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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祜禄凌柱,满洲镶黄旗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典仪。
这样在京城芝麻大小的官,可没想过一天府里会出现一位阿哥,他双手都开始在哆嗦:“贝勒爷驾临寒舍,实在是下官有失远迎。”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嗯?”了一句。
钮祜禄凌柱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对于这个冷面阎王他平时可是看都不敢看,哪里会知道有一天这人会来他府上啊。
“不知……不知贝勒爷来所为何事。”绿豆大的眼睛里面掩藏着满满的心虚,左右的移动着就是不敢看坐在上座的人。
胤禛故意的没说话,乘着喝茶时瞄了一眼,腿已经抖的不成样子了,暗地里骂了一句没胆子的老东西。
随后就狠狠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咚”一声之后,钮祜禄凌柱却跟着跪了下来。
胤禛看了觉得好笑,身体往后面一躺,道:“你这是干嘛?”
“奴才不知何罪之有,还请贝勒爷明示。”
“好,那我问你康熙三十一年,你可是生了个女娃。”这些都是探子查到的,着实的废了不少的功夫。
“随后你与一商户之人换了孩子,这事可是真的?”说完这句之后,猛的一拍桌子,把钮祜禄凌柱倒是又吓了半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却见跪着的人死不承认,抖着身体像是冤枉了他。
“凌柱,那个宋老爷已经承认了,你是要爷带你去官府?”胤禛一句话成功的让他闭上了嘴巴,跪着的身体开始抖动,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
“爷还是会来找你的,到时候你再想想该怎么说。”
留下这句话后,胤禛一刻都不想在这留。
在他走后一直跪着的钮祜禄凌柱才抬起头,急慌慌的大喊:“来人,扶我起来到大师那去。”
钮祜禄家养了个大师,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通俗点来说就是这个人说啥都是正确的,像是开了天眼,说出来的事情没一眼不准的。
除了这次……
“大师,你算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钮祜禄凌柱在一旁急得红了眼,站在原地团团转。他怕啊,那可是皇子啊,捏死他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容易。
坐在他对面所谓的大师是个仙骨飘飘的老头子,正掐着佛珠快速的转动着,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么。
一边的钮祜禄凌柱想上前打扰,手都上去好几回了,楞是怂的拿了下来,转过头又着急的喊:“怎么办,怎么办。”
“你别着急,我看见命格还是没变,以后皇贵妃还是那位。”大师念叨了许久才睁开眼睛,笑着安慰着凌柱。
“钮祜禄家会出一个皇贵妃,之后——”
“还会出一位天子。”大师的话像是有魔力,立马的就安抚了钮祜禄凌柱的心。
听见这后,他兴奋的哑了嗓子,豆子一般大小的双眼冒着的都是精光,手指着上面道:“还是那位贵人?”
大师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从小就包养过来,衣食住行伺候的比亲生的还好的宋家女莲心。
“我看见的确实就是莲心小姐,身上着的是金黄色的朝服。”
金黄色的朝服,那可是皇贵妃才有的等级,钮祜禄凌柱双手兴奋的开始打抖,久久的不能平息。
“金黄色?朝服?”门外却站着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背靠着门板嘀咕,低下头想了几下,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眼前的房间。
“原来,我以后会是皇贵妃啊。”
说完这句之后她便开始笑起来,“原来,我钮祜禄莲心日后会成为皇贵妃。”笑着笑着眼睛里流出狠毒,那些欺侮我的人,我日后定要让你们加倍的还回来。
第20章 上吊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早上还是艳阳天,下午就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窗子被雨水打的啪啪作响,门帘口的小太监因为太冷蜷着身体,闻着里面屋子里面传来的饭香,馋的口水直流。
里面正嘟嘟的炖着羊肉小暖锅,周遭一片都是羊肉味,闻的久了还是能找到那股子膻味。
菜是福晋点的,她屋子里面的奴才大多是内务府带回来的,遵循的是宫里的规矩,菜也是胤禛从小就吃到大的宫廷菜。
至于你问他味道?从小的时候就吃到大,就算是做的再怎么好,一道青菜过几遍的高汤,吃到他嘴里大都是一个味道。
他吃的兴致缺缺,但他要是不吃福晋也会跟着放下筷子,于是无聊的捡着盘凉拌黄瓜里的花生碎吃。
福晋还以为他喜欢,侧过身子与旁边的嬷嬷小声道:“去跟厨房说一声,叫厨房再送一盘凉拌黄瓜来。”
不放心又加了一句:“花生碎多放些。”
嬷嬷弯着腰就吩咐一边的小太监过去办了,可等那盘凉拌黄瓜上上来后,胤禛就放下了筷子。
他是见福晋一直在看他,看样子也没甚心情吃,再加上这屋子的味儿实在是难闻,实在是呆着难受的紧。
“爷不吃了?”乌拉那拉氏见他不吃,果然也跟着放下了筷子,胤禛以前还会劝劝她没吃饱就继续,但福晋都是一副听不进的样子。
“爷吃好妾身就满足了。”
见劝不进去,如此几次之后胤禛也就不想劝了,只筷子放的慢些。小太监们上来撤走桌子,胤禛正捧着消食茶。
这个时候苏培盛走了过来,行礼之后附身在胤禛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完后,胤禛就站了起来,福晋把那句“要不要留下来”咽回了肚子。就见胤禛对他道:“前院还有事,今晚我就不过来了。”
福晋跟着点头,见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之后才一下子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嬷嬷,你说这段时间爷是怎么了?”
