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就揉了揉额头,无奈的道:“记性越发不好了。”
她接过帖子,“告诉尚家,那天我必会去的。”
林清婉想了想后又道:“玉滨,等你三表妹过完生辰,你与我去一趟京城吧。”
“去京城?”
林清婉颔首,“我们去京城走走,拜见一下陛下和娘娘。”
林玉滨当然不信姑姑大老远的跑去京城就是为了走走,她略一思索便有所察,小声问道:“可是赵家的事有眉目了?”
林清婉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作答,意思却明白不已。
林玉滨就点头道:“我和姑姑去。”
尚丹竹并没有定亲,不过亲事已经说定,据说过完这次生辰就定下,所以林清婉先前给她准备了一套首饰。
当初尚丹兰出阁前过生,她也是这么送的。
小孩子过生,尚老夫人并没有请很多人,哪怕上二夫人想弄得热闹些也被她拦住了。
“她上头还有长辈呢,现在弄得这么大,以后怎么办?”尚老夫人白了二儿媳一眼,不知道孩子小会受不住吗?
所以除了尚丹兰回来,尚老夫人便只请了林家和尚家其他几房过来玩儿。
当然,尚丹竹自己请了好几个同窗来,不过那是孩子们玩乐,尚老夫人并不多管,和她们见过就让尚丹竹带她们去花园里玩儿。
尚丹竹却去拉林清婉的手,“祖母,您把林姑姑借给我们吧,让我们一起玩儿。”
尚老夫人就嗔她,“你们小孩子去玩,拉你们林姑姑做什么?快别给她添乱了。”
一旁尚家四房的太太就笑道:“婶儿怎么忘了,林姑姑不比她们大几岁,是同龄呢。”
尚老夫人看向林清婉,上下打量后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孩子向来稳重能干,我哪里还当她是孩子呢?”
林清婉就放下茶杯笑,“我只当老太太这话是夸我的,可不是说我长得老。”
“哎哟,这花儿一样的人,你若是老了,我们都成树干了。”大家恭维着林清婉道:“郡主年轻,却又处事老道,别说老太太,就是外头的爷们说起来也竖大拇指,谁还能想到郡主年纪不大呢。”
林清婉笑了一笑,看向尚丹竹问,“你们同学之间玩,拉我去干什么?”
尚丹竹就不好意思的笑,“就是因为我们是同学,彼此谁都不服谁,所以才想请了姑姑去做裁判。”
尚丹竹拽了她的手道:“林姑姑就和我们去吧,您要喜欢听戏,回头我们再单请一折给您。”
“别,没得让你们破费,”林清婉起身对尚老夫人笑道:“老太太,诸位太太奶奶,我就跟她们去玩儿了,你们先去听戏,一会儿我再来。”
“去吧,去吧,你们才是同龄人,多玩会儿,”尚老夫人乐得见她们亲近,笑眯眯的道:“我们这里也就是听听戏,聊聊家常,无聊得很。”
林清婉一被尚丹竹拉出去立刻被一群小姑娘围住了,她扫了一圈没看到林玉滨,不由问道:“玉滨呢?”
“她在花园子里准备呢,”尚丹竹笑道:“林姑姑,我们打算办个诗社,可这第一任的社主谁也不服谁,所以得要个公正的裁判,我们想来想去,也只有您最合适了。”
林清婉就好笑,“怎么这时候想起办诗社了?”
周书雅就叹气道:“这也是无奈之举,到九月我们这一批就都要从学堂里出来了,定亲的定亲,嫁人的嫁人,以后天各一方再难相见。我们想着好歹相识一场,总要留下些东西。”
尚丹竹连连点头,“何况有了诗社之名,以后大家也有了理由常来常往。”
一群小姑娘,正值说亲,先前还无忧无虑的,现在却已经在担心以后了,前途迷茫,心也不油迷茫了。
所以周书雅一提议办诗社大家便都同意了,有事情做,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但临近毕业,不仅课业繁忙,家里的事也不断,她们既要被拉去相亲,又要开始接手家里的事好锻炼自己,所以根本抽不出时间来。
从过完年开始,她们就没再出去聚过了。
这才想趁着尚丹竹生辰办好,所以今天不仅是尚丹竹的生辰,也是诗社的诞辰。
林清婉听着她们的雄心壮志和细致的安排,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欣然同意做这个裁判。
“就不怕我徇私选了我家玉滨?”
