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蓝绫反应还算快，把最后那个‘有’字赶紧吞回去，“咳咳，小辈敬仰前辈的举世风姿，所以才看多几眼，前辈莫怪。”
“当然不会怪你，喜欢的话就看到够。”江莛文倒是挺大方。
“那会不会好像不太好意思，不过，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说的话我理当一一遵从。”蓝绫上辈子一定是猴子转世，爬杆顺溜如此理所当然和收发自如，厉害厉害。
江莛文看着蓝绫那副古怪精灵的模样，眼神清亮又明净，与从前无疑，脸上不禁露出轻快的神情。
但剑眉倏然一冷，抓住蓝绫的手停下步伐，抬眸望向斜对面的高树。
第44章 黄雀候
只见那高树上正坐着一黑衣金边蒙面女子，眼神灼灼盯着江莛文，大有欲吞其进腹的意味。
那女子虽以黑纱蒙面，但其脸上仍旧有数条蜈蚣般粗大的疤痕，若隐若现。而且，最奇怪的是，她颈脖上挂着一条紫玉佛珠，甚为特别。
蓝绫此刻也顾不上被江莛文抓住的手，当即躲到他身后，不敢对上那女子炽热的眼神，只得小声提醒道：“她...她好像是传言里的女魔头，沈婉君。”
不等江莛文说话，那被点名的女魔头沈婉君已经从树上跳下来，挡在两人的面前，勾唇轻笑：“小丫头，既然你知道我的来历，那还躲什么！何不大大方方出来，本尊又不会吃了你。”
沈婉君，乃是东沧大陆有名的女魔头，是男修们的煞星。传说她原本练得是至阴至寒的武功，后来走火入魔，虽然性命无碍，但修为尽失。沈婉君为了恢复修为，改变练武的方式，以男修为鼎炉，采阳补阴修补根基。功效虽然十分显著，但因为杀死不少名门弟子，是仙门公敌，所以被整个东沧通缉。不过，后来沈婉君莫名失踪多年，她的事迹就渐渐被人遗忘。
杨胤从前说起仙门轶事，就曾经提醒过蓝绫等弟子注意这女魔头，他是金丹修士，属于沈婉君最爱的男修属性，在沈婉君经常出没前就十分自觉躲在越秀山避开这女魔头，直到确认她真的绝迹东沧了，才敢带蓝绫下山游历。
由此足见沈婉君是多么令男修们闻风丧胆，人人自危。
而蓝绫就是从她那身独特的打扮认出这就是失踪已久的女魔头，沈婉君。
江莛文松开蓝绫的手，示意她退到一边，上下打量沈婉君后冷笑：“原来你这老太婆一直躲在异次间，怪不得从来没有人找到你的踪迹。”
任何一个女人不论多少岁被唤作老太婆本该极怒才对，不过沈婉君却不以为然，双眼定定看着江莛文，笑道：“很久没有看到过像你这样俊朗无双的小朋友，从前能够打得赢这里怪兽的男修，都丑得难以入口。难得有你这样的极品，也不枉本仙躲在这鬼地方几百年了。放心，阿姨不会一下子杀死你，那么浪费的。”
看来，沈婉君就是打着黄雀在后的算盘，也只有能胜过此地怪兽的修士才值得她出手。
“哼，”江莛文虽然冷哼一声，可姿态平静，丝毫不惧这女魔头的名号，“人老了，就该躲起来好生安享晚年，还想着垂死挣扎，就怕你胃口没那么大，撑死了。”他意有所指，目光冷冽盯着沈婉君的腹部。
沈婉君收起轻佻的眼神，右手揉起颈上的紫光佛珠，“小子，眼睛倒够厉害的。看来，我不在东沧的这段时间，后生可畏啊！”江莛文越是展露其锋芒，越勾起沈婉君的兴趣。只见她扯下一颗佛珠，掌心顿即燃起一道紫光，光亮灼人。
“世事变幻如棋，你莫以为东沧还是你记得那个东沧，有些人称雄作威的日子转眼即逝。”江莛文的毒舌依旧犀利。
“咳咳，”蓝绫忽然出声打搅，两道视线随即落在她的面上，她忍住心里的惧怕，小声说：“那个，沈前辈，小辈听江真人的意思，应该是你受伤了，既然是这样，疗伤为重，你又何必与江真人硬碰硬，消耗灵力。小辈也收集了不少灵丹妙药，只要前辈需要，小辈定必全数奉上，祝愿前辈早日康复。”沈婉君威名在外，即使现时受了伤，可烂船也有三分铁。而江莛文虽深不可测，但年岁也不过是沈婉君的零头罢，再厉害也非是沈婉君的对手。因此，蓝绫插嘴就是为了避免江莛文吃亏，能不动手就最好不动手。
“哟，小丫头倒是贴心，跟着这小子未免太浪费。等姐姐吸光他的灵力，就收你为徒，保证你的境界一跃千层。”沈婉君见蓝绫吓得脸色一白，又躲回到江莛文的身后，不由得哈哈大笑：“小丫头，莫怕，修真界就是如此，不是你吃人，就是人吃你，弱肉强食汰弱留强本是天道。既然女人可以是鼎炉，男人也一样，只要能成功，过程并不重要。何况，你莫听外面的人乱说，采阳补阴甚是快活得很。而且男人本来就不可靠，尤其是越俊美...”她话还没有说完，杀气凛然的剑光已然来到眼前。
