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虽然你用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代替了你和杨二,但我和君瑶还是看出来了,首先你莫要伤心失望,其次要很快打起精神来……
听我说,阿月,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相信杨二的话,尤其是道歉什么的,花言巧语的海誓山盟更是听不得了……切记切记,阿月相信我和你君瑶姐姐,相信你就真的完蛋了!
阿月,我与你君瑶姐姐都是过来人,看遍人间世态炎凉,你说杨二深爱你这件事,我和君瑶都不怎么看好,不过这没关系,我和君瑶没日没夜琢磨了五日光景,得出了一些办法,阿月你看看可不可行。
假设杨二当真爱你的话:
第一,阿月你医术高明,可以让自己重病卧床不起,然后慢慢就没气了,让杨二伤心绝望自责悔恨一番,阿月你再气若游丝菩萨保佑的活过来,这样杨二失而复得,可能就此会知道珍惜两个字了。
第二,阿月你吃药让自己失忆,忘记关于杨二的一切,让杨二肠子都毁青了,这样他忙着第二次向你求爱,也就没工夫顾上旁的女子了。
假如杨二不爱你的话:
鉴于你与杨二是两国联姻皇帝赐婚不能和离……
我和你君瑶姐姐是这么想的:
阿月,把杨二变成以前的杨约那样,他就完全属于你了,再也不能碰别的女子了……
当然在这之前,阿月你快生个宝宝罢,切记有了宝宝之后才能这么做,当然这也不是个好办法,迫不得已才谨慎为之……
其它的办法暂时还未想到,想到再补充,落款,担心你的冯娘娘和君瑶姐。
纵是贺盾心里担心独孤伽罗,把这信从头到尾看一遍,也忍不住哈哈乐了起来,不用看都知道冯小怜郑君瑶肯定是误会了,所以才能写出这么一封匪夷所思的信来,贺盾脑袋搁在案几上笑得肚子疼,无意中瞥见身侧的云纹袖袍,猛地抬起了脑袋,笑声也戛然而止了,天哪!完蛋了!
贺盾拿着信纸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果然见杨广一张俊脸正波澜不惊眼里无绪无波地看着她,踌躇半响又坐了回去,扯了扯他的袖子,忐忑不已,“阿摩……对不起。”
杨广很平静,看着她笑得潮红的脸,平静问,“头发都乱了,很好笑么?”
第72章 相依相伴得久了
杨广很平静,看着她笑得潮红的脸,平静问,“头发都乱了,很好笑么?”
贺盾飞快地摇摇头,“不好笑。”
杨广只看了贺盾一眼,没再说什么,拿过旁边的书册看了起来,冯小怜与郑氏都是几生几死,大风大浪里过来的,冯小怜便不说了,原先便是依附男人权贵的女萝草,郑氏也是,在闺阁后宅里消耗了大半生,现在看破生死红尘,骨头也跟着硬起来了……
可见女子离了男子,不但能活,还能活得十分潇洒起劲……
可他一点都不希望贺盾这样。
杨广看了眼旁边正以为他生气有些手足无措的贺盾,心说他把她宠得无法无天,抽掉她的骨气和这些无畏的自立,她便会一直依附于他,永远也不会离开他了罢。
贺盾被陛下波澜不惊幽深得看不见尽头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憷,见他一语不发,接着看书看得投入,便也不扰他,只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坐着,等他翻页了,这才凑过去问,“阿摩,你在看什么?”他这个人,真生气的时候通常都憋着不发,再加上演技精湛,实在是难以捉摸。
杨广看她这样,便是连假生气都绷不住,无奈道,“你这么小心翼翼做什么,我还能跟她们两个计较不成,只是她们这些主意都用不成,在父亲母亲身上,可莫要胡来了。”
听这信的语气意思,杨广便知冯小怜郑氏并不觉得他是阿月的良配,他心里虽是有些不虞,但这是他和阿月的事,他并不想与旁人计较谈论,权当笑话一笑置之,无论是与不是,阿月都是他的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没有离开的一日。
贺盾看他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稍稍放松了些,长长舒了口气道,“阿摩我知道的,若是母亲跟我说了这件事,我再写信劝父亲,只是阿摩你不是女子你不理解,不过看看郑姐姐便知道了,这种事对一个女子的打击是无法想象的,有时候心灰意冷起来,真是天都塌了……”天塌了,自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贺盾说着见陛下正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忙摆手道,“不过阿摩你放心,我很热爱生命,我再生气,也不会和你同归于尽的。”
她是安慰他还是来添堵的,杨广心里磨牙,定定道,“我能体会得到,也能理解。”
嗯?贺盾听得忍俊不禁,“阿摩,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那你跟小怜和君瑶肯定能成为好朋友。”
她乐成这样,分明就是不信。
杨广握着她的指尖把玩得漫不经心,轻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贺盾若对他不忠,他便想打断她的腿,把她锁起来……这样一定程度上她确实会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下不下得去手另说,但他无时不刻不想把她藏起来,尤其他接到了杨素自长安送来的信之后,就越发想了。
突厥有了新动向。
沙钵略与达头可汗交锋,兵败如山倒,又畏惧契丹逐渐强大,派密使入隋,请求带领百姓部下迁徙到白道川一带,沙钵略被达头可汗打得落花流水,又受阿波可汗双面夹击,举步维艰。
父亲想要的是东西突厥分而治之,不会放任阿波吞并沙钵略,势必要出兵相助沙钵略,晋阳乃大隋屏障,并州兵马强壮,若当真要出兵平乱,十之八[九便是他了。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有先前达奚长儒和李崇的事在先,这次他是再不想带她一起走了。
可这一去三五月未必能归,见不到她不说,也牵肠挂肚的不放心……
杨广想着此事,把贺盾搂进怀里,手臂紧了又紧,低声道,“阿月,父亲会派我出兵助沙钵略攻打达头,此一去约莫三五个月的光景,阿月你在晋阳好好种地,这一年若有成效,我把我的受田分一半给你,随你处置,如何?”
