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正在打仗,你也要去吗?”
郑琪哈哈笑道:“南汉眼见着就要灭国了,我为何不去?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我大梁将士攻入对方都城的那一刻呢。”
林佑看着便有些羡慕,他是不可能去南汉的,甚至连游学都出不去。
自父亲早逝后堂祖父,叔父和母亲便都很紧张他,生怕他出去出事,他们这一支就断了。
林佑从小就很体贴长辈,便是很想出去,为了家人也不敢提。
所以他从小就能安心,想着等考中了进士就能出去做官,可以出去走一走了。
他羡慕着郑琪,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理想,姑姑说科举也就是这两年的时间了,他得准备得更充足些。
文会过后,林佑与卢瑜慢慢走近,林佑钦佩他的学识,卢瑜则欣赏他的纯粹及稳重。
至于郑琪几人,因为他们要去苏州郊边拜访几位隐士,林佑便暂时与对方断了联系。
但他没想到他会在林家别院外碰到郑琪,林佑眨了眨眼,确认是他后连忙打马上前,“郑兄?”
郑琪回过头来,看到林佑便微微一笑,“林兄弟怎么来了?”
林佑听到这话一顿,而后笑着跃下马拱手道:“郑兄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给你接风洗尘。”
他看向别院的大门,笑问,“郑兄来此是拜见我姑姑?”
“不错,听说谢夫人也客居在此,所以我来拜见。”
林佑这才听明白,他应该是与谢家有旧,可他隐隐还是觉得不对,因此没把人往里引,而是将马交给别院的下人后就站在门口与郑琪说话。
很快林管家便笑着出来道:“郑公子,谢夫人请您往进去。”
而后又对林佑行礼,“佑少爷可用过午饭了?”
见林佑摇了摇头便笑道:“那老奴让厨房给您准备一些。”
说罢将俩人往里引,郑琪心中微讶的偏头看向林佑,他没想到林佑在林家别院的地位还这么高。
林佑并不急着去用饭,他先陪着郑琪去拜见谢夫人,这才留下二人说话,悄悄退了下去。
“这郑家和谢家是何关系?”
林管家想了想,蹙眉道:“老奴只记得姑爷有个同窗好友叫郑易,这郑琪还真没听过,我问过姑奶奶,她也没听说过,也有可能是杨家那边的亲戚。”
林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而在花厅里,谢夫人和郑琪互相客气的见了礼。
“二郎去时我并不在家,回家后听母亲和堂弟惋惜才知道,不能亲自去吊唁,还望夫人恕罪。”
谢夫人不在意的转动着佛珠道:“你们是平辈,他一个小孩不值得你们这么费心。”
她不想提起伤心事,所以转开话题问,“郑公子此次是游历至此?”
“是,与几个同窗好友一起游历过来的。”
谢夫人就微微叹气,二郎有一段时间也很想出去游学,就是受了这郑大郎的影响,可他当时才十四,她怎么舍得,所以联合了婉姐儿一起将人留下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让他出去,好歹也能少些遗憾。
杨嬷嬷见夫人发呆,便知道她是又想起二少爷,连忙端了茶壶上前给郑琪倒茶,“郑公子尝尝这茶叶,是今春的早茶。”
郑琪惊诧,“早茶竟下来得这么快?”
谢夫人回神,笑道:“都快春末了,早茶下来有何稀奇的?”
谢夫人和郑琪并不熟悉,不过是见过几次面罢了,倒是和郑易更熟些。
郑琪抿了一口茶,扫了门外一眼,见他想见的人还没出现,不由苦笑,他没想到他上门林姑娘都能不出面待客,他又不好直言要见林清婉。
坐了一会儿,实在没话题可聊了,他便起身道:“夫人好好休息,小侄先行告退了。”
谢夫人立即让人送他,笑道:“如今能记得二郎的没几个了,以后你们若有时间便来看看我。”
又叮嘱道:“出门在外要小心些,遇见事能避就避开。”
郑琪笑着应了一声,行礼告辞。
杨嬷嬷扶着谢夫人目送他离开,满头雾水道:“夫人,他来是为了看您吧,我怎么看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
谢夫人挥了挥手道:“管他是为什么,他既说他是来看我的,我便当他是来看我的。”
出了花厅的郑琪走到一半停下脚步,对给他引路的丫头笑道:“你们家佑少爷不知在何处,我有些话要与他说,你能领我去吗?”
