲，比之前那张惨白的脸还要瘆人！
他因为苏雪的拒绝有些不悦，脸上表情也不自觉淡了下去。
“只是去做个检查，你想想看，你要是真的怀孕了，我可能是要坐牢的，你就舍得我去坐牢吗？”
苏雪咬住了嘴唇，唇瓣失去了血色。
偏偏千绯还在这个时候横插了几句，哭道：“我已经有一双儿女了呀……杜玉然，你对得起我和我的儿女么？你已经要赶我出家门，你这个情人要是再怀孕了，接下来是不是就把我儿女也一起赶出家门了？”
之前苏雪做下的承诺她只字不提，不过就算是提起，也是换个方法逼苏雪罢了。
旁边有生产完没多久来检查身体的妇人，听到刘千绯这么一说，立刻瞪向了杜玉然：“你真不是人！你知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有多痛苦？你简直就是禽兽！根本就不配当一个父亲！”
说起生孩子的痛苦，有过经验的女人们都不住点着头。
那妇人的丈夫拦着她，不过因为刚才千绯的称呼，现在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抬起头来问道：“杜玉然？你不就是那个画家杜玉然么？”
“果然是他！”
丈夫一开口，人群里面另外一个人也嚷起来：“我就觉得长得像，没想到还真是！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这种人的作品能看么？怕不会带坏我家的孩子！”
“都说一个人作品里面会有作者的灵魂……这么肮脏的灵魂，也好意思把画作卖那么高价！”
杜玉然名气不大，仅仅是在当地小有名气。
他的梦想是能够成为齐白石张大千那种，全国闻名的画家。
要是在本地都站不住脚，哪儿还有机会冲向全国？
听到周围人这样说了一通之后，杜玉然脸皮涨得通红，揪住苏雪的袖子，更加恼火了：“雪雪，听话！就算是为了我，你现在去检查一下，咱们也好脱身对不对？”
苏雪还是盯着千绯的眼睛，现在一身倔强。
“我不去！”
大婶冷笑起来：“这女的，没准儿已经怀孕了，等着生孩子呢！现在哪儿敢去检查？”
千绯彻底哭了起来。
“杜玉然，你要脸吗！你以前学画画的时候，我成天累死累活挣钱养你，支持你学习！生孩子你不管，带孩子你也不管！现在好不容易我把孩子拉扯大，你也熬出头了……你就是这样对待这个家庭的？”
“还有你！”她愤愤指着苏雪，“当初你家里落难，我好心收留你，照顾你，你却嫌弃我身份低下，一口一个洗脚妹、乡下人，你又以为你自己有多清高？”
听到千绯的话，现在大家总算是明白了过来。
可不就是农夫与蛇的故事么，但是这个女人也是个苦命的，居然捡了两条蛇！
周围人一张张脸上的表情全部都刺激着杜玉然和苏雪的大脑，这样面对面的轻蔑，比言语的诋毁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杜玉然甚至看见有几个年轻人握着拳头，不知道是不是等着人群散开，就把他揍上一顿。
他手无缚鸡之力，哪儿是这些年轻力壮的孩子们的对手！
杜玉然到底年纪比苏雪大，脸皮虽然厚，不过廉耻之心是比苏雪要强上一点。现在恨不得能够把脑袋缩进肩膀里面。
他拉住苏雪的手带上了许多力气：“雪雪……”
杜玉然甚至觉得自己嗓子都干涸了，只能艰难地从里面抠着字眼儿。
他不免有些怨恨起来。
不仅仅是怨恨不依不饶的刘千绯，更是怨恨倔强的苏雪。
事情都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个男人还没有一丁点要反省的意思，不和糟糠之妻道歉，也不说清楚离婚不离婚的事情，还眼巴巴瞧着小三呢。
呸！
大婶经验丰富，听说对方是个画家之后，眼睛就亮了起来。
千绯越哭越厉害，上气不接下气，一副彻底崩溃的模样。
大婶安慰几句，转过身：“大伙儿，听我说，听我说！你们瞧他们这对奸夫□□现在不知悔改的样子，咱们要替这个大妹子出口气是不是！”
“是！”有人立刻应声道。
大婶说道：“最近马上人民大会了，不是咱们老百姓开了个举报渠道么？我们一起检举他去！人品这么低劣的人，不配成为人民的艺术家！”
听到大婶这么一说，杜玉然愣了愣，身子突然一僵。
事情都是两面性的。
