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也一笑:“对啊,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你们还守在这里做什么。我去看看那假的长公主是什么状况,说不定能寻到国师大人的踪迹, 好立刻去帮忙。”
守卫也觉得这祭台没什么可守的,当初让他们来这,不就是为了看着长公主,但现在长公主不在,有什么可看的,便放了谢时进去。
谢时上了楼上,门口已经没有宫人伺候,门也是敞开的。进去就看见原本长公主沉睡的床榻上,只剩一堆灰色粉末。
他环视四下,确定没有人,这才快步走过去,寻了独孤羊说的木板。却没有举剑损坏机关,而是耐着性子将木块撬起,细看机关,将它小心破坏,慢慢取坛子。
他不是不信独孤羊,只是他不想破坏机关,惹人怀疑他。
谢时在为自己,也在为香香一家人留后路——司徒空并不容易对付,万一独孤羊失败,一家被擒,那至少他还能帮上忙,到时候再暴丨露身份,也是在救走独孤羊一家之后。
所以他没有损坏机关,让守卫知道他是细作。
有了独孤羊的点拨,这设计精巧的机关很轻易就被他破解了,倒也不费什么功夫。
除去机关,他终于看见那地下的坛子。取出打开,就见里面赫然是一颗化骨人头。那人头的额头上还有一刀划痕,是以前恩师征战沙场时所留。这的确是他的恩师,南楚的郭将军。
谢时轻轻松了一口气,从怀中取了绳子将坛子裹住,从窗户往下看,这里没有人看守。他将绳子缓缓放下,让坛子安然落地。他回到床边,弹手将放置床边的花瓶推倒。花瓶落地,传出一片碎声。
片刻,门口两个护卫就冲了上来,谢时拧眉说道:“刚才有人闯入,逃走了,你们往上面追,我在这楼上搜寻。”
两人急忙往上追,谢时从窗台跳下,取了坛子,将它带离祭台庭院。
往房中走去时,他便示意正在清扫廊道的一个老汉进来。
那老汉提着扫帚进去,问道:“掌司屋里哪里脏了?”
谢时压低声音说道:“云老,我找到郭将军的颅骨了。”
老汉神情一震,问道:“可是真的?”
“嗯,就连额上疤痕,都是一样位置。你先将郭将军带离,在八字路口等我,我还要再办点事,晚点再到。”
老汉当即放了扫帚,抱拳道:“末将领命。”
“去吧。”
谢时将坛子交与他,老汉接过,又道:“世子要去办什么事,如此重要?”
谢时笑道:“去找一个小骗子。”
“小骗子?”云老拧眉问道,“那人骗了您什么?”
谢时答道:“她骗了我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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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的暗卫约有四千余人,除去司徒空派去外面执行任务以及留府的,司徒空此次带来追捕独孤羊的,约有千余人。
千匹快马狂奔而来,震得地面尘土飞扬,如地龙从远处而来。
司徒空没有看见他梦寐以求的飞船,然而将要从山道下去时,他猛然看见地面上有一艘如船只模样的影子。他当即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也急忙拉拽缰绳停下。
司徒空紧紧皱眉盯看地上,若有所思抬头,天上什么都没有。
他冷冷一笑,果然有飞船,只是设置了隐形装置,所以看不见。但他们不在飞船上——他嗅到了猫星人的气味。
沈瀚察觉到不对,请示道:“国师大人。”
“去,搜树林!”
沈瀚急忙下令,立刻下马,领了过半的人往林子奔去。
大批人马一至,林中走兽飞鸟立即逃走,安静的树林变得不再安静。
司徒空察觉到有人正往外面急奔,当即下马往那边跑,还在远处就示意暗卫布网。
“嗖——”一道人影闪过,却似乎没有料到前面有网,径直撞入网内,像一条鱼,自投罗网。
沈瀚小跑过来,见了网里的小娃娃,有点意外:“阿修?”
阿修怎么跟那些叛贼混在一起,而且速度之快,简直让人惊讶。
司徒空冷声笑着,揪住阿修的头发怒道:“你爹娘呢,还有你那个姐姐呢?”
