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刘小月就被叫来县里帮忙,许家想找人都找不到,剩下家里两个老的,一个瘫痪在床,也要不出什么东西。
过了许久,许家才打听出战栗铺子开在哪里,这一路东问西问才找着地方。
原本,许老太是想让桂枝过来要钱的,可是知道她那个性子,肯定张不开口,便只能自己来了。
“桂枝嫂子应该醒了吧?你就没问问,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到底是自己被逼无奈,想不开去跳河呢,还是被人推下河里?自己跳河和被人推下河,这可是两码事。”
战栗目光如炬,静静的盯着许老太,有理有据的分析。
许老太双手搅在一起,暗道这个贼骨头真不是好惹的,硬撑起几分气势,抬起头,说道:“桂枝已经说了,就是被小田推下河的。要是没有桂枝作证,我们也不敢这么盯着他。”
“哟,你还知道要证据啊。桂枝嫂子没醒的时候,你可就是一口咬定,就是小田做的。”
战栗冷着脸,嘲笑道。
“那明眼认都能看得出来的东西,肯定就是小田推的。现在桂枝也能作证,就是小田推的。桂枝可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可就过不下去了。跟小田要二十两银子,真不算多。”
许老太继续狡辩,心里却失了几分底气。
“你家的顶梁柱?”
战栗呵呵笑道,说话也开始阴阳怪气,“你家的顶梁柱不是在外地做生意挣大钱的许同军吗?什么时候被打的一身伤的桂枝嫂子,成了你家的顶梁柱了?许老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儿子写信管你要二十两银子,你家拿不出来,就想趁机讹一笔。你没那个智商,也没那个胆量,别干这种丢人的事情。”
讹银子这种事情,战栗并不鄙视,毕竟她干过。
自己做过的事情,总不好鄙视的。
不过,她讹的是为富不仁的丁金川,这算是劫富济贫。
像许家这样,用一件见义勇为的事情,颠倒是非黑白,去讹诈一个家庭贫困的田家,那便有些下作了。
“你胡说,我儿子在外面是挣大钱,从来都往家里寄银子,什么时候管家里要过钱了。那就是小田干的事情,他就得负责到底。我们只是管他要了二十两银子,那还是看在大家乡里乡亲的面子上,真要闹大了,我们就去保管,把他抓起来,那就不是二十两银子的事情。”
许老太临机一动,终于想到能压住战栗的好主意,那就是报官,她一准会怕。
然而连丁金川都敢讹诈、抢劫的人,怎么会怕报官。
况且,这件事情本就是许家无理,真要报官反而对许家不利。
☆、第235章 熬药
战栗不理许老太的威胁,语气平淡、冷静的说道:“你尽管去报官,上了县衙先来一顿杀威棍,等打完了再细细审问,问出与事情不符,再打一顿。你这个身子骨要是禁得起几十棍的棒打威吓,你尽管去。”
战栗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又继续补充道:“你认识县衙吗?要是不认识的话,我领你去,亲自帮你击鼓喊冤。”
说了很多,战栗已经不满足空口说话,直接站起来,抓住许老太的胳膊,把她往外推攘,边走边说道:“也干脆别等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县衙击鼓鸣冤。你要是告赢了,判赔多少银子我都给出。但如果判输了,可就不是赔银子的事情,而是把命丢在县衙的大事。”
许老太双腿颤抖,浑身冒冷汗,挣开战栗的胳膊,像躲开瘟神一般。
“不用你带路,要去告状的话,我自己会去,不用你多管闲事。这笔账,我会找小田算清楚的,你等着赔银子吧。”
撂下这句话,许老太转头就离开,走的极快,生怕背后的战栗追上来,硬拖着她去县衙挨棍子。
战栗站在门口,目送许老太离去,蹒跚的背影多少有些唏嘘。
养儿不教,害人害己,都是自作孽而已。
等到许老太离开之后,刘小月才敢听着动静,从后院出来,伸出办个脑袋,鬼鬼祟祟的问道:“栗子,人都走了?”
