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河走过去时黄毛等人正好与她擦肩而过。
徐睿杭捏着烟,望向她,眼眸冷漠,身上带着略微的酒气。
“还有事?”
杨清河:“很抱歉,我弟弟他......”
“他是你弟弟?”
“嗯。”
徐睿杭靠在墙上,“他脾气还挺大的。”
杨清河:“他正处于青春期,我没办法向你解释太多,但的确是他做错了,刚刚,谢谢了。改天有空我让他正式向你们道歉,还有那个女孩子,帮我转达一声。”
徐睿杭掐灭了抽烟的烟,“有烟吗?”
“我不抽了。”
徐睿杭仰头抵着墙,他捏了捏眉心,说道:“不过是件小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杨清河明白他的意思,“那谢谢了。”
徐睿杭直起身,想走,突然腿间乏力,踉跄了一下,杨清河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撑着墙,眼前也有点晕眩。
杨清河:“要不要帮你叫辆车,或者把你的朋友叫回来?或者我给苏妗打个电话?”
他看样子是喝醉了,但喝醉了怎么会刚刚眼神那么清明,思路那么清晰?
徐睿杭眉头皱得紧,“帮我去拿杯清水,谢谢。”
“好。”杨清河确定他不会倒下后,走去了吧台。
灯红酒绿中不远处有个着装不一样的女孩,定定的朝他看。
徐睿杭对焦了好一会才看清,是苏妗,她的模样很好认,永远都是一个马尾,简单的黑框眼镜,镜片下是一双圆圆的小鹿般的眼睛。
苏妗握紧了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界面里那行短信清晰而刺眼。
杨清河拿水回来,顺着徐睿杭的视线正好看见了三两人群后的苏妗,她咬着唇,看起来不知所措。
对视了一会,苏妗走了过来。
徐睿杭摸了摸她的脸,支撑不住的倒在她身上。
杨清河笑了笑,说:“他好像喝醉了,你要送他回去吗?我帮你们叫车。”
苏妗看了她几眼,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小声道:“等他稍微醒了点再走吧。”
“你们两个在这里,会不会不太——”
苏妗打断她,“没事,我能处理好。”
苏妗扶着他进了包厢,杨清河欲想再说些什么,可顾蓉来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去,天色已晚,最近确实不太安稳。
杨清河挂了电话,说:“你真的要在这里等一会再走?我的意思是,他醉了,你一个人陪着他,不安全,你把他送到学校或者酒店,都好过这里。”
苏妗一意孤行,“没关系,等一会就好了。”
杨清河拿她没办法,“那你们回去了,你到家了,发我短信。”
苏妗轻轻抚着他的脸庞,应了声好,几秒后她忽然叫住她,“清河。”
“怎么了?”
苏妗张了张嘴,“没什么,你回去路上小心,到了也给我发条短信吧。”
“好,那我走了。”
“嗯。”
包厢门被关上,几盏小灯照亮这里,猩红色的沙发上零零散散的倒着几个酒罐子,茶几已经碎成了几瓣,墙纸也有被坚硬物刮破的痕迹。
和谁打架了吗?他脸上都是伤口。
清河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苏妗看向手机上的短信:你男朋友喝醉了,在同威酒吧,速来。
短信里还有一个网页链接,之前没敢点开,怕是病毒或者诈骗短信。
可现在,苏妗是信了。
她看了眼怀里的人,点开了链接,画面跳转到一则新闻上,是这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的公园女尸案。
苏妗看不懂。
这是什么意思?
给她发短信的又是谁?他一起喝酒的朋友吗?那为什么他不自己找她?
这些疑问都比不上一个问题,他和清河看起来很熟,可他们不是只见过一次吗?
这种被好朋友和男朋友孤立在外的感觉让她坐立难安。
.....
胡思乱想的过程中,怀里的男孩吃力的睁开了眼,苏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手臂酸麻的根本不能动,和上次一样。
徐睿杭按压着太阳穴,这种晕眩感不似醉酒后的,他朝边上看了一眼,苏妗正在小心翼翼的揉手臂,小脸皱成一团。
徐睿杭握住她手,温柔的给她按摩,“几点了?”
