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摆摆手,示意要去驱赶的护卫,停了动作。
永和帝这时候来了兴趣,到要瞧一瞧,何人敢大胆的犯了圣驾。要知道这时候的永和帝心情不太美妙。
永和帝正是怒气之时,冒犯的人下场一定会更不美妙。
此刻,永和帝提步往悲呼之人走去。
在帝王身后一步的位置,魏谨行公公躬身而行,跟着帝王的步伐。可心里面,魏谨行公公想给扰了帝王心情的那个声音主人,来一个堵嘴,拖走。
这等人,在魏谨行公公的心头,就是蠢货二字。
稍片刻。
永和帝瞧见了悲呼的人。
那是一个女子,跪在了那儿哭泣。她一身的浅色衣裳,头上还有一朵白色的绒花。
女子伏声而哭。
在女子的面前,居然是烧着纸钱。
魏谨行公公已经心头想骂人了。不过,在帝王面前不敢放肆罢了。
“你是谁?”
永和帝冷冷的问了一句。
女子听得有人问话,起身后,只瞧了一眼,又是忙低头,回道:“奴婢是景仁宫的二等宫女……”
女子抬头的一瞬间。
永和帝微微愣了一下神。
至于魏谨行公公嘛,想倒吸一口凉气。
这名女子至少有三分极像了一个人,不是权庄妃。而是仁孝徐皇后。魏谨行公公这时候心头念头急起,莫不成,这是有人专门送到帝王面前想讨了圣宠的?
由不得魏谨行公公多想啊。
瞧一瞧,权贵妃前面的得宠?
嗯,至少,活着的时候,真得宠。
皇家富贵动人心,这是秋风吹起满池春水啊。
“不必多讲了。”
永和帝摆摆手。他没兴趣听了这个宫人的名字。更不想再多知道什么。
因为,在瞧着这宫女的那一张脸后,永和帝就是兴趣缺缺了。帝王讨厌算计。于是,永和帝摆手,道:“魏谨行,查清楚来由。”
“诺。”
魏谨行公公躬身应话。
然后,由这位公公一声吩咐,有护卫上来把这一位宫女给捂嘴,拖走。
这一场闹剧,让永和帝的心情非常不好。
于是,永和帝这一回真的提脚就离开了景仁宫。尔后,兜兜转转的,永和帝走到了坤宁宫。走进了仁孝徐皇后曾经的寝宫之中。
这里面的一草一木,每一物还是旧时样子。
永和帝这一晚,歇在了这一座没有女主人的寝殿中。
这一晚。
永和帝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梦了,又梦到了他的嫡妻仁孝徐皇后。
“惠容……”
永和帝唤了妻子的名字。
可那个对他永远温柔的女人,这一回,还是对他灿烂一笑,却是与他错而走,渐行渐远。悠然转醒时。
永和帝方知,梦终归是梦。
他的惠容早已经不在了。
这空空的榻上,余他一人,此时,泪湿透了背部的衣裳。
莫名间,永和帝有些深深的疲惫感。
次日。
魏谨行公公有效率的递上了资料。永和帝一查看,就是知道了为何昨天的那个宫女要搏一回圣宠了。
原来不过是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宫女了。
权贵妃病逝了。
不过,这位死前,请求了太子妃遣散她宫里的宫人,让其各自归家自嫁。不必留守于宫中,枯等一生的寂寥。
当然,给了宫人出宫的机会,权贵妃还是赐下了钱财的。
大多数人也许就是这般的认命了。唯那二等宫女是一个自命不凡的,当然,更可能是她长得有三分像极了仁孝徐皇后的脸,给了这一位一些自信心。
这才有了昨天的那一场闹剧。
“赐死。”
永和帝对于那个宫女的命运,轻轻吐了两字。
对于帝王而言,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昨天的那个宫女,就是刺到了永和帝心头里,那一处不能愈合的伤口。
那等疼,让永和帝午夜梦回时,依然隐隐的痛着。
时光越久,越是如此。
“诺。”
魏谨行公公是应了帝王的话。
对于那等搏了圣宠的宫女,魏谨行公公没什么同情的。这世道啊,想搏了富贵,就要有命来搏的狠劲。
上了赌桌,愿赌服输。