杜玉然一个小画家，上面压根就关注不过来，要说能造成什么效应，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也正因为他是一个小画家，要是举报的人多了，随便封禁他，他也翻不出来什么风浪。
他的梦想现在连一半都没有完成……
要是，要是现在就这样毁在这几个女人手上了，那别提是多可恨的事情！
杜玉然心一横，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用力拽住苏雪，厉声道：“苏雪，我们去检查！”
苏雪是新时代女性，以前一些开放大胆桀骜不驯的模样，经常能不经意间吸引杜玉然，但是现在，她的桀骜不驯却让杜玉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女的吃自己的住自己的，以前自己帮她摆平了那么多事情，甚至于还要抛弃糟糠之妻把她娶回来。
但是这女的还不知好歹！
那些倔强当成个情趣调味剂，还算是好的，但是遇到大事还这个样子，杜玉然就不满意了。
“苏雪！”
他又喝了一声，声音里面不无威胁。
本想着苏雪应该老实下来了，但是苏雪却一把甩开他的手！
“我说了我不去！”苏雪一脸怒色，“现在是个自由的社会，我不去又怎么样！难不成你们还能用枪抵在我脑袋上逼着我去么？我最讨厌逼迫别人的人了，我偏不去！”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苏雪突然一把推开千绯！
千绯顺势身子一歪就要坐倒在地上，旁边几个人立刻手忙脚乱地来扶她，这倒是给了苏雪机会，苏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女医生拧着眉在后面喊了句：“医院走廊上面不许奔跑！”
苏雪远远听见了，心里更是恼火。
小镇来的姑娘⑥
苏雪觉得她自己没错。
她一直认为，帮助自己的人只有杜玉然一个，毕竟家里的钱全都是杜玉然挣的。
刘千绯就是一个旧社会的女性，要么无所事事，要么就只会在家里面打整打整屋子。
她的经济来源，衣食住行，归根结底，是用的杜玉然的钱。
所以她报恩，只用报答杜玉然一个人就可以了。
在和杜玉然接触的时候，她确确实实是喜欢上了杜玉然。
刘千绯粗鄙，压根就配不上杜玉然，现在又提倡婚姻解放、恋爱解放，她苏雪应该把杜玉然从这桩不般配不幸福的婚姻之中解救出来！
她和杜玉然才是真心相爱的人，感情是拦不住的，他们相爱，难道错了吗？！
自己愿意照顾刘千绯的一双儿女，对他们那么好，已经对刘千绯够意思了！
为什么刘千绯还不知足？这样纠缠下去，对谁有好处！她思想怎么能够那么老旧！都已经不相爱了，为什么还要在一起，为什么不让真心相爱的人结婚？
但是现在，苏雪又开始觉得难过——她把杜玉然当成真爱，但是刚才，杜玉然却在现实和真爱之间，选择了现实。
他失去的只是工作，工作能有真爱重要吗？！
就算真的是重婚罪，他面临入狱，区区一扇铁门，能阻拦真爱吗？
苏雪越想越气，但是脚步也越来越慢。
走廊上不时有人看着她，就好像是刚才在包围圈里面密密麻麻又不甚友好的视线，让她止不住发了个抖。
别人的讥笑还有讽刺虽然让她很难过，心中郁结，但是她未必有多在意。
她只是执着追求自己的爱情，问心无愧就好！
她最后停下了脚步。
她希望杜玉然能够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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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绯哭了一通，又在大婶的热心陪同下，回了家。
她再三感谢了大婶，也让大婶替自己和医院里面众人传达一声谢意，最后还不忘拎了杜玉然原本打算送给苏雪的精美巧克力，拿给大婶。
借花献佛这个词说得好，苏雪给她提供了新思路。
大婶又是心疼又是高兴，给她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告诉她能当证人，这才满心欢喜提了巧克力走。
看上面一串英文，还有这精美的包装——肯定不便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