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两重天塔的进阶规则都一样,众人早已经熟知,便感觉轻松些, 可如今第七重的天塔却显得分外古怪了些,不知道会遭遇到如何的通关考验。
正当气氛陷入一阵沉默的时候, 王卉正闭目凝神,突然察觉到一丝细微的灵气波动, 神色一凛,缓缓睁开双眼, 查看各人反应,却见众人都是暗自闭目养神, 似乎是并未察觉到这一丝异动。只是王卉素来对自己对灵息的敏感十分有信心,因此暗中起了几些警惕之心, 将原本取下的银环再次戴上。那时银环能够挡下段千凰的奋力一击,只怕银环并非普通银戒, 而是一个防护性能的法宝,而且看这材质定是不差。却不知为何此时才会发挥出作用。
转头一望,又见李嫦面色略带苍白, 怕是方才被段千凰的剑气所伤, 倘若此刻有什么危险, 岂不是难以应对。王卉暗中打出一道灵气, 扯了扯李嫦的衣袖, 李嫦见此,便同身侧的季晗光交谈一番,同她换了位置。
“稍后若是有不测,你便拉住我的衣袖,咱们俩一块。”王卉倒没那么好心,提醒他人,用手指在李嫦手中写下此话。
李嫦闻言,点了点头。
王卉细心等待着这传送阵中的那股灵气波动所带来的异变,随着那股灵气波动越来越近,花无心、季晗光等人也是相继感应到了此股灵气波动,顿时神色一变,暗自将自己的法宝握在手中。
果然,不过多久,昏暗的空间内乍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白色光亮,众人纷纷用手遮挡这光芒,而李嫦在不自觉间,也松开了原本握在王卉衣袖上的手。
“撕拉——!”
似乎传来了一阵撕裂的声音,仿佛整个空间正在被什么剧烈的震动给撕开,原本周围还温顺的灵气骤然暴动起来,不断地袭击着众人,众人气血翻涌,更有头脑晕眩之感。
又一次的,王卉看到又一朵淡蓝藤花从银环上的刻纹中幻化出来,挡在了王卉面前,看起来娇弱可怜,却能缓缓地将袭向王卉的灵气暴动平复下来,让王卉惊叹之余,也不得不重新打量起这个祖母赠与自己的这个银戒。
“撕拉!”
又是一阵撕裂声,面前的这个藤花防御在接连不断的打击之下,防御能力有所降低。形象而具体的幻影逐渐崩溃,有形散的趋势。
王卉见状,咬牙而上,掐破指尖,将一滴精血滴在藤花之上,掐出一道手诀,“固灵!”
登时,藤花威力大涨,将灵气暴动收复于花瓣之间。
当真是奇妙!
王卉面上一笑,立刻引灵纳气,补充体内灵气。
正在此时,一阵剧烈的晃动传来。众人晃晃悠悠,无法继续施展自己的法宝。
“该死!”颇为难受的花无心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砰——!”
一声巨响,似是整个传送阵爆开了。众人面前又是一阵大作的刺眼明光。
“这是怎么一回事?”
“该不是传送阵爆破了吧?”
李嫦与那小和尚同时惊叫一声,但随即他们的话语声就被一阵寂静吞没了。
怎么了?
王卉对李嫦生起一番担忧,却因着刺眼白光看不清任何情况。
渐渐地,光芒散去,王卉睁开眼睛,只见自己早已经同其他人分开了来,处在一片混沌的空间之中。
“小姑娘,欢迎来到第八重天塔。”
苍老的声音乍起,王卉一惊,猛地转过身——空荡荡的空间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蒲团,上面端坐着一个秃头老者,慈祥如佛祖,却显得很是平易近人。而令人感到奇怪的,则是这老和尚的面前摆了一碟子烧鸡,一壶好酒,半点都没有出家人的做派。
王卉打量此人,蓦地想起凌玥曾向她说起的一位被困在这天塔之中的人物。
酒肉和尚,自号全知,名讳不详,曾是五大门派之中万佛寺的八大圣僧之一,却因屡次破坏门规戒律,而被逐出师门、废除修为。而后却在一处神仙洞府内被困百余年,阅读洞府之中的藏书千万卷,对这世间万物都有所了解,也从中学的了无上幻术,因而自号全知。后来来到这十二重天塔闯关,因回答不出天塔所出的问题,而被困在天塔内成为守关人。
难道我竟是直接越过了第七层,来到了这第八重天塔?
