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咋了?女人呢,老了就是不如小姑娘值钱,那个白天儿我也见了,十八一朵花儿,长的那才俊呢!”
“十八咋的?军婚啊!也该出来乱扯?什么作风?是要判刑的!”
“唉,现在不是开放了吗?这事儿要是放在前几年,都能在她脖子上挂个破鞋游街了!”
南星儿的脸都白了……都说众口铄金,她一个单过的女人,身边还有个不大的孩子,想必最怕的就是这个!所以才一直隐忍着过日子!
拉着白天儿的手都有点儿抖,“算了吧!闹开了,只是你自己丢脸,这么多人呢!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你淹死了!”
“姐,你别跟着掺乎,你也别过去,就在这远远的站着啊!这事儿和你没关系!”
说完了话,白天儿使劲一推南星儿的手,“腾腾”的几步就走到了厂门外。
南星儿犹豫了一会儿,毕竟白天儿是弟弟的媳妇……不好意思就这么站在一边瞧着,只能硬着头皮也过来了!
白天儿走到海报跟前,故意使劲的咳嗽了一下,脸上笑得象是朵花儿似的,声音不大,多数的人却都能听得清,“哎呦,都看热闹呢?咋回事儿?我也瞧瞧!”
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呃,潘金莲!
见了自己的大字报还不快点儿躲,竟然还有脸闹上来了?
众人一见,都自动的闪到一边。
白天儿眯着眼睛看了看……海报栏里满满的贴了三账大字报,内容照片和字迹都与宿舍楼口的一模一样,她也没象刚才那么激动,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回头向着围观的众人说,“这是……头几年的大字报又兴回来了?大鸣大放,说什么都行?无法无天又没人管了?”
也没人回答!
她抬手小心的掀下了一张,折好了,揣在了衣兜里,“咳咳咳……大家听好了啊!我有几句话要说!如今世道变了,诬陷罪是要受法律制裁的,帮助散布谣言的人,同样也要承担责任!我手里这个就是证据!不明不白的黑锅我不背!我这就上公安局和厂办报案去!顺便说一下啊,谁要是知道散发这个大字报的罪魁祸首?并愿意向公安局提供线索作证的,我奖励……500块人民币!”
500块人民币?
小一年的工资呢!
人群里一下子就炸了!
“这丫头!还要去报案?这就叫有恃无恐吧?”
“就是!听见没?500块啊!看来她一定清白啊!要不,还能自己出钱打自己的脸?”
“嗯呐!就是呗!我要知道是谁写的大字报就好了!500块?够买三台自行车了!”
“现在还有这么瞎闹腾的人?还贴大字报?想放什么屁都行?十年的余毒还没肃清?”
白天儿抬了抬手,做了一个“静一静”的手势,“如果没人知道是谁?那我就自己查!也不难吧?照片背后不是还有照相馆的水印?就算我查不出来,不是还有警察可以排查笔迹指纹?反正这钱我是拿出来了,不找到这个污蔑的人,不还我一个清白,我就没完了!”
回头一瞧,厂门口还有几堆清扫过的积雪,上面插着几把铁锹,疾步走了过去,拎了一把大锹就回来了,声音也提的高了,“还要补充一句,找不到人?没完!找到了人?我也和他没完!”
也没和谁打招呼,“啪”的一下,抡圆了胳膊,就把海报栏的玻璃给砸碎了。
玻璃飞溅……
围观的人四散惊跑……
白天儿把铁锹往地上一丢,拍了拍手,“这玻璃我赔了!都散了吧!”
四五十人都在旁边站着,楞没人敢大声说话了……心里都暗自嘀咕,这姑娘长的娇柔,下手办事可真是“虎”,可千万别撩她,要不然,指不定这铁锹抡到谁脑袋上呢。
白天儿一扭头走了……
南星小跑着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瞧着她的脸色,“白天儿,你咋还这性子呢?这局面本来就够乱的了,你倒好,把事情越弄越大,瞧着吧,不出一个小时,你这事儿就能成厂里的头条新闻了!”
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的情绪极为复杂:
暗自也佩服白天儿的不怕事儿!
决断也快,手笔也大,张嘴就悬赏500块!
可也有些担心,瞧这弟妹的脾气,要是找到了人,不还得闹出大事儿啊!
小声的劝,“算了吧,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就算知道了是谁又能怎么样呢?话已经都说出来了,大字报也贴了,影响造成了,你还能把人家吃了?”
吃了?
吃不了!
也得让他扒层皮!
白天儿站稳了脚步,扭头望着南星儿,“姐,我知道你为人一向内敛,不喜欢我这种咋咋呼呼的性子!这事儿你就别管了,也千万别去南夜面前说啊!不用他知道!没必要!犯不着!”