只见沈婉君轻轻一个瞬闪，人已在树上，嬉笑道：“哎呀，小朋友生气了。”她舔了舔嘴唇，这小子修为竟然已经到了元婴中期，若然拿下他，她的内伤定能痊愈，到时候就不用再藏匿在这鬼地方。
江莛文神色不变，挥手示意蓝绫往后退，“你到那块石头后面去，注意堤防。”
蓝绫点点头，“你小心些。”
他回头看向蓝绫紧张得涔出冷汗的小脸，不由得替她温柔的拭去汗滴，“莫担心，很快就带你出去。”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蓝绫内心冒出一道声音，相信他，相信他，仿佛他们之间的默契早已存在。
“好一对郎情妾意，小子，你放心，姐姐也是女人，从来不会为难同性。小妹妹，姐姐甚悦你，等会就教你做一个真正的女人。”沈婉君朝蓝绫抛去一个媚眼，原来她男女通吃。
蓝绫不禁打了个冷颤，使劲摇头拒绝，万万没有想到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被告白，竟然是来自同性。
“找死！”那边厢江莛文分明是已经怒至极限，厉声喝道，剑风寒洌冲沈婉君而去。
沈婉君身经百战，纵然对方的剑气逼人但游刃有余，不过她扯下第二颗佛珠抛至上空，飞快结印。那佛珠当即幻变成一个卍字结界，挡住江莛文的剑气，将其击散，并且顺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幻变成一张金刚网撒向江莛文，欲困缚其中。
江莛文也不是吃素的，早在沈婉君结印时，口哨一吹，一团炽热火球从剑尖喷出，熊熊烈火将金刚网死死绞缠，最后把网丝烧成灰。
沈婉君柳眉一挑，眯眼哼道：“好小子，果真不可小觑。”她拍了怕手，地表忽然震动起来，江莛文脚尖一瞪，跳至另一棵树上，见泥土翻滚，一道肥大的黑影猛地蹿出，发出吱吱声响直接扑向江莛文。
“好大的一只老鼠！”蓝绫睁大眼珠子，瞧见那半人高又黑又肥的巨鼠袭击江莛文，明明后者一剑划过去，可那巨鼠的毛发瞬间全部竖起，坚硬如金刚石，竟把剑身给顶了回去。
“龇毛鼠！”江莛文往侧一转，避开巨鼠的突袭。
这龇毛鼠毛发硬如天罡石，刀枪不入，甚是难从外部下手，不过这不代表江莛文就拿这老鼠没有办法。他掏出一支碧玉箫，吹起曲子，箫声寒泣，化无形为有形，曲音骤变数千枚细针刺向龇毛鼠，虽刺不穿其皮发，可有一针却能穿透进其耳。
于是，沈婉君眼睁睁见自己的灵宠爆体而亡。
“可恶，看来不亮真功夫不行了。”她摘下面纱，黑纱即变成长戟，通体散发出阴寒之气。
江莛文把玉箫收起，握剑在手，迎戟而上。
蓝绫咬着袖子，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半空上的激战，他们速度太快，快到蓝绫只能看见两个影子交转轮替，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更别说知道谁占上风了。
终于，一个黑影被打伤，狼狈地落在地上，是沈婉君。
Yes!蓝绫喜出望外，整个人都兴奋沸腾起来。
“好深厚的境界！”沈婉君吐出一口血，恶狠狠盯着毫发无损的江莛文，早不复当初的悠然。
“因果循环而已。”江莛文提剑欲下杀招，却不料沈婉君忽然仰天大笑，目光阴鸷，“小鬼，老娘还有后招。”她的佛珠倏然脱自其脖，化成一道黑影，风驰电挚般奔向场外的蓝绫。
“小绫！”江莛文余光一瞥，神情骤变，那黑影速度实在太快了，他当即剑气往后一劈，借力飞身移动到蓝绫的跟前，欲以剑斩断那黑影。
可是，那黑影虽细小如蜈蚣，却能借助剑气霍地穿破江莛文的护身罩，首尖的锐角刺穿其手背，虫身径直溜进江莛文的血液里。
这不过是发生在短短一瞬间，惊变之快出乎江莛文的预料，饶是反应敏捷迅然如他也只能在虫身入血后，马上点穴，运息凝聚体内的灵力逼出这怪虫。可是，当他一运息，全身的血液如坠寒冰。
“噗！”江莛文猛地吐出一口蓝色的血液。
“咳咳，万载寒蚿，小子你死定了。”沈婉君的脖子适才被江莛文借力那一道剑气所劈断，尸首分离，头颅滚落在地，留下这句话才甘心死去。
“前辈！”蓝绫赶紧扶着摇摇欲坠的江莛文，神色慌乱，哑着嗓子喊道，“你怎么样了？”江莛文的脸色迅速变黑，一看就是中毒了，她吓得眼泪都冒出来。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害了你。”蓝绫从未像现在般如此自责，若非为了救她，江莛文就不会中毒。虽然她不知道这万载寒蚿是什么东西，可瞧着江莛文痛苦不堪的神情，她心如刀割，恨不得自己来承受这毒。
