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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帕奇趴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听见开门的动静,立刻冲去门口去迎接主人。
它浑身的毛被剃光,可见白色皮肉,像只丧尸狗,丑得令人不能直视,看着十分诡异。娆娆嫌弃撇开脸,将它推给杜黎。
被嫌弃的阿帕奇愣在原地,一脸失落。它转过身,拿毛爪子拍了拍杜黎的膝盖,仰头用一双可怜的眼睛望他——求抚摸求抱抱。
杜黎将阿帕奇抱起来,追到娆娆房间,皱眉跟她说:“狗子是很敏感的动物,你的嫌弃,让它伤心了。”
娆娆从衣柜里取了睡衣,扭回身看向抱着无毛马犬的杜黎,反问:“它身上的细菌可不少,您老人家这都敢抱?”
杜黎抱着大狗,岔开话题,问她:“明天的比赛你有几分把握?”
“没把握。”娆娆抱着睡衣面对他,赤着一双脚,“杜先生,我要洗漱了。”
杜黎被赶,抱狗回了卧室。
他将秃毛狗扔去床上,继而扭过头看向阻隔他和娆娆的那面墙发呆。
阿帕奇主动朝他凑过来,抬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他。杜黎被狗子的小眼神看得心痒,在床沿坐下,伸手过去捏了捏它的嘴筒子。
阿帕奇在他手心舔了舔。
杜黎啧一声,将手抽回。这只手被娆娆牵过,他舍不得擦,也舍不得洗。
他胸腔里明显压着情绪,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他最近仿佛陷入一个怪圈,无论如何也走不出。上班时心烦意乱,总心不在焉,跟杜太太在一起时,躁动的心才能彻底安定。
阿帕奇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绪,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杜黎叹息:“你是一只狗,又怎么会明白人类的情绪?”
阿帕奇坐起身,拿爪子在他膝盖处刨了一下,然后跳下床,往娆娆房间跑去。
娆娆正准备锁门洗澡,门板便被阿帕奇拿爪子刨出刺耳的“吱吱”声。
她将门拉开,阿帕奇迅速从门缝挤进去,径直跳到她的床上,乖巧趴好。
娆娆没那么宠爱狗子,她绝不允许马犬上床。她指着它警告:“下来!”
狗子吓得身子一颤,翻了身,肚皮朝上。它脑袋一歪舌头一吐,开始抽搐,喉咙里还发出“哼哼唧唧”的惨叫,宛如癫痫。
娆娆吓一跳,扔掉手中睡衣,大喊“杜黎”。
杜先生闻声赶来,也被阿帕奇的抽搐症状吓得面色煞白。他去床边坐下,小心翼翼将狗子捧起来。他的手刚碰上狗子,它立刻止住抽搐和痛苦的叫声。然而他一松手,它又开始抽搐和惨叫。
娆娆被搞得一脸疑惑,问:“它这是怎么了?”
杜黎摇头,表示不清楚。
他尝试将狗子抱走,然而狗子的身体刚离开床,又开始惨叫和抽搐。
杜黎和娆娆对视一眼,仿佛有点明白了。
这只戏精狗赖上了她的床和杜黎,搁这儿跟他们撒娇呢。
娆娆将衣服重新拾起来,说:“那今晚你和阿帕奇睡我这儿吧,我去你房间洗澡。”
“嗯。”
娆娆前脚还没跨出门口,身后又传来“惨绝狗寰”的叫声。她将前腿收回,转回身,狗子立刻又止住叫声。
她尝试后退一步,跨出房间,狗子立刻又开始“嗷嗷”叫,宛如一只被强行断奶的小母狼。
娆娆跨回房间,狗崽子又立刻止住叫声。
两人好像都有点明白了。这只狗子,不仅想让杜黎陪着它睡觉,是想让杜黎和娆娆共同陪它睡觉。
杜黎抚摸着阿帕奇的狗头,跟娆娆说:“我接它回来那天,它一个劲儿往我怀里拱,黏在我怀里后如何不肯再离开,大概以为是我们抛弃了它。这几天你早出晚归,它见你的时间也少,它应该是缺乏了一种安全感,它现在希望我们留在这里一起陪它。”
娆娆挑眉盯着狗子。
杜黎又提醒说:“阿帕奇心脏不好,我们不能仍它这么折腾,否则,这小家伙活不过今晚。”
“作死。”娆娆走到床边,双腿跪在床垫上,将手伸过去,用手指戳了戳它的眉心:“跟我玩儿撒娇?想让我们陪你一起睡觉?你长得丑,想得倒挺美。”
阿帕奇用一双毛爪子捧住娆娆戳过来的那根手指,委委屈屈地用舌头舔了舔她的指腹。
娆娆被舔得心里一阵发痒,打了个哆嗦,缴械投降:“得得得,我陪你睡,我和你杜爸爸陪你睡,好吗?”
