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一看到那车把式满脸是血的躺在那里,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掉了,吓得她浑身发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有半夜在妙蕊居茅房外面捡到满身是血的蒋峥嵘的经历,柳相思的胆子倒是比核桃大点。她想过去确认一下车夫的死活,却被杏仁牢牢扯住衣袖不让她过去。
柳相思安抚的拍了拍杏仁的手,安慰道:“没事,别怕。”
小丫头甚至不如核桃,她连看的勇气都没有。手中攥紧柳相思的袖子,却背过身子冲向另一侧,就这还被吓得浑身发抖。柳相思的袖子被杏仁抓在手里,她往车把式的方向走,杏仁就被她带的亦步亦趋。
眼看着柳相思要去探车夫的鼻息,核桃咬咬牙:“小姐!我来!”
咬着牙颤抖的将手指放在车夫的鼻下,“还活着,他还有气……”
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后,核桃才瞬间放松下来。再顾不上形象,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说实在的,她很怕,非常怕。纤纤女流,谁不怕死人?可她是五小姐的贴身丫鬟,难道她要她躲在一旁看着,让小姐亲自来?
有的时候,忠诚可以战胜恐惧。
柳相思也松了口气,幸亏还活着。可新的问题又来了:该怎么把这么个大男人弄回府里?
这一片是富贵人家的居所,普通百姓不会到这边来,方才还在庆幸不会误伤群众,这时只觉得求助无门。别说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抬一个沉重的大男人,她们就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怎么回去?
忽然,不远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柳相思几人眼睛一亮,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一头枣红色的大马往这边过来,正是原本拉着柳相思几人后发狂跑掉的那匹。马上坐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劲装男子,轻描淡写的拉住马的缰绳,那马儿在他胯下乖得和孙子似的,蔫蔫的站住,再不复方才疯狂的姿态。
“多谢这位……”柳相思把脑海中不多的词汇量搜罗了一番,不知道该称呼他少爷、公子……看他穿着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倒有点像武林中人,所以还是该叫大哥?兄弟?
不等柳相思开口,那人翻身下马,先到柳相思面前领了个礼:“五小姐受惊了,在下来迟了。”
所以这其实是熟人?
可柳相思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把这人瞧了一遍,也没想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再看旁边的杏仁、核桃,两人均是一副惊讶之极的表情。
“这位……”
穆三抱拳给柳相思行礼,“在下穆亦尘,小姐称在下穆三就好。”
哪敢让救命恩人给自己行礼的?柳相思连带着杏仁核桃赶忙给穆亦尘回礼,这下倒是把穆亦辰惊到了,连带慌张连忙又行礼……双方互相行礼,谁也不停下来,直把柳相思累的气喘吁吁。
再看穆三那模样,一副柳相思要是再给他回礼,他就得跪下磕头的恭敬样子,柳相思噗嗤一笑,总算是化解了这尴尬。
“穆三兄弟认得我?如何知道我是柳府的五小姐?”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在下是将军留下保护五小姐的,今日让小姐受惊,是在下办事不利,请小姐处置。”
原来这就是保镖的古代版?
联想到最近府里发生的几件怪事,柳相思忽然面色古怪的试探问道:“所以春暖自从从妙蕊居回去后就一病不起,还有孔妈妈凭空栽了个大跟头……都是你?”
穆三淡定点头,柳相思心道果然。
那日春暖来妙蕊居找麻烦,被她在院子里罚站,回去就有些中暑。按说这不是什么大毛病,休息个一两天就大好了。可春暖的症状却一日比一日严重,才几天时间,人都瘦的脱了形。
还有孔妈妈,她和柳相思不说是深仇大恨,也是将妙蕊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就看不得柳相思有一点好。
敏敏把周靖康弄伤那次,孔妈妈带着人来妙蕊居看热闹,回去的路上凭空就栽了个大跟头,脑袋上现在还顶着个大包。
若是只有这么一两例,倒也不会让人往歪了想。可还有些小丫鬟,在妙蕊居不大恭敬,说了几句五小姐的坏话,回去后就开始发热、说胡话。
几件事综合起来,让大家都有些毛骨悚然。府里都说,别是在妙蕊居撞了邪了吧……?
所有人都开始避着妙蕊居,不得不来时,只得小心翼翼的,话不敢多说,眼睛也不敢乱看。这样的人回去后就什么事都没有,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回去后一准儿起不来床。
连柳相思都觉得,未免有些太巧了吧?可妙蕊居的人有几斤几两她心里有数,不可能是自己人做的。唯一有能力的只有孙嬷嬷一人,可她那么大的年纪,话很少,很沉稳的样子,总不会那么幼稚的报复吧?
