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招吧。”
“看不起我啊？”攸桐佯装嗔怪，却还是率先出招了。
但是不过三五招，攸桐就觉得自己内息紊乱，很难继续和归鸿这样的高手过招。
“啊，不比了，可能太久没活动，浑身都不对劲。”
“果然是。”归鸿停住，走近攸桐，替她把了把脉，神色开始凝重起来。
“是什么？”
“你不是说你怎么都感觉不到暗中保护你的人吗？其实我近来也是发现了，如果我偷偷从你身边经过，你根本察觉不了。”
攸桐慌了，自己这一没中毒，二没受重伤，怎么搞的？如果单单说是因为太久没活动筋骨，那明显说不过去。
“怎么会这样……”攸桐苦着一张脸望向归鸿。
“现在不好下定论，不过，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内力可能在流失。”既然身体无大碍，归鸿也算是放了大半的心。
“啊？！！”像是听到了什么噩耗。
“过两月我师父云游回来后，让他给你看看如何？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嘛，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归鸿像说今晚吃什么菜的语气一样说着。
话平淡，听的人内心却不平静。
“我猜，大约是大限将至的前兆吧。”
“别瞎想。”归鸿承认攸桐说得有几分道理，却不愿和她在深入讨论这个话题。
事实上，攸桐也没什么太想不通的，第二天还是照样嘻嘻哈哈地乐着，本以为会很难过、害怕，却不想真的当这天来临时，竟会如此从容。
攸桐认真回想过，自己似乎是从被困在山洞以后，就开始出现了内力流逝的情况，只是由于速度很慢，所以自己并没有察觉，直到今天，才呈现出明显的征兆来。
归鸿见攸桐还是跟个没事人一样，也就不去提及这事了，虽然他内心深处偶尔想到这个，还是会觉得难过，甚至不能深想。
平静的小镇在一阵大雨过后，迎来了真正的夏季。
“这日头都上来了，你别只外面晒着。”归鸿从窗口看出去，见攸桐从花藤架下探出头来，一直看着天空，也是不嫌太阳刺眼。
“哦。”攸桐应声，又把头缩了回去，她今儿个只是忽然觉得，还能晒太阳是件特别幸福的事情，世间万物，谁不是在光芒下生长，灭亡。
想着想着，攸桐忽然想起了一桩事，她觉得自己还没成过亲，等到了另一个世界，就不会遗憾吗？还是说，另一个世界也是可以成亲的？应该可以吧，乡间不是还有冥婚的事儿嘛。
攸桐找到归鸿，开口就是一句：“你娶我好不好？”
“啊？”归鸿确实被吓了一跳，事情太突然，惊讶到他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没听错，我只是觉得我这辈子也没啥遗憾，就是没嫁过人，万一以后觉得后悔怎么办，虽说前些年和逸辰安也拜了回堂，但到底不是真的。”说完，攸桐又觉得自己这条件，别的都好说，只一点还是亏了归鸿，便又说道：“你也不用担心，倘若我在时你还看上了别家姑娘，一并娶了就是，我一定不干涉。”
归鸿哑了半晌，只觉眼中有水气蔓延，上天见证，他从未有如此不知所措的时候。
“好吧，我知道了，你还是嫌弃我，哎，也是，谁愿意以后作个鳏夫呢。”攸桐低下头去，略微失望。
“不，不，我，我从来没嫌弃过。”上天再次见证，归鸿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吞吞吐吐的时候。
“没事，我不介意，我也只是——”随便问问。
但攸桐话还没说完，归鸿就连忙喊道：“我娶！就算天山下刀子也娶。”
“当真？”攸桐开心了，却又问了一遍，此刻她又想起了逸辰安曾经告诉她的那话，他说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想要拥抱的人，那就是有缘人。
此刻，她就想扑到归鸿怀里去，但不等她扑，归鸿就抱住了她。老实说，她和归鸿的相处不像和逸辰安，也不像和苌楚或其他人，从来没个正形，许是相识之初，归鸿那气势震到了她，她才同他一直都还算止乎礼义。
“这是你第一次抱我诶。”攸桐脑海里不知怎的闪过溪冷的影子，还有苌楚。
归鸿很快就放开了她，道：“那我这就让人去准备去，虽然咱这情况不用三媒六聘，怎么说也得算算日子，合一合八字……”
“那要是八字不合呢？”攸桐笑问。
“肯定合，算命的要说不合我就收买他。”
“要是日子算得太远了呢？”
“不会太远，我早就看过了，最近几天都是好日子。”
“可是我不会做衣服呀，听他们说，新娘的喜服要自己做才有意义。”
“我给你找方圆百里最好的裁缝，你帮忙打下手，也算是自己做了。”
……
讨论了半天，归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你怎么就突然想到这茬了？”他指的是成亲的事。
“没什么啊，就想真正试一试嫁人什么感觉。”
“说得跟闹着玩似的。”归鸿竟然有种自己被圈套的错觉。
“不是闹着玩呐，我是说真的，只是没想到你就答应了。”
“其实从我认识你没多久，就想过要娶你来着，只是那时战事繁忙，也就把这念想抛之脑后了。”
