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坤放下水杯,“快十二点了,上去休息吧。”
张蕴脸色有点差,倔强的目光像一根拧巴的麻绳。
周坤轻轻拍了拍她肩膀,揽过她往二楼走,她没有拒绝。
二楼和一楼一样宽敞,甚至空旷的有点慎人。
周坤把她带到卧室,床上放着两个黑色的大盒子,他说:“这是让人为你准备的睡衣和换洗的衣物,洗个澡早点睡。”
张蕴掀开盒盖,一套黑色丝绸的睡裙,还有件外套,很简单的款式,不性感也不暴露。
周坤站在她身旁慢条斯理的解下领带和腕表。
他说:“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知道今天你很累了。”
张蕴不说话。
周坤察觉到了她的小情绪,他解开衬衫扣,“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接和我说。”
张蕴脑海里闪过宴会上杨清河看她的眼神,像是可怜又像是冷漠,其实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吧?她也觉得自己又蠢又贱,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偏偏中意他。
啪嗒——眼泪掉在盒子盖上,清脆的一声。
周坤垂眼看着那滴泪,不急不缓的挽起衬衫袖子。
“不洗的话我先洗了。”
他欲去卫生间,一把被张蕴拉住了手臂。
张蕴:“你喜欢我吗?”
所有疑问和顾虑到嘴边,只有一句,你喜欢我吗。
周坤握住她的手,转身,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虽然看上去依旧很冷漠。
“张蕴,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一件事情,我们是不会有结局的。”
“我明白啊,我现在问你你喜欢我吗?”她不管说话还是质问,声色永远都是那么柔和。
周坤淡淡笑着,神色疏离,“游戏最大的乐趣在于你拼命想要攀得顶峰的这个过程,因为有所求才有喜怒哀乐,可如果这场游戏没有终点,那么起初就要懂得克制这份渴求的度。适度而为,这个词很适合你。”
想要的太多就破坏了游戏的意义。
“我对你来说就跟那些女人一样,只是玩玩吗?”
周坤拧了眉,否决道:“不,你和她们不一样,你让我特别想靠近你,我对你并不是随便的感情。”
他轻柔的抚摸她的脸颊,可张蕴看不透他的眼睛,看不透他的想法。
三两句撩拨得她如坐过山车一样。
张蕴渐渐松开了他的手臂,轻声道:“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周坤看着她,不回答。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笑得漫不经心。
张蕴整个人像跌进了深湖里,不能自己。
他没有吻她,只是说道:“在车上给我打电话的是徐鸿明的妻子,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有你一个。”
张蕴心尖上那点冰雪逐渐融化。
周坤:“原本打算明天回去的,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要往后推迟了。”
“什么推迟?”她眼里只有他,声音软成水。
“你伤心成这样,我明天怎么走?”
“可你总会离开的。”
“所以别想太多,好好珍惜现在。”
几道泪水从她脸上滑落,沾湿了他的手指。
张蕴突然抱住了他,头埋在他胸口。
周坤双手僵在半空中,视线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漆黑的眼眸充斥着冷意,他面无表情的合拢双手,抱住她。
过了片刻,周坤软了点声音说道:“你已经把我的衬衫哭湿了,眼睛不疼吗?”
张蕴松开他,侧过身抹泪。
周坤:“那我先去洗澡,你好好整理一下。”
“嗯。”
张蕴在床边坐了会,眼眶隐隐肿痛,她吸了吸鼻子,提起裙摆下楼找冰块想敷一下眼睛。
从旋转楼底下来,还没走到客厅门铃就响了。
这栋房子里只有她和周坤,助理送完他们就走了,这是徐家招待他休息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深更半夜来了呢?
张蕴在可视门铃的屏幕上看见一个侧影,是个女人,黑色的大波浪,有几丝烟雾飘着,她在抽烟。
女人抽了几口转过头,张蕴看清了,是徐鸿明的妻子。
张蕴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这个女人明目张胆的朝周坤抛媚眼。
她来干什么?