丫头笑道:“那公子先到前院等等吧,我这就去叫佑少爷。”
“不用,”郑琪拦住她笑道:“我与他是朋友,没有这么多繁文缛节,他在哪里你直接领我过去就是了。”
丫鬟一呆,“佑少爷在后院呢,公子怎么好去,您先在前院等着吧。”
说罢给他领到前院的一个堂屋里,郑琪满脸无奈,“哪用这么麻烦,我与你同去,在二门处等着也行。”
丫鬟笑道:“哪敢让客人站着等,您先稍坐喝喝茶,奴婢这就让人去叫佑少爷。”
说罢转身出去找了个丫头,让她去后院找林佑,她亲自守着郑琪。
哼,以为她是乡下丫头就可以糊弄?
她虽然没在姑奶奶身边伺候过,却是林嬷嬷亲自教出来的,外男一律不得入后院,除了林管家带来的人,能去后院的男人两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再减去姓林的,目前为止也只有尚明杰和尚明远而已。
林佑刚吃过午饭,正打算去后面看看稻田消消食,闻言便转身去了前院。
刚才他拜见过姑姑了,提起郑琪时她脸上的表情显然是不认得的。
林清婉的确不认识郑琪,或许婉姐儿会认识,但她是真的没见过,也没听过这号人物啊。
林佑笑眯眯的将郑琪送到门外,与他寒暄了几句便目送他离开。
林管家神出鬼没的走到他身后,回头的林佑差点吓了一跳,“林管家,您走路都没声的吗?”
林管家笑眯眯的请罪,但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是佑少爷想事情太专注了。”
林佑眉头紧皱,林管家就笑问,“佑少爷烦心什么,我看您好似不是很喜欢这位郑公子啊。”
林佑苦笑道:“他学识才情俱佳,见识也非凡,我怎么会不喜欢他?”
林管家笑着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林佑就叹气,忍不住小声道:“我只是觉得怪怪的,觉得他今天不是来拜见谢夫人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林管家摸了摸胡子笑道:“不管他为了什么,只要我们不出漏子他就别想从林家别院里得到什么。”
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哼。
林佑点头,跟着林管家去后院见姑姑。
林清婉正在看书,还是白梅提醒了一下才发现俩人,她放下书问,“客人送走了?”
“是,”林管家低声道:“姑奶奶,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他,我总觉得他似乎是想进我们林家打探什么。”
林清婉蹙眉道:“回头我问问婆婆吧,贸然就去查一个人不好,若是他就是好意,那岂不是对他的不尊重?”
一旁的林佑张了张嘴,他没想到林管家说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这个意思,他直觉不对。
郑琪这样的行为他似乎在哪儿见到过,林佑敲了敲脑袋,却发现没想起来。
一个上门的陌生人而已,林清婉还没那么在意,交代了些事情,又打发林佑去抄书,这才去找谢夫人。
谢夫人对郑琪了解不多,“我与郑家倒是来往过,也是言情书网,我想他不会做那种暗算之事,或许是林管家想多了。”
林清婉点头。
谢夫人就说道:“郑家你不熟,但郑易你是肯定熟的,这郑琪便是他堂兄。”
林清婉拢眉问,“我见过他吗?”
谢夫人笑:“见过几次,你不记得也是可能的,每次你跟二郎聚在一块儿都只爱与郑易他们几个玩,外人都插不进去,见过就忘也是有的。”
林清婉心虚的笑笑,她记得郑易,一是因为婉姐儿提到过一两次,他和谢逸鸣是好朋友。
二则是谢逸鸣下葬时他也到了,且还劝了她几句。
“二郎去后他来家里凭吊过三天,”谢夫人叹道,“下葬的时候也去了,后来还常去看我,现在他应该是在京城国子监里,若是二郎在”
第149章 维护
杨嬷嬷焦急的看向林清婉,林清婉就笑道:“母亲要是想他,待有了空我陪您去京城看看,我们去国子监里看,看看二郎他们念书的地方。”
谢夫人忍不住哈哈大笑,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就哄我吧,国子监岂是我们可以随意进去的?”
但此事算是揭过去了,不管是林清婉还是谢夫人都没把他放在心上。
林佑心中存了疑虑,本来还想再留意一下郑琪,谁知他没过两天就离开了苏州,据说是收到了家里的急信,有事要先回京城了。
林佑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回族里时正好看到堂妹的未婚夫婿从家里退出来,看到他便露出大大的笑脸,“堂兄回来了”
林佑瞪大了眼睛,一拍手道:“我总算知道哪儿熟悉了!”
他指着未来妹婿道:“不就是像你”
对方满头雾水,“像我什么?”
