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鱼心里感觉很对不住贾永成,让他背这个黑锅,但找不到其他办法,硬着头皮顺着她的话往下追问:
“假如我手里有我们家以前房子的钥匙,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房子?”
“可以找地产公司啊。你就说你有一栋闲置的房子想卖,他们一定很乐意帮你去找。他们信息广,也乐于寻找新的房源,要找一栋一直闲置的空房子,应该不难。”
季鱼有些懵:“谁会愿意接手一栋只有钥匙,没有房子的房子?”
“你傻啊,可以编个故事嘛,”简婕四处看了看,没人,压低声音:
“你就说你失忆了,不记得你们家以前的房子在什么地方,但房子钥匙在你手里。你异父异母哥哥要来抢你的房子。你装得可怜一点,没准他们就站在你这一边,帮你去找房子了。只要找到房子,还怕不能证明房子是你的?”
季鱼看着她这个沉迷电视剧的教练,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办法可行。
她失忆,这个是事实,不算骗人。
异父异母的哥哥反正她没有,把黑锅盖在一个莫须有的人身上,比压在贾永成身上让她觉得容易接受。
季鱼干脆把这件事交给简婕帮她去办。
简婕对她的事一向热心,满口答应下来,让她专心训练,她来找房子。
两人商量妥当,出了游泳馆,简婕回家,季鱼回了自己宿舍。
她把行李箱里面的东西又整出来,看到箱子底下的两个鹦鹉螺,立刻就想起了海坤。
这是她离开鲲鹏号的时候,他塞进来,原本一直放在他书桌上,陪伴他在海上漂了很多年
季鱼双手抱着鹦鹉螺,压在心底的思念,仿佛汇聚成一股猛浪,朝她拍打过来,瞬间把她淹没。
她像是溺水的人,呼吸不上来,浑身无力,不得不蹲坐在地上。
分别才几天时间,她却感觉像过了好几个世纪。
因为有世界级的选手还在接受调查,斯宾塞岛的比赛被推迟到了一个月以后,他们是不是要等一个月才能再见面?
季鱼没什么地理空间概念,不知道他现在已经飘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多久以后才能到斯宾塞岛。
见不到人,也听不到声音,甚至连条信息都没有。
这一个月,她应该怎么熬过去?
第67章
此后,季鱼投入了紧张的赛前训练,几乎把她所有的时间都填满了。
她大部分时间都泡在游泳馆里,偶尔会抽出零碎的时间和简婕去看房子。
这事有点邪乎,虽然有地产公司出面,但他们也不敢太明目张胆,找到了闲置的房子,多数时候让她们自己拿钥匙去试,能不能开门。
整个滨城这么大,闲置的房子多如牛毛,这么找下来,大半个月过去了,却一直没有找到钥匙配套的房子。
季鱼也试图从船票入手,搜寻和“东方”号有关的信息。
她多方咨询,了解到这是一艘很大的船,据称是“中国的海神号”,可十三年前失事后,船公司几易其主,几乎也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只了解到,这四章船票上包括她在内的人,确实是当年的乘客,从年龄看,鱼晓念应该是她母亲,但博洋肯定不是她父亲,因为只比她大六岁。
季鱼意识到,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她梦中多次出现,说要跟她结婚,陪她吃田螺的那个男孩。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可能还有过一段感情。
再进一步的信息,她就无从查起了。
季鱼不知道,她母亲和博洋,是不是“东方”号失事的时候,都已经葬身大海?