贺盾倒没有多高兴,相比起来,她还是想跟着他一起出征。
只贺盾话还未出口,便被杨广堵了回去,有了上次十分深入的‘了解’,贺盾现在对这样蜻蜓点水的触碰就淡定得很,心里只惦记着要怎么安排好并州的事随他一道去,便也没想太多。
杨广被她乖顺的模样勾得心尖发疼,又知她脑子里在琢磨什么,便只好暂且将那些迤逦的情思压回去,在她唇上亲了又亲,哑声道,“阿月乖一些,这次没有危险,你跟着,我反倒要时时看顾你是不是又哪里上身去给我招惹情敌了,平白给我添乱添堵,你乖乖在晋阳待着,也别乱跑,就好好的在农庄里种地,知道么?”
三五个月,刨去她呆在石头里的那段时间不算,两人还没分开这么久过。
贺盾想说她不会随便做那样的事了,抬头看了看他,见他定定看着她不容置疑,知道这次是当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心里有些泄气,便点点头道,“那好罢,阿摩。”如今突厥两方人马都不是大隋的对手,陛下这次去是友军,再加上前两次的正面交锋,现在无论是达头还是沙钵略,谁都要忌惮陛下三分,李雄李彻如今和陛下私交甚密,朝堂之下也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有他们在,她确实是不用太担心。
唉。
贺盾叹了口气,摆摆宽大的袖子,闷闷道,“可是我还是很担心你,自相识以来,我们还没分开这么久呢,那阿摩,这次你不带我去……下次万一你去别的地方打仗,一定要带上我啊!我觉得你在哪,我就在哪儿比较好。”
贺盾说的万一便是平陈了,平陈的战事打起来没花多少时间,但前期准备调度的时间长,她不想一个人待在晋阳,一来她想跟着他,人在她够得到的地方,就比较安心,至少有危险的时候来得及,二来平定陈朝是一统天下的象征性事件,她想好好把这件事的始末如实记录下来,杨素和高熲等人的列传,最精彩的地方要来了。
贺盾这话听在杨广耳里,跟甜言蜜语也没什么分别了,杨广看她有些眼巴巴的,只觉心脏都酥酥麻麻的甜得不行,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心里的渴望几乎都淹没了理智,他当真想在出征前要了她,把她变成他的人,这样他会安心一些……
可这样不行。
杨广微微闭了闭眼,十分克制地稍稍离开了些,额头抵着她慢慢平复胸腔里翻腾的热意,见她瞳眸清湛湛地看着他,目光里隐隐还带了些说不出的艳羡,顿时又泄气又好笑,问道,“看什么,是不是想知道是什么感觉。”
贺盾点点头,她体会不到,但这样不自觉便想亲亲碰碰什么人,一点不嫌弃,这样的感觉,应该很甜罢,贺盾哈哈笑了一声,“肯定是甜的,不过阿摩你应该感谢我,我经常刷牙,身体也好,清新自如,否则你肯定没这么高兴了。”
这傻蛋。
杨广只觉自己一腔心意全全喂了狗,不过到底是舍不得撒手,便只抱着她,笑道,“等我十八岁的生辰一过,你看见我心跳砰砰砰的跳得很快,很想见到我的时候,或者是心里很闷,很难受的时候,你就懂了。”
贺盾点头,“这个我懂,那时候我在石头里,你把二月抢来,给我缝袋子的时候,我就很想见你,心里也很闷,很难受,还有你偷偷帮我找了许多父亲的旧物的时候,我也很感动。”
杨广就笑,心说谁对她好她都时时刻刻记着的,这些虽只是感动,但也无妨,杨广低声道,“这也无妨,感动累积得多了,就变成爱了。”相依相伴得久了,自然也就变成爱了,他不就是这样么,时间才是最好的利器,其它的什么事,她不懂的,他一点点慢慢教会她便是。
“我不在这几个月,你规律些作息,东西不够了差暗一来找我,好好用饭睡觉,暗七会盯着你。”
杨广说得柔肠百结,贺盾一一点头应了,“好的,阿摩,你放心罢。”
杨广看她这样又有些气不顺,松了手戳了戳她的心口,找了点茬,蹙眉道,“另外你这个干瘦的身子,最好是多吃点好的补起来,干瘪成这样,以后怎么给本王的儿子喂奶,唉……”
贺盾热气一层一层涌来脸上,好险才忍住要伸手揉揉被戳中的地方,这实在太古怪了,不过这里的母亲是有一些是要喂养孩子的……
