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真人摆摆手,托着下巴道:“以我说,还是青蓝的那套好看,和阿卉的水木灵根极为贴切,显得更加动人。”
二人对于此僵持不下,王卉可是分外头疼,此时,腰间的传讯符亮了起来。
真是救星!王卉手忙脚乱地挣脱了凌玥真人按住肩膀的双手,问道:“何人”
季晗光道:“是我,季晗光。我在药仙峰山门前,看到了华清宫段毅的身影,可是他有什么事情?”
凌玥真人对段毅不熟,停下手中动作,疑问地望向盼春,皱眉道:“他来作甚?我记得没有请柬给他的,可对?”
盼春应道:“这华清宫先前在天塔时与师尊交恶,也没有什么交集,自然没有。”
王卉偏了下脑袋,发髻上长长的流苏摇晃几下,发出一种寒彻的玉器响声。她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他求着我罢了。发了五千多封请帖,见不到人,就要硬闯山门了呀。”
听她口气并未放在心上,季晗光松了口气。
王卉轻轻笑了下。段毅所来,不就是想借着身份压人,一旦自己不让他入门,就会有损玉虚门的颜面。可他却不知,自己所在乎的只有药园,玉虚门也只不过沾了药园的光,若想拿此来威胁她,还是想得太美了。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她。段鸿翼已经不成气候,这段毅也确实该有人收拾,否则他对自己的贼心绝对不会消去。
此事并未影响她的好心情,此事却对那礼服起了兴趣,选了那套碧蓝色配浅碧色裙边的法裙,而此刻谢长安也带着御剑峰的一众长老前辈到来,为二人证礼的便是二人的师尊——继道真人与凌玥真人。
也不知是不是谢长安故意的,还是他们心有灵犀,他二人竟都穿了同样的色调,愈发显得登对。
虚妄真人对幼阳笑道:“好一对天作之合!”
王卉手持峰主玉印与玉璧,掌中新雕刻的兰晓藤花小印腾空而起,下方刻着的“药仙峰”三个大字盖在了玉阳山山顶之上,化为了一道守护药仙峰的结界。
此玉印即名药仙印,内有一簇兰晓圣火,口诀心法即刻在玉印下方四周,唯有修行了药道与熟读药王经的人才可得知,从而祭出这一簇兰晓圣火。而药仙印所打下的结界正是由兰晓而来,只要药仙峰峰主尚存,这结界就决不可被打破。
此物乃是由谢家顶尖炼器师打造,又有圣火为其基础,相当于乃是一神器,虽逊色于兰晓本体,却也足以让修士对它束手无策。日后待王卉飞升后,谁能成为这药仙峰继任峰主,就可以继承此物。
兰晓已刻入王卉神魂内,想再剥离是不可能了,这兰晓圣火留下一簇,也能在王卉飞升替她照看药仙峰一二,毕竟药仙峰怀宝甚多,容易招人惦记,却开峰颇晚,实力有些薄弱。
第196章
“好一等灵器······”一个与凌玥真人曾有些交情的万秀斋炼器师女修望着那个玉印, 眼中十分着迷。她是内行中的精通人,一眼就可以瞧出这药仙印究竟出自谁的手笔, 更看得出这药仙印中有一种灵物十分了不得, 不禁细细看下去,眼中愈发闪亮,突然小声惊呼:“这是个神器!”
