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过手的约定——星放
时间:2018-03-16 15:38:15

  “嗯!”闻声的人立刻走过去要关门,可刚扬起的手,就被人一把扣住。
  是闫盼晴,横眉发怒:“妈的,一群高中逼崽子在这儿是要造反么?”
  尔后,眼神飙到唐晓那,提醒她们赶紧过来。
  人多势众,要是真被关住了,还不知道这群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能做出什么事情。
  她们只有三个人,也只能先用气势压制他们。
  唐晓接收到讯号,只是身上酒劲儿还在,胳膊压在白尺身上,带着她晃晃悠悠的朝闫盼晴靠过去。
  “给我拦住她们。”张伊文一吼。
  三四个奇形怪状的少年就走过来,伸手想将人制服。
  唐晓又哪里是吃素的,她们高中那会比张伊文还混。
  赤膊打架,还指不定谁打得过谁。
  挥手一拳,就将为首的男生打趴在洗手间单间的门上。
  可自己也因酒精作祟,和用力过猛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趴在白尺身上。
  白尺一下子受力承不住,绊了个踉跄,也跟着摔在厕所门上。
  “唐晓,唐晓,你没事吧……”等她反应过来,赶紧把人扶正抱住,将她的双手搭在自己肩上。
  身边,那些坏小子们渐渐围了过来。将她们包围。
  满地的玻璃渣子被踢得滋呀直响。
  白尺死死抱着唐晓,佯装出一种谁敢动老子,谁过来就咬谁的架势。
  可身体还是老实的。
  也不怪。
  从小到大,老白把她身边的流氓混混拔的一个不剩,她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干架场面。
  两腿不住哆嗦,浑身直颤,又不敢泄了那口气,死死撑着。
  就在地上男生因被女生打趴的羞耻心,要站起来出口恶气的时候。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
  “小布丁――”
  那声音又生气又焦急,暴戾又揪心。
  那一瞬间,白尺从走进这家商务会所就硬撑的坚强逐一崩塌,眼眶里的泪光晃动:“阿阿城,我在这里,在这里――”
  她带着哭腔,和外面的声音呼应:“阿城――”
  白尺从来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清晰,这三年,和往后的万万年,安城在她生命里的重要性。
  “小布丁!”安城耳朵一动,立刻从嘈杂的环境里识别出了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向顾随和徐岩州他们,“哥,那里。”
  厕所门口还守着两个张伊文的人,一见服务生带着人跑了过来,赶紧朝里面吼:“快啊,她们的人来了。”
  安城他哥见状,立刻反手按住一起跟过来的服务生:“你去报警。”
  “报警?随哥,没必要吧,一群学生……闹不出什么事……”
  “哪那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顾随搡了人一把。
  越是这种学生混混打架,就越是要叫警察来,不然他们永远也不知道什么叫作违法乱纪。
  一下子,氛围就反转过来。
  白尺面对面抱着唐晓,后背贴在厕所单间的门上,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还在朝外吼:“阿城,我们在这里!”
  张伊文也开始慌了,外面不知谁又喊了句:“报警了,报警了。”
  青春的莽撞上头,她咬着牙看看唐晓,又看看门外。
  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十七年的怨气,咽不下她妈的卑微,咽不下自己平白无故被打的那两巴掌。
  周围越来越乱,越来越吵。心跳却愈来愈清晰。
  十七岁的少女深陷情绪黑洞。
  而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犯罪…都是情绪的产物。
  张伊文满眼血丝,视线刚好撞到满地的玻璃,什么也不顾了,挑了块带尖刺状三角,握在手心里,朝着唐晓的背心就捅了过去。
  ——
  血从皮肤里溅出来,滋了她满脸,像硫酸一样,从外往里渗透,从上往下腐蚀。
  张伊文一见血,才恍然顿悟自己做了什么。瞳孔滚圆,颤颤巍巍地松开了手里的玻璃,丢了魂似得往后退。
  玻璃没有落地,直挺挺地插了进去。
  四下噤声。
  只听见隔壁舞池厅的音乐隔着厚厚的墙壁传过来,闷声混响。
  唐晓怔住,缓缓许久,细长的手指在白尺苍白的脸上轻拍了两下:“喂,小白痴,你怎么了?”