“我们相信郡主的公正,”周书雅笑道:“若是连郡主都忍不住徇私,那请其他人来更不可能公正了。”
林清婉就哈哈大笑,点了她的额头道:“可真是个机灵鬼,这话说得我心花怒放的,好吧,我会尽量公平公正的给你们做这个裁判的。”
小姑娘们欢呼,簇拥着林清婉往花园里去。
此时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姹紫嫣红的,一群小姑娘也不急着就办诗社,而是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赏花打闹,林玉滨和周书雅更是直接拿出了笔作画。
尚丹竹则提着剪刀去剪了好些花拿回来送给林清婉,“林姑姑,我给您插瓶,一会儿就放在裁判桌上,看着赏心悦目,闻着也悦心。”
林清婉笑着看她插瓶,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容微微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
“那季家的后生你见过了?”
尚丹竹低下头去,脸上的红晕有些深,虽羞涩,但因为林清婉的年纪也不比她大多少,且俩人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她没有像以前长辈一问便做闷嘴葫芦,而是摇了摇头,小声道:“没见过,但父亲说他才华学识皆不错,人品也好。我,我还见过他的画像。”
林清婉想到尚平的眼光,不由微微眯了眯眼。
她垂下眼眸道:“这个时代对女子太过苛刻,所以这婚姻对女子来说尤为重要,轻易马虎不得。”
尚丹竹点头,“是啊,所以母亲想带我去京城,或者让季家的人来苏,最好在定下前见一见对方。”
她皱了皱鼻子,有些不满的小声道:“可是父亲说,他已经和季家老爷说好了,还说季公子人很好,让母亲不要多生事端。”
林清婉手不由一顿,对尚平都不知该如何评价了。
她放下茶杯道:“这事还是听你母亲的吧。”
尚二太太虽然自私,但她心里好歹念着她的孩子,尚平嘛,只怕心里眼里只有他自己了。
尚丹竹却纠结,她倒是更愿意听她母亲的,可显然母亲在父亲面前也做不了主啊。
林清婉却没再问这事,而是点了点花瓶道:“再加一株迎春花吧,点在中间更好看些。”
尚丹竹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往后退了一步认真的看了看,半响后眼睛发亮的点头,“对,我去剪。”
林清婉则抬头看向花园里正跟卢思和崔荣追逐打闹的尚丹菊,她被崔荣一把抓住,忍不住惊叫起来,然后又被挠得哈哈大笑起来。
林清婉挑了挑嘴唇,易寒说的不错,谁也不知赵氏留了多少后手,她亲自出面,只怕赵家会把仇恨记在玉滨头上,以后后患无穷,倒不如选另一个更合适的人。
第339章 选择
林清婉出了尚府便和林玉滨说,“我们不去京城了。”
“啊?”
林清婉道:“我们要做的事会有人代我们去,我们留在苏州。”
“姑姑不去可以吗?”林玉滨犹豫道:“您不是不放心吗?”
林清婉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淡淡地道:“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
易寒比林玉滨还要惊讶,因为在此之前他曾提议由他们把东西交到大理寺去,神不知鬼不觉,但姑奶奶为了稳妥,并没有答应。
毕竟东西交由第二人变数太多,中间但凡有一点差池,赵捷便有可能走脱。
“姑奶奶想托谁办这件事?”
林清婉抬眼看向他,道:“尚平如何?”
易寒差点脚下不稳,他瞪大了眼,揉了揉耳朵问,“您说谁?”
“尚平,”林清婉靠在椅背上道:“你亲自去一趟京城,让人将证据交给他,记住,正午交,告诉他,你只等他到宵禁前。”
易寒咽了一口口水,问:“那若是他逃了,再通知赵捷怎么办?”
“他没有机会,”林清婉盯着他道:“只要宵禁前他没去大理寺,也没入宫,那你便去找长公主。”
“您要将此事交给长公主?”