谢家的那个炼器师恐怕又要升一个等级了,这炼制出神器的炼器师可就不同凡响了。
虚妄真人站在她身边, 眼睛不由得瞪大了,嘴里还含着刚喝下的一口灵茶, 差点没被呛住。“拿一个神器去做峰印, 这也太财大气粗!这样好的宝物自己用或者留给弟子, 都更好。”
历来这各峰峰主玉印都是身份的象征, 可用它来行驶各峰的峰主权力,向来是外表华贵即可, 平日里都是要好好地供着的, 对于其法器等级并不做要求。拿个上品法器去做峰主玉印都是浪费的,这神器可是头一遭。
凌玥真人笑了笑, 没说什么。一开始她也有些疑问, 可后来就被王卉解惑了。炼器师在锻造玉印时, 做了些特殊的设计。玉印与这药仙峰息息相关, 倘若王卉飞升了,这峰内也就只有两个元婴巅峰和一个筑基期的修士, 最多还有些新入门尚未成器的弟子, 比其他峰弱上不少, 但有了这药仙玉印就不一样了。
幼阳看着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的盼春,心道这个师侄是个好运的,纯阴之体能得到琪华师妹的庇护,如今也是琪华师妹名下的唯一弟子,日后也是大师姐,若没有更出色的师弟师妹,这玉印也就是她的手中宝物。
站在高台上的王卉望着玉阳山的秀丽景色,弯了弯唇瓣,大声道:“即日起,药园移入药仙峰名下,药仙峰即为玉虚门中第五副峰,与其他四个副峰并立!”
言罢,那玉简上的空白处立刻被药仙峰三个字填补,王走下台,将这玉简递给虚妄真人和幼阳。
虚妄真人却是一把将玉简交给了幼阳,幼阳动作稍顿,将药仙峰的玉简插在了主峰之后,抬头对王卉一笑。这就是代表日后药仙峰的地位只在主峰之后。
其他几个峰主瞥了一眼,神色稍变。
这开峰礼成,继道真人与凌玥真人位坐上首,面对东日,而王卉与谢长安则并肩站在二人面前,彼此相视,俱是斩不断的情意,让席上的一些年轻男女颇有些艳羡。这求道长生,一人难免孤单,若有知心人相伴,当是幸事了。
修仙界中,尊师极为重要,师徒情分,不亚于骨肉血亲。王卉与谢长安的面前有道童摆上两个蒲团,一叩拜天地,是为让天道承认他们二人的合籍礼,二叩拜师尊,是为了叩谢引道教导之恩德。
王卉与谢长安缓缓面朝东日叩首,在起身的那一刻,忽然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二人含笑相望,就觉是更加心灵相通,冥冥之中就有一根弦牵挂着彼此,此生除非身死陨落,再无法切断这道联系,
而在玉虚门的弟子名册上,王卉与谢长安的名字也发生了变化,二人的名字紧密相连,以金线牵连,寓意情比金坚。
一切事了,王卉缓缓松了口气,浑身放松下来,对谢长安一笑,却见李嫦独自一人坐在最后的位置。
“你······你还好吗?”她瞬移到李嫦的身边,望着对面女修停滞不前的修为和苍白无神的面容,顿觉心疼,轻声问出口。
李嫦惊了一下,一见是她,反倒没有拘束地笑了起来,“还好,扶风师叔为人敦厚,不会苛待我。”她自嘲似地一笑:“反倒是我自己不争气,同年入门的内门弟子多已金丹,而·····你更是已经化神,唯独我一人,停留在筑基门前,被心魔所困。”
王卉皱了皱眉,从空间中取出清心露、忘忧散等清心凝神的灵药,均是针对抵抗心魔一类的。
李嫦见她毫不犹豫的动作,眼中微暖,“这些高阶灵药足以让人疯狂,日后你哪能如此大手大脚的?”
王卉明显察觉出二人之间的冷凝气氛正在消散,心中一喜,道:“这样的道理我怎不知,只是你我何必见外了呢?”