王卉心下惊疑不定。
“所谓的第七重天塔,就是那传送阵中所发生的异变。支撑时间最短的人便会被认定为是这一局的失败者。”老和尚笑呵呵说道。
王卉沉吟:“那我其他同伴呢?不是说四重天塔之后就是互相比试了吗?”
老和尚道:“其他的人都在这第八重天塔之内,但你们都各自陷入了各自的幻梦之中,谁能最先破开自己幻梦,谁就可以赢得这一关的过关宝物。而如果你能在我限定的时间内过关,同样可以问我三个你想知道答案的问题。至于最后一名,则会被当作是失败者,淘汰出局。”
王卉听罢,不由纳闷究竟是何人此次出局呢?又想道这个和尚应该便是了酒肉和尚。自己打听多次那灵骨竹蝶的下落,都不得结果。酒肉和尚阅遍仙人书籍,见识广泛,或许他能知道灵骨竹蝶的一些下落,这下不就更进了一步治疗师尊。王卉打定主意,必要在这和尚限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敢问大师,限时多少?”王卉问道。
酒肉和尚吃了口烧鸡,将油乎乎的手指在身上蹭了蹭,“一炷香的时间。不短了。”言罢,手边就出现了小香炉,上面正插。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酒肉和尚手一挥,就将这个香炉挥向了王卉这边,示意让王卉将这
当真是时间短。
王卉微微苦笑。一炷香的时间,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自己又从未经历过这幻术之梦,想要在两刻钟之内破了幻梦呢。却又想到师尊伤势,王卉心神一定,不再犹豫,伸手将这小香炉放入空间,当下便踏入了酒肉和尚所布下的幻梦之中。
第55章 幻中识情
刚刚踏入幻境, 王卉就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周身环境的变化, 而在瞬间, 仿佛心境也发生了某种奇特的变化,就像是一个新生的灵魂开始在自己的体内成长。
偷偷瞄了瞄王卉进去的背影,酒肉和尚放下酒壶, 摇头道:“这情痴幻海乃是当初的断情仙子收集世间千万女子的痴爱情怨所制出的。这么小的女娃娃,恐怕是要在这情痴幻海中苦熬一阵了。”
女子大多多情, 又沉迷于情,能够从这情痴幻海中走出的, 不是无情之人,便是已经度过情劫的人。
这女修看着完全不像是修无情道的人, 反而身上有着淡淡福泽。入了这情痴幻海,也不知何时能出来, 不知是否要吃一番苦头了。
刚一入了这幻梦,眼前一晃, 王卉就已经看到,不知何时, 自己身上的玉虚门派的弟子服变成了一袭华美的罗裙,就连浑身上下也多了不少精致的首饰,珠翠满头。
而周身的环境也变成了一个世家贵女的闺房, 雅致大气。见妆台上摆有一个铜镜, 王卉上前, 见镜中映出的并不是自己的面容, 却是一个容貌仅仅是清秀, 甚至两颊上长了一些斑点的女子样貌,在浑身珠翠环佩的映衬下,更是显得有几分庸俗。
王卉心道:这就是自己选择的幻梦,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一番梦境?
