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旺家小媳妇——麻辣香橙
时间:2018-03-14 14:21:41

  “哎呀妈,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如今是看着二姐哪哪都好,我那手笨,二姐手这么巧,你往后可不愁没人给你做鞋了。”兰江被杨妈妈一说,笑着打趣。
  杨边疆早听说冯荞要给他妈做鞋,记得当时心里还有点失落呢,未来媳妇儿第一次给他家人做鞋,居然不是做给他的,叫他这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醋溜溜的。现在冯荞把鞋送来了,他那43码的大脚,那么大的一双棉鞋送到了他手上,带着新布和新棉花的舒爽气息。
  杨边疆摸着鞋底密实均匀的细麻线的针脚,心里顿时得意起来,你看,冯荞果然还是先想着他的。
  “第一次给你做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脚,哥,你先试试吧。”
  “放心吧,肯定合脚。”
  杨边疆脱了脚上的解放鞋,坐在床沿试穿新棉鞋,他一扒鞋帮,就发现鞋子里似乎另有玄机,伸手进去一掏,果然掏出一只手工绣的花鞋垫,白底上绣着红色的缠枝梅花。
  这惊喜来的实在!要知道,在当地有着一些心照不宣的习俗,未婚姑娘家的针线是不会随便送人的。农村人实用主义至上,像绣花鞋垫这样漂亮却不够实用的东西,平常可没人会花工夫做,也只有姑娘家为了心上人,才会一针针一线线,千针万线费工夫去绣。
  年轻小伙子鞋窝里垫上漂亮的绣花鞋垫,那就说明人家有未婚妻了,差不多有些定情信物的用意吧。杨边疆活到二十二岁,可头一回垫上这别具意义的花鞋垫,顿时心情灿烂飞扬,抬头瞅着冯荞笑。
  “下回再给我绣鞋垫,你就别绣花了,就绣字儿。”
  “你要绣什么字儿?”冯荞说,“绣字要写成空心字,要写得可着鞋垫形状,配上花样才好看。我不太会写。”
  “就绣百年好合、心心相印之类的,等会儿我写给你,我会写空心字。”杨边疆笑着眨眨眼,口气却一本正经。李师哥跟他讲过的,师嫂当初送给他的鞋垫,绣的是“相亲相爱”,简单直白得让人嫉妒,李师哥还偏偏来跟他炫耀,这不是欺负单身汉吗。现在——
  杨边疆微微眯着眼,口气轻快:“预备着咱们结婚的时候用。”
  他越这么一本正经的说,冯荞越是不好意思,嗔怪道:“一双鞋垫也用不了几天时间,哪用现在就准备。你想要写字的,我回去给你再绣一双,让你换着穿。”
  “鞋子正合适。天大冷时再穿。”杨边疆试完了鞋,脱下来仔细收好,心里明明美滋滋的,却又心疼做鞋的人,一转脸责怪冯荞:“往后可别做这种鞋子了,太费事了,穿鞋就去供销社买一双,多省事儿。买鞋也不是多贵,你这样千针万线做鞋,还不够埃累的。我说的正经话,鞋垫你愿意绣,就绣两双预备结婚用就行了,你白天上班累一天,晚上可别再点个煤油灯做针线了。”
  结果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杨边疆就幼稚了一回,他故意脱了鞋子,装作不经意地显摆给李师哥看,叫他评一评冯荞绣的花样好不好看。
  李师哥现在心气儿其实不太顺,师嫂怀着孕呢,李师哥告别了出双入对模式,孤家寡人上班,眼瞅着白白胖胖的媳妇却有许多不可为,看着师弟出双入对就有些碍眼了。
  “你小子,你跟我显摆啥呀,我儿子都会跑了,我闺女就快出生了。你小子那冷被窝还没人跟你捂呢,结不上婚,你也只能干看着,有本事你娶回家再显摆呀?”
