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在旁咳了咳,“沣奶奶单凭一己猜测,就断定此事是太子所指使?”
莫菁苍看了所有人一眼,“我相信今日的事一出,在坐的所有人日后都会被太子盯上,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事,会涉及到太子的真正身份,恐怕连皇上都不一定知道……”
所有的人听之,恍若木鸡一般望着莫菁苍,她要说什么,太子真正的身份!
太子有什么身份?他不是皇上和如妃的孩子?难不成还有另外的身份?
恭王的脸紧绷,“沣奶奶到底知道了什么,沣奶奶这么说出来,有没有为相府想过,为在座的人想过?”
不管太子是什么身份,她这么说出来,总是欠考虑,这么多人都在听着,若是真如她所说,太子为了顾及自己的名声,谋害了老太君,那么他们这些人,必然会成为太子眼中的刺。
莫菁苍看着一圈的人,问:“殿下怕了吗?在坐的诸位怕了?”
谁都不想死,尤其是听到皇家的密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每个人身后都有一族的性命扛在肩上。
郡王爷也敛起声,“沣奶奶,不管你知道太子什么事,还请沣奶奶不要开尊口。”
莫菁苍冷声喝道:“郡王爷和王妃不是说要给老太君讨回公道?两位杜夫人不是说郡王府偏袒相府?怎么,真相摆在眼前,都不敢听?”
两位杜氏,默默的垂下头去,不敢再说话,原以为陈老夫人是因为哮喘发作丧命,而沣奶奶正好在旁边,若将此祸水引到她身上,报了之前的仇恨,便再好不过。
想不到陈老夫人的死,并不是意外,而是真的谋害,如今听到这事牵连至太子的身份,一瞬间,竟不敢去听,生怕太子有什么隐秘的事,被她们听到,会与陈老夫人一样,引来杀身之祸。
白溯溯却在此时迎刃而上,“沣奶奶话说到一半,难不成是吓唬我们?沣奶奶故弄玄虚的本事,我又不止看过一回,沣奶奶该不是在胡说吧?”
莫菁苍说道:“钊奶奶,你还真是可怜,太子如今敢将你推出来,必然料到你活不过今日,你倒好,还在认为自己会相安无事,我劝你还是多想想等会是个什么死法,缓解缓解你死前的恐惧。”
白溯溯横着眼,咬牙切齿道:“你在吓唬我?哼哼……沣奶奶不说别的,你刚不是说我谋害老太君吗?除了你抱来的衣裳,根本没真凭实据,更何况你说太子的事,谁会信?”
莫菁苍鄙夷看了她一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命道:“浓晴,去将人带上来。”
众人不知莫菁苍口中所说的人是谁,探着头往门口瞧着浓晴的身影。
待浓晴带着一个小婢进来,众人仍是一头雾水。
莫菁苍转身道:“钊奶奶,这个小婢,你总该认识?”
☆、第二百八十八章,归宁宴(十)
白溯溯见到那小婢时,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她不是走了吗?怎么会还会出现在这里?
只听莫菁苍说道:“钊奶奶很机智,将我从陈老夫人身边支开,再让这小婢从郡王府的侧门离开,也难怪王妃在府里找了半天也不见这婢子的影子。”
见那小婢‘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爬到白溯溯脚前,抱住她的腿,“奶奶,快救救奴婢,她们说要打死奴婢,还要扒光奴婢的衣裳,送去边戍的军营里,求奶奶救救奴婢……”
白溯溯被她摇得浑身失了力气,头也跟着摇晃起来。
蔡家杜氏开始不信此事是白溯溯所为,这里毕竟是靳郡王府,她若想越过所有的人,准确地找到陈老夫人的所在位置,只怕不花个一两个时辰,会很难找到。
当莫菁苍说到她的心仪之人是太子时,虽然吃惊,但那毕竟是婚前之事,而那事也是他们家对不住她。
只是这个小婢出现,她的神情越来越恐慌,蔡家杜氏开始怀疑莫菁苍话中的真实性,耐不住心里的疑问,直接问道:“溯溯,这事真是你做的?”
白溯溯没有回声,此时她还能说什么,当这个小婢一出现,她便知道,她什么也狡辩不了。
半晌,蔡家杜氏没有得到白溯溯的回声,再次质问:“老太君真的是你害死的?”
白溯溯依旧没有说话,反是极为阴毒地看向莫菁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莫菁苍见她脸色变了,道:“面对你们一再的诬陷和暗害,我若再不对你们留心,最后岂不是连骨头都不剩?”
白溯溯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他曾告诉我,要当心你!我当时不以为然,没想到,你真的厉害!”
