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吟——弱水千流
时间:2018-03-16 15:52:26

  “她让咱俩生一窝。”
  阮念初:“……”
  *
  从陵园出来将近中午。
  杨正峰告诉大家,他在云城某酒楼提前订好了包间,要大家一起过去吃饭。战士们都欣然同意。
  小星下午还要上学,去不成。厉腾便开车把婆孙俩先送回家,然后才带着阮念初去吃饭。
  到时,包间里气氛热烈,一帮大老爷们已经喝上了。
  战士们吆喝着说:“厉哥赶紧的,就等你!”
  厉腾脱下外套搭在椅子上,松开领扣,语气懒洋洋的,“能不能喝,我得先问问我媳妇儿。”
  战士大笑起来,何虎揶揄:“嫂子,自从厉哥调云城学习,都好些日子没回队里了。兄弟们难得见一回,您松松口,别管那么严,成么?”
  阮念初抿嘴笑,发话:“你们怎么高兴怎么来。”
  话刚说完,一个小战士就把厉腾面前的酒杯满上了,他转头看阮念初,笑道:“嫂子,你还记得虎子,那我呢?你还记得不?”
  阮念初看着他认真思考,惊道:“当时是不是你开直升机送我去的大使馆?”
  “对。”战士乐呵呵的,“我叫石头。你还让我帮你,给厉哥送过一束花儿呢!”
  陈年往事,听他提起来,阮念初自己都好笑得不行,连道,“我想起你了。”
  边儿上杨正峰听见这对话,挑眉起哄:“哟,弟妹给腾子送花儿?这听着咋像反了呢?滕子,你和我老弟谁追谁?”
  军营里的糙老爷们儿,互开玩笑习惯了,阮念初却听得面红耳赤,一时,不知怎么答话。
  厉腾便漫不经心回道:“我追的她。”
  “那她怎么给你送花儿?”
  他眉微挑,“我后半辈子换你们嫂子一束花。值了。”
  闻言,一桌子战士全都鼓掌,“特别值!”
  下午两点多,饭吃完,厉腾和阮念初跟一帮弟兄告别,离开酒楼。厉腾喝了酒不能开车,阮念初便叫了个代驾。
  吉普车行驶在马路上。
  突的,厉腾手机响起来。他扫眼来电显示,是串陌生号码。接起来,“喂。”
  听筒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清亮明脆,道:“喂,请问是厉腾厉队长么?”
  阮念初狐疑地扭过头。
  听见厉腾冷淡应,“我是。”
  “我是云城公安的雷蕾。我们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电话里道:“请问陈国志这个人,您认识么?”
  厉腾半秒停顿都没有,“不认识。”
  “哦,打扰了……”那头的雷蕾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抢了过去,一个操着浓浓港腔的声音传出来,鬼哭狼嚎:“别啊厉队!整个云城我就认识您,您不能翻脸不认人的!我好歹也救过你和你老婆的命呀不是!”
  阮念初更狐疑。
  边儿上,厉腾拧眉,语气不耐烦,“什么事。”
  陈国志惨兮兮:“我被这个母老虎抓了,她非说我打架斗殴,我没有啊!我就一路过的,让人随手逮住打得鼻青脸肿,我比窦娥还冤哪我……”
  厉腾冷冷打断:“我数到三就挂电话。一,二……”
  “别挂别挂!”陈国志要哭了,“麻烦大哥来保我出去一下,顺便借我点钱……”
  阮念初嘴角抽了抽。皮这一下很开心吗?
 
 
第58章 
  没等陈国志说完, 厉腾就挂了电话。
  阮念初在旁边问:“是陈国志?”车里本就安静, 她离得又近,电话里的内容自然都听见了。
  “嗯。”他脸色很淡。
  “打架惹事进了局子,让你去把他保出来?”阮念初好气又好笑, “这人还真自来熟, 跟我们一点也不见外。”
  厉腾静数秒, 道:“师傅,去普阳路派出所。”
  阮念初摇头叹了口气。陈国志在边城的时候救过他们,勉强也算一起患过难,跑路的时候分道扬镳,后来也就没联系了。没想到在云城又能碰上。
  缘分可真神奇。
  她忍不住问:“帮他,因为你把他当朋友?”
  厉腾漠然摇头。
  “那为什么?”
