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辜负任何人,却也不愿对任何人将就,而通过和柳竹多次的交谈来看,他实在心坚如铁,说着温柔似水的话,行着撞了南墙也不回的坚持。
其实,柳竹说得很对,也很懂她的需要,如今的她,有了苌楚的遗物,身边还有张那么相似的脸,心里的确有所安慰,纵然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她还是会时不时地看着柳竹出神。
只是柳竹终归不是苌楚,她心底还是隐隐觉得苌楚会回来,虽然不知道还需要多久的时间,也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再说那边,朝宁郡主回京后,一直没忘紧盯攸桐的动静,于是时常会有人给朝宁郡主送信,报告拂茵城的情况,朝宁郡主早知柳竹的存在,只是从来人的汇报来看,他和攸桐的进展不是一般的快。
而归鸿自然也清楚朝宁郡主没有那么容易放过攸桐,于是也注意到了有人在给她送信的事,于是好巧不巧的,这天,归鸿就撞见了这个给朝宁郡主送信的人。
归鸿轻易将人打晕后,搜到了一封信,信中提及了攸桐和柳竹的相处,最要紧的是,信中说攸桐和救回来的那人亲密无间,宽厚有加,而逸辰安对此更是不闻不问。
逸辰安不会管攸桐这是在归鸿的意料之中,可说到攸桐和那人的亲密无间,他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最牵挂的师兄回来了,她眼里怎会还有旁人?
归鸿将信封好又放回了那人衣内,本来俊朗的脸难得有了一丝阴霾,但下一刻,却又像什么都想通了,他和攸桐,终归有缘无分罢。
就在归鸿离开后,朝宁郡主出现,将被打晕的人带回了府,几个时辰后,送信人醒来,被赏赐了很多银两。
“这样一来,我不信他还不死心。”
原来这不过是朝宁郡主的一个计策,信中没有写明攸桐所救之人为谁,就是希望归鸿一直以为攸桐救的是她的师兄。本来以归鸿的潇洒不羁的心性,是不会太在乎攸桐惦记着谁,但是有些事总要亲眼见着了才会生出最心底的想法。
就算不亲眼见着,那信写得细致便也够了。
从那之后,归鸿便鲜少去信到拂茵城了,逸辰安只当他忙,并未太在意。
在攸桐和逸辰安都没有留意到的地方,拂茵城外的乱葬岗尸体最近多了起来,而且都是死状极惨,这些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皮被完全剥走,因此根本无法辨认到底是谁,索性也都扔到乱葬岗。
茗未和一众千草楼的人听说这个消息后就立即赶往了乱葬岗,可是这群颇有经验的人,看了半天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来。
“鬼医说就算是最高明的刽子手,也不会将人剥皮得那么均匀,只怕……”茗未说到后面放小了声音,后面的实在有点匪夷所思。
逸辰安道:“只怕什么?”
“鬼医说,只怕不是人干的。”
“不是人?难道是鬼啊?”逸辰安脱口而出,却又想到此话出自鬼医之口,他断不会是那等妄下揣测的人,可是这个结论也未免太荒谬了!
“我也过去看了,那手法根本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就算是行刑凌迟的人也不会有那样的水平。”茗未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可是看到被扒皮的尸体却还是头一回,而且尸体还不止一具,她刚到乱葬岗时,吐得腹内空空。
逸辰安陷入了沉思,到底是什么东西,敢在他的地盘如此放肆!“带我去看看。”
茗未惊讶地抬头,她素知逸辰安的习性,对乱葬岗之类的地方向来排斥,可见这事的确触怒了他。
“这些天可千万不要出门了!城里可一点不太平!”这厢,管家正在和一众家丁丫鬟说教,他初初听到乱葬岗的事时,也是吓得没吃下饭,于是第一时间就吩咐下去,令大家少出门。
攸桐路过恰好听到,便驻足听了一会儿,管家也不想弄得人心惶惶,便也说得简略,无非是城内最近离奇死了好些人。
但这对攸桐来说并没有什么,她听完就往外走了,柳竹拉住她,道:“难道你没听他说吗?最近外面不太平。”
“我不怕。”有着强大的流离之力防身,她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手,敌人就能轻易打倒,实在不行时还有紫涯给的匕首。
“但是我怕呀,你还是待在家里吧,有什么事告诉我,出去替你做。”
看柳竹那自信满满的模样,攸桐道:“你武功是不错,可万一遇上什么难缠的,死于非命,那我不白救你了?”
攸桐拉过柳竹,其实她也不过是去一趟鬼医莫峤那儿。“还是我俩一起吧。”
走到莫峤药庐门外时,攸桐想起上回莫峤不让她救柳竹的情景,于是让柳竹就在外面等着,柳竹很听话的就在门外候着了。
药庐内,瓦罐瓷器全都颤动起来,莫峤心道不妙,疾步走出来却只见了攸桐。
“怎么了?”
莫峤看着门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直问:“没别人跟来吧?”
攸桐惊叹莫峤的敏锐,却还是撒谎说没有,莫峤半信半疑又进去了。
第194章 一百九十四、追影蛊登场
“你可听说了,乱葬岗的事。”莫峤一开口就是这话。
“有所耳闻,不过知道得不多。”
接着莫峤将自己如何接到消息,同大家一起前往乱葬岗看到的情形告诉了攸桐,攸桐的讶异不下于任何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得多大的仇啊!”