自从爷从江南回来之后,她就感觉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怎么问,爷的事情最明白的应该是苏培盛,但苏培盛的嘴巴比谁都硬她就算是福晋也拿他没办法。
“李氏那边怎么样?”想到这人,她眉心都不由自主的皱起来。
“还与以往一样,反常。”
是啊,以前在这后院李氏可是第一份,可这段时间爷已经半个多月的没有进她的院子。
反常的是,李氏那边居然没甚动静,要是以往啊,定是早就闹起来了。
福晋笑了笑,捏紧了手心的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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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这两天头都被折磨的痛死了,上次上折子告发太子的江正齐这回出事了。
整个朝廷上下都知道,皇上一直就偏爱太子,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自然不会把太子怎么样。
长着眼睛的心里都门清,骂了两天太子之后这事就该就这么含糊的过去了,哪知这个江齐正捞钱有一手,但脑子却是一根经,见事情没什么进展一气之下上吊了。
尸体是下午才被他府里的奴才发现,一根绳子吊在大梁上,早就没了气儿。
旁边还留着他的亲笔血书,把这么些年来太子所做的事情一一写在上面,现在就算康熙装糊涂,也不得不处罚太子了。
朝廷上下都在讨伐太子的罪行,其中八爷的人蹦跶的最活跃,康熙见下面越是焦急,心里却越发的平静。
背地里却暗暗叫胤禛来查这件事。
胤禛叫苦不迭,这件事可谓是吃力不讨好,太子现在已经被下旨不准出宫,毫无头绪的让人怎么查?
难道箭头直指八阿哥那一批?可是——证据呢?
揉揉眉心,实在是找了几日都找不到头绪,见外边阳光正好,突的就想起宋西楼了。
到了她院子的时候,胤禛并没有叫人提前汇报,只从院子门口慢慢的走着,好好的欣赏着开在半路的花。
满院子的花全都开了,红的粉的绿色的把整个院子都装的满满的,胤禛却有一瞬间像是回到了江南的感觉。
院子里的人正弯着腰给花浇水,迎着半透明的光,美好且温婉。
宋西楼一直都知道胤禛来了,这人的脚步声与旁人不同,她只要一听就知道是他来了。
“今个怎么有空?”她放下水壶,迎着光笑的眯弯了眼睛。
见到她,多日来的烦恼一下子就不见了,现在只想在这好好的躺会。胤禛没说话,只上前牵起她的手:“我来你这坐坐。”
宋西楼红着脸,抽开手。扭过身子之后就回去给他煮茶去了。
普普通通的六安瓜片,可这儿的茶喝出来就是与旁的地方都不一样,有股子她身上带着的莲花清香。
宋西楼这边饮食都会少量的加点手心里的水,喝完后人也舒坦些,见胤禛来了一脸的疲惫,背地里就加的多了些。
一杯茶过去之后,放下杯子胤禛就睡的昏沉,醒来之后身上盖着毛毯,屋子里面一阵的饭菜香。
烛火下,宋西楼正摆着盘子,见他醒,笑了:“你这一觉睡的可真久。”
胤禛揉着头,只觉多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光,扶着椅子起来见着那饭菜才觉得肚子里面一阵空荡荡。
“好香。”
“你做的?”还记得江南时就是她做饭,那段时间他都长胖了不少。
宋西楼红着脸不说话,只给他夹菜,胤禛也是真的饿了便没有再逗她,坐下好好的吃了一顿,才觉得这的饭菜就连简单的炒青菜都及符合他的胃口。
“你这饭菜这么好吃,让我都不想走了。”话音刚落,正在给他递茶的宋西楼手都顿住了,他一抬头就见宋西楼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感。
他这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拿下她手上的茶杯,握住她的手。
“那你就别走。”可他的话还没说出,就见对面小姑娘默默把脸羞的通红,那双大大的眼睛里面都是期待。
她在说:“那你别走。”
上次生病念叨的也是:“我想你。”