“傻瓜...”江莛文强忍体内的寒毒，努力在蓝绫的面前撑住，安慰她：“不关你的事，这万载寒蚿是世间至毒至寒，无药可解。”真是命中注定，这都竟然被他碰上，难道是天意如此。
“你记住，除了你自己，不可以相信其他人....”江莛文感受到那寒蚿已然逼近心脏，他不愿浪费时间，既然血海深仇无法可报，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蓝绫，他等了那么久，但...他真的不甘心。
第45章 见真情
“至毒至寒？”蓝绫灵光一闪，马上撩起衣裙，露出洁白的腰身，当中一红点甚具诱惑。
“这...”江莛文盯着那红点，露出讶异之色。
蓝绫毫不犹豫以指甲为刀，忍住肤裂之痛，硬生生将那红点从腰身挖出，因为不知道深浅，所以她下手十分果决，挖出一大块腰肉来，整个过程又快又狠，而她竟不发半声痛吟。
“你....”江莛文见她手掌满是鲜血，腰部因为受伤流血不止，但更惊奇的是那红点自脱离蓝绫的身体后，倏然发出红光，点身变大，变成一块红彤彤的宝石。
“前辈，这叫凤凰胆，听说能克万毒，你快点吞下！”蓝绫冷汗连连，顾不上替自己止血却催促他。
江莛文深深凝视她一眼，眼里藏有后者看不懂的深情重爱。他翻手握住那只血手，以血为水，服下那凤凰胆，然后推开蓝绫，打坐运气调息解毒。
蓝绫全幅心神都放在江莛文身上，仿佛此刻他的命就是自己的命。直到江莛文的脸色好转，由黑变白，薄唇一张，一股黑气从其喷出，随即消散，她知道毒解了，紧绷的身心这才一松，脸色苍白地往后倒去。
“小绫！”江莛文睁开眼，却见蓝绫因为失血过多晕倒在侧，不禁一惊。
等蓝绫转醒时，已经是半响后。
“前辈？”她斜靠在一块石头上，迷迷糊糊见一道颀长如落日的背影挡在眼前。
他转过身来，一张堪比星辰朗月的面孔渐渐清晰。
“你醒了。”
蓝绫觉得自己全身灵气充沛，暖暖的，好像刚刚泡完温泉，整个人既舒服又懒洋洋。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却发现那里平整滑嫩。可...可她明明...
“我替你把伤口处理好了。”江莛文的来到她身边，朝她伸出手。
蓝绫想也不想就把自己的手交给他，借力站起来。三次，他们握了三次手，每一次的感受都不一样。
“你下次千万记住，自己的伤才是最要紧的。”他声如清泉，淙淙流淌进她的心里。
“若然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中毒。”蓝绫垂着小脑袋，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我修为太低，如果我...如果我也能帮手，那就好了。”
“小笨蛋！”江莛文按在她的肩膀上，掌心传递着热热的能量，亲昵的称呼使得蓝绫抬起眼眸对上他闪发着光芒的眼睛，瞬间心跳如擂鼓。
“我该多谢你才对，竟然把凤凰胆这样世间难得的解毒圣宝毫不犹豫给了我，你对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大方吗？还是...”他言语间藏有试探之意。
“是也不是，”蓝绫没有听出对方弦外之音，小脸蓦地一红，后退一步，低下头不敢直视他，“救命之恩理当如此，不过，不知为何我一见到你受伤，心就乱得不行，情愿自己替你去死，也不想你有任何伤害。真是奇怪，这种感觉以前都没有的。”声音越说越小。
江莛文闻言不由得有七分失落和三分庆幸。坦白说，现今的情形之下，蓝绫恢复记忆并无好处，何况张朝英也说过只是丧失记忆乙属万幸。可是他们相见却又不能相认，这种滋味如刀剐心，比受伤失血更加难受。幸好，这种痛苦只有他一个人承受。
“对了，你的凤凰胆是哪里来的？”江莛文眉头深锁问道，如此世间至宝绝非蓝绫的师父能够拥有。
“禁...呃，偶然得之。”蓝绫讪笑回答，差点就脱口而出说是禁地里得来的。虽然她感激江莛文的救命之恩，也弄不懂为何对其有异样的情愫，可是凤凰胆毕竟涉及九如山的禁地，万不可泄露给外人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