  杨边疆:“……”
  他这个师哥,真不能怪师父经常骂他不着调。
  杨边疆本来没有刻意去跟冯荞说,午饭后,李师哥又使坏了,他贼兮兮跟冯荞说,杨边疆那小子在给你打嫁妆呢,啧啧,可真心急。这事你知道不?
  冯荞还真不知道,她看看杨边疆,杨边疆神色如常,根本没搭理这茬儿,冯荞就笑笑,也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在李师哥面前跟杨边疆默契地保持一致。
  李师哥:“边疆,你可够心急的,现在就帮冯荞开始准备嫁妆,哪天能把媳妇娶回家呀?”
  一旁徐师傅笑着说话了:“早点儿准备有啥不好?横竖冯荞这都十七了,明年也该结婚了,边疆现在顺带挑点儿好的木料,顺带着准备,做工从容,要做就做最好的,到时候需要用了也从容。嫁妆提前做好了,放在那儿它又不用吃饭,我看挺好。”
  “师父,我也支持他呢。”李师哥咧着嘴嘻嘻笑了,赶紧表态,“边疆,你入行晚,手艺还没出师呢,有啥不懂的随时问师父,有啥需要的喊我一声,我去跟你帮忙。”
  “行,如果需要师哥帮忙的话,我肯定不跟你不客气。”杨边疆说。
  冯荞悄悄拿询问的眼神看看杨边疆,杨边疆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和微笑。
  于是师徒三个就热切地讨论起来,这年代,当地最时兴的嫁妆要“三十六条腿”,一张方桌,四把椅子,两口带架子的箱子,再加上抽屉桌和五斗橱,这是女方最像样的陪嫁,
  而婚床则是由男方准备的,不算在“嫁妆” 之列,杨边疆既然准备,便打算一起都准备了,用料也好统一。他说打算用东北红松,木料硬度高,不容易开裂变形。
  “我看你也不要都用东北红松,红松木做家具是好,红松木咱们厂里经常有,慢慢挑好的就是了。不过箱子最好的用料还是樟木,放衣服它防虫还防潮,不过新樟木放在屋子里味儿大,等我给你弄点儿早几年伐的老樟木,箱子底架还是用红松。”徐师傅说。
  杨边疆点点头,这事儿他绝对相信师父,师父说用什么木料好,那就肯定错不了。
  “哎,还是你小子精,猴精猴精的。我现在可后悔了,当初我跟你师嫂结婚的时候,她娘家统共陪嫁了一张抽屉桌,四把椅子,两个箱子,二十八条腿儿,我那个老岳丈不懂,也不先问问我,用的木料都是榉木的。榉木花纹是好看,可容易变形,我跟你师嫂结婚这才几年呀,我那衣箱的板子都变形了,盖子都盖不严。”李师哥感慨半天,一拍大腿,“干脆,我也弄点儿红松,自己再做个五斗橱,你师嫂保准高兴,摆在家里也有面子。”
  “你呀,看人家边疆打嫁妆也眼馋。”徐师傅笑呵呵打趣大徒弟,“那你就跟边疆帮着,你们两个自己慢慢做。”
  这里是农具厂,他们自己就是木匠,打家具做嫁妆最是老本行。厂里成批的来木料,他们要是自己用,精挑细选,付个木料的本钱,带锯现成的,工具现成的,自己的工夫,自家用的东西,忙的时候就罢了,不忙的时候精工细作,反正在徐师傅看来,杨边疆给冯荞准备的嫁妆也不急着用。
  冯荞看着人家师徒三个都商量好了,上班开工时间又到了,也没能仔细问问杨边疆。她听了一中午,心里大约也有数了,杨边疆把原本该她娘家准备的嫁妆,都替她预备着了。
 
 
第57章 牵挂
  冯荞从来没指望家里给她准备嫁妆。
  嫁闺女这事情, 穷有穷的嫁法,富有富的嫁法,疼闺女的人家, 家境宽松些的,要专门请木匠到家里打嫁妆,当时都靠手工, 往往一个木匠要埋头干上半个月, 二十八条腿儿, 三十六条腿儿。
  那时候嫁妆还靠人抬,闺女出门子的那天,散发着木料和新油漆味道的嫁妆, 从娘家一路抬到婆家,那都是新媳妇的面子。