李嫦轻笑,心中巨石好像挪走了些。
······
蚀魂塔一向阴冷,乃是历来囚禁宗门内身负重罪却又地位尊贵之人,都是峰主和长老被囚禁于此,这一现象却还是被前宗主重榛真人给打破了。
他修为被禁锢,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那几个金丹修为的守塔人都敢欺辱为难他这化神修士,也无怪他人,这几个狱卒都还是他亲自送来,盖因这几人犯下的事挡了他掌权的道,定是要严加处置,依照宗门法规却是本不必遭此重罚。还是后来那明镜真人求情,也只是让这二十人得以撤去修为禁锢,从此在这塔内当起了守塔人,每日看管着这些罪人受那蚀骨之刑罚。他们怨恨这重榛真人,自然手下从不留情。
这日重榛真人刚刚受完刑,身上没了灵力护身,皮开肉绽,几根骨头早就被蚀光,只余下粉末了,两处小腿虚虚地垂在地面上。
看守的几个守塔人嗤了一声,对他折磨久了,倒没了意思。听得门锁处响了几声,是以前的师兄弟买了几本风云杂文来投给他们看,以了解些外界时事。其中一人忙去取了书来,其师兄隔着塔门对其耳语传音几句,那人顿时脸色大变。
几人兴致勃勃地围在一起翻看,时而惊叹,时而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愤恨难耐。
一人实在无法继续看下去,冲上前一拳打在了重榛真人面上,重榛真人抽搐几下,口中吐出一口带了血的吐沫,混杂着几颗零碎短齿。
他呵呵一笑,眼中露出道道凶光,还有几分昔日贵为宗主的威仪:“你们这群鼠辈,活该被人欺辱也只敢拿我这一时落魄的人出气!”
那人夺过兄弟手中的杂文小记,扬了扬,冷笑道:“若非是你这宗主嫌我们挡了路,恶意重罚,只怕我们兄弟早就度完刑罚,出去继续修炼了,否则又怎会错过这琪华真人的传道?”
那杂文小记中并未详细记载传道内容,只道这玉虚门琪华真人好生了得,窥破天道,法相传道,凡是得以听道之人,皆是有所感悟,方知自己被误导千百年,也难怪这修仙界万年不见一人飞升,明明灵气尚算得上充足。如此一来,只怕这修仙界又可恢复一两成昔日的盛况。如今距离第一场传道不过两年,却估计已有千人接连闭关顿悟越阶突破,飞升与否则与各人的悟性以及资质有关了。
这些人被困于此百年,见修仙界无人飞升,也不对飞升有何期望,心里还好受一些,如今乍一听闻无人飞升乃是误导所致,并非天道无情,那自己如果可以听道,再努力修炼,说不定某日亦可飞升?
众人心里燃起滔天怒火,他们的罪行按门规处置,早可偿还完,可偏被这奸人以权欺压,多半是飞升无望了,这种机会本可拥有却偏被人强行夺去的滋味何等痛苦。顿时一个个眼露凶光,难掩杀意。
重榛真人眯着眼睛看过那小记,大呼:“区区药道,怎可能是天认之道?!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
那几个守塔人却是按捺不住,纷纷祭出法宝,拿出最狠的招数打在这重榛真人身上,却又不得不顾及宗门,留了一丝力气,没曾将其打死。
那拿书的人蹲下身,抱头痛哭:“我师兄资质还不如我,当年我被关入这蚀骨塔内,他还尚未结丹,后来虽也结丹,却不得进阶,前几日刚去听了传道,今日便已正式突破至元婴境界,可笑我这数百年却一事无成啊!!”
其余十几人更是悲从心起,目中含泪,恨这重榛真人无视门规,亦是后悔自己当年仗着天资修为而做出违反门规之事,以至于被重榛真人有机可寻,被关入这蚀魂塔内。
重榛真人呜咽几句,却忽然大笑起来,目中清明不在,只高喊着:“药道乃是旁门左道,我先祖所传之道怎会是错误的?”
守塔人微惊,伸手探其脉搏灵台,却是一片混乱,修为连跌数层,几处灵骨灵窍俱是折损堵塞,灵台俨然浑浊不堪,无药可医,只能疯癫一世!
