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辰安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握住攸桐的双手,“捣乱忙活到大半夜,累着了吧?要不要我给你捏肩捶腿?”
小野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这边攸桐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儿去。
“逸辰安,你被气傻吧?”
“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你要是喜欢这样干,我还有两处宅子,你随便折腾啊。”逸辰安眨眨眼,以表真诚。
事出蹊跷,必有诈!攸桐想到这儿,立刻就推开逸辰安,谁知道他肚子里是不是憋着什么坏水呢,正巧这会儿,逸辰安带来的家丁也将攸桐几大箱子的行李搬进了院子。攸桐这才有点傻眼了,转而喝道:“你到底是谁?冒充逸辰安!”
“枉我们相识这么久,你竟连真假也辨不出。”逸辰安只得摇头叹气,他是忍辱负重来重修旧好的,谁料这没良心的非说他是冒充的。“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有仇必报的一人?”
“有仇?哼哼,你都承认我们有仇了哇,那更不能掉以轻心咯。”攸桐关注的重点显然和逸辰安想表达的重点不一致。
“非要我报复你,你才能确认我就是真人吗?”逸辰安此刻开始为攸的智力担忧起来,姑娘平时看着脑子挺灵光,怎么这会儿,如此迟钝?
“你真的是逸辰安?”攸桐还是很谨慎的样子,觉得就算是真的逸辰安,也很有可能用这招来掩人耳目,达到迷惑敌人的目的,然后伺机报复。
逸辰安看着攸桐那提溜转的眼珠,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不信那就算了,反正我只是为了来还你箱子。”说罢同自家一群家丁出门去了,到这会儿,攸桐才确信刚才那个“宽宏大量”的人是逸辰安。
目的是达到了,箱子也回来了,但是攸桐总觉得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没劲。”
“他竟然不生气诶,姐姐难道不应该高兴么?”
“他这不过是在放长线钓大鱼,不同我计较,那就意味着以后我时刻得念着他的好,人家若有事求你帮忙,你还不好拒绝。”攸桐说完啧啧两声,真是小看逸辰安的小算盘了。
“有理。”
很快,攸桐就发现,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因为当天傍晚,逸辰安就将自己的东西搬到了攸桐的小院里,他说:“你将我屋子弄成那样,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好,所以就来此借住两日。”
“借住?你经过我允许了吗?”攸桐望向逸辰安身后的那几大箱子东西,这怕不是借住几日,是借住几月吧?用得着那么多东西。
小野此刻帮里不帮亲了,“姐姐,你都把人家屋子弄成那样了,总得负点责吧。”
逸辰安:“还是小野明事理。”
攸桐见小野亦如此说,加上本来就理亏,也就随逸辰安去了。“我这儿屋子倒是有多余的,但是都没收拾,您自个儿慢慢收拾吧。”她已经忘了那些空屋子啥样了,可见是有多久没打理了。
房门一推开,灰尘扑面而来,逸辰安嘴角一瘪,“诚心不想让我住啊。”
“爱住不住,你不是还有两处宅子嘛?何必委屈在我这儿。”
“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将这屋子打扫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先告诉我,我再看看值得不。”攸桐上过逸辰安的当,所以心里可警惕了,于是又说:“算了,我对你那秘密没兴趣,你请别人来打扫吧。”
“真不帮忙?”
“还能有假?”
“那……我只好占你的卧房了。”
攸桐拧起眉毛,觉得逸辰安实在是世间少有的无赖之人,“你要是敢踏进去一步,我就弄死你。”
“能死在你手里,我也值了。”逸辰安头发一甩,就朝攸桐的房间去了,攸桐冲到前面拦住,“行了,大不了房间分你一半,反正那里本来就还有一张床。”
来到房中一看,逸辰安才明白攸桐所说的另一张床是什么,那分明就是一副棺材。
攸桐拍拍棺材,是还未上漆的样子,很骄傲的样子对逸辰安介绍道:“这可是我以前为自己准备的,现在让给你啦!”
“嗯,很好。”
攸桐诧异,这家伙都不反对?见鬼了?行啊,那到晚上,可别怪我不小心将棺材板盖上。越想越乐,攸桐的表情没绷住,被逸辰安嫌弃了好几眼,她以为他不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么?
住的地方确定后,逸辰安便离开了,直到天黑都没出现。
“这人是不打算来了吗?我可好心地给他在棺材里铺了被褥呢。”
听到这话的小野脸色都变了,诡异地看着攸桐道:“你还真准备让他睡那儿啊?”
“反正他也没反对啊。”攸桐本来是想用棺材吓走逸辰安的,谁知他竟是那种反应。“不过看这样子,他应该是不会来了,我可以放心睡大觉了。”和小野闲聊了一会儿,攸桐发觉有些困了便去洗洗睡了,小野看攸桐那悠哉上楼的样子,心里倒有点同情逸辰安。
以前,和归鸿在一块时,攸桐还时常要体贴一把,放到逸辰安这儿,全剩苛刻了,苛刻到小野这个旁观者都有点于心不忍,但他显然低估了逸辰安做事滴水不漏的手段,对付攸桐也不会落了下风,除非他是自愿让着她。
于是,第二天一早醒来,攸桐惊讶地发现手脚不展,自己睡在了棺材里,当她从棺材里猛然坐起时,就看到了睡在自己床上笑盈盈地望着她的逸辰安。
逸辰安:“睡得可好?”