  “他给过我一根烟。”说完, 他便摸出烟盒抖了根出来,放嘴里, 拿打火机点燃。微侧头, 半掀眼帘,窗外晴了许久的天阴下去,有乌云从东方蔓延过来, 像要下雨。
  厉腾眯了下眼睛:“要下雨了。”
  “没事。”她勾了勾唇角, “我带了伞。”
  还没开到普阳路,一场雨便从天而降,等车停在派出所门口时, 雨势已由微转大, 水串子似的连绵。
  阮念初从包里拿出伞, 递给厉腾。他撑开,大掌一勾把她揽怀里,走入雨幕。虽是一起打伞,但伞面百分之八十都在她头顶,他把她护得牢牢的,自己一半肩膀却都被雨淋湿。
  厉腾恍若未觉,径直拥着她走进派出所大门。
  他们在大厅里见到了陈国志。
  数日未见,这香港同胞还是一副潮人装扮,朋克头皮夹克,鼻子上还戴了颗鼻钉,生怕谁不知道自己是道儿上混的。他脸上有淤青,青一团紫一团,吊儿郎当地蹲大厅里。
  听见脚步声,陈国志懒懒抬了抬眼,这一抬,大喜:“哎哟,厉哥您总算来了……”说着就要往厉腾他们冲。
  旁边的女警官一脚踹他屁股上,低喝:“谁许你乱动的!给我蹲下!”
  陈国志鬼叫,“长官,您是个女人,能不能温柔点?”
  女警官冷哼,“姑奶奶打娘胎出来,就不知道‘温柔’俩字怎么写。”
  陈国志敢怒不敢言,只好耷拉着头不吭声了。
  厉腾冷冷瞥了眼地上的陈国志,“他犯什么事儿。”
  “聚众斗殴。”雷蕾姿态随意靠桌上。
  陈国志一听,简直要撞墙,“姑奶奶,都跟你说了我是纯路过,纯良民,比纯净水还纯!我是香港来的,莫名其妙跑这儿来斗殴,神经病啊我!”
  “路过?”雷蕾冷哼,蹲下来瞅着他,“那么多路过的,被人为什么非要打你?”
  “我哪儿知道。”陈国志大吼,“就不能看不顺眼我长得帅啊?”
  “那你又为什么把人打进医院?”
  “他们打我,我难道不还手?那现在在医院里的不就成我了吗!”
  “……”雷蕾翻了个白眼,站起身,转头看向厉腾,道:“厉首长是要保他出去?”
  厉腾不置可否。
  雷蕾点头,“行。跟我过来办手续。”
  两人前后走进办公室。
  阮念初站了会儿,看向旁边正在办公的一个年轻警察,好奇道:“雷警官不是特警大队的副队长么?怎么还管这种小事。”
  年轻警察见他们是朋友,便随口道:“蕾姐的爸爸是咱们的所长。最近特警队事不多,我们这儿人手又不够,她就过来帮忙。”
  “哦。”
  手续办完,陈国志跟着厉腾和阮念初一起,离开派出所。
  路上,陈国志咧着嘴倒吸凉气,摆摆手说,“不行,那帮衰仔下手太狠了,我得去买个OK绷。”说完一转头,巧了,街对面正好是个药房,连忙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出来之后,半张脸都糊满创可贴,头发也被雨水淋湿,一绺一绺黏额头上。
  “……”阮念初看着这人就想发笑,只好憋着,努力不去看他。
  须臾,厉腾没什么语气地问:“你怎么在云城。”
  “当然是郑爷让我来的啦,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要不是郑爷他老人家有交代,鬼才愿意来。”陈国志嘀咕着应道。
  厉腾扭头瞧他,半挑眉,“郑孙河让你来干什么?”
  陈国志说:“让我来帮你们,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话音落地,厉腾和阮念初同时顿步。
  陈国志走出几米才发现他们停下了,回转身,有点无语地倒回来,“你们停下来做什么?”
  “……”阮念初和厉腾对视一眼。前者神色怀疑,后者面无表情。
  片刻,厉腾左右一扫,低声道:“巷子里去。”
  云城是大城市,发展日新月异,像这样的老街小巷已经极少见。巷子是通的,前后都是大马路,中间的巷道狭窄逼仄,停着辆破旧自行车。
  三人在自行车旁边站定。
  阮念初撑着伞,厉腾和陈国志站雨里。
  须臾,厉腾语气极沉,“郑孙河知道些什么?”