沈瀚提醒道:“他是个哑……”
“呸!”阿修朝司徒空骂道,“姐姐说你是混蛋,你混蛋。”
沈瀚:“……”
司徒空冷笑,已闻到林中有另一个气息正快速往他这边奔来。他神情冷然,猛地转身,几乎是在瞬间抓住那朝他劈来的剑,反手掐断,两边暗卫立刻捉住那小姑娘。
“我在军营里得到速度比赛第一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司徒空负手盯她,隐约察觉到独孤羊正被林中暗卫往远处追赶,气息越来越远。他忽然看见这小姑娘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却什么都没有,就因为什么都没挂,更令他多心。
他伸手要拿,香香恼怒道:“不许抢我东西。”
“哦,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更要抢了。”司徒空扯过那条没有挂着任何坠子的绳子,还没完全到手,线就随着惯性朝他手上拍来。
这根红绳上挂了东西,而且是隐形的。
司徒空摸着那大如巴掌的东西,只摸到一个凸起的圆点。他蓦地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立刻一摁。
“咣当——咣当——嘶——”
众暗卫闻声朝头上看去,就见天上悬浮着一艘巨大无比的铁船,众人愕然。
唯有司徒空,欣喜若狂。
飞船!可以带他离开蓝星,离开这破地方的飞船!
香香急道:“你还给我,那是我爹爹的!”
“现在是我的了。”司徒空已经快要笑出来,他再一摁按钮,舱门打开,有一束光投落地面。他瞬间闪身到光圈中,缓缓升空。
暗卫仍在愕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瀚讶然:“国师大人……”
“滚。”司徒空厉声,“把他们两个解决了。”
等他坐上飞船,就开激光,将他们如蚂蚁般扫射,一个不留。他要开着飞船,去找到独孤羊,让他变成一只烤羊。
沈瀚不敢多说,正要处置这两个小家伙,却发现押着他们的暗卫通通昏厥倒地,剑碎了一地。
香香和阿修见他看着他们,顿时露了天真笑脸。
沈瀚一愣,只觉……毛骨悚然!
已经登录飞船,将舱门紧闭的司徒空找到驾驶室,那里没有人。他冲到主驾驶位,看着眼前熟悉的按钮,顿了顿,不禁大笑:“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破星球了,再见了,R星的老头们,再见了,伟大的迪多指挥官。你去下一个星球抓我吧!”
深谙各大宇宙飞船操作的他伸手朝启动装置重重摁去,已经能想像自己一会发射激光,脱离蓝星,去往别的星球过上潇洒无比的日子了。
见鬼去吧,该死的落后蓝星。
“嘶——嘶——”
没有预想中的起动,飞船纹丝不动,然而他坐着的椅子上,却从四面八方飞出银丝,先锁住他的脖子,随后是手、脚、脑袋、腰,又过一秒,无数飞丝从椅子弹出,瞬间把他裹成一个蚕蛹,只剩下眼睛露在外面。
他愕然。
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
“我们老大特地为你设计的椅子,舒不舒服呀?”阿城城从暗处蹦了出来,先狠狠拍了他脑袋一巴掌,大骂道,“你害我们离家好几年,跟着你跑了五个星球,还想逃,还想逃,再逃啊,你再逃啊。”
这一巴掌太用力,司徒空差点没被打蒙,他气道:“放开我,你们就算抓我回去,我也不会把机密文件交还的。”
“哎呀,你还威胁我们。”阿城城肃色道,“老大,这家伙威胁我们。”
独孤羊牵着追月的手从后面慢慢走来,阿城城将椅子一转,司徒空就跟他面对面了。司徒空一见他右手牵着追月,左手拿着一根似乎刚从地面树木折下来的木棍,不由一咽,隔着这银丝吐字不清道:“R星手册你忘了?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不能滥用私刑的。”
“好像也是。”独孤羊将粗大的木棍交到追月手上,认真道,“给你,你不是R星人,你来打,不算违反星际条约。”
追月想揍这个王八蛋很久了,接了棍子就狠狠地用力朝司徒空身上敲了一棍,差点没把司徒空敲糊涂。
这女人,下手也太狠了!
“这一棍,是我替阿修打的,你让他一出生就无父无母。”
“这一棍,是我替香香打的。”
“这一棍,是我替我喜欢的人打的。”
“这一棍,是我替死去的赵将军打的。”
“这一棍,是我替大周百姓打的……”
“等等。”快被打肿的司徒空受不了了,大喊,“蓝星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了R星人,也是R星人。”
追月停下手里的棍子,朝他探了探脑袋,问:“我漂亮吗?”
司徒空对她没有猫耳朵的脑袋印象深刻,脱口道:“丑八怪。”
“我为什么丑?”
“因为你没有猫耳朵!”