南星儿有点儿为难,“这么大的事儿,不让男人知道,就你一个女孩子家,你能怎么办?”
“你就别管了!我回服装厂了!”
说完话,她还真就走了!
南星儿望着白天儿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小弟妹,真是太厉害了!
一到厂里,白天儿气哼哼的进了办公室,把大字报往桌子上一摔,闷坐在沙发里喘粗气!
说不气?
那是假的!
怎么女人想要干点儿事业就这么难呢?
尤其是稍有姿色的漂亮女人,好像就更难!
事业做的不好,就有人在背后议论:
瞎闹腾啥啊?心气倒是高,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在家带孩子!
事业万一做大了呢,也还是会有人说:
瞧她那得瑟样?真以为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吗?还不是靠男人!
即便这个男人不存在,也能想方设法的给她按一个!
绯闻!
尤其可恶!
连阮玲玉都是被“人言可畏”害死的!
她进门的时候,小武正在收拾院子呢,一看白天儿气呼呼的样子,心里有些纳闷……武立勇嘴上虽然说的不多,可心里却十分感激白家父女俩的情谊,在院子里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进屋瞧一瞧。
一挑门帘,倚着门框,故作轻松的问,“哎呦啊,母老虎发威了?谁惹你了啊?”
斜眼一瞄桌上的白纸,不禁向前走了步,低着头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这谁他么的这么缺德!找抽呢吧?红口白牙的污蔑人?”
白天儿一听他的话,倒是笑了,“污蔑人?小武,你不相信这上面的话?”
“相信个屁啊!你脑袋叫门挤了?放着南夜那条件的不要,非要在外面找个年纪大的?你缺爹啊?”
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我不是那意思啊!呸!瞧我这张嘴!我是说,你自己男人差啥啊?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板有身板,要家庭有家庭,自己还有本事……”
实在听不下去了!
白天儿摆了摆手,“小武,夸南夜的话,你去他面前说,他爱听,听了就完全可以得瑟上天了!”
小武低着头笑,“你两不是两口子吗?夸他不就是夸你眼光好?”
顿了顿,“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办?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就说话!”
“暂时还不用!如果我估计得没错!不到天黑,就会有人来领赏了!”
领赏?
小武有些懵!
白天儿站起身,“自古人为财死!不管是谁贴了这么多大字报,怎么可能会没有人看见呢?我当着众人说了,悬赏五百块把这个人给我揪出来……”
小武的眼睛都瞪圆了,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等会儿!打住!多少钱?我没听清楚!”
他不是没听清楚!
他是不敢相信!
五百块?
这女人也太败家了!
白天儿也没理他,自顾自的把照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哎,小武,这背后的水印上是写得‘生生照相馆’吧?”
武立勇凑了过来,“可不是!你等着啊!这省城有两家‘生生’,我找人帮你打听打听去!看看是谁交的底片!”
也好!
他一扭头去了!
白天儿做了几个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心情,又开始画起了服装设计图!
时间飞快……
转眼天就黑了……
服装厂的员工都回家了,她自己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去医院,一出大门,有人在暗影里闪了出来,鬼鬼祟祟的吓了她一跳,
不由地退了半步警觉的问,“谁?干什么?”
再细看面前的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体型微胖,文质彬彬的,带着副黑框眼睛,腼腆的冲着她一笑,“别怕!小白姑娘,吓着你了吧?我是纺织厂的,姓吴,吴齐,来跟你说点儿事情!”
纺织厂的?
说事情?
那一定是关于今早的大字报啊!
看来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呢!
“你哪位啊?进屋说吧!”
白天儿领着他进了武家大院,开了办公室的房门。
小武听到了动静,一见来了个男人,大概是怕白天儿吃亏,也跟进了房间,也没多说话,往旁边静静的一坐。
他是地痞出身的,要账要惯了,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狠劲儿,吴齐见了,不自然的挪动了一下脚步,“这位是?”
“我是她哥!”
武立勇嘿嘿一笑,“咋的,还有啥不能说出口的话吗?”
白天儿知道他是好意,也没法撵他,只能对吴齐客客气气的一笑,“有事你就说!这屋里也没有外人!”
小武听了很受用!
这就等于变相的承认他了!
更是肆无忌惮的往沙发里一靠,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滋滋”的喝了起来。
吴齐迟疑了一下才说,“我是,呃,我知道是谁贴的大字报!”
武立勇直接打断了他,“先说说你是干啥的吧?要不然我们怎么相信你的话?”
“哦!我叫吴齐,是纺织厂三车间的工人,昨晚我是夜班,天快亮的时候憋了泼尿,也不爱去厕所,找了个背人的墙根就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