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过来, 正好碰到了夏疏桐和茯苓主仆几人, 几人在庭院里有说有笑的, 喝着菊花茶, 吃着桃之夫人刚做出来的热乎乎的板栗糕, 一派融洽。
今日陈郁金也在, 谈笑间多看了秋墨几眼,忍不住道:“唐将军, 恕在下冒昧一问, 这几日身子可有抱恙?”
“嗯?”秋墨一愣, 摇了摇头,“没有啊!挺好的。不过昨晚我姑姑说我身子有些燥热, 让我少吃大补之物。”
陈郁金点头道:“确实,我看唐将军面色通红,两眼发直, 体内似有燥热, 不知方不方便让在下号一下脉?”
“来来来!”秋墨爽快地伸出了手。
陈郁金把脉后拧了拧眉, 低低道:“这脉象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了?”秋墨笑道, “我不会有什么绝症吧?”
“呸!”正吃着板栗糕的茯苓啐了他一口, “乌鸦嘴!”
陈郁金摇了摇头,道:“在下孤陋寡闻,把不出来,不过……斗胆猜测,唐将军体内当有急病潜伏。”
“不是吧?”秋墨有些将信将疑,“我觉得我身子挺好的啊。”今天早上他还跟少爷一起练功了呢,出了一身汗,畅快得紧。
陈郁金有些没把握,道:“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脉象,或者唐将军可以试一试以毒攻毒。”
“以毒攻毒?”
“可以按唐大夫所说,避开大补之物;也可以直接进补,待发热后出一身汗就好了。”
“这样啊。”
“在下只是建议罢了,或者唐将军也可以去找唐大夫再号一号脉。”
“好吧!”秋墨道了一声谢,跑去诊室找他姑姑去了。
“姑姑!”秋墨一到,掀起帘子便跑了进去。
秋墨姑姑头也没抬,随口应了一句,“怎么啦?”
“陈掌柜说我这几日像要生病,让你再帮我号号脉!”秋墨一屁股坐了下来。
秋墨姑姑抬头看他,不过看了他一眼,便觉得沉静的心忽生起一丝急燥来,她微微拧了拧眉,有些不解,这两日自己这是怎么了,似乎有些心浮气躁。
秋墨姑姑三指按在秋墨腕上,又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脉象都无心细把了。她收回了手,喝了口茶水,杯中茶水尚且温热,入腹后,只觉得更加地心烦气躁了。
秋墨的脉象也有些乱,不知为何,这两日他看到姑姑都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觉得姑姑分外地美丽动人,让他有种想要怜惜她的感觉。今日,小腹更是难以自控地生起一种炙热的感觉……
“姑姑,你这里太热了!我出去透透气!”秋墨忽然猛地站了起来,有些慌张地跑了出去。
他一走,秋墨姑姑便以手撑头,轻轻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额上已经不知不觉出了微汗。
秋墨跑入庭院后直接入了恭房,洗了一把冷水脸,他是疯了吗?他隐隐觉察到自己生起了不应该的念头,这简直是疯了,他居然觉得,他有些喜欢自己的姑姑,像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一定是疯了,秋墨又狠狠泼了自己一把冷水,想让自己清醒下来。
“喂!你干嘛?”他身后,忽然响起茯苓的声音。
秋墨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燥热还未平静下来,突然听到茯苓的声音,心中猛地一紧,一转过身去,便看到了这张熟悉的脸,他忽然难以自控地朝她扑了过去,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像是有一种满足,可心腹间又传来一种剧透。
茯苓目瞪口呆,就连秋墨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后才怔怔地松开了她。茯苓又羞又恼,反手就一巴掌扇了过去,秋墨脸一歪,竟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来。茯苓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就使了一些蛮力而已啊,怎么还能打吐血!
见他像受了内伤般地弓着身子,茯苓忙去搀扶他,“喂!你没事吧?”
秋墨勉强站了起来,抹了一把唇角的血,手紧紧按在胸口,艰难道:“没事。”就是……心口好疼。
“你怎么啦?”茯苓心情复杂得紧,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最后,茯苓只能将他扶了出去,可是一到庭院,面对着陈郁金等人不明的面色,茯苓不知如何开口,难道她要说秋墨亲了她一口,结果被她一巴掌打吐血了?秋墨同样觉得难以启齿,他觉得除了胸口火辣辣的以外,脸上也是火辣辣的,指印应该挺明显的吧?
“秋墨?”夏疏桐指了指他的脸颊,“你脸怎么啦?”被茯苓打了?茯苓有这么凶吗?一般就揍一顿,是不会打脸的啊。
秋墨轻咳了一声,勉强直起了身子,道:“我好像又没事了。对了,我有事,先回府了啊!”
