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栗打发走王有为夫妇，去见了沈不缺，询问那户人家的情况。
她大概知道沈不缺，在元珙县应该有个情报机构，能够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第134章 使唤
沈不缺当然有他的情报组织，那就是飞花营，是他从京城的少年军带出来的。
他出来之后，以飞花营的六人为根基，建议庞大的情报网，网罗天下信息。
后来，他的身份走漏消息，沈家派人来捉，他无奈只能逃走。
临走之前，他妥善安置了飞花营，给他们找了更好的据点，而后带着沈屏秋突破沈家府兵的围攻，来到这长流村。
从沈阙出生的时候，沈屏秋就是沈阙的伴读，后来沈阙跟着叔父去了边关，沈屏秋也追随而去，十多年里忠心护主。
沈阙回京入少年军，也将沈屏秋带了进去。组建飞花营之后，更是任用沈屏秋为统领，现在来到长流村，也一直带着沈屏秋。
在这里，沈屏秋负责将消息传递给沈不缺，所以沈不缺能够知晓元珙县所有的事情。
战栗所问询的那户人家姓顾，是临县一个有名的富户，家里有四个儿子，前三个儿子早早的就成家立业，唯独这个小儿子蹉跎到如今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始终未娶婆娘。
顾四早年也生的舒朗俊俏，后来为了一个青楼头牌争风吃醋，与人相争搏斗，被废了一条胳膊和戳瞎一只眼睛，自此成了废物。
自那以后整个人就变了，成了歇斯底里的疯子。他为女人而伤，而女人却离他而去，从此对女人十分仇视，将院子里伺候的几个婢子全都折磨残了，然后找个低贱的yao子卖了。
“握草，变态啊。”战栗听到这里，终于忍耐不住，尖叫出声，“这王家也是，这种银子也想挣。”
“大概是不知道吧。”沈不缺分析道，“在顾家议亲的时候，只说了是废了一只眼睛，没说残了一条胳膊，估计连性情秉性也都一起隐瞒了。”
顾家有所隐瞒，王家办的也不地道，结果倒霉的是王仙女。
“我的意见是，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让王家人自己解决。拿了银子不想还，想白占便宜，却要别人替他们承担风险，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沈不缺倒不是惧怕，只是无利可图，劳心费力不值得。
他又不是善人。
战栗同样不是个善人。
无利不起早，无利可图的事情，她可不干。
战栗将自己的打算，毫无隐瞒的告诉沈不缺，并且向他保证，“你放心，我只会说是我的琼脂玉浆治好了她，而不是你的医术，我还指着她挣钱呢。”
“你如何瞒的过她？”沈不缺自有自己的担忧，“她的病内忧外结，除了药理，还需针灸，哪一样都瞒不住。就算你瞒得住她，将你的琼脂玉浆宣言出去，其他人来买，若没有实效，岂不是自砸招牌，徒惹是非。”
“未雨绸缪是好事，只不过用不上那么长远。”战栗满怀算计，嘴角有弯弯的弧度，“到时候，会有人替我们解围的。”
“你是说……”
沈不缺也想到那个人了，点头之间便已换了主意，“我同你一起去吧，互相有个照应。你这人做事鲁莽，不知分寸。”
战栗挺想反驳的，她可不是莽撞粗鲁之人。
可是后来一想，之前的事情确实办的不够漂亮，欠缺考虑。
那个时候，她一心想离开这里，对于诸多事情的处理都不计后果。
现在不一样，她要在这里落地生根，事事都需要周密算计。
战栗同意了，沈不缺果然同行。
同时一起去的还有王有为夫妇。
王有为夫妇是不太想去的，他们去求栗子，就是想自己不出面，靠着栗子把女儿抢回来。
可一大清早，战栗就去到王家门口，将她家的门敲的吱嘎作响，久久不见应答。
战栗干脆放言，“你们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想去，正好回家睡个回笼觉。”
王有为一听急了，连忙派媳妇去稳住栗子夫妇，自己则躲在屋里，将那剩余的聘礼银子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好，然后才佯装镇定的从屋里走出来，同战栗夫妇一同出发。
顾家也算是大户之家，门庭气派，门口迎亲的大红炮仗还未扫去，落了满地狼藉，由此可见这婚事结的相当不满意。
“去敲门吧。”