  陈国志:“你应该问,他想让我告诉你们什么。”
  厉腾目光冷厉地盯着他,唇紧抿,没接这话头。
  陈国志继续:“你和郑爷都了解达恩,都知道以达恩的性格,不达目的,死不罢休。段昆和瓦莎已经出境了,郑爷说,达恩一定在你身边放了别的子儿。”
  阮念初听完微皱眉,“你们郑爷想到的,厉腾早就想到了。有其他更有用的东西么?”
  “着什么急。”陈国志瞥她一眼,续道:“这条有点儿智商都能想到,还有一条,你们肯定都没想到。”
  阮念初瞪他:“别卖关子。”
  陈国志:“郑爷说,以这些年他和达恩的接触来看,这家伙行事很谨慎,而且,干什么都喜欢双数——尤其是在派杀手的时候。知道为什么么?”
  “一则双重保险万无一失;二则,若其中一个失手被抓,另一个就立刻杀人灭口。”厉腾淡声答。
  “聪明。”陈国志抚掌,笑了笑,“厉队长这么聪明,应该知道郑爷想告诉你什么了吧?”
  厉腾挑眉,“我想知道,郑爷为什么帮我。”
  陈国志耸肩,“这位老人家的心思,我是这辈子都看不透了。兴许,他就是想让你尽快找到达恩,又兴许,他欣赏你?不知道。”
  “……”厉腾无声笑了下。
  片刻,陈国志伸手拍了下厉腾的肩,说:“好了,话带到。我得走了。”
  阮念初叫住他,“欸,你大老远跑云城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你要回香港了么?”
  “干嘛急着回。”陈国志嘿嘿一笑,“云城妞多漂亮啊,我都想好了,今晚去做个大保健。”
  阮念初无语,“保释金都是我们帮你垫的,你有钱?”
  陈国志一听,瞬间又换回苦瓜脸,清了清嗓子,说:“那、那个厉队,您看我这万里送情报,礼重,情意也重……您是不是能借我个万儿八千的,等我回香港再还你?”
  不等厉腾开口,阮念初大步挡到他面前,朝陈国志凶巴巴地说:“你出门在外不带钱的?”
  陈国志挠头嘀咕,“带了。可这云城物价太高了,手一松……”
  “你没朋友了?找我们借。”
  “我那些朋友全都比我还穷。”陈国志瘪嘴,“再说了,咱仨难道不是朋友?”
  “……”阮念初闻言有点儿心软,皱起眉,迟疑半天才说,“那,就借你五千。打个欠条。”
  陈国志乐开花,赶紧喜滋滋地写了个欠条。
  阮念初拿厉腾的手机加了他微信好友,转账五千。
  陈国志心满意足,“谢了嫂子。”说完就转身准备离开。刚要提步,厉腾就叫住了他。
  “怎么?”陈国志狐疑回身。
  厉腾脸色冷淡,垂眸,从烟盒里抖出一根,递给他。陈国志一怔,几秒才伸手接过来。
  沉默。
  厉腾带着阮念初走了。
  陈国志望着手里那根烟,忽然,笑了下。
  回到车上,阮念初赶紧拿出纸巾给厉腾擦脸上的水,他侧头躲开,淡道,“不用。”
  她皱眉,“刚才雨那么大,我怕你感冒。”
  他说:“没那么娇弱。”
  阮念初没办法,只好把纸收起来,过了会儿,忽沉声说道,“刚才……陈国志要提醒你的,是不是那个意思呀?”
  厉腾手指刮了下她的脸蛋儿,“你说。”
  “鬼,”阮念初眸色微凛,压低声,“可能有两个?”
  厉腾淡笑,“对。”
  “……”她咬唇,瞥了眼前面的代驾司机,声音压得更低,贴近他,“难道真的是江浩,跟……莱因?”
  厉腾闭眼靠椅背上,摇头,神色透出一丝倦态,“暂时不清楚。”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柔声,“今天起得这么早,又喝了酒,睡一会儿吧。到家我叫你。”
  *
  厉小醋肚子里有枚窃听器,因此,家里的客厅,阳台,但凡是胖猫在的地方,都成了移动话剧厅。
  阮念初觉得,在这种大背景下,厉腾的戏精天赋能得到充分发挥,而自己,也大有进化为戏精的趋势。
  她演累了,就会躲卧室里。他们不让猫进房间。
  第二天晚上,阮念初下班回家累得不行,没精力跟窃听器对面的人斗智斗勇,索性早早洗漱完,躺到床上刷微博。
  把热搜前十全看了一遍之后,乔雨霏的微信来了。
  阮念初点进去。
  乔雨霏:明天江浩生日,请你和厉腾一起来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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