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太小，徐翊没听清，下意识地说了句：“嗯？”
依清瑶的高度，她只看到徐翊喉结上下翻动，便有清冽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徐翊说话的腔调带了些玩味，尾音轻轻向上挑起，虽然只有一个音节，清瑶却莫名觉得好听。于是，她做了一个有点丢人的举动——咽了口口水。
徐翊倒是笑了，他没多纠结清瑶的小动作，只是问清瑶：“究竟有什么事？”
清瑶这才想起自己是带着正事来的。居然随便说句话就被撩了，清瑶摇摇头，自己真是年纪越大越不容易把持住了啊……
酝酿许久，清瑶开口：“你会和我们一起回去的，对吧？”
开口前清瑶的确计划了许多个方案，但最终还是决定用最直白的方法。一来她实在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说了只会弄巧成拙，二来她莫名觉得，徐翊应该也不喜欢那种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
清瑶问完，并没有听到徐翊的回答，空气中安静得能听清夏蝉扇翅膀的声音。抬头，清瑶发现，徐翊也正看着她。清瑶听到自己心跳快了几拍。
吓得清瑶赶紧低下头。这一路下来，和徐翊四目相对的机会并不多，这算一次。清瑶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不太擅长处理这些事情……转念一想，自己这次来的目的不就是把徐翊带回去吗？自己总要做点什么。再想想万恶的系统音，任务完不成，还不知道有什么惩罚等着她，毕竟那个红色的任务框已经在她眼前晃了好几天了。想罢，清瑶抬手轻轻拉了拉徐翊的衣袖，还觉得不够，又拽了拽。
她听到徐翊叹了口气，轻轻回答了声：“嗯。”
他这是……答应了？
清瑶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却没想到徐翊如此轻易就答应了。虽然这样也很好，但是……真的就这么答应了？总觉得有点像做梦啊……
仿佛看懂了清瑶的心事，徐翊挑挑眉道：“怎么？需要我现在后悔么？”
清瑶连忙答道：“不需要不需要！好了事情说完了，我们随便捡点柴火就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清瑶的错觉，她看到徐翊又笑了。那他今天笑的次数有点多，一定是她出现错觉了……清瑶心道。
当清瑶把最后一根树枝拾起的时候，徐翊刚好也抱了一捆柴。看拾得差不多，两人准备打道回府。不知洛萱那边有没有找到吃的。等等，清瑶突然想到，找吃的的是洛萱和……玖璃？
“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个严重的错误……”清瑶道。
“多严重？”
“非常严重，简直是灾难再临。”
“这么严重？是什么错误？”
“我不该让玖璃去找吃的……”
“……”
回去一路上，清瑶都在碎碎念，希望洛萱能看着点玖璃，不要让他再摘野果回来了，阿弥陀佛，保佑保佑。
但事总与愿违，他们再回到山洞时，地上果然放了一堆吃的，虽然颜色各异，大小不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是野果！野果后玖璃还昂着头，一副“快夸我能干”的表情。
清瑶心情复杂地摸了摸玖璃头，然后默默拿起一堆柴火开始生火……
正生到半截，清瑶突然道：“那个，我突然想起来，幻老前辈是不是要我们完事了再回幻云境一趟？”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幻合适，不过声音既然这么苍老，想来年纪应该不小了，叫声前辈总没错。
听到清瑶问话，洛萱点点头。
那看来她没记错。清瑶一边将两根树枝使劲揉搓，一边想着看来还是先要回幻云境一趟。奈何她取火实在不得要领，手都搓红了，树枝却纹丝未动，连点烟都不起。
徐翊起身接过清瑶手中的树枝，问道：“幻叫你们回去干什么？”
清瑶道：“我们也不清楚……”清瑶内心是：当初要不是为了打听你去哪了，鬼才答应回幻云境！
徐翊背对清瑶，并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神色，只是淡淡道：“也好，我还有点事要问他。”
听到徐翊这么说，清瑶总算有机会把憋在肚子里的问题问出来：“幻……老前辈是个怎么样的人？”其实清瑶想问的有很多，包括幻法力是不是很高，他为什么呆在幻云境，徐翊和他又是如何认识的等等。但问题总要一个一个来，由浅入深，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徐翊思考了一下，道：“他啊，是个变态。”他说完，两根树枝刚好在他手中冒出火光。火总算点着了。
清瑶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清瑶设想过很多回答，唯独没有这一种，清瑶犯了难，这话可让她怎么接。不过想到初次见面时，幻一言不合就换女装，这么说来，徐翊好像说的也没错……