“出来吧,人都走了。小田还没有信吗?都去了这么久,怎么一点消息没有。”
战栗转身回到屋里,看见刘小月躲在后院门口,干脆把她叫了出来。
说到田中秋,刘小月脸上浮起几分担忧,委屈道:“说的就是呢,也不知道到底啥情况,这么久了还不回来。栗子,你说,小田会不会出事了?他又没出过远门,会不会碰上劫匪?会不会遇见……”
人一担忧起来,就喜欢胡思乱想,总想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战栗见刘小月担忧,直接掐灭这个胡思乱想的源头,说道:“行了,你别乱猜了。他那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情。无非是去查许同军的事情耽搁了时间,再等等,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田中秋虽然是个本分的人,可脑子不笨,待人和气、做事情又勤恳、机灵。
他外出穿的极为朴素,怎么看都不像是富庶的官人。
再说了,他拢共也就带了十两银子外出,又不是巨款,应该入不了某些盗匪的眼,不至于杀人劫财。
战栗将自己分析的情况说给刘小月听,总算是安抚好她。
刘小月抹了眼泪,惴惴不安的去了后院干活,干起活来也还是心不在焉,各种状况频发。
战栗实在看不下去了,给了她假期,让她先回去冷静冷静。
要是实在不放心,就等着田中秋回来,然后两口子再一块过来帮忙。
刘小月心里担心,实在没有心思工作,谢过战栗就回了长流村的家里,回家照顾家公、家婆。
二老见在县里干活的媳妇突然回来,寻思发生什么大事,便问了刘小月,怎生的好端端回来家了。
刘小月见了他们还不敢说实话,只倒是铺子里生意不好,用不上那么些人,便让她提前回来了。
二老点点头,觉得也能理解。
小铺子刚开张,生意不好做,实在不好请那些工人。
二老怕刘小月生气,还特意好言安慰,让她别往心里去,人家也是有苦衷的,千万不能跟人计较。等以后铺子里生意好了,还会再请她回去做工。
刘小月听着,心里极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胆小脆弱。
战栗好心给了她假期,她才回来的,倒是叫她背了黑锅。
又难为家公、家婆这么大年纪,还想法子安慰她。
刘小月决定,先在家里待上两天,好好照顾家公、家婆,两天之后就会县里帮忙,不管那时候小田有没有回来,都一定去。
铺子里没有刘小月的帮忙,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不过,已经经过开张那天的忙碌,战栗已经能够很好的应对客人。
战栗将做好的酥饼放在竹匾里,摆在铺子里,有条不紊的招揽前来的客人,笑脸相迎,说尽客气话。
由于酥饼口味绝佳,加上忙碌做的存货并不多,没过一会便全都卖完了,剩下竹匾里最后半斤,任谁来想买,都得到不卖的答复。
日落时分,霞光拉长的余韵,在铺子门前留下美丽的身影。
一位年约五十的大爷,在铺子门口走来走去,想进去却又没进去,左右为难。
战栗将铺子里收整干净之后,出门将门口早上支起的桌子收起,便瞧见那位为难的老大爷,一眼就认出他来,连忙热情的打招呼:“大爷,您来啦,我这正等您呢。特意给你留的半斤酥饼,左等右等不见你来,都有好几波人过来,想把它买走,我愣是没卖,就给你留的。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拿。”
战栗爽快的笑声未落,人已经闪进铺子里,将酥饼装好,递到老大爷手里,说道:“大爷,这是答应赠送给你的半斤酥饼,你拿好了。谢谢你那天的配合,欢迎你以后常来光顾我的生意。”
老大爷接过酥饼,本来就是来撞撞运气,没想到真能得到半斤酥饼。
心里激动,不停的鞠躬致谢,喊着:“我以后一定常来,一定常来。”
“那我先谢谢你了。”
战栗也同样鞠躬致谢,送走老大爷,这才一身轻松。
总觉得放在心头的事情,才算是真正是做完了。
第二天,做的酥饼全部卖光,完全达到战栗的期待。
她心情很好,关了铺子的外门,哼着小曲进了后院,就见沈不缺蹲在门口,正守着眼前的药炉子。
战栗惊诧,围着药炉子转了几圈,又仔细瞧了沈不缺,这才问道:“老沈,你是生病了吗?”
刚说完就想起沈屏秋去打劫丁金川的金库,后来沈不缺去搭救的事情,整个过程战栗没有参与,也没有细问,暗想着难道是那时候受伤了。
战栗又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
☆、第236章 容貌
战栗一连问了两句,让沈不缺深受感动,微微抬头,眼眸里有几分感动,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战栗,“你是在关心我?”
战栗蹲在沈不缺面前,神情专注的看着眼前的药炉子,回道:“说的不是废话,当然是关系你,要不问你干嘛。”
她是关心他的。
沈不缺顿时心花怒放,只觉得这栗子口是心非,总算是愿意说一句真话了。
“你说话啊,到底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受伤了?”