  不讲究的人家,觉得闺女嫁出去是别人家的人,嫁妆给多了不划算, 那就简单些, 两个箱子,两把椅子, 再加一张抽屉桌,也凑合过去了。还有更吝啬的, 给闺女花一分钱都心疼,那就干脆不打嫁妆, 两床棉被也可以把闺女打发掉。
  冯荞知道, 寇金萍连一床棉被都不会帮她准备的。
  好在她自己手里攒了些钱, 可以给自己置办些东西,不光为了嫁到婆家的面子,他们将来小家庭总是要用的。杨边疆提过两回结婚的事,冯荞因此也想过,等她满十八岁还要明年春天呢,杨家给的彩礼毕竟是人家给的,钱她得留着,她一向节俭,她自己把工资好好攒着,到时候也够给自己准备一份嫁妆了。
  只是她没想到,杨边疆已经默默开始动手做了,就像徐师傅说的那样,精挑细选,精工细作,还说按照木工最正宗的手艺,只用榫,一根钉子都不用,要亲手给冯荞打“三十六条腿”的嫁妆。
  冯荞这心里呀,阳春三月一般,暖融融的,一下午嘴角就掩不住甜甜的笑意,想起来就觉得幸福。单单这份心意,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嫁妆了。
  这天下午下班路上,冯荞坐在自行车后座,小手调皮地在杨边疆背上比划,捏一捏,拍两下,捶一捶,只是虚虚地做这些动作,欺负他没法知道,玩得自得其乐,自己咯咯笑了起来。
  “笑啥呢?”
  “没笑啥。”冯荞说,“哥,咋想到要给我打嫁妆了呢?”
  “这些事我不想着,怕也没别人帮你想着。”杨边疆坦然说起,也不避讳冯荞那个不顶用的爹,“你是嫁给我,咱们靠自己。再说了,这些东西咱们将来反正都要用,我自己做,用料手工多放心呀。”
  “嗯。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冯荞连连点头,“哥,先说好了,你出工夫做,钱我来出。”
  “你出钱?”杨边疆刹住车子,扭头看着冯荞笑,“你的钱我的钱,还有什么两样?你的钱如今还在我兜里管着呢,反正都是咱们俩的。”
  冯荞咧着嘴笑,小脸裹在红艳艳的围巾里,黑眼睛亮晶晶的,显得格外俊俏明媚。杨边疆看她笑得傻乎乎的,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满满的疼爱宠溺。
  “冷不冷?”
  “不冷。”
  “嗯,冷了就躲在我背后,今天有风。”杨边疆重新蹬动自行车,慢悠悠行驶在冬日的田野间。
  “哥,你冷不冷?”
  “我不冷,骑车骑得背上冒汗。”
  “手容易冷。”冯荞搓搓手,“哥,明天咱去买点儿毛线,我给你织一双手套吧,我听说供销社现在有毛线卖。”
  “你会织?”
  “不会啊。”冯荞坦然说。那年代毛线是稀罕物,冯荞之前还没买过呢,她嘻嘻一笑,“不会我可以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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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老三上河工不在家,冯荞晚饭便经常不在家吃,饭桌上对寇金萍和冯小粉那两张脸,一张阴沉刻薄,另一张总是一副谁欠她钱的表情……实在对胃口不好。
  还好,她可以去二伯娘家吃,去的时候免不了就顺手捎点儿什么,家里吃的啦用的啦,二伯娘总是为此数落她又乱花钱。
  听二伯娘说,寇金萍这阵子整天跟个溜达狗似的,先是跑去跟村里那两个男知青套近乎聊大天,这几天干脆溜达到外村去了,到处去打听人家村里的男知青。
  “这死女人到底要干啥呀,我琢磨着,她不会是想把冯小粉嫁给哪个男知青吧?”