张蕴开了门,却没有要让她进去的意思。
阮丽芝哎哟一声,放荡的笑着,“这不是周总的漂亮女伴吗?你怎么在这?奥,难不成......奥,对对对,他们这种老板有几个是正经人。”
阮丽芝看她就像在看个外围女。
张蕴心头的委屈和不悦瞬间又翻了上来,她冷冷道:“徐太太要是没什么重要事情就回去吧,很晚了。”
阮丽芝笑着,推开门,走了进去。
“我大半夜来这里当然是有事啊,你怎么动不动就赶人?害怕什么?有水吗,我有点口渴。”
张蕴忍着不愉快给她倒了杯清水。
阮丽芝坐在沙发上,红色的裙子将她衬得妩媚妖娆,她四周环视了一圈,“周总呢?”
“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情?”
“我和你说了,你能明白吗?”阮丽芝嘲讽似的看着她,吐了口烟,打量道:“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嘿,真是好笑,你一个三陪女嚣张什么?”
张蕴双腮绷紧,“你说谁是三陪女?”
“哟,你不是啊?不是的话怎么大半夜还在这儿?”
“那你呢,你来干什么?”
阮丽芝:“我可不像你那么装,做了事还想要清白,我在电话里和周总说了,喝了酒有点开不动车了,正好在附近,来歇一晚,顺便还有点私事聊一下。”
张蕴盯着她,气话也说不出口,转身进了厨房。
阮丽芝不依不饶,也跟着进了厨房,“你会开车吗?”
张蕴不理她。
“会的话,这辆车送你,你走吧。”阮丽芝把车钥匙扔她脚边。
张蕴怒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你们做这种不就是为了钱吗,这辆车你们就是干一年也买不起,就当把今晚让给我呗。”
“我不是那种女人!”
阮丽芝稀奇起来,“你真不是啊?那你......你别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周总,姑娘,你几岁了?这么天真?小三博上位可没那么简单。”
小三......
张蕴知道自己是什么,但一直避开这个词语,阮丽芝的话就像一把刀刺在她心上。
她整个人心跳加快,热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和平常不一样。
她克制不住自己的那股冲动劲。
阮丽芝继续落井下石的说着,红唇一张一合,张蕴耳边嗡嗡嗡的,难听的词汇将她淹没,她觉得胸口压着块大石头,怒火冲上来,砰砰砰的有什么炸了。
“够了!”张蕴尖叫着。
第46章
后半夜下了一场秋雨, 淅淅沥沥直至清晨, 略带闷热的风一下子变得冷凉。
赵烈旭伸手去抱身边的人,但摸了个空,他睁眼一瞧, 床上没人。
几丝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 空气中的尘埃肉眼可见。
房内还遗留着些许昨晚亲热的气味。
赵烈旭正躺着, 手臂横在枕头上, 闭了会眼起床。
他只穿了条灰色的运动长裤,上半身赤裸着, 出卧室一看, 厨房里冒着油烟。
小姑娘穿了件白色的工字背心和米灰色的运动短裤,腰肢纤细, 双腿修长白皙,站在那熬粥, 徐徐的白烟晕过她的身影, 外头细雨飘落,有种说不出的宁静。
他笑笑,迈着长腿走过去, 从后搂住她的腰,微微弯腰,凑前看她煮的东西。
“皮蛋瘦肉粥?还会烧饭了?”
男人高大的身躯将她拢住, 贴在她腰腹的掌心炙热, 清晨的嗓音尤其性感, 磨砂般的低哑。
杨清河把切好的皮蛋碎末放进锅里, 搅了搅合上锅盖。
“早上照着食谱做的,这个不难。”
他笑着,“怎么起这么早?”
“想给我们赵队长做个早餐呀。”
杨清河转过身,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早安。”
“早,怎么想到要给我做早餐?”他轻柔的勾她耳边的发。
杨清河双手勾住他脖子,清脆道:“都是你在照顾我啊,我也想做点什么。你上班那么忙,每天起的好早,下班也晚,回来了还要给我做饭,晚上要是有点事情都得到后半夜才能睡,特别是前段时间,因为那个案子你几乎都没好好睡过一觉。还要为我做这做那。”
她反倒成了他的负担。
赵烈旭低头亲了亲她,“不用想太多,以前也这样,我也愿意为你做这些。”
起早贪黑,作息不规律,这是常态,他根本不在意。
他不知道小姑娘能不能理解他的感受,他心甘情愿的对她好,煮点她爱吃的东西,带她去逛街,做一些浪漫的事情,他乐在其中。
工作和生活都是活着的一部分。
女生都吃甜言蜜语这一套,杨清河娇声问道:“真的吗?”