林佑立即闭紧了嘴巴,摇头道:“没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对方傻乎乎的道:“这不是三月三快到了吗,我来给岳父大人送节礼。”
林佑已经没心思招呼他了,郑琪这是狗胆包天看上他姑姑了?
可惜人已不在,他连质问都没地方了。哼,幸亏人走了,不然他们兄弟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竟然敢肖想他们姑姑。
林佑再去林家别院时没有再提起郑琪这个人,林清婉更想不起他是谁了。
朝廷第二封问责书已经到了,她需要再写一封辩折去,看到问责书上的内容,林清婉便忍不住嘴角翘了翘。
相比第一封,这一封的措词可要宽容得多,虽是质问她的话,却都留了余地,不像上次,字里行间皆是陷阱。
林清婉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认同了她的密折。
林清婉提笔回辩折,这一次她不再如上次那么客气,字里行间把弹劾她的人骂了一遍。
上次是拿不准皇帝的态度,现在谁怕谁啊?
辩折写完,林清婉想了想,干脆将又抽出一张纸来写信,现在正碰上南征,朝野中的视线都放在南边,这事解决的比她设想中的还要慢。
再有半月明经科就要开考了,既如此她也没必要再与他们拖拖拉拉。
辩折和她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递送到京城,因为皇帝事先打过招呼,所以辩折没有经过御史台,而是直接递到他手上来的。
皇帝打开一阅,半响忍不住摇头笑道:“这个姑娘也是个机灵鬼啊。”
不知底细时谨慎小心,写来的辩折中规中矩,只逐条解疑,得了他的支持便强势起来。
皇帝将折子放在桌上,笑道:“明日朝上肯定又是一场热闹。”
刘公公看他脸色还好,便笑道:“那也是陛下的义女,大人们也不敢太过分的。”
“那可不一定,”皇帝嘴角的笑容微淡,“说起来这次她比如英闹得还大呢,直接得罪了小半朝,她哥哥在时都没这么胆大。”
刘公公立时不敢说了,其实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林清婉会得罪这么多朝中大臣。
皇帝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点了点桌子道:“不过胆子虽大,却也是为国为民,林氏一门忠烈,果不其然啊。”
刘公公小心的给皇帝倒了一杯茶问,“陛下可是有什么喜事?”
皇帝眉梢间带着喜色道:“的确是喜事,说起来朕的这两个义女可比几个皇儿还要能干。”
“如英是真能干,就不知道这清婉郡主是身边有能人指点,还是她本人果真如此,”皇帝若有所思道:“若她本人如此,那可真是可惜了。”
之前她能撑住林氏嫡支,又将赵家打退,只能算是聪慧,可前次她上的密折已经算是远见,就算是他手下的能臣都未必可以看到这点,更别说有胆魄去做了。
加之这两封折子的前后差异,皇帝想,她要是在朝中为官,说不定又是一个林江。
皇帝有些惋惜,想到他那四个儿子更是心情不好,收来的两个义女个顶个的能干,四个亲生的儿子却……
刘公公见皇帝的脸色又不好,便知他是想到了在前线的二皇子,连忙说些他开心的事,“陛下,这如英郡主何时回来拜见您和皇后娘娘?奴才听说,皇后娘娘今天还派人给她送东西去了呢。”
“现在已经围了都城,等攻下城池就回来了,”皇帝起身道:“走,我们去皇后那里看看,看她都给如英送什么东西去了。”
“皇后,你得了两个好女儿啊,”皇帝哈哈笑道:“一个叱咤沙场,一个敢上折骂我的大臣啊。”
皇后起身行礼,见他高兴便笑道:“陛下就爱打趣臣妾,她们是臣妾的女儿,难道不是陛下的?”
皇后引着他坐下,将桌上的茶换成了白开水,“您可不能让她们被人欺负去。”
皇帝笑道:“谁敢欺负她们,你看哪次如英来上朝大家不是对她恭恭敬敬地?”
皇后冷笑道:“她刚入朝时可没这个待遇,而且我说的也不是如英,她现在有兵权怕什么,我说的是清婉郡主。”
皇帝闻言尴尬的笑笑。
皇后在他身旁坐下,冷哼道:“不过是两张纸,你看他们闹成了什么样,做生意本来就是各凭本事,清婉郡主做出了便宜的纸就将价格定低些,他们要是眼红大可以也叫家里的匠人研究就是。一群大老爷们在朝堂上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梓童说得对,”皇帝笑着保证,“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清婉郡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