“喂你!”茯苓有些着急,低声问,“你真没事啊?”
秋墨小声道:“放心,我府里有大夫,回去让他给我看看。”
“那……好吧。”茯苓有些担忧,这吐血应该不是她打出来的吧?话说,她怎么觉得有些良心不安呢?
秋墨很快便回了护国公府,同时派人去请了七白过来。七白是他们的人,排行老七,也是之前随他们去边城的军医。
秋墨去到秋一诺院子的时候,秋一诺正在书房窗前看书,秋墨一来便道:“我吐血了。”
秋一诺挑眉看了他一眼,“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秋墨挠了挠头,有些难为情,“这两日总觉得体内燥热难耐,呆在屋里就觉得很闷,像喘不过气来似的。今日我在长生药铺也这样,我就想着去洗把冷水脸镇定一下,然后忽然看到了茯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冲上去亲了她一下,结果亲完就吐血了,现在心口还火辣辣地疼呢。”
秋一诺听了,面色微微有些古怪,“你亲了茯苓?”
“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我吐血了好不好!”秋墨抓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有股冲动,忍不住亲她了。”他该不会是被人下了什么□□吧,说不定就是看到面前有一头母猪都会亲下去的那种。
秋一诺问道:“你吐的血是什么颜色的?”
秋墨仔细回想了一下,“鲜红色的,怎么了?”
秋一诺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就随口问一下。”
秋墨无语地看着他。
秋一诺见他满脸通红,放下手中的书卷,伸手探了一下他额头,发现他额头有些烫,像是发烧了。
秋一诺刚想收回手,谁知道秋墨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快?”摸着好舒服啊!
他这举动过于亲密,秋一诺心生异样,强行将手抽了回来,冷道:“是你额头太热了,你发烧了。”
“是吗?”秋墨忙伸手摸自己的额头,可是他的手一样热乎,摸不出来额头的热度。
这时,外面有小厮送了参汤过来,秋墨正觉口干舌燥,想起陈郁金今日说的话,知这参汤秋一诺也是不吃的,他干脆将这整碗参汤都灌了下去。
参汤下肚,秋墨只觉得整个人暖烘烘的,像是被架到了火炉里烤着,头更是昏昏沉沉,忙歪歪咧咧地躺到了榻上。
秋一诺见他神态不对,问道:“可要找七白来给你瞧瞧?”
他清冷的话音听在秋墨耳中,已是嗡嗡作响,秋墨喃喃道:“我已经唤他过来了。”他觉得整个人昏昏欲睡,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秋一诺过来,落坐在榻边,见他脸色潮红,伸手再探他额头,竟觉得滚烫得厉害,情况十分不妥,正欲喊人进来,忽然感觉垂在榻边的指尖像是被什么轻咬了一口,还未细看,门外便传来声响,是七白过来了。
七白进来后,秋墨已经昏睡了过去,七白为其把过脉后,也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道:“不过突发急病,明日午后便能好。正午时阳气最旺,待出了一身急汗便能康复,醒来后多喝点水,吃点清粥便可。”也不用开什么药。
秋一诺点了点头,却忽然发现秋墨脖子上有个像是蚊虫叮咬后留下的红印,呈蜘蛛状。
“这是?”七白也注意到了,乍一看像是蜘蛛痣。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却发现是一个呈蜘蛛状的血渍,一抹就抹掉了,只留下了一个针眼般大小的红点。
七白拧眉,只觉得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想不起个所以然后,最后只能道:“我回去查查看,我记得这蜘蛛血印好像在哪本医书上看到过。”
秋一诺点了点头,又派人去秋墨府上报信,道秋墨今夜在护国公府就寝。秋墨这一睡,一宿未醒。
次日一早,秋一诺如常去武场练武,练完武后碰到了前来的秋君霖,秋君霖问了他几句学习上的事,又与他过了几招,对他的武艺很是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欣慰。
之后,秋君霖又随口问了一句,“听说昨夜秋墨身体不适?”
“嗯,似乎有些发烧,今日出一身汗,应该差不多好了。”
秋君霖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第62章
秋一诺回到院子, 拿起帕子擦了擦额上和脖子的汗, 却意外发现洁白的帕子上有一抹小小的血迹, 像蚊子血一般。
秋一诺心生困惑,如今就快入冬,哪来的蚊子?他来到穿衣镜前仔细查看,发现脖颈处有一个小红点, 如同一颗小红痣,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日秋墨脖子上的蛛蛛血印。
秋墨的病如七白所说, 午后出了一身汗便好了, 下午又活蹦乱跳了起来。秋墨正想去外面溜达一下, 却听闻夏府的人过来了, 秋氏过来看望即将参加科举的侄子秋正南和秋一诺。
小厮禀道:“二少爷不用过去,姑奶奶这会儿正在大少爷院子里坐, 待会儿会过来您这儿。”
“就夏夫人一个人过来的吗?”秋墨问道。
“还有表姑娘呢, 也一起过来了。”小厮回道。
秋墨“哦”了一声, 面色有些不自在。夏疏桐过来了,那茯苓一定也跟着过来了, 想到昨天那个突如其来的亲吻,他忽然有些心慌起来。
小厮退下后,秋墨有些坐立不安, 不知道是赶紧走好还是留下来好, 纠结半日, 问秋一诺道:“爷, 你说我、我昨儿亲了茯苓一口, 要不要负责任啊?”
