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口气,祁南又道:“可见她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一次,咱们就让她印象深刻一些,深刻到就算是她不知道,也有人帮她记起来。”
“还有,这也没有好丢脸的,换作以前,这就是开宗祠的事情,现在不兴这个了,但是我们也不能当没有发生!要不然,以后谁还会听您的!”
马艳丽张嘴又要反驳,祁南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清脆的声音响个不停,“爷爷,这事情太大,根本就瞒不住,别人已经基本上都知道了,要是您什么都不做,反而让人诟病,要让她们出去游街,只有说你会管家的,就是脓包,也只有挤破了才会好!”
黄大贵立马答应了下来,“行,就照小南说的办!咱们黄家,以前也是有家规的,新社会了,咱们不打人了,就出去给说清楚,这不难!”
马艳丽几乎要吐血了,这还叫不打?!她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一个脓包了?!
要真的这样出去,她还怎么有脸做人?
外面那些人会如何取笑她?
十里八乡的都没有脸面待下去了。
马艳丽看着祁南,闪着愤恨的光。
祁南刚才说完那么多,见马艳丽如此看着她,身子一缩,“爷爷奶奶你们看,她又要使坏了!就应该让她游街,要不然她以后还不知如何翻天呢!”
不管马艳丽如何不愿意,第二天,依旧早早地就被高秀梅赶了起来。
磨蹭了好半晌,一下说腿疼走不了路,过两日再去,祁南不声不响地推了一辆木轮车过来,“要真在车上,我就套着你们的脖子,让你们像古代囚犯一样,可惜现在没有青天大老爷,你们不能喊冤!”
马艳丽不敢声张,手被高秀梅用绳子捆了起来,又连着黄芳芳的手,牵牛一样牵了出去。
祁南跟在一旁,心里还有些遗憾,她找不到锣,只能用一个破铁盆代替,铁盆打个小洞,用绳子系着,一路哐哐哐地就敲。
很快就聚集到了一大群人。
她必须要跟着,才不能让马艳丽颠倒黑白。
“哎哟哟,艳丽阿,你怎么跟被牵牛一样地牵出来了!”要说马艳丽倒霉,谁高兴?马淑芬最高兴阿!
这才叫一个明知故问。
“这还真是头一次见呢!”
走没几步,高秀梅就停了下来,“说吧!”
马艳丽原本那被打的脸,就已经肿胀了起来,这么多人围着,她哪里能说出什么来。
马淑芬两口子都被马艳丽气狠了,却又没有撕破脸,她对高秀梅道:“婶子阿,有话好好说,这艳丽肚子里还有孩子呢,怎么能这样,这就是不为她着想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
她这话,像是点着了炮仗,高秀梅张嘴就骂,“孩子!她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这装到是装得挺像的!”
“你说不说!不说就多游两日!”
马艳丽豁出一张脸,“我……我错了!”
“错在哪?!”
“我不该,不该假装有孩子,我也不是故意,这是误会……”
“谁要你说那么多话,你就说出来就行了!”高秀梅很是不耐烦。
马艳丽眼泪哗哗往下流,一副受尽委屈还无处诉说被如此对待的意思,“嗯嗯,我错了,我不该以为自己有了孩子!”
高秀梅一口气就上不来!
祁南凑到马艳丽耳边,在一旁冷冷说道:“随便你,你要是爱这么说,以后我每天就打你们一顿,多游几日,你自己满意就好!”
马艳丽吓得一个哆嗦,终于大声认错了。
一旁围着的人,原本还有几个同情她的,觉得高秀梅太过了。
这一听原委,我的天!
“这……这也太过分了,哪里有这样做人儿媳妇的!”
“就是啊,这竟然假装怀孕!假怀孕还要把人家好端端的姑娘送去嫁给她那瞎子侄子?!”
马淑芬也挤上前来,指着马艳丽说道:“艳丽不是我说你,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这骗人家亲妈的东西,用人家亲妈的东西,给娘家!这给娘家了,还要这样对人家闺女,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了!”
那夸张的语调,谁都听得出里面竟然夹杂着欢喜。
马艳丽一脸木然,她心里一一记下了这些人。
最最恨的,就是马淑芬跟祁南,她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黄芳芳这个倒是跟在后头的,也被跟着指责了。
她心里头一次怀疑起来,以前以为无所不能的马艳丽,却这样狼狈,而且……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被如此对待。
谁也不知道,这一天对黄芳芳有多么重要,以至于她以后的性子,都跟今日有关。
没有走几步,也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堆孩子。
见到这围着的一堆人,对着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笑完了就开始唱:“后妈后妈真恶毒,亲妈亲妈好可怜,没妈的孩子不如草,又被掐来又被打……”
唱完这个还不罢休,接着又唱:“马艳丽,毒后妈;黄芳芳,狠妹妹,没心没肺不如狗,呸呸呸,呸呸呸,弄跟绳子牵上街……”
就是一直木然的马艳丽,都被唱得要骂人。
这小孩子又打不得骂不得的,而且这一旦流传下去,这几年,就再也没有人能忘记了。
究竟是谁!