战栗见沈不缺未说话,抬头一看,见他满脸堆笑,正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面上尴尬,扭过头去,嘴里小声嘀咕着:“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大男人跟个花痴似的,也不嫌丢人。”
这自言自语的话,倒是叫沈不缺听了去,很坦荡的应道:“当然不嫌丢人,我家娘子长的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战栗简直受够他这副态度,只觉得这性子转的也太突然了,完全叫她措手不及。
以前也没见他坦露过心扉,有任何喜欢的苗头,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这突然就认了她这个媳妇,任谁都不觉得不舒服。
反正战栗觉得别扭,不想提感情的事情,非要分个一清二楚。
战栗咬咬牙,直愣愣的看着沈不缺,冷酷的说道:“天色已晚,你晚上住哪啊?”
这意思,就是不打算留他了,他自己找个客栈住去吧。
沈不缺不依,眸子里的感动散去,添了几分有伤,撇着嘴,说道:“你这是在赶我走?天色都这么晚了,我还生着病呢,你让我去哪?”
战栗微微一愣,瞧不上沈不缺这副可怜的样子,又怜惜他生病,便摆摆手道:“你倒是可以留下,不过你得老实点。你再敢动手动脚的,我拿刀剁了知道吗?”
沈不缺没有说话,倒是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微笑,看着眼前正在煎熬的汤药,眸子里幽深,流淌着浓浓的暖意。
战栗去豆腐坊准备食材,顺便将明早要用的面团发上,然后开始做饭。
她取了放在水里的豆腐,将一整块豆腐分成大小均等的八个方块,用勺子剜去中间的地方,填入搅拌好的肉末,裹上粉衣放在油锅里烹炸,待炸到黄金色取出,淋~上调配的汤汁,一道鲜嫩的菜便出锅。
战栗又取出另外一块豆腐,将豆腐切成细丝,放入烧开的水中,翻煮,加入肉丝条、青菜丝等配料,待烧开之后,加入调料,一道鲜美的汤料便做好了。
饭菜出锅,米饭也刚好闷好了。
战栗盛上两碗米饭,端着饭菜,在院子中间支上一个方桌,叫上沈不缺准备吃饭。
连叫几声,都不见沈不缺的回应。
战栗放下筷子,亲自去喊,到了屋子里,只见沈不缺对着镜子,正拿着大号毛笔,将黑乎乎的东西往头发上抹,一副神情专注的样子。
“这是什么东西,看着怪恶心的。”
战栗站在门口,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仔细一看,正是药炉子里发出来的味道。
沈不缺没有回答战栗的问题,只是应了一句,“你自己先去吃吧,不用等我,给我留饭就行。”
战栗闻着那刺鼻的味道有些熏人,便同意了,转身回了院子吃饭,特意拿了盘子和汤碗,将沈不缺的那份单独留给他,然后就大快朵颐的吃了起来。
就在战栗吃完饭,起身收拾碗筷的时候,隐隐听见有脚步声,不用想都知道是沈不缺。
此时的战栗刚好背对着他,便没再回头,随口说了一句:“你赶紧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沈不缺没有应声,从战栗身边绕过,故意拐了战栗一下,就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力。
然而战栗并没在意,只是收了自己的碗筷,径直的走进厨房,将碗筷都洗了,将灶台面上清理干净,又烧了一锅热水,准备做洗漱之用。
战栗将热水舀出来半桶,提着送进房间,准备洗个澡,路过院子的时候,余光瞥过沈不缺,老觉得有些不不太对劲,转头一看,竟然看见一个翩翩少年郎,对着桌上的饭菜凝眉苦思。
那人虽是坐着,却可见身材颀长,眉目舒朗,脸颊略显消瘦,虽拧眉却不掩风采,倒是添了几分别有的气质。
战栗眼睛动也不动的定睛看着,暗想这人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院子里,又左右瞧瞧,倒是未见沈不缺的身影,又猜想沈不缺又去哪了?
沈不缺对着用豆腐做成的菜品真是毫无食欲,虽说样式看着不错,但终究是豆腐做的,非他所好。
看了许久,缓缓抬眉,用一双丹眸凤眼盯着战栗,似笑非笑,总有几分苦意,说道:“栗子,你能不能迁就一下我的爱好,我不喜欢吃豆腐。好好的肉丸,你偏喂了豆腐,真是暴殄天物。”
这熟悉的声音……
这货是沈不缺?
战栗嘴角抽搐,实在是不愿意承认。
谁曾想到,那个邋遢的白头老汉,掩去白发,剃掉胡子,竟然是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郎,身影飘逸,容颜清秀,自有几分男儿的硬朗,让人看得挪不开眼。
这才是二十四岁该有的光彩夺目。
这才是少年英姿雄发。
“咳咳。”
战栗自觉失态,尴尬的咳嗽两声,“我做饭,自然是我做主,做什么样式,你依着便是,哪来那么多废话。”
“娘子教训的是,我吃就是。”
沈不缺愁眉许久,听着战栗一句话,愁眉散去,便痛快的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