“太太,您都是出嫁的人了,怎还这般不稳重?”见王卉在摆弄镜子,从外头进来的一位葱绿衫子的丫头嗤笑一声,讽刺道。
王卉回身,见这丫头浑身珠光宝气,容貌生的刻薄妩媚,比自己现在的这容颜多了几分姿色,只比自己这个所谓的“太太”少了几分端庄罢了,也不知为何,却打从心中对这女子生起了一股恼怒和胆怯。
胆怯?
真是奇怪,王卉修仙一年,这丫鬟一看便是毫无修为的凡人,自己又怎会对一个伤害不了自己的凡人而害怕呢?
想来定是这原身所残留下来的情感。
那丫头见王卉没动静,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太太,今儿新姨奶奶可要进府了,您还不快点过去见见?小心怠慢了姨奶奶,爷可要又发怒了。”
王卉这时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团记忆。
朝中大将军的女儿阮佩,虽是武将之女,却娇养在深闺。出身富贵,性子娴静端庄,虽是无盐之貌,却也因一手好女红在京中颇有美名。十七岁时,方家长子即当时的新任探花郎上门求亲,再三保证会对阮佩呵护备至,阮将军这才同意阮佩下嫁于方家的长子方易青。
方易青才华于身,探花出身,俊美潇洒,风流无比,素来喜爱流连于烟花之地,最爱美人美酒,对这个无盐的妻子一向不喜爱,只是要依仗阮大将军的权势,才忍了下来。成亲后,方易青更是一门一门的纳妾,甚至还让阮佩流了一次胎。
而眼前这个丫头乃是伺候方易青的书房丫鬟翠缕,很是俏皮伶俐,素来得了几分方易青的宠爱,这才敢对正妻阮佩张扬跋扈。而方易青的几个妾室也是对阮佩没有一个尊敬的。不过是一个妾室进门,还要这个正妻去瞧。
而原来饱受冷落的阮佩性子软弱,奉行三从四德,不敢向娘家人告状,久而久之,反而更让人觉得她好欺负,最后竟是被几个妾室联合起来用□□给害了。方家怕得罪了阮将军,故而便偷偷处理了阮佩的尸体,对外宣称阮佩小产体弱而亡。而这方易青更是装作对阮佩情深意重的模样,从不娶继室,得了阮将军的喜爱,一步一步走上的权臣高位。而这死去的阮佩因心含不甘而入了这情痴幻海,便是要每一个踏入幻梦的女子来品尝一番她所遭受的痛苦。
当真是人渣!王卉心中暗骂。
王卉不久才处理完烟罗的事情,这此类的男子已经是痛恨至极,见这方易青依仗着阮佩父亲的权势,却还是不曾善待阮佩,甚至害她至死,心头早已经愤恨至极。又想方才酒肉和尚说这乃是情痴幻海,难道要自己帮助这原本命运悲惨的阮佩摆脱这命运,才可脱离这幻梦?
王卉打定主意,沉吟片刻,心中似是有所领悟。
猛地怒瞪向这翠缕,王卉冷笑:“一个妾室也敢让太太去见她?好大的胆子!”
翠缕惊愕万分,平日里软弱的太太怎么像是变了个人,难道是被欺负狠了?不过倒也不怕,郎君一贯厌恶她,有郎君撑腰,自己又怕些什么?翠缕呆呆地立在那好半天才气急咬牙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长了这幅丑样子,还敢对我逞威风,小心郎君惩罚你!”
王卉将满头沉重的珠钗佩环卸下,这贵妇的打扮让她脖子和肩膀压得酸疼,缓缓抿了口凉茶,看了看袖中的那一炷香,还有大半的时间。抬眸笑道:“那你就去禀告你家郎君,看他是否敢对我有所惩戒?”