她想直接问贾永成,可自从那天回公寓,不小心听到他和中田和子的那些话,她有些害怕直接面对他。
他似乎也很忙,每次她给他打电话,想问点什么,都会被什么事打断。
季鱼后来才知道,贾永成真如中田和子所言,陷入名誉危机。
国内有媒体发长文斥责他是个学术骗子,是卖国贼,收了日本人的好处,公开支持日本人捕鲸。
虽然很快有人站出来澄清,证明他不是支持捕鲸,而是支持以科研为目的的捕鲸,坚决反对以科研为目的做幌子实则做商业用途的捕鲸。
站出来澄清的人正是中田和子,但没能提供有说服力的证据。
贾永成自己却从来没有站出来解释过什么,任由这场攻击愈演愈烈。
季鱼最终决定,找个时间当面跟他谈谈。
《蓝海鲸梦》宣传片全球播出以后,反响热烈,肖胜景一举成名,趁热举办了海洋环境保护主题《海之泪》的个人摄影展。
因忙于训练,又怕人多,《蓝海鲸梦》开播启动仪式,季鱼没出席,但摄影展第一天她就去了。
没想到在摄影展上遇见了贾永成与中田和子。
季鱼一到展览馆,就去找海坤的那张侧影照,结果发现,《海之泪》这张大幅黑白照片,几乎吸引了所有来观摩摄影展的人。
她找了个角落等了很久,等人少了以后,才去看照片。
贾永成与中田和子在她之前,走到了这张照片前,驻足观赏。
季鱼这次没有回避,也站在他们旁边,看着照片上的男人。
照片因为被放大,他脸上皮肤的肌理清晰可见,偏头以后,脖子上的喉结骨依然很性一感,甚至还能看到他下巴青色的胡茬。
最引人瞩目的,应该就是他的眼泪。
季鱼在旁边等候人离开的时候,仔细观察过,大部分看照片的人,都是兴高采烈地来,静静地看,然后抹着眼泪离开。
“季小姐,”肖胜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旁,看起来很激动,“他们都在问,照片上的人是谁,怎么见到他。”
“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你们直接给他们多捐点钱,支持海洋守护者就好。有些人就不出声了,有些人还真的问怎么给他们捐款呢。这件事后续我们还会再跟进,希望能帮到鲲鹏号。”
“谢谢你。”季鱼当然知道,鲲鹏号确实缺少经费,他们到了斯宾塞岛以后,又要寻找新的投资人。
肖胜景连说不用,有记者来采访他,他只能先离开。
贾永成还在盯着照片在看,中田和子绕过他,走到季鱼身边,以一种熟人的口吻,向她打招呼:
“多年不见,季小姐长这么大了?”
如果是以前,季鱼会觉得她很假,很做作,直接不理人。
现在却感觉,这个看似瘦小的日本女人身上,有很多一直被她忽略的优良品性。
季鱼转身,正面对着她,九十度鞠躬,用日本人的礼仪,向她道谢:
“日本浅滩染血一事,谢谢您当时帮我逃脱,谢谢您为我出面作证。还有这次贾老师的事情,也谢谢您能勇敢站出来。以前有得罪您的地方,希望您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多多包涵。”
“”中田和子表情错愕,似是不敢相信,她会有这样的举措。
贾永成一直盯着照片看,也转过头来,看向季鱼。
中田和子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铃声响起,向她说了声“抱歉”,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贾老师,”四周没什么人,季鱼向他靠近一步,“那天从机场回来,我说话有点重,对不起。”
“这张照片上的人,是他吗?”贾永成却直接忽视她的道歉,重新看向照片,自问自答,“应该就是他了,当时你就在鲲鹏号上。”
“这都是小事,”季鱼又把话题扯回来,“你明明没有说过支持日本人捕鲸,为什么不站出来解释?”
“这不是小事,是关系你生死存亡的大事!”贾永成赫然看向她,神色激动,“季鱼,我告诉过你,这个人很危险,你为什么就不听我的话?”
展览馆又有人进来参观,季鱼强忍住继续追问的冲动:“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可以叫上中田小姐。”
“先出去再说。”贾永成语气温和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展览馆。
上车以后,贾永成才拿出手机,给中田和子打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先离开了,已经给她叫了车,司机到了会联系她,便挂了电话。
贾永成看了一眼后视镜,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问她:“想吃什么?要不要回家,我做给你吃?”