人生嘛,赌博嘛,肯定有赢有输。
不开盅之前,谁赢谁输?这哪料得一个准。
之后。
永和帝又看了后面的资料。越往看后时,永和帝莫名的寂寥与愁畅。他突然说了一句,道:“原来如此……”
看完了这些资料。
永和帝知道了,权贵妃的死因。
原来不在黄淑妃的身上,而在他这位帝王的身上。
权贵妃,不,应该是活着的权庄妃知道了一个真相。一个让她崩溃的真相。宠她帝王,当她是替身。所以,她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一个子嗣。
那么,黄淑妃的话,只是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倒草。
这时候的永和帝想到了他的后宫,想到了凄凄凉凉的后宫。貌似他的嫔妃,如今活着的只余一人。
一个他记不清名字的女人。
可以说,李嫔这个活着的嫔妃,在帝王的心中真是没有存在感。
“去承乾宫。”
永和帝去了趟后宫。
他突然想与李嫔说说话。不,或者说,他只是想找一个后宫的嫔妃,讲一讲话。又或者,让对方讲些话,排解了他突然而来的寂寞。
“诺。”
魏谨行公公应承了。
尔后。
永和帝坐着御撵到的承乾宫。
承乾宫,如今住的后宫嫔妃,就余了李嫔一人。
这些日子以来,李嫔还是过着安静的小日子。想一想,她这个不得宠的嫔小主,能安安稳稳的活到了最后。
李嫔的心头滋味,那叫一个万般复杂。
特别是小内侍来通知了,帝驾来了。
多少年了,一直没接过圣驾的李嫔,都快忘记了那等得宠是啥感觉了?
当然,李嫔不觉得,她这一回就是翻身得宠了。想一想,宫中的美人可不少,当然,那全是宫女。
李嫔自己知自家事。
她老了。
女子的容貌,过了最美的时光,哪还能追回?
人老珠黄。
这四个字是李嫔心头对她自己的评价。
李嫔觉得,她有自知之明。也因为如此,这些年来,不管是得宠的嫔妃,还是不得宠的嫔妃,那一个一个的都死了,唯她活着。
小心翼翼的活着,也是活着,不是吗?
“妾恭迎圣驾。”
在承乾宫的宫门处,李嫔迎了圣驾。
永和帝下了御撵。
他仔细打量了李嫔的容貌,永和帝得承认,他对这个嫔妃,真没什么印象。
“起吧。”
永和帝简单的说了一句。
尔后,想了想,永和帝又道:“随朕走走。”
“诺。”
李嫔恭敬应了话。
于是,有帝王的吩咐,李嫔就是落后的小伴步,随着帝王逛起了承乾宫。
第315章
永和十四年。
秋末。
福娘这一日正在整理了宫务帐子, 准备跟白嬷嬷讲一讲关于冬季的宫中预算时。有小宫人来禀话。
尔后。
福娘的脸色是变了。
稍后, 小宫人退下来了。
福娘和白嬷嬷的神色都不太好看。福娘叹道:“这个年节不好过啊。”
“太子妃,您也莫要太担心。”
白嬷嬷劝了一句,道:“这后宫里的宫务, 一切全全由您拿捏了主意。您可是大家伙的主心骨。要奴婢讲,这事情太医院定然尽心尽力, 圣上自然是万寿无疆。”
白嬷嬷这般说。
福娘神色好些。
可在心底,福娘很清楚的。
天下间就没有帝王真能万寿无疆的。
人, 皆有一死。
不过, 这话福娘是不敢说的。
在这个时代里,祸从口出,这四个字是需要牢牢谨记的。福娘不是聪明人, 可也不是傻子, 她自然是准备自保之道的。
那便是不能说的话,不说。不能做的事, 不做。
“父皇自然吉人天象, 这一回,就是一个小坎儿,过了就过了。”福娘也是这般淡淡的讲了两句。
实则,小宫人刚来传话了。
是福娘夫君朱高熙的意思。永和帝病了。
朱高熙这位太子爷自然是去侍疾,而皇太孙朱瞻元也随亲爹一起去了。当然, 同行的还有福娘的次子朱瞻亨、三子朱瞻利。
至于四子朱瞻贞?
这一位没成婚,还跟大侄儿朱晰玉一起在南书房里念书呢。
福娘纳闷儿的事情。
就是永和帝这位公爹的病情,来的特突然啊。之前, 不是权贵妃病逝时,已经病了一回吗?那一回养好了。
这怎么又突然的病了呢?