莫菁苍说道:“不是我厉害,而是太子太自以为是,他以为我还向之前那般,因为忌惮谁,不敢和他正面对峙吗?”
白溯溯念道:“你说的不错,按着之前,我是以为你会顾及到太子的势力,即使知道是我谋害的老太君,也不敢指出,而到最后肯定将谋害老太君之事,自己承担下来,只是如今,我瞧着你不像是吓唬谁,你凭什么敢和他正面对峙,你哪来的势力和后盾?楚基沣他都自身难保,你当真以为他会活着回来?”
莫菁苍回道:“真是聪明如你,只是你千算万算却露了一件事。”
白溯溯问:“什么事?”
莫菁苍讥道:“太子真正的身份你不知道?”
白溯溯恶狠狠地望着她,怒喝道:“他是太子,东尧的储君,天下谁不知,我怎么不知?”
莫菁苍侧过身,说道:“你知道楚基沣为什么会去上都?”
白溯溯不屑道:“他是去自寻死路,还能为什么?”
莫菁苍见白溯溯神情已经接近崩溃,对什么话都不放在心上,她的心很显然,乱了。
“不妨告诉你,楚基沣去上都,是因为那里有……太子真正的身份!”
这话一出,在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莫菁苍这是在暗指什么。
太子可能是如妃和上都某个人的孩子,而非皇上的亲骨肉!
莫菁苍的话刚说完,恭王便坐不住,“胡说八道,沣奶奶可知质疑储君身份,私下妄断皇室子嗣,是什么罪?”
郡王爷也跟着按捺不住,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的事,她一个闺中妇人是怎么知道?
“殿下说的没错,沣奶奶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莫菁苍见他们两人反应过激,尤其是恭王,听到这话,虽然声音有些愤怒,但嘴角却闪过一丝得意的狡黠。
“殿下,郡王爷,我之前说过,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在座的各位,无一幸免,是钊奶奶说我在吓唬你们,执意让我说出来,如今反倒说我胡说?”
郡王爷声音有些抖了,“沣奶奶,你不要再说下去,这些我们通通不想听。”
这事的重大,已经超乎他们的预知,虽然知道太子有意想早点登基为皇,但至少他是储君,不管早晚,皇位都会是他的,他做皇上,理所应当。
如今莫菁苍的话,这是要改变东尧的天,他们岂能不害怕!
莫菁苍环视了一周,见两位杜氏,早没了之前的气焰,两人将头压得低低的,不敢和她对视。
而李氏和恭王妃则是相互对望,似是在怀疑莫菁苍的话。
施氏在旁看着楚绒玥,一会儿蹙眉,一会看向周围的人,似是在斟酌着前后的细节。
莫菁苍敛过神,看向一直咬着嘴唇的白溯溯,继续说到:“钊奶奶,你也是真的蠢,帮他做了那么多的事,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白溯溯眼泪霎时掉了下来,“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我不管怎样,至少忠于自己的内心,而你,一边有着青梅竹马,还要跑到京城来嫁给楚基沣,我打心眼里瞧不起你。”
莫菁苍不搭理她,一副谁在乎你瞧得起瞧不起,扭过头,轻叹道:“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这谋害老太君的凶手,郡王府交给应天府处置吧!”
郡王爷已经陷入恐慌的忧虑中,听到莫菁苍若无其事地说要治白溯溯的罪行,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如今他们全都知道太子的事,太子知道后,会不会杀光他们?
“沣奶奶,此事尚有疑虑,就算应天府人来,也会重新审理……”
施氏见郡王爷有意拖延,怒道:“郡王爷,刚刚说我们家奶奶的时候,不是什么理由都不用,便要找应天府,如今人证物证聚在,郡王爷这是怎么了?自己的母亲,被人害死,面对凶手却要犹豫,这是何道理?”
李氏见郡王爷失了主心骨,出言劝道:“施夫人,今日之事的确尚有疑点,若是找来应天府,也是要先查清楚……”
施氏怒声扬起:“这我就不明白了,人证物证都在,凶手自己承认了,还有什么疑点?”
李氏为难道:“这钊奶奶没来过我们府上几次,正如之前蔡家的杜夫人说的一样,她怎么会知道俊儿媳妇什么时候生产,老太君去什么地歇着?”