林清婉颔首,“比起大理寺,我自然更相信长公主。本来四皇子若是在京城才是最好的人选,但他此时不在。”
易寒蹙眉,“姑奶奶可要想清楚了,把东西交给尚平,风险太大了。”
“所以才让你亲自去。”
易寒轻易不离开她身边,更别说这一去便去这么长的。
“就当是为了玉滨吧。”林清婉道。
尚平倒是罪有应得,然而尚丹竹姐妹却是无辜的。
如果不是这次的交易涉及铁和粮食,林清婉自然不会有这个顾忌,问罪下来,尚平最多是走私。
可这次涉及铁和粮食,就算最后不以通敌罪论处,也会累及家族,最轻的也会被集体拉到牢里去关一段时间,尚明远和尚明杰是男子,最多也就受些苦,尚丹竹和尚丹菊却不一样。
今天两个小姑娘笑得那么开心,她们并不知道可能没过多久她们的人生就会天翻地覆。
林清婉道:“就当是我起了恻隐之心,将东西交给尚平,由他自己选择。”
是往前一步,给家人留一条后路,还是往后一步万丈深渊,全看他的选择。
易寒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林家从这件事上摘出来了。
“那我明日启程?”
林清婉摇头,“不急,等他们的东西开始动了你再启程。”
易寒就抬头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怎么,觉得我心狠?”林清婉笑问,“还是觉得我虚伪?”
“都不是,”易寒道:“只是觉得姑奶奶不论受到怎样的影响都能目标明确,从不会分不清主次。”
林清婉微微的一笑,那是因为她的目标一开始便有人固定好,而她只要朝着这个目标走去就行。
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虚伪了。
真要为了尚丹竹姐妹好,此时就应该让易寒上京,将证据交给尚平,逼着他做决定。
但他此时上京,货物未曾到达边关,尚平是有机会将东西就地销毁的,他们现有的证据对尚平来说不过是对方走私过而已。
赵捷那部分倒是有通敌的证据,但分量并不重。
她让易寒等货物动了再上京,那等他到京城时,那批货也快到边关了,尚平根本招不回来,这次的交易他就坐实了。
不仅赵捷那部分的证据更完善,连他的罪名都重了一重。
所以林清婉说自己心狠虚伪,所以易寒说她受了影响却很分得清主次,她没给尚平反悔的机会,不过是给他一个留家人后路的机会而已。
易寒却觉得玄,“姑奶奶,以我对尚大人的了解,他只怕不会是为了家人牺牲的。”
他常年在京城,不论是对妻子还是儿女,感情都不深,他能为了他们进宫去自首告发赵捷?
林清婉却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他不会?”
林清婉开始给长公主写信,将她的信物一并交给易寒道:“这几日你就好好休息吧,多带几个人进京。”
易寒应下,转身下去。
赵家和尚平的动作不慢,因为辽国催得紧,因此没两天货物就出发了。
紧盯着他们的人得了消息立刻通过各个渠道给苏州送信,易寒先是收到了飞鸽传书,这才开始准备启程。
待快马加鞭的人也回来到后他便带着人走了。
他们并不着急,因为京城到边关可比苏州到京城远多了,且他们还是货车,比他们不知要慢多少。
所以易寒快马到了京城后并没有立即去找尚平,而是算着时间又等了几天,确认现在车已经走到即便尚平快马出动也唤不回来后才开始行动。
京城的尚府一直被人监视着,易寒将东西交给一个护卫,选中了时机让他送去,他人一走,尚平刚好回来到。
他眉头紧锁,显然不是很开心。
才接了东西的管家正一脸莫名其妙,才要转身回去便看到老爷的车架,连忙迎下来道:“老爷您回来了。”
“嗯,”尚平蹙着眉往里走,问道:“今日二爷有来信吗?”
“没有。”
尚平眉头更紧,青着脸就往里走,管家连忙道:“老爷,二爷没信,但今日不知是谁给您送了这包东西。”
尚平脚步便一顿,接过那纸袋问,“没报姓名?”
“没有,奇奇怪怪的,说是老爷一看便知。”
尚平便直接打开纸袋,抽出里面的东西一扫,脸色立即大变,他刷的一下将东西塞回去,转过身去看向两边大路,“那人哪儿去了?”
“走了,就在老爷刚回来时走的,说要小的务必亲自交到老爷身上。”
尚平握着拳头发抖,压住心底的恐惧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我找回来,不,不对,是请回来,一定要把人找到并请回来。”
管家一愣,尚平便跺脚怒道:“还不快去!”
“是,是,小的这就去。”管家连忙带着家丁跑出去。
尚平的身子便晃了一晃,长平担忧的扶住他问,“老爷您怎么了,这是什么东西?”
尚平握紧了纸袋,青着脸摇头,稳了稳身子后推开他,大步往书房去。
这次他没让长平进来,自己在书案上将纸袋打开,看到里面的记录详实的交易清单,时间和地点,他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人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