攸桐嘴角抽抽,牙齿咬得咯咯响,她觉得逸辰安是苌楚之后,自己的第二个克星,可苌楚毕竟会顾着她,凡事不会做太过,而这个逸辰安……
第150章 一百五十、陪你去可以
“你说他该不该打。”语气是肯定的,没有疑问的意思。
小野听完攸桐的抱怨后,默不作声,这事毕竟是攸桐不对在先,虽然逸辰安把睡着的攸桐放棺材里的确过分,可……
“你说啊!”攸桐对小野的态度不大满意,难道他是向着逸辰安的?白眼狼,白眼狼,静风说得果然没错,此番,攸桐全然忘了自己的过错。
“额……我忽然想起隔壁二姑娘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小野借口溜了,他实在不想做这二人之间被殃及的池鱼。
攸桐噘嘴,“儿大不中留啊。”虽然她知道小野根本不是去找那二姑娘了,二姑娘只是一个借口,但想到自己连个站在同一战线的人都没了,便有些失落。
这个时候,逸辰安很不恰当地又出现了,他说:“你什么时候有了他这么大的儿子?”
“要你管!”
“别闹了,我向你道歉。”
攸桐继续不拿正眼看他,心想,你道歉我就得接受啊?
“要生气也过会儿吧,我同你说正经的。”逸辰安见攸桐依然还是那副脸色,顿了顿又说:“玄机阁易主了,刚得到的消息。”
“空碧成阁主了?”攸桐似乎一点不意外,在她看来,他俩谁当阁主都一样,反正空碧能力也不差。
“要是她,我就没必要特地和你说了。”
“那是谁?”
“阑思。”
“什么?为什么啊?”
“似乎是溪冷主动让出的位置,而且让出阁主之位后便消失了,随后空碧也离开了玄机阁,不知去了哪儿,如今玄机阁已经是阑思的天下了。”逸辰安听茗未说起这个变动时,也是惊讶极了,其实距上次他带攸桐去“偷偷”见溪冷不过才几天,短短几天,物是人非的速度太快了。
攸桐自然也联想到了那天碰见溪冷和阑思的场景,道:“莫非他们达成了某种交易?”
“也许吧,可现在溪冷不知所踪,就连空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上次见他时就怪怪的。”
逸辰安微微摇头,“只知道现在空碧离开去找溪冷了,其实对于她来说,玄机阁正是因为有溪冷在才有意义吧。”
“陪我天山好不好?”
“想去找溪冷失忆的原因?”
攸桐点头,本来在她心里存在的疑惑在听闻溪冷失踪后,无限扩大开来。“本来我以为是苌楚设下的什么圈套,但是现在看来,与阑思脱离不了关系。”她和苌楚,从来都不是毫无干系。
“陪你去可以,但你有没有想过,是否能接受真相。”
“什么意思?”
“只是觉得苌楚费这么多力气,花这么时间,挖了一个又一个陷阱,一个比一个令人意外。”
“他都不在了,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对我来说,最难以承受的其实是往后漫长的生命。”那是多少条人命换来的?攸桐知道,一定不止名单上的十四个,“如果可以,我宁愿只活到今年,二十五都太长了。”
“你完全可以换种活法,让接下来的生命变得有意义,虽然不能普度众生,也可以对别人有滴水之恩。”
“我像是听了寺庙里的高僧说法,让我多做善事是吗?哈哈……”攸桐竟觉得逸辰安这话有点好笑,逸辰安见他笑,正色道:“难道你觉得自己还能找到其他让自己觉得比较好过的方法吗?”逸辰安还是一如既往的了解她,那话完全是站在她的立场说的,只是攸桐没有意识到。
由于上回带小野去天山,害他受了重伤,这次,攸桐决定和逸辰安不辞而别。出发前,她还郑重其事地对逸辰安说,如果真遇到什么事,叫他一定要走为上计,她实在不想因为自己再令别人受到什么伤害。
逸辰安却说:“你想让我陪你去,不就是想找个能保护自己的人吗?我若是逃了,那作用何在呢?”
“哎,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遇到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时。”
“你不是还有玉佩可以到风涧涯去吗?真到那时候啊,你就躲风涧涯去,只要你安全了啊,我也会没事的。”
攸桐听着,若有所思地点头,逸辰安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想到要让他劳心劳力,便说:“如果我们都能平安回来的话,我们就真的——”逸辰安伸出食指按住攸桐的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呀,还是好好活着吧,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么多为你送命的人,更对不起苌楚的一番苦心了。”
“你……”攸桐目光复杂,望着逸辰安平静的眼睛,依然什么也没看出来。
其实攸桐一度觉得苌楚可能还活着,但是每次看到没有字的玉佩,就觉得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她想让“流离”二字回来,那样,一切都没有变。或者,她能早一点察觉到苌楚的心思,也许就会选择先他一步离去了,让他来背负一切的孽债,甚至孤独。
包袱都收拾好后,溪冷却将马车驾到了逸府大门前。“出远门,还是一起进去说一声吧。”
攸桐迟疑片刻,点头同意了。
当夫人得知他二人要出远门时,也没阻拦的意思,还吩咐逸辰安要照顾好攸桐,全然攸桐才是亲生女儿,逸辰安是个外人。这样一来,弄得攸桐心里还愧疚一阵。出门后,偷偷对逸辰安说:“灵堂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