福娘想不通。
自然就是搁开,暂时不想了。
这时候,帝王生病了,宫中的气氛不一样了。福娘更得稳住、稳住、稳住。
等着朱瞻贞、朱晰玉下学后。
福娘就是传了话。
让这一对叔侄也去了乾清宫。一起去给帝王侍疾。
乾清宫。
永和帝这一回病了。
病得来逝汹汹。
朱瞻元从太医那儿已经知道了,这一回,帝王真是病情凶险着。皇太子朱高熙这时候满心的难受。
到底这病的是亲爹,当儿子的心头肯定不好受。
唯朱瞻元在心头有疑惑。
他可不记得,前一世皇祖父有这一场病?
不管如何。
朱瞻元更清楚的事情,就是这时候的他以及弟弟,特别是亲爹都表现出了孝子贤孙的真情呢。嗯。朱瞻元望了一眼亲爹。
好吧。
朱瞻元知道的。
他亲爹是真尊敬了皇祖父的。
就是此时。
朱瞻贞和朱晰玉也来了。
朱瞻元招招手,是让兄弟和儿子也过来了。然后,小声交待了话。
朱瞻贞倒是听长兄的话。
至于朱晰玉肯定更听亲爹的话。于是朱瞻元交待了四弟、儿子一人两句后,打发他们是按着顺序的候着。
候什么?
肯定是候着永和帝的苏醒。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
一直到了晚间。永和帝才是醒来了。太医就是忙上前,又给诊了脉。
这一回。
太医的答复非常简单。
帝王是急火攻心,怒过了。当然,更重要的是牵扯到了帝王旧疾复发。朱高熙这时候,才是真正的了解到了。
他父皇还有旧疾?
帝王的脉相,一直是保密的。
永和帝这时候醒来了。倒也没多讲什么,就是挥军手。让太医们退下,然后,留了嫡长子说说话。
至于朱高熙这时候,自然是表现出了好儿子的态度来。亲自侍候永和帝用膳用药汤。尔后,才是陪着永和帝聊了一些帝王晕迷后,发生的事宜。
说起来。
永和帝晕迷后,这发生的事情嘛。
倒也没的。毕竟,永和帝只是晕睡了一个多时辰。
这短短的时间中,倒真没什么重大的事情。
“朕老了。”
永和帝感叹了这么一句。
“父皇正值壮年。等这一回调养好后,自然又是龙马精神。”朱高熙忙是捧了小小一记话。永和帝倒是摇摇头。
许是刚喝了药,他感觉真没什么精神头。
人有渴睡了。
“朕的身体,朕心头有数。”
永和帝说了这么一句后,目光望着嫡长子,问道:“不过,朕也是放心的,百年之后,你是一个守成之君。”
说实话。
嫡长子在永和帝心中,就是一个守成之君。
当然,嫡长孙很好,永和帝也是瞧着这三代有望。至少,嫡长孙这一代,永和帝能断出了帝业平稳的感概来。
便如此。
永和帝也是心安了。
儿孙事,他操足心思了。至少,对于老朱家的社稷基业,永和帝问心无愧了。
至于儿孙之后的问题?
那就由得儿孙辈去操心了。
“朕睡会儿。”
“高熙,你等不必守候了。”
“都散了吧。”
永和帝交待了这等话。
朱高熙自然没逆了父皇的意思,于是,应了诺。
当晚。
朱高熙跟妻子福娘讲了一些心底的真心。
毓庆宫。
太子、太子妃的寝宫中。夫妻二人都已经换了衣裳,这会儿,双双躺了榻上,在烛光中慢慢的聊了一些心事。
“我瞧出来了。父皇这一回……”说到这儿时,朱高熙是一声叹息。他想了想后,才道:“我到今日方知,原来父皇年少时,曾经受过一回重伤,而且伤过内俯。”
“父皇曾经受过那般重的伤势?”福娘真惊讶了,道:“既然是年少之时?那为何父皇后来又是成为了守边的藩王?要知道,父皇这些年来,可是战场之上,战争不断。”
这简直是拿命去拼了前程啊。
“有些事情,我以前不知道。今日,似乎有些交代了后事的意思。我方得知了其中的真相。”朱高熙这时候感情也挺复杂的。
至少,朱高熙知道了。
他的父皇永和帝年少那时候的时光,过得挺是艰难的。
一个不得宠的皇子,一个隐藏在了宏武爷的太子朱定标背后的小跟班。曾经,为这位宏武爷的太子朱定标档了一回刺杀,重伤险死的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