苏妗拿出手机一看,“十点多了。”
他睡了两个小时。
徐睿杭:“我送你回去,地铁还有。”
苏妗凝视着他的模样,点点头,“好。”
苏妗家就在二号线边上,进入小区,寂静无人,偶而有车子穿过。
两个人似乎都没话说,他不和她解释为什么脸受伤了,为什么又在喝酒,为什么清河在这里,仿佛这一切无关紧要。
到了楼底下,徐睿杭捂着脖子动了动,“上去吧。”
苏妗站着不动。
徐睿杭:“你不开心了?”
“你觉得呢?”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不开心什么?”他的嗓音虽哑,人看上去虽冷漠,但对她还是温柔的,耐心的。
这份差别苏妗记在心里,每每都分外感动。
苏妗不想和他有什么误会,就像所有故事里的男女一样,你不说我不问。
她双手握着小包,“你和清河很熟吗?”
“偶然认识而已。”
他解释的坦然,可什么叫偶然认识?
苏妗:“那你最近是怎么了?你为什么总去喝酒?学校里的课,老师给你的项目,你都不做了吗?你到底怎么了?”
徐睿杭眼眸微垂,思忖了半响,又看向她,沉沉道:“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苏妗的目光第一次那么利落。
她又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但又好像一点儿都不了解你。”
亦或者是他没有给她了解的机会。
徐睿杭冷冷的看着她,黑漆漆的瞳仁里能看到一丝被隐藏的脆弱。
他说:“所以呢?”
苏妗眼眶红了,“所以,你喜欢我吗?”
他家境似乎不错,成绩也好,人又长得帅气,大学两年,从来不缺女孩子喜欢追求,偏偏和她在一起了,她那么普通,普通到身上找不出一个闪光点。
刚在一起时她更多的是兴奋喜悦,慢慢的,那种自卑感就快要将她吞噬,他没有把自己的全部都展现在她面前,这让她更加不安,甚至是最基本的安慰,她都无从下手。
徐睿杭嘴里干涩,下意识的去摸烟盒,没摸到,他抿直唇,淡淡道:“你不相信我?”
苏妗内心有多期盼他说一句喜欢,现在就有多失落。
她微微摇头,“我上去了,你回去小心,今天,别喝酒了。”
徐睿杭未再多说什么,目送她上楼。
他打了辆车回到那个所谓的家,冷冷清清,整栋楼都是黑的,开灯后,仿佛更寂静了。
壁炉上方的全家福共有十七人,阮丽芝穿的简单朴素,就站在他身边,那时候他只有五六岁。
徐睿杭盯着那张全家福看了会上楼洗澡,外头起秋风,似是又要下雨的节奏。
徐睿杭打开书桌上的电脑,习惯性的找首音乐放,桌面突然跳出一封电子邮件。
第59章
一周后, 假期结束后的几天,赵烈旭回来了。
之前杨清河只知道他快回来了, 但不知道具体时间,两个人也鲜少联系。
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杨清河正在和顾蓉逛家具市场, 他走之前办完了买房手续,也联系了装修公司, 这事儿顾蓉和赵世康也都知道。
顾蓉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更兴奋, 选定了装修风格就开始拉着杨清河规划房间, 淘家具。
顾蓉瞧着一张浅蓝色的婴儿床爱不释手, “这床男孩女孩都能用, 也够结实, 次卧就做成婴儿房吧, 反正你们早晚都会生。”
杨清河还没想过那么久远的事情,但被顾蓉一提,她开始沉思养孩子的一系列问题,最后得出结论,目前她可能无法照顾一个孩子,或者说, 她暂时还不想养育孩子。
顾蓉依旧沉浸在未来的美好之中,絮絮叨叨的规划着。
杨清河听着也赞同,如果未来是那样, 确实很幸福, 他们很快会结婚, 有了个靠海的房子, 各自有各自的事业,平日里会出去看一场电影,吃一顿烛光晚餐,再后来,等她足够成熟的时候他们有了个孩子,生活又上了一个阶梯,开始一段不一样的旅程。
安稳,平淡,又不失甜蜜。
打破这段想象的是赵烈旭的电话,他听起来气息有点紊乱,不像是正常的语气。
杨清河一句你怎么了让顾蓉的心提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赵烈旭正在医院里包扎伤口,新来的护士有点儿紧张,弄疼了伤口,他嘶了一声。
杨清河:“你在哪?”
赵烈旭示意护士没事,对着电话说道:“我回来了,正在医院,等会就回去,你在家还是学校?”
“医院?你受伤了?伤哪儿了?严重吗?”
