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已久,夏樱落对江陵漠每个眼神已经是再清楚不过,她咳嗽了一声,看向了身边的西羌公主,道:“正好是圣上和各位大人都在此,能否是让妾身也说件事?”
皇上点头:“允。”
夏樱落便是起身,看向了西羌公主,笑道:“方才圣上提起来了魏同之事,奴家左思右想,仍旧是觉得和妹妹说句不是,魏同乃是个粗人,听说妹妹乃是女中豪杰便是想会会你,我曾经是拦阻过,没有想到仍旧是无济于事,让妹妹受到惊吓了。”
这也就是变向解释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话都说成这个样子了,西羌公主也只得是笑道:“姐姐都已经是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夏樱落这才是舒了口气,看向了皇上,道:“圣上倒也是听见了,而且关于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情,想来也是挑拨之计,正好是赶在这个时候,传出来这种消息,定然是想向落雨帮身上泼污水,说是落雨帮不满于西羌族公主,让君臣离心,这万万是使不得啊!”
皇上的脸色微缓和,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只有江陵漠看向她的眼睛中是多了几分笑意——夏樱落看的清楚,自然是在笑她说谎话都不用打草稿的,她恨不能是瞪一眼回去,这不说谎行吗?皇上都如此明显得表明态度了,再和他对着干只有平南王府倒霉。
不过这一看定然是要暴露了自己,夏樱落只得是按捺住心头的冲动,仍旧是极为真诚的继续看着皇上。
好在皇上似乎是相信了,冲着他们一摆手,道:“知错就改便好,之后万万是不可再传出来这种消息。另外,平南王可去的地方公主同样是可去。”
夏樱落和江陵漠正是准备起身,顿时双腿就是一软,险些是再次坐到椅子上。
这……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真正是这么信任这位公主?
从未央宫出来之后,江陵漠和夏樱落两个人都是有些沉郁,但是碍于皇上方才说的话,也不得不是装出来欢欣鼓舞的样子,唯有眼睛中透露出来的苦涩是做不得假的。
西羌公主似乎是真正开心起来了,毕竟是被怀疑追究了这么长时间,险些是前功尽弃的时候便是被人护住了,而说话的这个人乃是当今圣上,将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呆在这京城之中都不用担心什么事情了。
因此在夏樱落看向她的时候,她眼中的笑意是一点都没有意愿隐藏,甚至是有些挑衅的勾了勾嘴角。
夏樱落气得头疼。
这个时候,她猛然是看见了旁边的院子,眼睛瞬间是亮了,道:“这是何处?”
夏樱落扫了眼,看里面富丽堂皇的景色倒也是知晓了:“此处乃是御花园,妹妹可是想进去看看?”
西羌公主点头。
毕竟是御花园,若是外臣无法进入,西羌公主身为江陵漠的妃子,若不是特殊情况,同样是无法进入。奈何方才皇上发了话了,夏樱落和江陵漠二人也是无法阻拦,只得是带着人进入。
宫中自是有宫女带路。
江陵漠和夏樱落便是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因为张治和李父都没有跟来,此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倒也是轻松许多。
夏樱落转头看着江陵漠,江陵漠仍旧是微微摇头,夏樱落便是理解了他的意思——隔墙有耳。想想自己所在的地方,夏樱落便是不再坚持,继续是跟在西羌公主的身后。
好在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时间很快就是过去了,不用江陵漠催促,西羌公主便是随着宫女回来了,同二人一道往王府中赶去。
回去的路上和前来的路上一样安静无语。
不多时回了凌华阁,面对着面坐着,夏樱落和江陵漠二人这才是真正松懈下来,看着彼此,皆是从对方眼睛中看出来了疲倦——真正是很难办,最为麻烦的尚且不是狐狸一般的西羌公主,而是在她身后的当今皇上。
请问,还有谁是比皇上权势更大的人了么?答案自然是没有的。
绿芜和绫罗同时感受到了现在两位主子的心情都是糟糕到了极点,因此是连最为喧闹的绫罗都不敢说话了,轻手轻脚的送来了晚膳,服侍着二位吃下,洗漱好了之后,又是轻手轻脚的退下去。
这下子真正是只剩下两个人了。
外人一离开,江陵漠的脸上便是只剩下了一层疲倦,夏樱落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身上的劳累,急忙过来,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她这还是首次在江陵漠的脸上看见如此明显的倦怠之色,如果不是知晓今日发生了什么,她定然是得去查查江陵漠去了何处了。
江陵漠无力道:“半途而废。”
夏樱落怔了下,也是苦笑一声:“是啊……”
面面相对,皆是感受到了极为浓重的挫败之感,想了下,大抵这也是两个人感受到如此无力罢?
第一卷 第306章 功高震主
一时之间安静无声,烛火摇晃了下,爆出来极为轻声的一声响,夏樱落仿佛是被这声音惊醒了,上前看了眼,轻声道:“该歇息了。”
江陵漠没有接话,不过倒也是,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有谁能有心情睡得下去呢?夏樱落说出口的时候便是在心中暗自笑了下自己,不过仍旧是将烛火挑得暗了些,坐在了江陵漠的身边。
江陵漠转头看她,道:“王妃还没有收拾好。”说罢,他便是伸手,探向了夏樱落的头上。
夏樱落这才想起来自己一头的头饰还没有取下来,难免是晃了下脑袋,笑:“居然是已经习惯了。”
身为平南王妃,首饰是极为的华丽,从另外一方面讲也是极为沉重的。每每王府中来了人,绫罗帮她整理头饰的时候,夏樱落都会看着桌子上面的首饰发愁,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居然还是会有习惯的一天。
此时他们两个人已经移步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夏樱落一时之间有些愣怔。
往日在这镜子中陪着自己的,除了绿芜便是绫罗,江陵漠忙,能有时间坐在一起吃顿饭都属少见。不过如果他闲下来的时候,夫妻二人也是有些描眉之趣的。
不过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呢?