这群小孩唱完了,哈哈又乐,然后伸出手,把手里抓着的鸡蛋狠狠扔了过去。
马艳丽正要呵斥,就一脸的鸡蛋挂脸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也有大人在一旁叹息的,“这倒霉孩子,这鸡蛋多金贵的东西,哎,浪费了!”
浪费了?!
马艳丽差点没晕过去。
第62章 贼心不死
那群捣蛋的小孩,手里的鸡蛋砸完之后,一路唱着“马艳丽,毒后妈”跑开了。
路上几个人还在那里兴奋地讨论着,“我两个都砸准了,砸到了恶毒后妈的头上!”
“你没有砸到头,你只是砸脚上了!”
从游街那个地方散开来,分头四处跑,很快又聚集在一起。
村口处,丛丛竹林青翠喜人,在明媚春光之中飒飒作响,而今,竹林下被歇脚的人坐得光滑的石板上,悠闲坐着一个姑娘。
小孩们围了上去,纷纷邀功,“俏姐姐,我砸到了的,两个都砸到了。”
冷俏眼里放着光,很是满意,“好,赏给你的!”
第一个孩子拿到了糖,后面的就更加卖力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说,“俏姐姐,你刚才没有看见,那个后妈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看着都恶心!”
“哎哟!这个好呀!”冷俏就多奖赏了他一块糖。
这有了比较,后面的都更加卖力了。
冷俏一边发糖一边得意,眉梢上喜气洋洋的,“喏,给你,什么?连眼睛都乌青了?哈哈哈!”
“哦呵,还用绳子捆住?像蚂蚱一样蹦跶不了了?!”
“啧啧,这听到那些词的时候,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个好!”
不多时,手里的糖都发完了,冷俏还不忘给这些小孩们洗脑,“你们别怕,你们这是做好事呢,帮坏人改正缺点,以后看见她们,你们就用东西砸,没有鸡蛋怎么办?路边的草啊,泥沙啊,树叶子啊,全部都可以的!做好事不仅有糖吃,天上的神仙也是会看见的,都懂了吗?”
又勉励了一通,这才让那些小孩子们都散了,冷俏心里说不出的畅快,“我真是太厉害了,这样的坏主意都想得出来,一定是受了祁南的影响。”
话音未落,就听得有爽朗的笑声传来,冷俏一看,地上蹲着一个人,正不停地揉着自己的肚子,哈哈哈地停不下来。
正拉着人游街的祁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该说的都说了,众人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祁南准备打道回府。
高秀梅用绳子牵着马艳丽跟黄芳芳,祁南则是先一步自己回到了家。
她可要把马艳丽跟黄芳芳的东西全部都收起来,马艳丽一个妇人总是以为自己比村里的其余妇人高人一等,现在这日子该结束了。
也要让黄芳芳享受一下,一个女孩子在学校的时候,能够见人的衣服只有一件是什么滋味,晚上洗干净,第二天接着穿,她祁南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那也是一个女孩子的青春年华呀!
她不仅不能到处炫耀那些好东西,还比平日里瞧不上那些更寒酸,这样的落差就让她黄芳芳试试,说不定那些人的眼光都可以压死她。
打一顿算什么,游街才能让他们长久地陷入舆论之中,东西都收起来,更像是软刀子割肉,那些已经习惯的吃的穿的突然之间不复存在……
从精神上摧垮敌人!
祁南信心满满。
她一边想着,一边利落把黄芳芳房里的东西扯下来,大到床单被套,衣裳,小到头花,全部,统统扔被单里,打成一个大包袱。
黄芳芳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半条命了。
好容易被松开了,她揉揉手上被绳子捆出的淤青,想着进屋子里休息一下。
进了自己房间的时候惊呆了,这简直就是进了贼,不,进了贼都不仅如此!这是遇见了强盗!
“这褥子没有被套怎么睡啊!我的床单呢!”
什么都顾不得那么多了,黄芳芳四下翻了一遍,“我的衣服呢!没有衣服我怎么出门啊!”
“天啊,我的头花,我的鞋子,我的擦脸油,我的……”
一边叫一边哭了出来。
门口咣当一声被踢开,高秀梅虎着一张脸,“叫什么叫!做啥啥不会,吃啥啥不剩!那是你的东西吗,是你姐那边的,这几年她怎么就能活?就你不能?难不成还要把你供起来?”
黄芳芳一双手发着抖,却没有再吭声。
心里掀起了滔天的恨意。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有一个那么好的妈,可以时不时地寄那么多东西,以后……说不定她还可以去投奔,那就是城里人了。
自己呢,她心里连马艳丽都恨了起来,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黄芳芳赤红着一双眼睛,想了又想,然后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黄芳芳,你绝对不能如此气馁!”
以前她总是以为马艳丽无所不能,自己活得恣意妄为,好歹读了那么多书,好歹也是有见识多,黄芳芳不停对自己说道,一定有办法,自己一定是有办法的。
马艳丽丢尽了脸面,刚刚洗好那些鸡蛋,听的高秀梅骂黄芳芳,顾不得那么多又强撑着过来安慰她,“芳芳,你好好的,等你高中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