“原来你那么早就喜欢我了。”攸桐在沾沾自喜，再要问自己是否喜欢归鸿，她想应该也是喜欢的，她并不像空碧，可以为一个人等候那么多年，也不是戏里唱的那些人，要非谁不嫁，离了谁就活不了，于她而言，在一起过得舒心或许就够了。
“我哪有说喜欢你。”归鸿义正言辞地纠正。
“嘿，那不重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攸桐眯着眼睛，归鸿从她眼里仿佛看到了个小太阳，温暖得让人想要融化。
归鸿不知道那是不是喜欢，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过那种很心动的感觉，只是觉得像攸桐这样的女子，有幸娶了，应该会过得很开心吧。
第95章 九十五、花红贴满堂
有院里院外老老少少的帮忙，婚事很快就准备妥当了。
“你说，要不要请一请逸辰安之类的？”归鸿和逸辰安并不算熟悉，只是知道攸桐和他关系尚好，便想着要不要请她一些江湖朋友过来，毕竟是喜事，人多总归热闹。
“他倒是可以一请，顺便把烟霖也叫来，只是其他人就罢了吧，尤其是玄机阁的人。”攸桐心想，别的人都还好说，自己成亲，要是还请溪冷来，未免尴尬，且不论自己心中何想，总归从此不相见罢。
“也行，我这就写份帖子叫人快马加鞭送去。”
这个地方民风淳朴，对礼仪之事也过分讲究，攸桐以前和逸辰安拜堂时，就听闻见识了诸多繁琐的礼节，以为此番还是如此，但是了解下来，才发现大家并不是特别在意，甚至连喜服都不是那通体的大红色，而是淡淡的红，看起来就像春天的繁花，说淡不淡，说浓不浓。
“这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喜服了。”衣服做好以后，攸桐赶忙就试穿了起来，穿好后，见归鸿已经站在了门口，道：“是很不错，所以说，人靠衣裳马靠鞍。”
“你意思就是说我平时都不好看咯？”
“我可没说，那是你说的。”
“罢了，总之不丑就行。”
攸桐收到喜服，忽然想起前几年和逸辰安成亲那事，不由得笑了起来，对归鸿说：“上次拜堂还有银子拿，这回还要倒贴钱，也是有点亏。”
知她是说笑，归鸿也不恼，“那你想要多少啊，只要我拿得出，我都给你。”
“给我，我也用不完啊，倒是外面那些人的赏银，可有人给了没？”
“有管家在，你就放心。”
按照这儿大户人家办喜事的风俗，前前后后几天都是要给人打点赏银的，哪怕是门外路过的叫花子，都要有几文的打赏，由此每天都能收到很多祝福，而家里的大小仆人，也是每天可以有赏银拿。
要说这喜气，那真是从内到外，方圆十里都有。
乡亲们都知道，这儿有个大户人家要娶亲了，只是说要问起娶的是谁家女儿，却无人知晓。
临近拜堂前三天时，洞房也收拾出来了，攸桐扫了一眼，问管家：“可以不贴那么多花嘛？”这里和中原有些地方不大相同，别处红事爱贴“囍”字，这儿爱贴花，剪纸的花，各种样式都有，好看极了。
“为何不贴，我还觉得少了呢。”
“等到要拿下来时，可麻烦了。”
“诶，这个我还没考虑到。”管家年岁也不大，三十出头，但是这回光顾着热闹了，倒有些疏忽事后的收场。“还是攸桐姑娘考虑周到。”
攸桐心说，哪是我想得周到，那是因为上回在拂茵城逸府上，就听那贴红纸的人说过。
“那这样吧，反正花也剪了这么多，以免浪费，贴到我那屋子里去吧。”
下面拿着花的小丫头一时没反应过来，“婚房不是这儿嘛？”
“两间都是啊，难道我俩住同一间？”攸桐很理所当然地反问到，一开始她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事只顾捯饬主卧，都没人装扮装扮她的屋子。
“难道不住一间？”众人脱口而出。
“噢——我想起来了，你们中原的人，成亲了要住一起的。”攸桐觉着自己要不就入乡随俗，可是她小时候住的那周围，成亲后没住一起的多着呢，倒不是没有感情了，只是很多时候为了方便外出，比如放牧，大多是不住一起的，且夫妇通常各有各的营生。
在不远处的归鸿听到这儿，只顾轻声笑，也没注意后来攸桐和他们到底如何商议那些纸花的事。
成亲的前一天晚上，攸桐按习俗住到了邻居家去，本来攸桐是不乐意的，“何必跑这远费事哩，就在家里多方便。”
“哎哟，攸桐姑娘，你要是住家里，那轿子可从哪儿去抬你？”邻居姓文，属这地儿的望族，由于和归鸿先父母交情匪浅，那家的夫人从听说归鸿要娶亲时，就很热络地帮衬照管着，全然把归鸿当自家儿子一般。
攸桐点点头，“说得也是。”
第二天一早，当攸桐开始穿衣打扮时，才第一次有自己要嫁人的些许兴奋之情，素日都见面的人，今天要换一个身份来迎接自己，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身旁的小丫头想帮攸桐挽起发髻，却被阻止了，“我觉得头发都挽上去不好看，就这样吧。”小丫头不解，按理说成亲了不是都要把挽发髻的么……正犹豫间，文夫人进来了。
“不好看就不挽吧，重要的是你喜欢就好。”
“嘿嘿，我就觉得这样挺好看的。”攸桐把最后一根簪子插好，对着镜子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