第197章
“东海有龙, 海底龙族称帝,有一龙宫, 乃是历代龙神居住之地。这南海有鲛, 鲛人无论男女,以美貌名扬天下。北海传言有海底古城,却因这万千雾瘴不得入内。至于咱们这船下这所处的西海则相传有一上古的蛟兽,不过万年来未曾有人见过它一面, 反倒是那西海尽头有一海中蓬莱,其内居民相传皆是其后代, 各个是修为高深, 心思慈悲, 不比五大宗门差, 岛上不见外,各类法宝灵药应有尽有, 否则这海岛也不会被称为是海中蓬莱了!你们这可是攒了大福气喽!”
身材瘦小的老者缓缓划动船桨, 明明看上去是重若千斤的一对船桨,却在他手中使得十分容易。老者弓着腰, 看着十分年迈, 但精神极佳, 眼中闪烁着点点精光。
坐在船上的人不禁倒吸了口气, 各个脸上挂着笑容,做着白日梦。
这船上坐着约有三十余人的年轻少年少女, 跟这老人待在一块儿已经有半年时光, 老者好吃好喝, 也舍得花费,将他们这些来自贫苦家庭的孩子不到半年就养得白白嫩嫩,这其中还有几个颜色颇好的少女和少年,更是得了老者的关爱。
他们这些孩子最大不过十六七岁,最小的还有五六岁的,都是凡间的孤苦孩子,打小吃苦,被这老者从父母手里买来,原以为是要为奴为婢的,哪成想,这老爷爷是个大好人,好吃好喝地照顾他们,还要送他们去修仙,这可真是走了大运了,这些人无一不是得意兴奋的,早就将家中的亲人抛在脑后。
与其他人欢天喜地的模样不同,一个年纪约有五岁大小的男童躲在最暗处的角落里,生的粉雕玉琢,一看就是个好样貌,只是脸上一边被刀划破了一道疤,颇有些狰狞。他看起来瘦弱,衣衫褴褛,露出来的肌肤上青紫一片。
“荣爷爷,我们饿了,可有饭食?”时近中午,在海上漂泊久了,有人就喊起了饿。
许是觉得自己将要成为仙人弟子了,身份不一般了,这些年轻少年少女也对这个只是个船人的老者没了最开始的敬意,言语中没了客气礼貌。
老者丝毫不在意,笑吟吟地从船舱里取来了一些干饼和香喷喷的烧肉给了那些人,路过角落里的男童时,不禁弯身去查看他脸上的伤势,摇头地叹了口气,“好孩子啊,这样好的样貌怎么就不小心毁了呢?”
男童瑟缩一下,小手发白地揪紧了衣襟,脸上的伤口又有些发红了,老者看了看,可惜地望了几眼,这下子这伤是好不了了,又少了一笔财。日后也没什么好结果喽,想着,老者难得有些怜惜,将手中的干饼递给男童。
“这般好的事物给他干嘛?一个毁了容、毁了嗓子的废物,还不如给我呢,日后我拜在仙人门下,倒是还可以多照顾照顾你啊,老伯!”
男童身侧的健壮少年猛地伸手夺过男童手里的干饼,塞进自己嘴里,满嘴喷渣地说着。
这时,沉默许久的男童突然发狠咬着少年的虎口,从其手上扯下一块肉来。
“啊!”少年疼得龇牙咧嘴,恶狠狠地踢了男童一脚,瘦小的男童身形一晃,攥拳的手一松,一个极小的东西落入水中,毫无声息。
老者皱了皱眉,低低冷笑一下,少年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男童的眼圈突然红了起来,嗓子受了伤,说不出话来,趴在船边拼命地想要爬出去,好几次都要摔了出去,老者赶忙拉住他,生怕他再发疯,直接点了他身上的穴道,也懒得再管他。
少年嘿嘿一笑,捂着伤口,拉过三个同伴围着男童开始拳打脚踢。男童蜷着身子,垂下睫毛,乌亮的眼睛暗中紧紧地盯着四个少年,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