没办法，清瑶只好换个问题：“那你知不知道，他叫我们回去是为了什么？”这总算是一个比较正常的问题吧……
徐翊：“我怎么会知道变态的想法。”
清瑶：……
他好像……说的也没错……如果知道变态的想法，那他岂不是也成了变态？清瑶脑补了一通徐翊穿女装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恩……他现在的样子挺好的……
完全不知道清瑶在想什么的徐翊，生完火，给清瑶递过来一个果子：“这种果子不酸，尝尝看？”
清瑶接过，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果然和自己以前吃的口感不一样。不仅不酸还带一丝丝甜味。所以以前都怪自己太非拿错了吗？清瑶泪流满面。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再次站在幻云境塔下，清瑶心情有些复杂。她颤颤巍巍地戳了戳徐翊, 道：“我们……还要再闯一次？”不能怪清瑶, 幻云境上次留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深到从那以后她每次照镜子都能联想到幻云境内种种。
徐翊听到问话, 随手将清瑶的腰一搂，冲着窗户就飞上去。
刚落地, 就听到清瑶大喊：“你下次飞之前先打个招呼会死啊！”虽然只有几秒钟, 但突然从地面到三层楼高的地方，还是很吓人的！
徐翊似乎心情不错, 微笑着点点头道：“下次搂之前，我会提前打招呼的。”
清瑶：……
古塔平静被打破, 两人才注意到，古塔主人正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们。清瑶讪讪道：“幻老前辈, 好久不见。”
幻道：“不久不久, 几天而已。”
徐翊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寻着房间里仅有的两张椅子其中一张坐下了，还示意清瑶把另一张也占了。
他道：“不用那么客气, 叫他幻就行, 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叫老了。还有, 你能不能换张皮？”他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对幻说的。
此刻，古塔主人正幻化成三十出头的少妇模样, 目中含情，衣领半敞，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美姿”。听到徐翊唤自己, 才抬起眼来，先送了徐翊一记秋波，又缓缓迈开步子，朝徐翊走去。
边走边道：“徐少主可是很久没来看奴家了，奴家现在这个样子，少主不喜欢么？”
三十岁少妇本就风韵犹存，偏她又走得媚态尽显，一句话说完时，刚好停到徐翊眼前。她微微一俯身，胸前风光一览无余。清瑶鼻血差点没喷出来，心道，妖孽啊妖孽，自己如果是个男人，绝对把持不住！只是她如果不说话就更好了，这苍老的声音实在毁气氛……
更让清瑶惊讶的是，徐翊竟然不为所动！他该不会是……
“徐翊，你果然不算个男人！”没等清瑶往下想，幻便把她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徐翊挑眉：“我是不是男人，都与你没什么关系。你把他们叫回来，有什么事？”
他们指的自然就是清瑶一行人。
幻这才从徐翊身上起来，上下打量清瑶一番，感慨道：“不错不错，小姑娘长大了，就知道你一定能把这货带回来！”
正待清瑶反驳，窗外突然传来“叩叩”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敲窗户。清瑶这才想起来，糟了，把洛萱和玖璃给忘了！
洛萱和玖璃进来时，均狼狈不堪，玖璃猫毛都炸起来了，可见经历的事有多恐怖。幻赔笑道：“抱歉抱歉，外边的幻阵是为了防止别人随意进出的，两位没事吧？”
玖璃干咳两声，道：“还好还好，死不了。”
幻：“既然如此，那两位自便。”说是自便，然而屋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做不了。唯二的坐椅还正被徐翊和清瑶占着，洛萱转了一圈，最终选定窗框倚着。
幻道：“其实叫你们回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当时太匆忙，随口说的而已。不过，就算我不叫你们，你们也是要回来的，对吧徐翊？”
幻才不会承认，当初几人闯幻境时，他和徐翊打了个赌，赌这丫头到底能不能把徐翊带回人界。幻让他们再回来，无非是想看看赌约结果。幻微笑，看来这次是他赌赢了。
徐翊好似已经把赌约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这次回来只字不提，不过幻所说他们回来当然也不是为了这种小事。徐翊道：“恩，通往人界的入口在哪里，说吧。”