直到今日马儿发狂,穆三出现,才知道原来不是巧合,都是这位‘幕后黑手’在作怪。
不过现在府里的人对妙蕊居都恭恭敬敬的,还真少不了这位的功劳。只是……他是将军的手下,那是蒋宜臻派他留下来保护她?
待想要再细问两句,那边躺着昏迷中的车夫忽然刷起了存在感,口中发出轻微的‘哎呦’声,可见是快要醒过来了。
穆三抱了下拳,‘嗖’地一声消失了。
杏仁‘啊’的叫出声来,嘴巴都惊得合不拢。四处张望,寻找穆三的身影,却找不到他的任何痕迹。
别说杏仁小丫头没见识,就是柳相思,她也就只是在电视剧里看到过而已。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版。
来无影、去无踪,在她身边默默保护了她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曾露出过马脚被柳府的护院发现。更何况院子里还有一位曾经贴身保护郑老王妃的孙嬷嬷,她都没有发现,可见这穆三功夫不俗。
蒋宜臻为何将这么一位高手放在她身边?
她知道阿嵘或许是蒋宜臻身边得力的,可还有对着手下还未过门的妻子施恩的吗?蒋宜臻是个将军,手下士兵数以万计,若是连家属都负责保护,他保护得过来吗?
说到将军,柳相思唯一想起来的就是蒋宜臻。自然就把穆三主子的身份安在了蒋宜臻身上,只觉得满心的疑惑无人解答。
可怜蒋峥嵘的功劳就这么被人冒领了,连在未婚妻面前刷个存在感的机会都没抓住!
第85章 狼狈
马虽然被穆三弄回来了,也收拾的乖乖的。可穆三为了控制住疯马保护柳相思的安全,将套马车的绳索齐齐砍断,现在再想把马车套上也没有办法。而且这马刚不知什么原因发过狂,车夫也不敢让冒险让它继续拉车。若是再发狂一次,他可搞不定。
车夫醒来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被马车甩出去时脸先着地了……
脸上破了几处,有些擦伤,红肿稍有些吓人。还磕掉了半颗门牙……所以才会满脸是血。至于昏迷,则完全是被甩出去的时候摔懵了。
若是姑娘家被摔得这么惨,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幸亏这是个娶了媳妇的汉子,就算现在形象磕碜了点,现在也不兴离婚,他媳妇也只得认倒霉了。
索性这里离知州府也不是太远,柳相思就决定把这些烂摊子扔在这里走回去,回去后再找人来收拾残局。
这里柳相思身份最高,她的提议自然是一致通过。然而核桃、杏仁两个却不立即动身,而是转身回到马车残骸处将车帘子拆了下来,当做包袱皮将车中的贵重东西和柳相思的私人用品都装裹起来背在身上。
就柳相思不解的看着她们,“把值钱的东西带走即可,其他东西放在这里,等会府里再派一辆马车来再拉回去就是。”
核桃手上没停,解释道:“这些都是小姐贴身的东西,必须保管好,不能被外人捡去。”
柳相思好歹是个大家小姐,若是私人用品尤其是贴身的衣服、首饰被人捡了去,那可是有损闺誉滴。
古代人将随身携带的私人物品都看得特别重,就讲究个见物如见人。好比很多电视剧里演的,偷了某人的物品用作巫蛊之事,或者某位小姐不小心遗落了手帕,被书生捡去,日日拿着手帕寄托情思。
再或者高大上一些的,也是电视剧里经常演的,主角随便掏出个皇帝的信物,写个什么如朕亲临,下面就要呼呼啦啦的跪倒一大片人。
还有那种用作信物的。比如失散多年的亲兄妹,将一块残缺的玉佩当做信物,每人一半,能将玉佩完整的拼在一起的才是要找的人。
把玉佩当做认亲的信物这种还可以理解,但每次看电视上演有人手持‘如朕亲临’的令牌出场时柳相思都会有一种深深地无力感。难道主角从怀里掏出来说是皇帝的信物就真的是吗?就没人怀疑一下真伪吗?
不过若是有人捡了柳相思的首饰当做定情信物,找上门来说和她私定终身了,那才叫有苦说不出呢!所以不管这种思想有多大弊端,入乡随俗,既然穿过来了,柳相思就得按这世界的规矩来。
二人收拾物品的时候,车把式就围着那蔫蔫的马儿打转。
他就是吃这口饭的,平日里与马同吃同住培养感情,对马比对他亲媳妇都好。今天惊了马,还吓到了小姐,回去后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饭碗就很难保住。与此相比,他被摔得毁了容貌似乎就不值一提了。
可这匹马是经过训练的,平时很温顺,不然也不敢让它拉着主子出门,怎地今日会突然发狂?
围着马儿转了一圈,用手在它身上细细摸索。摸到一处时,那马忽然不安的动了两下蹄子,打了个响鼻。车把式眼睛一亮,连忙俯身去查看。
“小姐,您看!”
