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口没走多远,就有一把匕首横空飞来,惊魂未定之时,人就这么飞了出去。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头发苍白的老头子,就这么出现在眼前,扔下一句,“这是准备去官府喝茶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官府喝茶?
我去官府喝茶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于西岩又怒又怕,面对犹如强盗般的沈不缺还不敢表现出任何的猥琐,强行撑着气势,“你知道就好,我劝你识相点,最好把我给放了,不然等我去了县衙,见了周大人,定要好好告你一状。”
沈不缺摇摇头,这个于西岩简直难成气候,面对着对自己有性命威胁的人,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不理智的蠢话。
有时候,震慑的尺度掌握不好就成了威胁,一定威胁过度,就很有可能成为催命的毒药。
如果,于西岩此刻面对的真是想要杀他的暴徒,他说出这句话,绝对会激怒对方,然后杀人灭口。
好在,沈不缺并不是想杀他的暴徒,他的这句话并不是威胁,也成不了警告,成了彻头彻尾的一句废话,暴露智商的闲言碎语。
“呵呵,周志成请你去喝茶,大概是坐在老虎凳上喝茶。”
战栗毫不留情的打击。
这货不但怂,还蠢,简直没得救了。
“能以老虎凳招待,非是贵宾不能享受的待遇。”于西岩不知道老虎凳是什么东西,猜想大概是垫着虎皮的凳子,那肯定是贵客才有的待遇。
“你对老虎凳的理解有问题吧。”战栗嫌弃,“老虎凳是刑具,你以为是什么?虎皮凳还是老虎坐过的凳子,你怎么那么天真呢。”
听说是刑具,于西岩也吓了一跳,这意思周小姐请他去,不是为了支付手势的钱款,而是为了抓他?
那抓他的理由是什么?用意又何在?
于西岩突然发现自己想多了,凭什么听信一个威胁自己性命之人的胡言乱语,不相信官府。
那些捕快来传信,可是亲口说的提到了周小姐买东西尚未付款,那让他去肯定是为了领银子。
况且,如果官府真要抓他,那些捕快们大可以直接将他逮捕回去,岂不是更安全,何必这么多此一举。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于西岩大声斥责道,“我为什么要听信你狂妄之言。你倒是说说,他们有什么理由抓捕我,我又没做作奸犯科的事情,凭什么抓我。出来骗人连个理由也不编好。”
“因为邀月楼被人放一把大火烧了,因为栗子曾在邀月楼出现,而她出现在邀月楼之前去的地方是玲珑阁,所以周志成和丁金川怀疑,是你指使栗子放火烧楼,让你去,是想让你为邀月楼的失火负责。说的再直白一点,让你去官府喝茶就别想了,直接掏钱而已。”
沈不缺一语说中要害,听的于西岩目瞪口呆,他可从来没想到这层关系。
邀月楼被烧,他是高兴地,甚至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可他从来没觉得这事会跟自己扯上关系,主要是那栗子压根就不是自己指使的,甚至一点都不熟悉,这怎么能赖到自己身上?
怎么能赖到自己身上,这还不简单。整个元珙县都是周志成说了算,他说是就是,哪还需要什么证据。
想到这里,于西岩突然不淡定了。
他想起自己被逼卖良田的事情了,周志成擅自增调赋税,弄的他苦不堪言,咬着牙交足那些赋税,周志成却大笔一挥,将他所有的收成增加一倍,这意味着赋税也增加一倍。
“这……这事不是我指使的?”于西岩有点害怕,连说话都开始结巴。
“我知道不是你指使的……”
沈不缺说道,话还没说完,话头就被被战栗抢了过去,“我当然不是你指使的,你算老几啊,还想指使我。要不是你跟周无双狼狈为奸,合计陷害我,我能被绑架到邀月楼去。我不被绑到邀月楼,那邀月楼遭了大火能跟我扯上关系?跟我无关的事情,那些捕快能满大街抓捕我?”