追月顿时露了明媚笑脸:“是啊,猫耳朵都没有,算什么R星人。”
司徒空猛然反应过来,大喊:“你套路我!”
追月脸色一变,恶狠狠道:“这一棍!是我替自己打的!”
重重一棍拍过司徒空的脸,连结实的银丝都啪啪断了十几根,司徒空终于痛得昏死过去。
一旁的阿城城看得目瞪口呆,躲在自家老大身后瑟瑟发抖道:“嫂、嫂子真是太可怕了。”
独孤羊问道:“那你嫂子漂亮吗?”
求生欲极强的阿城城朗声:“漂亮极了!宇宙大美人。”
追月见司徒空昏死了,也怕真的把他打死,不好回那什么R星交代。她也打累了,几乎把刚积攒的力气都消耗在了这几棍子上。
她眼睛微湿,如果不是这个混蛋,他们一家人不会分开这么久。
说不定啊,在安南山都开垦了好几块地,日子过得和和美美舒舒服服的。
“追月。”独孤羊上前,握住她的手,将棍子拿走,温声,“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追月轻轻点头,伏在他的肩头上,说道:“在你们送走他之前,要是他醒了,告诉我。”
阿城城好奇问道:“为什么告诉你?”
追月嘴角一弯,阴沉沉道:“我要继续打他。”
“……”蓝星人好可怕呀!
“皇上,地上有奇怪的影子!”
飞船底下有人喊声,阿城城朝下面看了一眼,说道:“蓝星的头头带人来了。”
追月听见兄长来了,略有迟疑,但还是决定见见他。有些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
“我想去见见他。”
“我陪你去。”独孤羊握住她的手,说道,“飞船现在隐形装置中,他们看不见,我们去那边的小树林,从那里出来。”
追月点点头,想到要见兄长,心中没有不安,也不激动,唯有憎恨和失望。
赶到这只看见暗卫昏倒满地的司有言眉头紧拧,司徒空已不见踪影,他也看见地面有影子,似船,但抬头往天上看,什么东西也没有。他正要命侍卫去那影子里查看是不是地下有东西,就听侍卫朝那边喊了声“长公主”。
他蓦地往那边看,追月正从那里出来,也在看他。
追月再与兄长相见,神色凝重。那是她在梦里都会恨的人,恨他为什么不顾念亲情,要亲手杀了他的亲外甥,杀了她所爱的人,甚至将她囚在祭台中。她不止一次想过,与其被困,不能复生,不如死在梦里。可她动弹不得,每次听见外面的人说话,他可知她这个当妹妹的有多恨他。
司有言见她直勾勾盯着自己,心被狠狠一刺,这种眼神,让他想起了当日他杀独孤羊时,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怨恨,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他与她对视半晌,终于唤她的名字,说不出的小心:“阿月。”
“别叫我的名字。”追月冷冷盯看,声音比眼神更冷,她看了一眼他身边浩浩荡荡的大军,轻笑一声,“你带这么多人来,是又想杀我一次吗?”
“如果我真的要杀你,在你沉睡时,我有无数次的机会。你想想,为什么我没有杀你!难道我会害怕朝堂舆论?我会有顾忌?没有。哪怕你背叛我,要和皇叔联手造反,我也没有想过要杀你。”
追月一顿,问道:“我和皇叔联手造反?我从没有过这种想法,如果我要这皇位,当初你去西城,我也不会什么都不做。纪王造反夺位,我也不会千辛万苦拿着玉玺去找你,而是自己召集人马发兵。可我怕你误会,被人挑拨,变成你我恶斗。”
司有言恨了这妹妹几近一年,心中认定她要谋反,可没想到,她从未做过这种事。他愣了愣,问道:“你难道不是因为我下令命暗卫送走孩子,才意图谋反?”
“没有!”追月说道,“我是恨你下令杀了孩子,可是这大周是父皇和列祖列宗的百年心血,我如何能做那种祸害大周百姓的事。”
“杀孩子?”司有言说道,“我没有下过这种命令,我让暗卫将你的孩子送走,可从未要杀孩子,那毕竟是司家的孩子,是我的亲外甥,我怎么会杀他。”
追月愣住,司有言也终于从无数次疑惑中幡然醒悟。
——他们都被司徒空骗了!
“阿月……”司有言低声道,“你没有做出那样的事,为兄很高兴。”
追月默了默,没有应声。兄长没有做出那种事,她也高兴,但是两人之所以会被一个陌生人挑拨离间,那只能说,原本两人就不信任对方,早有间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