季鱼差点脱口而出“好”,脑海里闪过那天偷听到的话,拒绝了:“太麻烦了,我们随便找个安静点的地方,简单吃点就行。”
她见他的目的,是想说服他尽快站出来,为自己说句话,如果可能,问问他有关她母亲的事情。
贾永成突然把车停在路边,拿出平板电脑,在上面划来划去,似是在查找什么。
季鱼以为他是用gps定位,没再打扰他,刚好她包里那个古董手机响起“滴滴滴”的短信提示音。
她很兴奋,立刻拿出手机,打开信息,终于不再是两个字加一串省略号:
“季鱼,我到了,一切顺利,勿念,海坤。”
季鱼咬牙,笑着回了信息:“你写的是公文,还是给多日不见的女朋友的短信?刚才那条没收到,请重发一条。”
几乎是在她发出信息的那一刻,立刻又收到了一条信息,两个字,一串省略号:
“想你”
季鱼无声地笑,几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很激动,也很兴奋,握着手机的双手微微在颤抖。
她费了一番功夫,才回了一条:
“我也是”
季鱼等了许久,没有再收到回复,不知道是海坤手机没信号了,还是他在忙。
她编辑了一条新的信息,大体讲了她最近在忙什么,过得很充实,也很开心,让他不要担心,信息有点长,手机又太古老,分了三条才发出去。
季鱼确认信息已经发完,把手机放回包里,才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公寓楼门口的停车场。
“外面饭店不干净,我们就在家里吃。我已经预定了新鲜的菜,很快会送到。”
贾永成解释了一句,推开车门下车。
季鱼还没反应怎么回事,她座位旁边的车门已经打开,不好再拒绝,只好下车。
两个人又一前一后地回家。
回到家,一如既往,贾永成让她回房间自己看书,或者去客厅看电视,他去做饭。
这种情形,季鱼很熟悉,以前这种时候,她心情一定是很愉悦的。
可现在,她有些忐忑,也不好意思等吃,把客厅里的电视机打开以后,便去厨房里帮忙洗菜。
厨房里很安静,两个人各自忙碌,没有再提那些敏感话题。
——
此时此刻,远在异国他乡的海岛上。
鲲鹏号已经停靠在码头,泥鳅指挥船上的人在忙碌,做下船的准备。
海坤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带着枇杷先下了船,走出码头。
门口有一辆面包车在等着他们,车旁站着两个穿白色长大褂的护理小姐,一个黑皮肤,一个黄皮肤。
海坤挂了电话,跟她们用英文交流了几句,再看向枇杷:“你跟她们上车,如果你不想留下,她们会送你回中国,国内有他们的分支机构。”
海坤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枇杷会服软,至少告诉他,那个代码是谁。
没想到,枇杷二话不说,扭头直接上了车,连头都没回。
但他的眼睛是没有温度的,像面对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再看海坤一眼。
海坤气得要命,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把这个闷葫芦从车上拽下来,揍他一顿。他真没见过这么顽固的人。
这一路,海坤和泥鳅软磨硬泡,想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线索来,他坚决不透露半个字。
车子最终把枇杷带走了,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海坤以为是季鱼,立刻接了电话,脱口解释:“刚才在忙,马上回信息。”
电话里的人却哈哈大笑。
第68章
电话那头,杨泰铭笑完以后才问道:“海坤,你要回我什么信息?”
“”海坤一手扶额,一手拿着手机接听电话,快步走回码头,“杨队长,你查了贾永成,有没有查到什么可疑之处?”
“没有啊,”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故作轻松的刻意:
“你怎么突然对他起疑了?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些传闻?最近国内确实有些对他不利的言论,但已经有人出面帮他澄清了。还是个日本人。”
海坤已经回到鲲鹏号,走到船头,脚步突然定住,眉头紧皱:“你确定,他和东方号之间没有什么关联?”
“应该没什么关联吧,至少我现在还没查到。你也知道,关于‘东方’号的资料,现在能查到的不多。他一个搞研究的学者,能有什么可查的?”
杨泰铭停顿半晌,又扯回到刚才的话题:“海坤,你刚才把我当成谁了?是不是季鱼?你真的跟她在一起了?”
“是。”海坤没打算再隐瞒,“但该做什么,我还会继续做。黑鲨我一定会抓到。”
“我就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真的就这么吸引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
杨泰铭突然打住,迅速转移话题:
“海坤,你就不考虑一下你们之间的现实情况?黑鲨什么时候落网,谁也不能给出明确的答案,你以后长年在海上,你就让她一直等着你?”
海坤没有回答,他的关注点不在后半句,却在“一次又一次”这几个字眼上,脑海里突然想起很多细节:
杨泰铭第一次在香港的医院见到季鱼,直接叫了她的名字,不像是第一次见到她,更像是早就认识她,甚至还很熟。
他还反复确认,他和季鱼是不是认识,不像是好奇,更像是担心,听到他们说不认识,松了一口气。
还有现在,贾永成的事,半个月前他就让泥鳅联系杨泰铭去查,一直到现在才给他答复,这种办事效率,根本不是一名资深海警会有的。
只有一个理由,杨泰铭早就认识季鱼和贾永成,他在包庇贾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