☆、第77章 证明
说瞎话一点都不脸红的战栗,此时面对于西岩侃侃而谈,将自己塑造成遭受逼迫的受害者。
沈不缺站在一旁,看了一眼理直气壮指责于西岩的战栗,感觉这丫头还是没变啊。
以前那个蛮不讲理、胡说八道的栗子又回来了。
“我知道不是你指使的,只不过入了县衙,是不是你指使的,已经由不得你决定。”
沈不缺接过栗子的话头,“如果你想将你辛苦攒下的家业,再赠送一半给丁金川,我也不拦你。也许用不上一半家业,只要一个泰兴楼足够。”
于西岩除了那些并不高产的土地,唯二两个挣钱的产业就是玲珑阁和泰兴楼。而泰兴楼和邀月楼对门而立,是邀月楼被烧之后的最大得利者。
于西岩正高兴,可以趁着邀月楼待建之期,猛赚一笔大钱,最重要的是能好好压一压丁金川的气势。
做生意,比的就是财力,争的就是心气。
于西岩低声下气了许多年,终于也能扬眉吐气一次。哪怕只是短短数月,那也足以。
只是没想到,他们那么快就将手伸到了泰兴楼,想要将它据为己有。
“那我该怎么办?”于西岩茫然,和丁金川相斗,他是占不到上风。
两家斗争许多年,原本不相上下的局面,每每斗到两败俱伤的局面,都要闹到官府面前,请县令大人主持公道。
谁知道,某一天,丁金川抓住了县令的喜好,一掷千金,让出一部分利益,将县令周志成拉到自己的阵营,从此入了官府,如剐一声皮肉。
煎熬。
于西岩还觉得丁金川倒霉了,他的好运就来了。
果然是太天真。
“很简单啊,证明我们不是一伙的,就好了嘛。”战栗似笑非笑的说着。
“那怎么证明?”
于西岩觉得栗子这话说的一点都不严肃,有种要搞事的感觉。
战栗看着于西岩,说道,“这么说,你同意了?”
“同意?同意什么啊?”于西岩听的一头雾水,果然话里透着股危险的味道。
“做些必要的澄清,证明我们不是一伙的?”
“怎么证明?”
说了一圈,话题又绕了回来。
“别废话了,赶紧上吧,抓紧时间。”沈不缺看不下去,再绕下去,那群满城追捕的捕快们就该找到这里来了。
“上什么?”于西岩后退几步,他感觉自己很危险。
“要不你来?”战栗对沈不缺说道,毕竟自己腿伤着呢,动起手来不太方便。
“咳咳。”沈不缺咳嗽几声,“我一个老人家就不来了,还是你来吧,女侠。”
“行吧,你过来,交换站位。”
战栗将手里的楠木箱子向空中一甩,箱子落位的地方,沈不缺刚好经过,双手张开,将箱子抱进怀里,走到战栗刚才站的地方,严防死守,那个被贴在墙边的车夫。
至于战栗,则向于西岩站的地方走过去。
“上什么?”
于西岩又问了一遍。
“你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战栗说着,开始奔跑冲向于西岩。腿伤到底还是有点影响,不然刚才一个起跳,凌空跳跃,半空横扫一脚,就能直接将于西岩踹翻在地。
可惜,现在不行。
于西岩见栗子来势汹汹,起初只是后退几步,如今更是转身,直接跑起来,从小跑,到疯狂的跑,想要拉开与栗子之间的距离。
一个健全的人和一个有腿伤的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辆马车。
战栗充分利用这个有利的工具,踏上马车,助力翻越,腾空,跳过,直接落到于西岩的面前。
于西岩止步不及,眼看着就要撞上去,谁知战栗身形一转,向身侧一闪,直接挥出一掌,带着风的疾劲,于西岩不知避让,一个响亮的耳光落下,顿时人就懵了。
已过不惑之年的于西岩,虽然与丁金川的斗争,显得落魄可怜。但论财力,是除了丁金川之外的第二财主,是个真真的乡绅土豪。平日里,其他人碰上于西岩,也得恭敬的称呼一声于老爷或者于老板。
除了面对周志成和丁建川,于西岩显得比较悲催可怜,但在别人眼里,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在元珙县很有名声的人物,在光天化日之日,被一个姑娘追着暴打,从天而降一个耳光,直接把人打的蒙圈了。
就在站在一旁的沈不缺都看不下去,“你打人就打人,打耳光干嘛,这个于西岩看起来都能当你爹,你还真下得去手。”
“顺手而已。”
于西岩蒙圈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战栗可不懵,甚至反应迅速,一把揪起于西岩的头发,就向马车上砸去,轰的一声引起几声马啸。
“别打脑袋,打坏了赔不起。”沈不缺边看便指导。
“你给我闭嘴,要不然你来。”
战栗应着,手头动作一点没停。在于西岩被砸的脑袋晕眩,不知反抗之后,就开始拳打脚踢的街头格斗的招数,拳拳到肉,打的对方不知道反抗为何物。
等到于西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失去反抗的能力,只能抱着头,蜷缩在一起,尽量减少拳脚攻击的范围。
战栗也不贪心,在达到效果之后,就收了招式,踢了踢躺在地上,蜷成一团的于西岩。
于西岩艰难的动了动,还以为会被栗子打死,谁知道对方就这么停了。
“行了,你现在可以去官府告状了,这样就能证明我们不是一伙的。”
战栗活动活动砸的酸疼的手腕,打人也是个力气活。
“这……”
于西岩听到这话,不可思议将埋在胳膊的脑袋审出来,看了眼战栗,居然是这个用意。
只不过,这方法也太狠了。
明明几句话就能说清的事情,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
于西岩愤怒。
“但愿于老板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说。”
沈不缺适时的补充栗子的话,“我们夫妻贫乏,一无所有,倒也不怕牢狱之灾。只不过于老板与我们不一样,你有家有业。你要是跟我们一样,只怕会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是警告,这是威胁。
一个一无所有的贫贱夫妻,动手打人就算了,居然还敢威胁他?