  闫盼晴心口发酸,撞上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本能的想叫她的名字:“小……”可话刚到嗓子眼,两行热泪就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语句噎住。
  唐晓终于慢慢察觉到了不对,血液浸透她后背的衣料,发烫。
  而门口,安城刚到,亲眼目睹了这血淋淋的画面:
  白尺画了十多年画的右手手掌挡在了唐晓的后背心口前。
  玻璃扎进手掌虎口,刺头贯穿,血肉模糊。
  “白尺――”安城极少用名字直接呼她。从腹底深处发出的咆哮在声色音迷的空间里回想。
  随着玻璃刃尖上挂的那滴血,“咚”得一声同时砸在地上。
  他疯了一般,甩开所有人朝自己的姑娘冲了过去。
 
    
第24章 
  几个高中生, 一见血也吓得摊在地上。
  张伊文叫他们来的时候,也只说是做做排场, 不会真的把人怎么样啊。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唐晓不住的抖, 抱着自己怀里的丫头,扶她缓缓坐下。
  一看那只开了血口的右手, 眼泪就止不住的往外泛,声音怕极了:“都怪我,都怪我小白痴,不应该把你牵扯进来……”
  说着扭头朝外吼:“快,他妈的, 都愣着干嘛, 快叫救护车……”
  她是死也没想到,这丫头会帮她挡。
  白尺咬着牙, 因极力抑制痛楚而发白的嘴唇、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还虚弱朝她笑:“唐晓,你别哭。我我没事。”
  她话音刚落,面前的唐晓就被人野蛮扯开。
  安城几乎是扑过来的, 也不管地上碎烂的玻璃渣子,单膝嗵地跪在白尺面前。厚实的手掌覆在她的脸上:“小布丁, 小布丁……”
  看着她血肉模糊的手掌, 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 心疼在五脏六腑里。
  “我来了,别怕。”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你看到他的瞬间, 所有的坚强和理性都湮灭在无声无息里。
  白尺毛茸茸的脑袋一下子埋进安城的胸口。
  额头上因为强忍疼痛,滚滚渗出的虚汗成滴滑落,她痛到发颤的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控制,干脆一口咬在安城羽绒服的拉链上。
  咬得拉链咯吱咯吱的响。
  方才安抚唐晓,嘴上一遍遍强调的“我没事我没事。”到了他这里,就变成了:
  “阿城,我疼。”
  毛毛雨般羸弱的声音,跟针似的扎在安城心头。心头最软的那块肉上面。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一遍一遍又一遍。
  他也疼。心比粉碎机绞着还疼。
  *
  那天,110和120几乎是同时到的。
  白尺被加急送去医院。
  而剩下的所有人统统都被警察带回了派出所做笔录。
  唐家,闫家,张伊文的外公也几乎是同时得到消息,派了人来,带着律师。一个个交代清楚、又将人领了回去。
  安城和唐晓她们脱身之后,哪也没去,直接赶到医院。
  急诊的手术已经结束,白尺也累的睡着了。
  手掌里的玻璃取了出来,缠着纱布。
  小小一个人软软的蜷缩在病床上。
  窗外的月光洒在她柔和的脸颊瓣儿上。
  医生说了,虽然确切的诊断要到明天才能有结果。但是初步判定,她那只右手,拇指和食指间手掌被完全贯穿。肌腱已断裂,里外共缝了三十多针。具体的,还得看缝合后三四天内,是否有瘀血,痛肿,发炎的症状。然后再配合治疗。
  至于断裂的肌腱……术后的肌腱粘连,挛缩等并发症,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影响手指活动这是肯定。复健的结果……谁也不敢保证。
  医生这话的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她的这只右手还能不能再拿起画笔,谁也不敢保证——
  所有人一下子又陷入了另一个漩涡。
  闫盼晴待到后半夜,强行被闫家的人带了回去。
  而唐晓一个人坐在病房的走廊上,胸口实在堵的慌。又不敢和安城说话,怕他……
  便自己一个人从医院出来散心。
  她妈妈的车还停在门口。
  雍容华贵的女人,见唐晓终于从医院走了出来,身披着黑色大衣款款从车上下来:“晓晓,你先跟妈妈回家吧。你爸爸他……他陪着那个女儿。”
  “哦。”唐晓当着她的面儿,从兜里摸出烟,表情默默然,“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今晚住医院。”
  “晓晓,我是你妈妈,你能不能别用这么冷静的表情对我。”
  闻言的人哼声:“妈妈?”