一句话让众人目瞪口呆。魔界人界互通的入口知道的人鲜少，清瑶也认真思索了几天究竟要怎么回去，那个战天好像知道些什么，不过看他的样子，是绝对不会放徐翊回去的，因此清瑶十分头疼。没想到山穷水复之后突然柳暗花明，幻竟然知道同往人界入口，这绝对算意外之喜。
看到清瑶高兴的样子，幻突然起了坏心。两人距离本来就不远，只见“她”将手臂往徐翊脖子上一挂，贴近徐翊，嗲声道：“你亲亲人家，人家就告诉你。”语气酥软入骨，如果不是个苍老的男声，清瑶一定能麻上半个身子。但如此娇媚的容颜配上如此苍老的声音，好像更容易让人头皮发麻……
幻的衣服本来就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这一动，更往下褪了些，香肩半露不露，胸前两团柔软也似有若无地蹭着徐翊身体，眼前这场景，可以说是香艳至极了。
清瑶刚刚看过一次，反应不算大，洛萱和玖璃是真跌破眼镜了。在他们想象中，如此悠远的古塔，主人就算不是德高望重，也该是个正经人，至少不应是眼前这样子的……玖璃一边舔着好不容易放下又炸起的毛，一边还时不时往徐翊那边瞟。
徐翊倒是冷淡得很，淡淡吐出两个字：“快说。”
自知无趣，幻咂咂嘴，从徐翊身上起来，道：“啧啧啧，真是冷淡，真不知道人家姑娘怎么看上你的。”他说完，又转身对清瑶道：“小姑娘，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
清瑶干笑道：“前辈比上次更……开阔了些……”不管是作风还是胸。
幻似乎很满意，点点头道：“不错不错，还是小姑娘你会说话。那就告诉你们吧，魔界与人界的连接口……其实我也找不到……”
敢情白来一趟！众人听罢转身就要走。
幻连忙道：“别走别走，但是我知道谁能找到啊！”
清瑶心道，说话大喘气真不是个好习惯……
幻说道：“不空和尚你们应该听过吧？”看众人一脸懵逼，幻才真正意识到，只有他自己是魔界土生土长的，其他人都是外来物种。
幻继续道：“没听过也没关系，总之就是个普通和尚。但不普通的是，人们赠他个外号——百晓生。只要是魔界之事，上到宙凉曾和多少女人有染，下到众人谁今天吃了几碗饭，他都知道。人界入口之事，你们去找他，十有八九能打听到。”
洛萱道：“那敢问前辈，此人样貌如何，身在何处，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幻翻了个白眼：“我要是知道，百晓生的名头现在就是我的了。”一阵停顿之后，幻又道：“听闻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逸云阁，你们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洛萱道：“这逸云阁是个什么地方？”
幻闲闲道：“魔界最大的妓院。”
众人：……
清瑶看着幻现在的样子，心想，若是去妓院，带上幻，说不定还能有意外之喜，毕竟他现在的气质，实在和那地方有些莫名吻合啊……
大概清瑶眼神太过炽热，幻捂紧了胸口，道：“看什么，老夫向来洁身自好的……”
也不知道刚刚挂在徐翊身上的人是谁！清瑶扁扁嘴。
幻笑道：“小姑娘还是吃醋了？我还当你不会吃醋呢！”说完朝徐翊使了个眼色，徐翊装瞎，当没看见。
幻也不理会，继续道：“小姑娘，老夫还有一事要提醒你，不论如何，你在魔界行走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有机会回人界，还是尽量回去吧。”言尽于此，幻说完便负过身去，一副送客的样子。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发生着变化，逐渐从美貌少妇变回耄耋老者的样子，现在的他一身青袍，负手而立，颇有些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的味道。幻虽然没说话，但清瑶觉得，这一定就是幻本来的样子。
对着幻的背影作了一揖，清瑶打开窗户，任徐翊带着她飞回地面。这次，徐翊带她飞之前轻轻在清瑶耳边说道：“准备好了吗？要下去了。”
再次回到地面，清瑶有一连串的问题要问，首当其冲的便是：“幻老前辈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徐翊摇摇头，眉头皱的更深了，只是道：“他说的话一定有其深意，我们还是照做比较好。”
清瑶无奈，目前也只能这样了。继续抛出第二个问题：“幻老前辈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徐翊道：“你若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知道的不比他少。”
幻从上古时期就在了？那他岂不是已经千八百岁了？可能不止，也许上万岁了。清瑶摇头，可看他化成少妇的样子，实在与上古魔族联系不起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