于西岩自然不接受这样的威胁,“你们目无法纪,当街行凶,我定上告官府……”
只不过于西岩话没说完,就被沈不缺强行打断,“周无双想卖了我家娘子抵你玲珑阁的损失?”呵呵,不鸣不平,等于助纣为虐。她一个县令千金,今天敢卖我家娘子,明天照样敢卖你家娘子。”
☆、第78章·决断
于西岩恍然,不知不觉想起以前。
于氏祖籍居于此,历经祖辈十代,勤勤恳恳的挣下的家族基业,传到他这一代,承继祖辈阴德,非但不能更好的传承,反而因为丁金川的相斗,耗去大半以上的家业,不得不转而经商。
到现在,丁金川竟连支撑于氏家业的泰兴楼也想夺去。
简直欺人太甚。
沈不缺说的倒也不错,自从周志成做了元珙县的县令之后,民风败坏,男盗女chang,纲常有失,官商勾结,全赖周志成治县之缺,竟公然成为丁金川违法乱纪的庇护伞。
于西岩开始纠结了,去官府告状是一定要去的,可是告状的目的倒是拿不准了。
他想去告状,是要将行凶夫妇绳之以法。
可是沈不缺的目的,确实要洗脱栗子被于西岩指使的嫌疑,将她从邀月楼被烧案中解救出来,最终的目的是避过官府的抓捕。
“想好了吗?浪费时间对你我都无益,还是趁早做决断吧。”
沈不缺催促道,这个巷道并不十分安全,他们随时可能会被追捕的捕快们抓到。
虽然最后,他们可能会被抓到官府,但是绝对不能和于西岩同时被抓到,否则等于坐实战栗是被于西岩指使,去火烧邀月楼。
“好,我答应你去。”
与其让周志成坐实自己指使火烧邀月楼,夺走赖以生存的泰兴楼,不如挨了这一顿暴打,洗清自己的嫌疑。
只要能保住泰兴楼,这一顿打挨了又如何。
“那就有劳余于老板了。”沈不缺拱手作揖道,“我相信于老板是个聪明人,知道说话的分寸。毕竟事情在于人说,究竟是不是被指使,取决于我们夫妻怎么说,在于周志成怎么信。”
这是威胁。
等于告诉于西岩,你可以去告状,但是我们夫妻还要平安无事。如果我们有事,我们就反咬一口,邀月楼那把大火就是你指使的。
于西岩心里也很清楚,别管什么证据不证据,只要有人说,周志成为了自己的利益,都会无条件的选择相信。
战栗见于西岩同意,突然凑到他身边,问道,“哎,你家这车夫可靠吗?”
“可靠,可靠,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还没等于西岩回答,被摁在墙边的车夫主动回了。他可不想像主子那样,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可惜了,可靠也没用。”战栗摁住车夫的脖子,直接狠狠撞向墙壁,“做戏总得做全套了,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于西岩看着可怜的车夫,原本能幸免于难的,结果还是糟了一顿毒打。可怜的主仆二人互相扶持着,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老沈,你威胁他那句有用吗?”战栗看着于西岩远去的方向,“万一,他一时想不开,真的去告状。洗清自己的嫌疑不说,还非要将我们投入牢狱,那怎么办?啧,毕竟打的那么严重。”
“你打人之前想什么了?现在知道后怕了,晚了。”沈不缺没好气的说道,末了,怕栗子担心,又补充一句,“你放心,只要他想保住泰兴楼就不敢乱来。”
“泰兴楼,那是什么地方?那地方很有名吗?”
战栗仔细想想,这都是什么东西,难道跟邀月楼一样也是个青楼,这特么都什么人,做点啥买卖不好,非做皮肉生意,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不是一般的无耻,刚才都揍轻了,应该往死里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