☆、第二百八十九章,归宁宴(十一)
一时,施氏被问的语塞,也说不出来原因,不由得看向莫菁苍。
莫菁苍看向李氏和郡王爷,“王爷,王妃,这事的确不是钊奶奶一人所为,而这个人今日菁苍也不愿揭露,王爷王妃,还是让应天府的人将凶手一人定罪便好。”
蔡家杜氏听不下去,直起身呵斥道:“沣奶奶这是什么话,凭什么只定我家奶奶一人的罪,那个人既是同谋,就理应一起担罪。”
蔡家杜氏的心思,已经难以掩饰,她们家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丑,任谁在心里都放不下去,若有同伙,正好陪着她们家一起被人指点耻笑。
莫菁苍看了上座的一人,见她接触到她的眼光一瞬,神色顿时暗下,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生怕莫菁苍会将她说出。
李氏见莫菁苍犹豫不决,问道:“沣奶奶,既然有同伙,为何不一起揪出来,沣奶奶在有意包庇他吗?”
施氏也忙附和道:“苍儿,既然他们一同陷害你,不必再给她们留余地。”
在坐的人期待地望着莫菁苍,不理解她为何为帮凶隐瞒,难道在靳郡王府还有太子的人在?
恭王面色如常,知道太子的事后,并没有像郡王爷那么大的反应,问:“沣奶奶,既然日后大家都逃不过太子的报复,就不要顾及那么多,左右在场的人,都会死,不如让我们死的明白些?”
莫菁苍环顾一周的人,见他们皆是点头同意,也在心里思忖许久,每次不忍拆穿她们,却没有好的回报,还让自己陷入更多的危机中,如今没什么人值得她去顾及。
“诸位,这个是……恭王妃,不过,菁苍相信王妃是无心之失,才会将靳郡王府的格局和客房往俊奶奶的院子的下人支开……”
一语闭,众人都望向陈宁碧,见她神色慌张,解释道:“不是我,我没有!”
李氏和郡王爷不敢相信,反怒道:“沣奶奶,怎么可能是我家宁碧,她没有理由伙同外人,一起谋害她的祖母?”
莫菁苍回道:“郡王妃,菁苍说了,恭王妃是无心之失,别人寻求她帮忙,她只是热心而已,却没想到钊奶奶却是要谋害老太君。”
即使知道陈宁碧是故意这么做,也不能说出,毕竟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了。
在坐的人一片哑然,自己的无心之失,竟帮着外人害死了她的祖母,而事后,她知道自己无意中帮了白溯溯,却没有在第一时间主动承认,一直冷眼旁观,差点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这让谁能原谅?
李氏愤恨的眼光看向陈宁碧,牙齿咬得紧紧的,“你怎么不早说,不早说……”
陈宁碧只顾垂着头,不回话,一直悔悟的痛哭着。
蔡家杜氏不愿罢休,嚷道:“既是无心之失,也是帮凶之一,一并交给应天府。”
恭王咳了咳,“杜夫人,皇家的人自有皇家处置!”
杜氏见恭王温怒的声落下,赶紧把嘴巴闭上,将头缩了回去,不敢再说话。
大厅内,终于静了下来,没人愿意离开郡王府,生怕一出门,便横遭飞祸。
周围彻底静了下来,正当众人陷入沉思,没人再说话,白溯溯突然凄婉地大笑两声,问道:“沣奶奶,既然什么都逃不过你的心思,既然你这么了解太子,那你说,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白溯溯已经无所顾忌,完全不在乎蔡家杜氏在不在身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闺中妇人,敢说出这种话,莫菁苍倒是有点佩服她。
“比起你,他更爱他的名声和权利,而蔡明钊,才是真正为了你不顾一切的人,你心里不是一直很清楚!”
白溯溯破涕为笑,“是啊,可我还是抱着希望,等着他,以为他总有一天会发现,原来……呵呵……”
此时,没人嘲笑一个用情至深的女人,只觉得她很可怜,放着无微不至护在她身边的人不要,反而为了一个不在乎的人穷尽一生。
白溯溯凄冷的笑声传遍大厅,笑的每个人心里都毛毛的,突然一声惨烈决绝的叫声“啊……”,白溯溯冲着大厅的梁柱上,一头撞了过去。
顿时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寻声望了过去,只见一身白衣的白溯溯已经躺在了地上,全身抽搐着,像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蔡家杜氏“啊”了一声,跑了过去,抱起白溯溯,大声喊着:“溯溯,你为什么……这……我该向钊儿怎么交代,怎么交代。”
白溯溯双眼空洞,直视着房梁,“母亲,最……最后一次让我为蔡家做点事,告……诉他,是我的错,我……最后悔的事,……没为他生个……孩子。”
说完,白溯溯似是被谁召唤着,想要伸出手,杜氏在旁哭道:“溯溯,你不一定会死,有蔡家,你不会死,你为什么这么傻,选择这个方式?”
“……”
看到这里,所有的人,眼眶都含着泪,白溯溯之前一向待人温和,从不与人争论红脸,却没想到,她为了太子,会落得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