阮家掌握兵权,方家却有落魄之势,若非有阮佩父亲阮将军的提拔帮助,方易青怎么可能在官场上上位这么快。家世与名分便是阮佩最好的依仗,可惜阮佩被三从四德的教导而蒙蔽了,对自己的丈夫方易青根本不敢违抗,更别提到阮将军面前告状了。而这阮佩自打出嫁后,除了节日外,基本就没回过阮家,反而让阮将军以为自己女儿在方家过的很好,给了方易青更多的好处了。
真是个傻女人。王卉半是同情半是怒其不争。阮佩这般的结局,除了方易青和那些妾室,还有一半是她自己的原因。
翠缕着实没料到,这女人竟然不把自家郎君放在了眼中,是谁给她的胆子?一张俏脸气的通红,翠缕被这人气的浑身发抖,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好啊,你这不知好歹的,我这就告了郎君去,郎君若不罚了你,那才怪!”撂下此话,翠缕便已经风风火火地去找了那方易青。
方易青近日刚得了个绝色美人,那美人自恃美貌无双,又得了方易青的喜爱,现下怀了身孕,正是风光无限,便张扬起来,指名要让这正房太太来给自己敬茶。
方易青看重她这胎,想着那阮佩素来好欺负,敬个茶也不是大事,就让翠缕前去传话,却不料这翠缕哭哭泣泣的回来,当下眉头一皱,问道:“不过是让你去请太太来,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翠缕一听,急忙上前添油加醋地将此事说出,就连那美人也是眉眼间掠过一丝愤恨。
方易青面色铁青,怒道:“她当真如此说的?”
翠缕急忙点头,方易青面上一冷,颇觉得丢了面子。冷笑:“还真是武夫之女,一点都不贤良淑德。走,去看看我们太太如何的好威风!”
王卉正喝茶,就听“咣当”一声,房门就被方易青给踹开了。
“你当真是有了胆子!”方易青盯着那张无盐的容貌,心头闪过一丝厌恶,若非是这丑女,自己又怎会被好友嘲笑!他狠声说道。
王卉拍拍双手,在看到这人的一刹那间,她的心里就绷紧了。又是怨恨又是哀怨。强行把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压下,神情怡然自得,笑道:“我怎么没有胆子了?方易青,你若想在朝堂上继续立足下去,就别让别的女人爬到我的头上逞威风!别忘了,你今日的所得是如何得到的!”
方易青面上难堪,十分尴尬。方家已经衰败,自己虽有才华,但如果想要在朝堂立足,就必须要依靠更加强大的势力。旁人只道他靠了岳父,飞黄腾达,可又有谁知他的痛苦。
“你究竟发了什么疯,在胡说些什么!”方易青低声怒吼道。
王卉将袖中的印章拿出,甩在桌上,“方易青,你宠妾灭妻,还让庶子先于嫡子之前出生,你说说,这些事情传了出去,那些唇如刀剑的言官以及我的爹爹会放过你吗?只怕你的青云梦也会毁于一旦,你敢赌吗?这些事情,我早已经写了封信交于明惠,只要命令一下,你的名声尽毁。”这些事情自然是假的,只是方易青极为爱惜名声,势必不会狠心去冒这个险。
方易青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这个丑妇,却偏偏拿她没了办法。倘若当真将这些事情戳了出去,自己的官途将会毁于一旦。
方易青硬是憋出一番笑意,“夫人说的尽是气话。哪里会有庶子出生?这不是这个贱妾因为私自怀孕,为夫这才把她带来交于夫人处置。来人,将堕胎药拿来,给苏姨娘服下!”
原本还张扬自得的美人面色刷白,急急忙忙扯了方易青的衣袖,哭道:“爷,您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都是这毒妇害我!爷,您快将她休了!”
方易青眉面上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取了汤药灌在了苏姨娘口中。
王卉冷眼看着苏姨娘在地上痛的打滚。按照阮佩的记忆,这个女人会在不久后生下庶长子,最后和别人联手害死了阮佩,只为了嫡妻的名分。
看到了吧,这个人最爱的是他自己,你只要占住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你就永远会是方家的大太太,所有人都会敬着你,绝不会欺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