正是乱七八糟的想着,头上忽然一松,看的时候果然是看见江陵漠已经把头上所有的发饰都取下来了,拿起来一把梳子准备帮她梳整齐。
夏樱落晃了晃头发,只觉得头上轻松许多,人也是跟着放松下来,猛地蹦上前,盯着江陵漠,两眼亮晶晶的:“王爷,难得可以休息,为何不开心一下?”
江陵漠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眨眨眼,脸色却不像是最开始那样子阴沉了。
夏樱落的心情却是莫名其妙的飞扬起来,靠着江陵漠,一桩桩给他分析:“王爷你看,圣上今日方是和我们说完了公主之事,短期时间内我们自然是不得直接动她,甚至是连这些消息都是得封锁住,不得流传出去。”
江陵漠淡淡的嗯了一声,眼睛极是认真的看着她,有些亮,这样子的距离下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显得亲昵起来,想着正是说正事的时候,夏樱落还是往旁边侧了侧身,没有想到江陵漠是直接把她揽到怀中,道:“继续。”
她依旧是不自在的很,不过扭了两下见江陵漠连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无奈,只得是继续道:“不过依妾身看,这倒是也是个机会,毕竟我们无法行动了,不代表着他们也能动,两边僵持着,我们趁机做其他的事情也刚好。而公主在府中,为了不传出来类似的消息,也是得消停一段时间。”
江陵漠点头:“有理。”
夏樱落笑弯了眼睛:“既是如此,王爷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呢?不过是这件事做不成了而已,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再做打算。”
江陵漠缓缓的、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道了一句:“好。”
夏樱落只是觉得江陵漠的心情仍旧不是很好,却也是猜不到他到底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心情不好,若是说仅仅是因为西羌公主之事,夏樱落只觉得一个公主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奈何怎么问他他都是不肯说出来。
夏樱落便是一个人胡思乱想的睡下去,许是因为心中装了事情,一夜都没有怎么休息好。
恍惚中仿佛是回到了现代,她仿佛是在看书,书中讲的乃是蒙恬韩信之事,梦中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感想,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身边便是有这么一个人,自己不安的很。
到底是没有睡熟,等醒来的时候月色朦胧,江陵漠便是躺在自己的身边,似乎睡的也不是很好,皱着眉头,在睡觉得时候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夏樱落忍不住是俯身,伸手想要抚上他的眉头,手伸到一半又似乎是觉得不妥当,伸了回去,继续是躺在江陵漠的身边,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她似乎是有些理解了江陵漠在发愁什么事情。
功高震主。
但是江陵漠算不得是什么名将,更是谈不上权臣,当今的圣上便开始怀疑自己的儿子了,到底是心寒多一些还是忧虑多些。倒也不怪他这么多年来禅精竭虑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实力,结果如今功亏一篑,真正是让人无力。
她又眨了眨眼睛,心中猛然是有个念头闪了出来,但是自己摇摇头,又是觉得不妥当,转了个身,左思右想,结果朦胧间再次是睡了下去。
就这么睡睡醒醒,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前来服侍的小丫鬟被吓了一跳:“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夏樱落不明所以,看向了身边:“王爷已经去书房了?”
小丫鬟点点头,道:“王爷起来的早,他说您没有休息好,让您多睡会儿,可是您这是……”她停顿了下,似乎是在考虑着措辞,最终是道:“王妃您一夜没有睡吗?”
一夜没有休息好,夏樱落直到现在头都是疼的,她皱着眉,道:“说清楚。”
那人不是夏樱落身边经常服侍的人,见她眉头都皱起来了,吓得半天不敢说话。
好在此时绫罗也是进来了,看见夏樱落现在的样子同样是被吓到了,直接是嚷嚷起来:“王妃您这怎么这么憔悴?看着眼圈……”
她没有说完,因为她看见夏樱落正是黑着脸看向她,便是咳嗽一声,看向旁边的丫鬟,道:“你先下去罢,这边还有我呢。”
那丫鬟巴不得是赶快离开,颤巍巍的走出了房间。
绫罗这丫头敏感的很,见势头不对,瞬间是改变了自己的习惯,极为安静的呆在夏樱落的身边,帮她打理起来。
夏樱落头疼,仍旧是在想着心事,想了半天仍旧是没有个结果,只得是皱着眉头看向了一边候着的绫罗,道:“你先下去罢,看看王爷那边怎么样了,我一会儿就过去。”
绫罗自是应下。
等绫罗走了,夏樱落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事情了——昨日去宫中一整天,都没有时间和落雨帮那边的人取得联系,晚上回来之后心不在焉的,都是忘记了查看绯云送来的消息。
皱着眉翻出来信件,展开看了眼,已然是了然于心,熟练的回了信件,让人送回去,人这才是清醒了许多。
等到了书房见到江陵漠的时候他同样是已经处理完了一部份政务了,夏樱落进门的时候他正是坐在桌前,用手撑着脑袋,脸上带了些沉吟,夏樱落走到他的身边坐下,道:“王爷心情已经是好些了?”
江陵漠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笑意,和往常那副冷淡到极点的样子没有多少区别,夏樱落却是在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来他已经是冷静下来了,至少是不像最开始那样子吓人了。
江陵漠点点头,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来,夏樱落这边方坐好,就听见江陵漠的声音淡淡的在旁边响起来:“公主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送走,可能是要辛苦王妃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