只见一个尖刺卡在马蹄里,上面还有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车夫小心翼翼的将尖刺取出,“看来,这马就是因为踩到这个才会发狂。可这一路每日都有专人负责打扫,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核桃、杏仁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府了,车夫连忙用汗巾子将那尖刺包起来揣在胸口,这可是重要证据来的,能不能保住饭碗就全靠它了!
车夫在前引路,柳相思和两个小丫鬟跟在后面走。早晨出门时乘着马车说说笑笑的好像很快就到了,可真用双腿走起来却非常艰难,把三人都搞得疲惫不堪。
其实若是放在以前,这点路对柳相思来说不在话下,随随便便和闺蜜逛个商场也要逛上两三个小时。可现在不一样了啊,这身体也太弱了。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每天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妙蕊居走到松涛苑给杨氏请安。
眼看着快要坚持到了知州府,三人都两眼泪汪汪的感动不已。可远远望去,今日似乎有些不寻常。
这个门是府里的大门,只有主子或者身份相当的贵客才能走,下人得走角门。平日里老爷去府衙后倒是有些人会上门来拜访夫人,倒是会有些夫人的至交好友上门来拜访。可那至多也就是三五辆马车,像这样几十台马车在门口排着队,门庭若市的景象倒是少见。
等候在府门口的各家车夫大多都认识,主子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他们就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胡侃。上次这么热闹,应该是府里在办赏花宴,这次又是为了哪般?
柳相思心情十分激动,眼看着就要回家了,府里有什么大事她都不管,就只想在她柔软的大床上躺上三天三夜不用起来。
正要一鼓作气走完剩下的路程时,核桃拉住了柳相思的衣袖。
回头看她,却被她面色凝重的拉到一边。
“小姐,您不能这样回去。”
“怎么?”柳相思诧异的问道。
“您现在的模样……”主仆三人互相打量了一眼,从马车上跌出来,虽然没受皮外伤,但是免不得在地上蹭了些尘土,身上、脸上都灰扑扑的。尤其是柳相思,她身上穿的是绸缎,除了特别好看,不耐磨也不耐洗。上面脏脏的,还被刮破了一条颇为明显的口子。
不用说核桃,就是柳相思自己都嫌弃自己!
“太狼狈了……这幅模样被人看去有失闺誉啊小姐!”
杏仁连连点头,赞同核桃的说法。
她崇拜死核桃了,俩人差不多大小,在五小姐身边服侍有几年功夫了,可核桃就是比她厉害,总能考虑的周周全全的。
知道两个小丫鬟也是为了她好,而且言之有理,柳相思便没有执意要求进府。可府里不知道因何这么热闹,这些客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回院子休息啊?总不至于让她一直在这儿等着到客人们都回家才行吧?
“你们平时进出府里都从哪里走?”
杏仁这才想起来,猛地一拍手,“对呀!西南边还有个专用于府中下人进出走的角门,咱么可以从那边进府!”
难得,柳相思常年写作,还算是有点常识,知道古代人讲究上下尊卑,下人通常不能够走正门。
后面的车夫队伍里却忽然有个车把式看见了柳相思,一时间被美人震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得呆了去,嘴巴都合不拢了。周围的人看见他这幅失了魂的模样,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夏日衣衫薄,一路走回来又出了不少汗,柳相思的衣服更加紧密的黏在身上。再加上身姿曼妙,行走在夕阳的余晖下,让人禁不住心生摇曳。只是看这样一个背影,大家便痴了、醉了。
可待众人再想去仔细瞧瞧时,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拐角处。
“这小娘们可真是个尤物,光是背影就这么勾人!谁要是能有这样的艳福,这辈子都值了!”想到家中的母老虎,车把式粗鄙的啐了一口,抱怨道:“我家那黄脸婆要是有她的一半美,我宁可天天给她打洗脚水!”
众人哄堂大笑,有那不懂事的小年轻说道:“办事儿的时候把蜡一吹,还不一个样?”
几个年长的男人纷纷露出一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目光,看向小年轻的目光也跟看小孩子似的。心里想着:到底年龄小,没经过女人啊……
忽然有人反应过来,“旁边的那个身上脏兮兮的男人,好像是知州府家的?上个月宋家小少爷的满月酒,柳夫人去了,就是他驾的马车!那位姑娘难道也是知州府的姑娘不成?”
意识到几人刚才可能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不约而同的闭了嘴。迅速的岔开了话题,热热闹闹的聊起天来,仿佛刚才从未有人经过一样。
柳相思等人来到角门处,正碰见守门的婆子打开门,殷勤的送了一个婆子出来。定睛一看,嘿,这不是老熟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