胤禛喉咙滚了滚,声音突的有些哑,烛火下那张红艳艳的嘴唇格外的撩人。
艰难的别开眼,扯了个话题:“前段时间江正齐上吊了,他是你们江南的知府你应该是听过的。”
宋西楼低下头,掩藏住眼里的失望,点着头:“听说过,前段时间还听人说他来了京城,在莺歌院呆了好几天呢。”
扭过头,疑惑的问:“莺歌院是什么地方。”
樱桃小嘴红嘟嘟的,眼睛满是疑惑,再问,莺歌院是什么地方。
“你说江正齐去过莺歌院?”胤禛的眉头打着皱,暗地里却在思索着。
一直都查不到江正齐后面的人,莫非他们是在莺歌院见的面?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面飞速的转动着,可却是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若是把背后的人找到的话,这件事也算是个水落石出了。
“就是去玲珑阁那次,大堂的人还在讨论呢。”宋西楼的声音漫不经心,淡淡的却砸往胤禛的心里。
“天色不早,我回去了。”胤禛再也坐不住,他现在急需回去查查江正齐背后与谁去见面。
踏着月色冲冲忙忙的走了。
只是在他走后,宋西楼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出来,看了几眼之后走到烛火下引燃火光给烧了。
纸上写的是:“江正齐是被人杀害的。”
要不是他那张亲笔血书,相信没人觉得他是自杀,一个贪生怕死又视财如命的人怎么会上吊?
宋西楼早早的就让冬柳盯着九阿哥的后院,可九皇子大概是不太喜欢女人,据说从来没在那个女人的房里留过宿。
宋西楼自觉在他那里查不到什么,叫冬柳去了江正齐那里查,废了好大的力才找到一个江府老人,说了许多江府的腌脏事。
江正齐年轻的时候有位真爱,是位下属送来的扬州瘦马,长的十分美貌动人,他喜爱非常一时的动了真心。
哪知那个瘦马却背地里与江府的管家私通,还怀了身孕,八个月大被江正齐发现两人的事,管家被乱棍打死,烂肉被扔出去喂了狗。
那瘦马大概对管家也是真爱,气急攻心动了胎气,生下孩子后也跟着走了。
“那这关九阿哥什么事呢?”冬芽捧着茶杯,嘴里还咬着糖,说话含糊不清。
“那……就要看我们九阿哥是什么意思了。”宋西楼一笑,回过头却没接到手边的茶,伸手进去在冬芽的袖子里面翻了翻,直到翻出一包糖出来。
冬芽手里举着杯子,不能反抗,只有委屈的看着小姐把她最喜欢的桂花糖给翻出来吃掉了。
宋西楼嘴里吃的鼓了起来,直感叹:“真甜啊。”
她都快忘记甜是怎么样的一种味道了。
看着窗外她叹息:“只希望胤禛早点把九阿哥揪出来。”
却又有个疑惑:“这九阿哥放着家里那么多的美妾难道就没一个动心的。”
冬芽满不在乎:“怕不是个断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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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却有个西厢的屋子,一男子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转动着手中的戒指。
他下面跪着一个女人,仔细一看那个身材像是个女孩,穿着粉白相间的斗篷,大大的帽子遮住了眉眼。
虽见不着面貌,但看那样子像是再哭。
男子扫了一眼跪在脚下的人,眼神轻蔑像是在看一团垃圾。穿着黑色长靴的脚伸了出来,脚尖钩住跪着人的下巴。
“这段时间不来,我看你胆子是长肥了。”
跪着的女孩抖着身体,一句话都不敢说,脸贴在他的鞋面上默默的流满了眼泪。
男子像是嫌脏,眉毛皱了皱,之后脚伸的更加高了些,直到看见那张哭着的脸。
“还是说,你以为你日后会成为贵人?”
嗤笑了一大声:“是吗?皇贵妃?”
跪着的女子脸色瞬间煞白。
第21章 纳妾
江正齐生前过的张扬,捞金捞的无人不知他的名号,但是当时他打的是太子的名声,现如今仔细一查才知道里面有多少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