  冯荞心里一顿,心说二伯娘恐怕真相了,不然说不通呀,不然寇金萍平白无故的,老打听人家男知青做啥呀。村民们都知道,那些知青都是城里来的,人家往往都盼着哪天能回城,少有在农村找对象的。
  冯荞想起几个月前王振龙的事情,看不出寇金萍眼光还真挺高,看不上王振龙,原来是打算给冯小粉找个城里的婆家。
  “那她有没有找到呀?”冯荞问。
  “没听说。”二伯娘嗤笑,“人家那些知青眼睛又不瞎,别说她冯小粉咋样,单是冲着寇金萍这么个丈母娘,恐怕也没人敢娶她闺女。谁娶了她闺女,怕是上辈子挖了她家祖坟了。”
  两个堂哥也去上河工了,就只有二伯和二伯娘老两口在家,二伯吃过饭,拎着烟袋出去找村里老头们侃大山,二伯娘一个人在家,就留着冯荞说话。
  那年河工是在几十里外的一个地方修水库,听说要挖一个大型水库呢,那么大的工程,全靠人力,手挖肩扛,三九严寒加上超强度的重体力活,实在是太苦了。
  别看二伯娘平时少心没肺,整天咋咋呼呼的样子,这会子几天没见到儿子,止不住的担心牵挂。
  “唉,也不知道那工地能不能吃上热乎饭,队长那个私心的玩意儿,挑了他自己亲嫂子和二婶子去做饭,听说也就是勉强给烧口热水,白水煮点儿萝卜,各人还是吃自己带的煎饼,也不知那两个女人能不能给烧点儿菜汤、糊糊啥的,好歹吃得暖和些……听说睡觉就是搭个棚子,四面灌风,你三个堂哥都去了,你大哥还好,他上年刚结婚,家里被子够用,你二哥三哥俩人就只带了两床旧棉被,也不知会不会冻着……”
  二伯娘絮絮叨叨,冯荞听着心里也免不了担心。当时的农村,一到到冬天农闲,就要上河工,一般很少让妇女去,男的,除了年纪太老和太小的,青壮年劳力全部上河工了,一去短则十天半月,长则一个冬天,每到这时候,村子里就特别冷清,家家女人挂记着男人和儿子。
  冯荞心里担心,口中却安慰二伯娘:“二伯娘,你别太担心,三个堂哥在一起呢,还有大伯家的堂哥,还有我爸也在那儿,互相都能照应一下,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也不担心,他们几个大小伙子,我不担心。”二伯娘嘴硬,一转身却又说:“也不知道哪天能放工让回来一趟,我怕他们带的煎饼不够吃,还有你二哥身上那棉袄都是旧棉花,不算厚,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二伯娘,要不你明天准备一下,准备点儿煎饼、咸菜什么的。”冯荞想了想说,“我跟边疆哥商量一下,这两天能不能请个假,去看看他们。”
  “也行,叫边疆骑车带你去。”二伯娘一听挺高兴的,赶紧打算着给三个儿子捎点儿啥东西。
  冯荞回到家,寇金萍已经回来了,东屋点着油灯,寇金萍正坐在灯下,皱着眉头想心事。她这几天趁着冯老三不在家,考察了附近几个村子的男知青,竟然没能给冯小粉找个中意的女婿。这个相貌不错,可听说家里在城里也就是普通工人;那个父亲是下放干部,可是比冯小粉大了八岁,并且听说人家在村里谈了个对象……
  反正寇金萍就没找到特别如意的,她自己也不想想,她在这儿挑挑拣拣,人家能不能看上她的闺女。
  更深层的原因是,寇金萍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孔志斌这条“金大腿”,如今眼看着金大腿抱不上,换了别人不甘心啊,她也不知道那些知青将来能怎么样,生怕把闺女嫁错了,处处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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