阿帕奇在床上打了个滚。
娆娆去杜黎房间抱了他的被褥扔给他。阿帕奇睡中间,当三八分界线,而她和杜黎各睡两边。
夜深灯灭,娆娆训练一天已经极度疲累,一挨枕头便睡熟了。
窗外明月皎皎,月光稀薄,杜黎侧过脸,勉强能看见狗头和女孩的脑袋。
他们的距离不近不远,却让他非常安心。
杜黎察觉到自己的心境变化,一种占有欲望在他心底滋生蔓延,令他深觉可怕。
最初。他希望杜太太可以勤奋练习,希望她不负公司栽培,拿到好成绩,以此证明他的眼光的确没错。可现在,他希望杜太太可以少点练习,多点时间陪他。
他希望杜太太,可以同他一起食早餐,午餐,晚餐。如果可以,他愿意打破二十六年的铁规,陪她一起食夜宵。
他厌恶肮脏,也不喜欢在黑夜的泥泞小道上行走。可如果杜太太能牵住他的手,他也心甘情愿,仿佛最肮脏的路会变得敞亮。
杜黎从不认为婚姻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他甚至认为,婚姻在他的世界里可有可无,所以他寥寥草草选了一位老爷子心仪的孙媳。
他悄悄地将手探进娆娆的被窝,手指轻轻压住她的手指,感受到她的体温。
此刻他才明白,婚姻于一个男人的意义。
与喜欢的在一起,哪怕是摔进沼泽,只要能抱住对方,也能平静地去面对死亡吧。
杜黎活了二十六年,终于想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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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凯速度赛马在东云省A市的国际马场举办。
外地骑手已经于昨晚全部抵达A市,参赛马匹同时抵达。早上七点,所有参赛马匹被关进马厩进行体检,统一进行喂料。
赛道呈椭圆形,在终点那一面,设立五个阶梯观众席,可容纳三千观众。
舞台和大荧幕设立在与终点平行的圆形圈内,观众席的观众们可以通过大荧幕清楚的看见马厩、终点、备赛区内的场景。这次比赛声势浩大,颁奖嘉宾不仅有省马术协会会长,还有北京马术协会会长。
风凯想将内地速度赛马做大,甚至有超越香港的雄心。所以这次下了重本,不仅奖金可观,开幕式和颁奖都请了明星助阵。
比赛是下午一点开始,早上八点钟,全场座无虚席。
马赛在国内一直属于偏冷门的项目,虽然观众席票位不愁卖,但八点钟就坐满了人,未免太夸张。
中午几名选手坐在食堂里吃饭,通过食堂二楼的窗口,恰好可以看见远处的观众席黑压压一片,场面壮观。
为了能让杜太太下午全身心投入比赛,杜黎特地找厨师指导,做了营养餐亲自给她送来。
萧清清也特地从学校请了假,捧着一束鲜花来给娆娆加油。
娆娆往嘴里送了一口汤,问对面坐着的男人:“这次比赛风凯不会请了水军观众吧?开幕式下午一点开始,早上八点就坐满了人,这可是饭点儿,那些人不吃饭不挪地儿吗?”
坐在娆娆斜对面的萧清清小姑娘插嘴说:“师父,您不知道吧?还有几千名观众被拦在马场外呢。”
“这是为什么?今天来的明星很大牌吗?”她问。
萧清清点头:“那当然。我听哥哥说,本来这次请的是当红一线小花唐蓓,可唐蓓和我哥哥闹分手,临时毁约了。后来FOX主动要求来当嘉宾,戴面具,不露脸。这是他宣布进军娱乐圈后,第一次参与活动,所以粉丝们都疯了,没买到票的观众都在外面等着呢。”
小姑娘掏出手机,打开FOX的照片给他们看:“喏。他本人其实长这样,我都见过啦~挺帅的,可惜不是我的菜。我喜欢暗中很man的男人,像我师母这样!”
她扭过脸,一脸乖巧看向杜黎。
杜黎看见照片,眉微皱,手里却依然没有停下给媳妇儿盛汤。
萧清清掩着嘴,又小声说:“不过他还挺奇怪的。他说,如果是他喜欢的骑手拿到了冠军,他就摘掉面具给她颁奖。我哥问他喜欢谁?他说……是他一个同学。师父师母,你们觉得,这个男人是同性恋吗?我觉得他特别像!”
闻言,杜黎手一抖。
娆娆的脸色也不对劲儿。
杜黎看向咬着嘴皮,忽然沉默的娆娆。真特么有冲动把碗里的汤泼去那个gay里gay气的男人脸上!
——让你特么惦记老子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送100个红包,随机。
请你们告诉狗儿,你们还爱他!!娆娆不爱他没关系,你们爱他!
阿帕奇操碎了心。
杜狗儿:爸爸没白宠你。
第28章
萧清清发现杜黎和娆娆脸色略有不对, 问了一嘴:“师父师母,你们怎么了?”