“嗯。”
杨清河笑盈盈的望着他,“抱抱。”
赵烈旭握住她的腰,将人往上一提,杨清河双腿夹住他的腰,勾着他的脖子。
赵烈旭双手合十托着她,两人鼻尖对鼻尖,亲昵的厮磨着。
他低声问道:“还疼不疼?”
“没什么感觉了......”杨清河转着眼珠子,诱惑道:“你还一个小时才出门,要不要......”
赵烈旭轻笑着,“杨清河。”
“嗯?”
他吸允了下她的唇瓣,“你真以为这事儿像昨天那样就完了?”
不管她怎么勾引他,毕竟是初次,总得有个度,过火了他就和禽兽没两样了。
“昨天啊......”杨清河回想了一翻,耳根有点红。
她清楚的记得他结实紧绷的大腿肌肉,随着发力而变得愈发坚硬的腹肌,即使她在上面,也没有任何主动权。
赵烈旭:“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嗯?那些话又是哪里学的?”
杨清河眨眨眼,“哪些话?”
赵烈旭挑眉。
她长长的奥了声,“那个啊......我听说这样可以助助兴。”
“那你又哭什么?”他温热的气息都吐在她唇上。
这人又明知故问。
杨清河啪的一声拍在他胸口,“你坏不坏!”
赵烈旭勾唇一笑,“下次哭,我就不饶你了。”
赵烈旭收紧手臂,动了动,暗淡的晨光勾勒出他俊朗的脸庞,眉目深邃,鼻梁英挺,青灰色的胡渣衬得他更有男人味。
他笑的时候看上去随和淡然,望着她的时候眼底都是温柔。
他赤裸着的上半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明显,肩头还有子弹伤痕痕迹,这些都是岁月赋予他的勋章。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充满热血和赤诚,行得正坐得端,稳重自控。
所以每当他使坏或者说点脏话的时候杨清河整个人都软了。
杨清河点了点他的胸膛,切了声。
赵烈旭:“今天在家好好休息,听到了吗?”
“下午有课,我想回学校。”
“你不是说不学习了吗?”
杨清河翻翻眼珠子,“那不是一时兴起哄你玩的嘛——啊!”
赵烈旭掌着她臀就是一记。
“那要回寝室住吗?”
“不回,我要和你在一起。休息的够久了,应该回去上课了,年底的时候有个展览,五年才举行一次,我想试一试。”
“艺术展览?”
“嗯。”
赵烈旭:“我的小姑娘很了不起。”
杨清河晃了晃腿,“绝不给赵队长丢人!”
锅子嗞嗞嗞的冒着热气,水汽糊满了厨房的窗户玻璃。
亲密了会,赵烈旭把她放了下来,摸了摸她脑袋,“我去洗个脸。”
杨清河尝了尝咸淡,盛了两碗粥,又忙活着热牛奶和小菜。
赵烈旭洗漱完,换了身衣服出来。
“昨天换下的衣服麻烦我的小姑娘洗一洗。”
“好啊。”
赵烈旭享受着她做的早餐,两人相视一笑,他说:“这雨大概要下好几天,气温降了,别再穿这么少,换条长裤。”
“知道啦,好吃吗?”
“好好培养一下,大概是个大厨。”
杨清河心里暖暖的,倒不是因为他的夸奖,只是觉得给心爱的人做早餐很幸福。
她说:“那我以后空了就学一点,好吗?”
“你喜欢就学。”
“那你教我。”
“行。”
桌子上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赵烈旭抽纸巾擦了下嘴,接起。
那头陈冀似乎是刚醒,声音哑着,组织好语言说道:“刚刚接到派出所的电话,在城南旧区的淮平公园发现了具女尸,我等会通知其他人,直接在那儿碰面。”
赵烈旭:“城南旧区淮平公园?”
“对。”
赵烈旭把纸巾揉成一个团扔进了垃圾桶,前一刻还神情放松这一秒就沉了脸色。
“民警还说了什么?”
“那具女尸...也被挖了眼。”
挖眼,城南旧区,淮平公园。
赵烈旭背脊骤然一僵,一些画面在脑海里飞逝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