杨清河听到他轻轻的一声笑,她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和阿姨在逛家具市场。”
赵烈旭:“嗯,那等会我直接去我妈那接你。”
杨清河见顾蓉神色焦急,说了声,然后把电话给了顾蓉。
那头赵烈旭不知道说了什么,顾蓉连连否定道:“明天再走,回来了就住一晚,一家人吃个饭,你受伤到哪了?等会我和清河去趟菜场买点什么给你熬个汤补一补。”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赵烈旭已经回来了,玄关处他的皮鞋在那摆着。
顾蓉下巴点点那扇卧室的门,让杨清河去看看,人是不是在里面休息。
她还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一回来也不管伤口,就知道来接女朋友回去,不就图个温存嘛。
顾蓉在厨房忙活,想起二三十年前赵世康的样子,父子俩啊,一个德行。
已是傍晚,天气阴沉,夕阳淡薄,却透着一股宁静气息,他窗帘没拉,空气漂浮的尘埃肉眼可见。
他躺在床上,一手枕在脑后,眉目安宁,睡的沉。
垫在他脑袋后头的是她前两天和顾蓉去逛超市时在抓娃娃机里抓到的一只白色兔子。
杨清河轻轻关上门,坐在床边看着他,思忖着要不要叫醒他。
好些天没见,他似乎黑了一点,剑眉英气,鼻梁提拔,男人略粗糙的脸庞彰显着独特的气概。
杨清河弯下身子,手指点了下他鼻尖,男人呼吸平稳,没有任何知觉。
她眨了眨眼睛,低头啄了他一下,两唇刚挨上她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趴在了他身上。
男人唇齿间清凉的薄荷味立刻串满了她整个口腔。
“唔唔唔——”
赵烈旭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吸允着她的唇瓣,时快时慢,杨清河面色绯红,鼻息间都是属于他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两个人陷在宽松柔软的床褥里,缠绵,亲吻。
杨清河被吻的要窒息,求生欲迫使她捶他,捏他,掐他,几许之后终于得到了新鲜空气。
额头对着额头,鼻尖抵着鼻尖,他背着光,硬朗的脸庞看起来格外棱角分明,嘴角带着浅笑。
杨清河不轻不重的捶了记他肩膀,“你装睡。”
赵烈旭又吸了下她的唇,小姑娘明眸皓齿,白白软软,怎么都撒不开手。
他说:“没,刚刚真睡着了。”
“你伤哪了?让我看看。”
“左肩那边被砍了一刀,不深,没多大事。”
杨清河掀开被子,撩起他左边的袖子,上臂裹着厚厚的纱布。
“怎么会被砍?”
赵烈旭捏了捏她脸蛋,“嫌犯持有凶器,赤手空拳上去就挨了一刀。”
杨清河:“你不痛吗,还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不痛。”
杨清河推搡着他,“你起来,等会要是阿姨进来,起来嘛。”
男人的身躯如钢铁,推不动,挪不开。
每次都这样,其实只要他想,怎么样她都弄不过他。
逗了她一会,赵烈旭起身,一边笑一边帮她整理头发。
赵世康常年不在家,赵烈旭又很少回来,顾蓉一个人冷清,难得饭桌上那么热闹,可能是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这样,顾蓉唠叨了许多,从小区里的一些鸡毛小事到最近发生的大新闻,唯独阮丽芝的案子没有提。
顾蓉说:“我今天和清河挑好了家具,明天他们公司就会送过去,你下班了就和清河一起弄,再忙也抽出点时间,再喝点汤,来。”
赵烈旭夹了一筷炒肉给杨清河,低沉的嗓音带着温柔,“挑了家具?什么样的?”
说起这个,杨清河眼睛冒光,“现在流行北欧极简风,我和阿姨都觉得那张黑色钢架的床很好看。”
“底下是镂空的?”
“嗯,是一米八乘以二米二的规格。然后还定了柜子,茶几,沙发,灯具还来不及选。”
顾蓉去厨房盛菜,赵烈旭温和的笑着,吃了几口素菜,头往杨清河那边微偏,压低声道:“那床,牢吗?”
“当然牢啊,那牌子是......”话说一半,杨清河觉得他这话里有话,她睨他,“你变了。”
赵烈旭好整似暇,“哪变了?”
“你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正正经经的一人,现在还会背地里耍流氓了,难道真如网上所说,男人谈恋爱了就会变吗?
杨清河嘀咕一声:“臭流氓。”
他挑眉,“来,多喝点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