战栗站在门口，眼波流转，观察四周的环境。
王有为夫妇站着不动，不敢去，也没脸去，寻思着去撺掇沈不缺，“老缺，你去敲门吧。”
王有为夫妇对沈不缺不了解，他们所看到的沈不缺，就是个年老的邋遢汉。
虽然娶了小媳妇，盖了新房子，换了新衣裳，有一番新做派，在他们眼里，那还是以前的邋遢老头子。
“你们不想敲门？”沈不缺转身，拧眉目视，“没关系，反正我不着急。只不过我听说顾四少爷脾气古怪，以残害别人为乐。再等个一时半刻，只怕捞出来的只能是具尸体。”
尸体捞回来还有什么用？
王有为夫妇贪财，确是舍不得女儿死，赶紧上前，重重砸了几下铜鼻子，不出一会，门被打开，他们一行人被请了进去。
正厅，顾家二老端坐在首座，老态龙钟，威严肃立。
下座，王有为夫妇在前，后面跟坐着战栗和沈不缺。
沈不缺是来替战栗保驾护航的，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他不会出手，所以不显山不露水的坐在了最后。
“哼，你们还有脸来？”顾老太太竖眉怒斥，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一起，“既然来了，那就把我顾家的聘礼银子还回来，否则别想把人带走。”
王有为夫妇虽然靠坐在顾家二老身边，可畏首畏尾的样子，像极了偷食的老鼠，连句话都不敢说。
这句话，战栗替他们夫妻接了，“我们想先见见人，确保孩子安然无恙。万一人要是被你们弄出个好歹，我们再带回去，岂不是很吃亏。”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顾老爷子怒拍桌子，“你个混账老儿，敢如此糊弄欺骗我顾家，是当我顾家无人。今日，不把银子叫出来，你们是见不到人的。”
“哈，正巧。”战栗明眸皓齿，心思诡异，“今天不把人交出来，你们是见不到银子的。”
当然，把人交出来，他们也见不到银子。
因为王有为夫妇压根就没带银子出门，是铁了心要把战栗当棒槌使唤，把人硬抢出来。
这种肮脏的小心思，战栗岂会不知道。
☆、第135章 谈判
永远都不要低估人性的贪婪。
这是她的教官曾经教给他们的话，战栗始终铭记在心。
今天，她在王有为夫妇身上见到了这种贪婪。
“你们先把人交出来让我们看看。”战栗姿态轻松，一副大局在握的自信，“等见到人了，其他的再论。”
没有银子，那也要做出姿态，先把人唬住再说。
至少要先见到人，这是战栗的目的。
“你们最好准备银子了。”顾老爷子冷哼，然后命人去后院，将王家姑娘带到厅上来。
战栗见识到了王家的贪婪，同时低估了顾四的残忍。
王仙女是被铁索扣着脖子，牵到厅上来的，就像是一只沦落的狗，套上了禁锢的枷锁。
而狗的主人就是顾四，手里握着铁索的另一端，信步走来。
这是个变态。
战栗心想。
“你……”王有为见到王仙女的样子，着实吓了一套，当即蹦了起来，指着瞎眼的顾四，“你这个疯子，竟然这样对待我的女儿。就这样，你们还想拿回银子，想都别想”
握草，要坏事。
这个蠢货也太心急了，还没开始谈判，先把自己的底儿给兜了出来。
战栗的感觉不太好，朝沈不缺看了一眼。
沈不缺气定神闲，闭目养神，全然没把这厅上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要栗子不出意外，他是不会过问这些破事的。
与沈不缺的淡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有为的媳妇，在见到自家女儿，像条狗一样被铁链锁住，当时就扑了过去，又撕又咬，想要扯断铁链，将自家女儿救出来。
可惜，在王有为喊出那句‘想都别想’之后，顾四就扯了铁链，将王仙女从王有为媳妇的手底下扯了回去，用力踩在脚下。
王仙女想握紧娘亲的手，可是顾四力道太大，勒着脖子的锁链让她喘不过气来，只能松开母亲的手，嘶喊着，“娘，你要救我，你快救救我。”
“贱人，住口。”顾四用力扯了锁链，狠踹了一脚，王仙女这才安静下来。
“好啊，不把银子还回来，我就把你女儿弄死。”顾四阴冷残忍，嘴角咧开笑，“五十两买条贱命，赔是赔了，不过老子赔得起。”
“当着你爹的面，就老子老子的，你是想咒你爹死吗？”
战栗挺不喜欢那个顾四，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个变态，连说话都透着股阴冷的感觉，让厅里的温度骤降了几度。