  她笑着吐了口烟:“那我问你,如果今晚是你抱着我,你眼看着那玻璃往我后心里扎,你会想也不想替我挡么?”
  “我……”
  唐晓摇摇头,突然大笑:“看,这种程度的随口一问你都犹豫了。这妈妈当的……”
  她拇指竖起来:“真棒。”
  “晓晓,妈妈会的,我犹豫只是因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唐晓按着她的肩膀,“你先回去吧,妈妈。等过两三天,小白痴稳定下来,我会回去找你好好聊聊的。我们也是时候该好好聊聊了。”
  “可是…”
  “放心吧,我不会再胡来了。”
  不然,就太对不起小白痴了。唐晓吞吐着烟雾,抬头朝这诺大的市中心医院看过去。
  月光一照,它洁白的不像样子。
  等把妈妈送走,她站在楼下吸烟区,把最后一根烟吸完,按灭,回身准备进医院的时候,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单薄的皮夹克,两手抄在兜里,缓步朝她走来。
  刚才在会所,在派出所,两个人都见上了,但一直没机会说上话。
  曹泽哈了口白气:“你,还好么?”
  她笑笑:“不能再好了。”
  “我……”
  “我先上去。再会。”她云淡风轻,这样从人肩膀边上擦过。
  曹泽愣是没敢追上去。
  追上去又能说什么?
  他猜唐晓现在也没心情和自己说这些分不分手屁大点的事情。
  *
  老白接到通知赶过来时候,白尺已经醒了,躺在床头。安城正在喂她喝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住院了?”他接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吓个半死。
  自己这闺女,从小到大,除了营养不良有点低血糖之外,什么时候跑过医院啊?
  “爸,您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啊?这里是医院,你……嘘!”丫头左手举到唇边,朝他嘘。
  “伤的还是右手?医生怎么说?”白茂哲看她右手吊在那,脸颊还憔悴到发白,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和平时一样旺盛。
  本来满满的担心不知怎么表达,急的反手冲着她后脑勺就给了一巴掌。
  “嗷噢~爸,你打我干嘛啊?”
  “打你干嘛?那天临走前,说什么有事会给我打电话,说什么一定回来吃晚饭?电话呢?人呢?嗯?”老白一屁股坐在了瓦白色的医院床单上,“我知道,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想自己独立了。我也在试着放手……可这结果好,翅膀折了吧!”
  “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女儿的么?”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么?”白茂哲抢过安城手里的粥碗,舀了一大勺,吹也没吹就塞进了丫头的嘴里。
  烫的人差点没从床上跳下来:“我不要你喂。”
  “嘿,你个死丫头。”
  一旁的安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要是任由着这父女两吵下去,这个医院非给他们拆了不可:“白叔,小布丁做完手术刚醒,您呢,就别和她计较。让着点她,成么?”
  闻言的人单手架住大腿,气沉丹田:“成成成。我才懒得和她计较。”
  话毕,才眉眼柔和细声跟了句:“还疼么?”
  “不疼了。爸。”
  “不疼就……”
  门外突然传来“噔噔”的敲门声。
  老白话被打断,又舀了勺粥,这次削微体贴的吹了两口才喂到人嘴巴跟前。
  安城则去开门。
  来的,是昨晚派出所的两位警官,记录了白尺的情况,和医院交谈了一下具体的受伤程度。一一记录在案。
  等该问的都问完了,领头的警官看看安城,又看看病床边上的白茂哲:“您是白尺的父亲吧?”
  “是了。”出于对警务人员的尊重,老白赶紧站起来,点头笑笑。
  “麻烦您,我们借一步说话。”
  “好。”应和了声,他便跟着两个警官出去。
  安城知道他们肯定是讨论这次斗殴白尺受伤相关的事情,便也跟了上去。
  一行四个人,正好在门口撞见刚抽烟回来的唐晓。
  五只眼睛交错打量,最后侧身路过。
  “唐晓,回来啦?”白尺朝人招手。
  “嗯。”她点头,手将门带上。
  “听安城说,你在这守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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