杜黎将盛好的汤递给娆娆,一言不发。娆娆从杜大佬手里接过汤,捧过汤碗开始喝。
碗比她的巴掌脸还大一圈儿, 碗口将她眼耳口鼻全部遮住,只留给杜黎一双微红白嫩的耳朵。
杜黎看着女孩那双泛红的双耳, 内心十万个呵呵。
当初是谁对天发誓说, 和那个gay里gay气的歌手没什么的?又是谁信誓旦旦地跟他说,绝不会给他戴绿帽子哒?
呵呵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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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过后, 骑手们统一集合。
今天下午只是预赛。总共60名选手,每个俱乐部有6名参赛人员,一共10个俱乐部参与。
第一场预赛分10组, 每组取前3名,剩余30人进入下一场。
第二场预赛分3组, 每组取前2,剩余6人进入决赛。
前三奖金分别为120万、30万、5万。去年首都国际马术节中国速度赛马大奖赛,第一名奖金也才30万。
在抽签前,谁都不希望抽到跟王毅清一组, 碰到他,就意味着名额少了一个。
60名骑手坐在休息室内,等待抽签分组。
莱云六名骑手坐一排, 恰好管特的骑手坐他们后面一排。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林白的凳子被后面的光头踹了一脚,他扭过身警告道:“光头, 不要踹我凳子ok?”
光头一脸鄙视看他:“谁特么踹你凳子了?你哪只狗眼看见我踹你凳子了?别太给自己存在感。比赛在即,不知道的以为你们莱云故意挑衅,给我们下马威呢。”
林白气得面红耳赤:“你这种没有一点骑手德行的人,也配参加比赛?”
光头一双胳膊环抱在胸前,背靠在椅子上,左腿一抬,臭脚翘在林白的椅背上,“小伙子,不要跟我耍嘴皮。你们莱云怕是没人了,所以派来一个哑巴一个娘们吧?怎么?是想拿下倒数第一和第二吗?”
光头仰头一笑。其它人也跟着暗笑。
林白攥拳起身,怒视光头:“你骂谁哑巴?”
光头也不甘示弱,站起来,瞪着一双豆子眼,直视林白:“怎么?我说错了?他不是哑巴吗?”
两人箭弩拔张。当事人萧承站起身,用手拍了拍林白,示意他坐下。
林白替他委屈:“承哥,待会让这个死光头看看你的实力,让他丫闭嘴!”
萧承冲他笑了笑,比划了一个“谢谢”的手势。
林白跟萧承在一起训练这么久,跟着他学会几个手语,他明白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光头看两人打哑语,以为两人在用手语骂他,一脚踹在林白凳子上。
凳子超前猛地一撞,还好小年轻反应灵敏,迅速躲过。莱云其它选手,以娆娆为首,纷纷起身为自己的队友讨公道。
娆娆挡在林白和萧承面前,怒视光头:“光头,这里是赛场,你不要太过分。”
那天在KTV光头被娆娆踹了一脚,至今尤觉耻辱,怀恨在心。他指着娆娆鼻尖警告:“臭娘们,男人说话你特么插什么嘴?欠抽还是欠插?”
娆娆眉眼一冷,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休息室里一阵“呜哦”的唏嘘声。
光头脸上瞬间多了一个巴掌印,他捂着滚辣的脸,骂道:“臭婊.子,我特么——”他抬起巴掌朝娆娆回过去。
娆娆跟杜黎在一起什么没学会,空手接巴掌倒学得炉火纯青。她轻而易举将他手腕擒住,顺势将光头往前一拉,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光头一摔在地,在地上揉着胸口疼得直闷哼。
工作人员抱着抽签箱进来,看见休息室一片狼藉,吼道:“怎么回事?”
光头正要告状,被同队的选手王毅清拦住。
王毅清抢先一步对赛方工作人员说:“没事,我队骑手不小心跌了一跤。”
工作人员一脸不耐烦道:“坐好坐好,马上开始抽签。”
光头被扶起来,重新坐回原位。他揉着胸口低声质问王毅清:“你特么有病啊?拦着我干什么?”
“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个小姑娘不觉得丢人吗?”王毅清撇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这不是个人比赛,这是团队比赛。麻烦你丢人丢得收敛点儿。”
听见男人低斥同队对手,娆娆和萧承都不约而同回头看了眼他。
王毅清是典型的内蒙糙汉,不仅高,而且壮得很彪悍。即使坐着,也比在场许多人高了一截。男人五官崩得很严谨,双手搁在膝盖上,坐得笔直端正。
男人仿佛也注意到萧承和娆娆的探究目光,与他们依次对视,一脸肃穆地对他们点头。他脸上虽然没有笑容,却足够礼貌。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娆娆挺不幸地跟王毅清抽在了一组,萧承与光头一组。
萧承和光头那一组最先上场,而娆娆和王毅清是最后一组。
分好组,赛方给选手们分发了赛服,每一件赛服都是非常鲜艳的纯色调,以便认清每一位选手。娆娆分到一件纯绿色赛服,浑身上下,从头盔到鞋都是纯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