“不见得是仇杀,因为我怀疑那根本不是人做的。”
“不是人?那还有什么?”神仙?鬼怪?攸桐还是觉得离谱,毕竟她这辈子也没见过什么鬼怪,神仙就更不可能了。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我要你做件事。”说着莫峤从架子上取下了一个大罐子,罐子口用泥土封着,攸桐猜得到里面应当是蛊,只是是什么蛊,她就猜不到了。
攸桐接过罐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莫峤:“这是追影蛊,分子母虫,你将母虫随身带着,其余一干子虫,都布置在拂茵城的青年人身上,皆是子虫有异动,我们便可知晓。”
“好,我这就去。”攸桐抱着罐子就离开了药庐,说什么,拂茵城出了事,她住在这个地方,还是有义务要尽一份力,而且莫峤都出手了,她没有理由干看着。
根据乱葬岗被剥皮的肌肉骨骼来看,都是青年人,所以攸桐将那些孑孓大小的子虫尽可能地种在了青年人体内,子虫侵入体内,人几乎察觉不到什么,敏感的人也只是有一点痒,但很快就过去了。
种完蛊,已是夜深。
攸桐从罐子内引出追影蛊的母虫,种到了自己体内,看着一只蝴蝶大小的虫子消失在肌肤间才算完。
柳竹跟着攸桐跑了一天,其实也没帮什么忙,到攸桐完事,终于开口叫攸桐回去歇息。
“反正都出来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攸桐感受到夜晚的凉风习习,吹打在脸上很是舒服。
“你可别忘了,那些被剥皮的人可都是晚上遭遇毒手的。”
“我知道啊,毕竟坏事不趁着晚上做,难道白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做。”攸桐本身胆子就比一般女子大,在中原经历了这些年后,胆量更甚之,唯一没有锻炼出来的就是杀人,否则上回误杀了几个登徒子,她也不会忐忑那许久。
约是见攸桐夜深未归,逸辰安决定亲自出来找人了。
可是刚出辰安居没多久,就见人和柳竹有说有笑地往回走了。
“嘿,你是来接我吗?”攸桐平日在外怎么野,他都是不大理会的,如今出了乱葬岗的事,他自然要提几分心。
逸辰安点头,复又说了说乱葬岗的事,还嘱咐柳竹要保护好攸桐。
攸桐:“哎呀,你就少啰嗦两句两句吧,现在啊,一般人都近不了我身。”
“凡事都有万一。”
“听你这话,像盼着我出事似的?”
“天地良心,我也许是眼下这个世界上最盼着你好的人了。”逸辰安说这话时,已自动略去了小野等人,毕竟他们离得太远,都不知道拂茵城的情况。
“嘻嘻,我会注意的。”
躺床上时,攸桐一直在想着追影蛊的事,有些睡不着,就好像今晚又会死人一样。黑漆漆的屋内突然现了个人影,攸桐握紧匕首,呈作战状态,但是接着那人将烛火点燃,攸桐看清原来是柳竹。
“呼——”攸桐放回匕首,发现是虚惊一场。“我说你进来能不能出个声!”
“怪我咯,我本就只是想偷偷看看你睡了没。”柳竹笑得无辜,攸桐依然不大高兴的样子,心想,如果你发现我睡着了要怎样呢?多半不会安什么好心。
“有什么好看的!”
柳竹很自觉地靠在了床边,余光瞥到攸桐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想必是翻来覆去好一会儿了,遂道:“你睡不着?”
“废话!”
“正好,我也睡不着,我们来说说话吧。”
攸桐很是无语,她成陪聊的了?“我不想说话,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不要赶我走嘛。”柳竹面露撒娇之色,攸桐抖了一地鸡皮疙瘩,只得让他留下来,问他为何睡不着。
柳竹想了一会儿,却说:“因为我想挨着你睡。”
人呐,有时候没皮没脸起来,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此话一出,攸桐倒不知道如何接了。“赶紧走哇,否则我就喊人了!”
“你喊吧。”他一脸壮义献身的表情,弄得攸桐哭笑不得。
“喂喂喂,做人有时候也得讲点礼数是不?你这样大半夜跑我床上来,实在是不妥呵。”攸桐说着又亮出了她的没出鞘的匕首。
“你知道吗,这把匕首一旦出鞘就一定会有人死,所以你最好快点走。”
柳竹目光凉凉地看着攸桐手里的匕首,似悲叹地说:“我只不过是想找你说说话,却要受这样的威胁,什么世道啊。”总之,由着他说来说去,最后还成了攸桐的不是。
无奈,攸桐只好任由他留下,但是却没再理她,一个人翻身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柳竹自言自语半晌,见攸桐也没反应,实在觉得无趣,于是又开始烦起她来,攸桐本就没睡着,被他一烦,只得坐了起来。“我说大姐,噢,柳大哥,您老行行好让我安安静静睡一觉成吗?”
“你睡得着吗?”
“哎!”攸桐的确是睡不着,主要是追影蛊的母虫在自己体内,就算她睡着了,子虫一有异动,她还是会马上醒来。
柳竹看到这儿,却开始替攸桐不值了,他以为莫峤让攸桐来布蛊,只是因为偷懒,所以这等麻烦事都给了攸桐。
“你想太多了,好歹我拜他为师,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再说比这还累还苦的事她不是没做过,想当初为了孵出蛊王的卵,她带着蛊王奔波了好多险境,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儿,后又在那等艰苦的地方守了一个月,回来时,又黑又瘦。
“但我不愿见你辛苦啊。”柳竹握住攸桐的手,这双看起来素净的手却意外的温厚有力,令攸桐感到一阵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