“哪来的野丫头，敢咒我家老爷。”顾老太太激动了，“来人啊，把她给我打出去。”
“你这肮脏的地方，踏进来都觉得脏了脚底。要不是为了王仙女，我都不会进来。等把人带走了，你们就是想请我来，我都不会多瞧你一眼。”
战栗站起来，扯扯衣角，“人我是肯定要带走的，至于银子我管不上，又不是我收的银子。”
王有为不肯给银子，战栗只能耍无赖了。
战栗长的很是俊丽，身体修长，娇嫩柔美，像雕琢的美玉，有姿态，也有脾气。
这种脾气正是对了顾四这种疯子的喜好。
他觉得这种火辣的妹子折磨起来才够劲，才能满足他内心的癫狂。
“人你可以带走。”顾四的眼睛在战栗身上游走，带着几分猥琐，“但是你要留下。”
听到这句话，沈不缺微微睁开眼睛，轻轻扫了一眼顾四，像看待死人一般的平静，然后又重新闭上眼睛。
他相信，栗子会有办法解决。
这顾家的事情，他全都告知她了，有的是制约他们的把柄。
是残废还是想死，那就得看栗子的心情。
战栗的去留谁都做不了主，她知道顾家留不住她，但他更想知道王家的意思。
战栗将视线投向王有为，声音轻软，单纯的如孩童的天真，“王伯父，你说呢？用我换你家的小仙女？”
王有为避开战栗的视线，深深的埋下了头。
而王有为的媳妇则是直接看向战栗，眼神里是渴望，是哀求，还有理所当然的牺牲。
王有为媳妇的眼神，战栗看懂了。
王有为的沉默，战栗也明白了。
很多时候，沉默代表着默许，是一个人卑微的认同。
这家人，果真无耻。
看着蜷缩在地上的王仙女，战栗突然生出要置身事外的想法，干脆就不管了。
可是王仙女还是很有价值呢。
从丑陋变成仙女，是最有价值的证明。
十里八村找出一个像王仙女这样丑成独一无的样子，还真是为难。
周无双勉强算一个，可是战栗真的不想治她呢。
丑妇变娇妻，真不想白白便宜了江文才。
更何况，周无双，她又利用不上。
所以，王仙女还是最好的人选。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顾老爷子也相中了战栗，觉得给自己做儿媳妇真是不错。
长的漂亮，又不怯场，应该会合儿子的心意。
就是不太有伦理之道，敢当着他的面咒他死，想想是给儿子做媳妇，他喜欢也就无所谓了。
“这个主意糟透了。”说到这个地步，战栗突然间平静下来，往椅子上一坐，“我这个人惜命，还好逸恶劳，就想好好的活着，不想当牛做马，更不想做yao 姐。”
听到yao 姐一词，顾老夫妇突然眉心一跳，紧张的互相对视一眼。
顾老爷子摇摇头，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暗示她放宽心。
那是秘密，没有人会知道的。
顾四房里那几个被打残卖去做yao 姐的伺候丫头，对外都称是回乡嫁人了，没有人知道他们被卖掉了。
“我听说，庆安县的县令江大人两袖清风，对私卖人口查的特别严。”战栗笑着，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你们说，把人弄残卖去yao子这种事，要是让江大人知道，你们顾家还有活路吗？”
顾老夫妇紧张的倒抽几口两口，又觉得心中乏闷，积压几口郁结之气。
倒是顾四不以为然，十分淡定，阴冷的呲呲笑着，“你想去那个yao 子，我可以帮你选好了。”
“临安、清江、扈县……”战栗眼眸灼灼，扫过顾家每一个人，“这三个地方，我都不想去。”
这三个地方，是顾家发卖那几个残疾婢女的地方。
她连这个都知道。
只要她进了县衙，将这些证据提交给县令江大人，江大人派人去寻人，只要寻到人证，那顾四就难逃一死。
狠，太狠了。
恨，锥心的恨。
顾四扯的锁链叮当作响，咬牙切齿，“你以为你们走得掉吗？”
☆、第136章 不悦
顾四说，“你以为你们走得了吗？”
而战栗的答案是，你以为你们拦得住吗？
战栗从不惧怕跟人动手，争过了口舌之辩，动手反而更有优势。
顾家在庆安县确实是富贵之家，却不如丁金川在元珙县的地位。
丁金川经营下的邀月楼的打手联合府里的护院联手，才刚刚好跟战栗打成平手。
而区区顾家，看家护院的府丁还不如邀月楼的打手，根本不值得一提，被战栗几下就摆平了。
战栗踩过满地横躺的府丁，一脚将瞎眼的顾四踹翻在地，捡起他手里的锁链，缠上他的脖子勒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