“你是男人吗?”
“当然啦!”
秋一诺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负责任?”秋墨有些冒汗,这个责任好大啊,他怕他负不起,茯苓那么凶,要真娶了她,以后不得天天挨揍吗?他打不过她。
“你应该问她,愿不愿意让你负责任。”秋一诺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过,还是等有一天你打得过她再说吧。”
“我觉得我打不过。”秋墨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道,“要不,爷你替我去打?”
“那要不要我顺便帮你负责任了?”秋一诺问。
秋墨一脸为难,挠头道:“你说以后茯苓嫁人不会要比武招亲吧?爷,你说要不我去跟海师父学武如何?”
秋一诺点了点头,“可行。”秋一诺没有提醒他,你要是当了海东青的徒弟,就成了茯苓的师弟了。
“那好!”秋墨痛快道,“等一下我就去找海师父说。”
秋一诺欣然颔首,这小子精力充沛,练练武耗下他精力自己就能清静许多了。而且,这小子若真同茯苓成了一对,以后他跟桐桐在一起也方便许多,茯苓就没时间打扰他和桐桐了。
不一会儿,冯氏便领着秋氏和夏疏桐过来了,秋墨从窗口溜了出去,找庭院里守着的海东青拜师去了。
秋一诺在前厅接待秋氏她们,秋氏问了几句学习上的事,又说了好些鼓励的话,秋一诺皆一一礼貌而温润地应答了。
秋氏很是满意,笑着对冯氏道:“一诺文武双全,过了年也及冠了,你这个做母亲的倒可以替他张罗一下了。”
冯氏笑应,“我也想啊,他这不是才刚回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闺秀。”
“定安城里才貌双全的闺秀也不少,等他们这次考完,府中也可办个宴会相看一下了。”秋氏笑道。
姑嫂二人就着这事说了起来,夏疏桐想了想,前世秋一诺直到二十四岁才娶了她,在此之前也没听说过和哪家姑娘有看对眼过。不过,在秋一诺恢复身份和容貌后,倒也有几个很不错的姑娘家看上他的,身份还不低呢,她记得当时有一个盘罗国的公主追求他,追求得十分热烈,整个定安城的人都家喻户晓,盘罗公主还说非他不嫁,可是后来……他娶了她。
这一世,秋一诺会娶谁呢?夏疏桐将定安城中认识的闺秀在脑海中过了个遍,都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其实,她觉得那些闺秀们都配不起他,要身世、容貌、才情、品德都配得上他的,真的一个都没有呀!夏疏桐有些发愁了。
夏疏桐正想着,却发现秋一诺的目光悠悠地看向了自己,她习惯性地冲他一笑,心中却有些发憷,一诺哥哥不会在打自己的主意吧?应该不会吧?
冯氏和秋氏二人还在笑谈着,秋氏忽然想了起来,对秋一诺道:“对了,我今日做了点菊花糕,带过来给你尝尝。”
秋氏说着,身后的丫鬟便把食篮呈了上来,丫环一打开盖子,夏疏桐便主动把菊花糕端了出来,递到秋一诺跟前,对他笑道:“一诺哥哥,你快试试我娘做的菊花糕,可好吃了。”又悄声道,“这篮子底下还有我做的牛乳蛋黄羹,这个更好吃!”
今日她见她娘在小厨房里做菊花糕,觉得手痒了,便动手做了。她做得不多,只蒸了四碗,茯苓一人吃了两碗,她自己吃了一碗,还剩下一碗,便想着留给秋一诺了。因为只有一碗,没有秋正南的,所以得偷着给,她才不做东西给秋正南吃呢,那家伙前世吃她做的东西还吃得少吗?
她厨艺好,做什么都好吃,秋正南也喜欢吃,见他喜欢,她便常常下厨,那个时候,她几乎怀着虔诚的心情,将每样食材一一洗净,剁斩,蒸煮,不假任何婢女之手,用尽心思去做,做到最好,可到头来,他只是把自己当成一个厨娘罢了,现如今想想,当初还不如喂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