贺盾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确实不太明显的弧度,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便也点点头应了,挠挠头道,“好罢,不过我骨架小,再吃也长不了多少……好罢,我会注意调养的。”
杨广:“…………”
第73章 他是想变得更好
边陲重镇,为严防外族入侵,几乎每个州郡都会派斥候打探外族的消息,等斥候带回消息称沙钵略为达头所困,带其部众聚落于漠难白道川,正狼狈逃窜的消息后,杨广便知此次戍边相助沙钵略,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杨广摆手示意打探消息的斥候兵下去,书房里便只剩下了他与李雄李彻三人。
李雄看着漠北这一片广袤的草原,感叹道,“若非眼下平陈在即,老臣当真想上奏皇上,直接让老臣带兵踏平沙钵略和达头,也免得生出这些事端。”
杨广摇头,这件事若搁在以前,他说不定还当真要朝父亲奏请一番,乘着沙钵略势弱,趁机灭了他。
只他这些年跟在父亲旁边看了不少事情,尤其是在对待突厥吐谷浑等游牧民族上。
突厥人与大隋百姓安家种田不同,他们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难以赶尽杀绝,在突厥的百姓不是真心归附大隋之前,使用蛮力抢得这一片土地,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抢来也无用,让突厥分而治之,相互掣肘,不失为上上之策。
李彻亦不赞成李雄,朝他摇头道,“这波人打得跑打得死,却打不尽,容易死灰复燃,轻举妄动,还不若现在这般,作壁上观,看他们自己人打自己人。”
“朝内百废待兴,不争这些闲气,是皇上英明之举。”
李雄听得颔首大笑,复又坐下来道,“我就是这么一说,原先突厥人说南边养了两个孝顺的儿子,争相着要给他供奉,现在换成突厥人仰仗我们的鼻息,一洗前耻,大隋的百姓也能直起腰杆来了,畅快!”
时至午间,贺盾轻叩门进来奉茶,听李雄说得畅快,心里亦是感慨万端,杨坚上位短短不过数载,内修制度,外抚戎夷,光是戎马倥偬打败突厥这一项,已经足够杨坚名垂青史了,更别说后面的开皇盛世。
贺盾给两位将军奉上茶便打算自己退下去,她近来多半时候都跟着王韶学习管理农庄上的政务,打算熟悉以后自己接手过来再做改造,但若李雄李彻等朝廷重臣造访,她必定要亲自出来奉茶,一则为示尊重和礼仪,二来她也挺喜欢做这些的,偶尔能听将军们指点沙场意气风发,就更高兴了。
贺盾正要出去,被李雄唤住了。
李雄起身,先朝杨广行礼,“老臣有个不情之情,想请王妃帮忙。”
杨广起身扶了李雄一把,温声问,“先生有话请讲,莫要如此客气。”
李雄执意不肯,再拜道,“惭愧,老臣先前多得王妃看顾调养身体,这才大病得愈保全一命,眼下我有一挚友李询,与其叔父老太师一道病重不治,王妃医术素有名声,我代李询厚颜相请,王爷王妃若肯施与援手,老臣与李家定然感激不尽。”
李询,大将军李贤之子,老太师李穆的侄子。
得益于上次贺盾上身的事,他让暗一把李家上下五代都差得一清二楚,这会儿一听,便知李雄说的是谁了,李崇的兄长。
杨广面色不变,将李雄扶起来,温声道,“老太师李穆为大隋立下汗马功劳,我和王妃若能尽得绵薄之力,那是再好不过了。”
这件事他除了应下别无它法。
贺盾医术精湛,在长安城素有名声,能托到李雄这里,只怕父亲那里也拦不下,近来刘昉、张宾、元谐、王谊庞晃等北周元老正使绊子,父亲要处置刘昉元谐等人,为保证朝堂平稳,势必要安抚余下的北周旧臣,论起当初武川镇沿袭至今的军团势力,李穆当属头一份,眼下真是当头送上来的好时机,安抚好李穆,余下的北周旧臣们也就安分了。
李雄这里收到了李家人的来信,父亲大张旗鼓请阿月回长安的圣旨,只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杨广口里说着场面话,心里却叹了一声,阿月得父亲喜欢不是没有道理,运道好得没话可说,在哪都能给父亲解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