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米团子
时间:2018-03-25 15:01:26

  楼樾形容一凛,皇后又道:“你可不要忘了,冬狩时你已答应皇上,你未来的世子妃只能是大庸朝的公主。”
  心里瞬间落满冰雪,楼樾的眸光一点一点的冷下去——
  有母妃与父王的前车之鉴,楼樾此生只想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做妻子,不问出身,只求夫妻相爱和睦。
  所在他才会在冬狩时向慧成帝讨要恩典,他的婚事由他自己做主。
  可最后,终是不能如愿。
  楼樾心情跌入谷底,却对皇后的话一句也反驳不出来,只得沉声道:“侄子还没想过世子妃的事,只是想将她带出宫留在身边伺候。还请姑母成全。”
  换做平时楼樾这样跪下求她,那怕是天上的仙女楼皇后都会想办法替他弄下来,可是,如今他要的人是苏流萤,楼皇后却迟疑了。
  凤眸微睇,楼皇后叹息道:“按理,如今你们之间的流言四起,姑母理应将她赐给你,但是——”
  “你与她私下相授,本就违犯宫规,若是不罚反还将她赐给你,只怕此例一出,宫中就不得安生。那些想飞上枝头的宫人更加不会安份,到时做出诸多勾引主子的事来,败坏宫规不说,还影响皇家名声。”
  楼皇后考虑的也不无道理,宫里有这么多皇子,平时也多有王孙贵族请安走动,若是那些宫女个个都以苏流萤为例,到时会乱成一团。
  楼樾全身一震,脱口而出道:“姑母,是侄儿主动寻的她,此事要罚,就罚侄子。”
  见他这么着急的护着苏流萤,足以看出他心里对此女的在乎,所以,楼皇后心里越发的沉重担忧,叹气道:“罢了罢了,我只当你是醉酒后一时失了性子,做了糊涂事。此事就此揭过吧。”
  从永坤宫出来,南山一脸的喜悦,咧嘴笑道:“娘娘到底还是舍不得爷的,若是换成太子闹出这样的事,只怕娘娘早就重罚了。”
  楼樾却不这么想。
  皇姑母越是要遮掩此事,越是证明她心里对苏流萤的排斥。她没有处罚,一是不想将事情闹大让他失了面子。再借着醉酒一说,撇清他与苏流萤之间的关系。
  然而,他心里也明白,姑母这样做,已是最轻的处置,若换成他父王,只怕会直接要了苏流萤的命,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心情越加烦闷,楼樾回头问南山,回宫的这段日子,宁贵妃可有再为难苏流萤?
  南山道:“没有。回宫后贵妃娘娘一次都没再为难过她。”
  闻言,楼樾的眉头锁得更紧,想起宁贵妃睚眦必报的性子,再想到云岭时苏流萤曾悄悄私下里见过宁贵妃,顿时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快得让人捉摸不到。
  就在楼樾担心昨晚娴吟宫一事传进宁贵妃的耳朵里,她又会乱吃飞醋找苏流萤麻烦时,苏流萤却在天黑后悄悄的从后门进了长信宫。
  彼时,宁贵妃正拿梅花汁泡着手,菲儿在边上向她禀告,说皇后借着楼樾醉酒的借口,压下了宫里的流言。
  闻言,宁贵妃勾唇冷冷一笑,曼声道:“姜还是老的辣,皇后一句醉酒,保住了她侄子的名声,却让那个贱人一辈子抬不起头了。”
  菲儿也笑了,道:“听说,楼世子向皇后要人了,可皇后没答应。”
  宁贵妃脸上却露出了疑惑,拧眉道:“皇后此举却让人费解。”
  “娘娘此话何意?”菲儿一脸的好奇。
  “你想,苏流萤与大司马有婚约,而荣清却非大司马不嫁,不然也不会熬成十九岁的老姑娘。按理,皇后不是应该将挡她女儿姻缘的苏流萤想办法处理掉吗,为何还要留下她,不肯将她赐给楼樾?”
  宁贵妃此言一出,菲儿也反应过来,“对呀,皇后若是将那贱人赐给楼世子,不但成全了她女儿和大司马,还卖了她侄子一个大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然而,就在主仆二人想不透皇后为什么要留下苏流萤,事件的本人却在宫殿外求见了。
 
  ☆、第52章 小产真凶
 
  苏流萤冒夜求见,宁贵妃以为她是找到了害自己小产的凶手,连忙让她进殿。
  一进去,苏流萤还来不及跪下,宁贵妃已激动的冲到她面前,迫切道:“可是找到凶手了?”
  苏流萤摇摇头,在宁贵妃面前跪下,轻声道:“还没有。奴婢让娘娘失望了。”
  前一刻还一脸企盼,下一秒就冷了心。
  宁贵妃眸光变得冰冷,语气也一并冷了下来,冷冷道:“说好的帮本宫查案,可过去这么久,你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查到。依本宫看,你个贱人却是借着与本宫的协议,让本宫放过你,你却趁着时候勾搭楼世子才是。”
  “娘娘请听奴婢解释。”
  见宁贵妃越说越气,苏流萤连忙解释道:“娘娘小产一案,惟一的线索就是麝香。所以奴婢在司设局的这段日子,都在悄悄探查麝香的源头。但后宫太大,又没有线索,要找出麝香来源无疑于大海捞针……可是,奴婢昨日突然发现,或许,害娘娘小产的麝香并不是来自宫里……”
  “借口!”
  宁贵妃本就不相信她,如今更是认定了她在骗自己,心中的怒火燃起,正要命菲儿掌嘴,苏流萤连忙又道:“娘娘细想想,您小产当日一大早就离宫去了安国寺,回来后也只在长信宫呆着。可自从娘娘有孕后,长信宫里早已禁令不准熏香,而且太医与永巷令也没有在这里找到麝香,所以,由此可以推断,害娘娘小产的麝香可能不是来自宫里……”
  宁贵妃是聪明人,一下子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神情一滞,震惊道:“你的意思,是本宫在安国寺烧香时被人陷害了?!”
  之前苏流萤一直在宫里找麝香的源头,可是昨日,她在娴吟宫梅园里挂花灯时,看着花灯里燃起的缕缕金楠香,突然想到了寺庙里挂着的平安香,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迟疑片刻,苏流萤终是点了点头,“娘娘可有办法让奴婢出宫去安国寺一趟?”
  凌厉眸光里一片冰寒,宁贵妃拢下广袖下的双手已死死紧握成拳,身子也微微的颤栗起来——
  之前,她一直将目光放在宫里,根本没有往别处想。直到方才听了苏流萤的话,她才猛然恍悟,若是有人故意将麝香掺杂在寺庙的香里,才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致人于死地……
  心里已有十分相信了苏流萤的话,但面上,宁贵妃却是极力压抑住心头的震怒,看着苏流萤苍白憔悴的脸,以及红肿的眼睛,转瞬想到了她与楼樾之间的传言,不由盯着她冷冷道:“你想出宫去安国寺,真的只是帮本宫找凶手么?”
  苏流萤哭了一天,不光眼睛肿得利害,头也痛得难受。
  她在这个时候提出去安国寺,除了想尽快找出宁贵妃小产的真想,还有一个原因却是想去寺庙里静静心。
  确实的说,她是怕李修还会再来找她,想借此躲开他。因为短时间内,她不知道如何应对他,怕在他的追问下把持不了自己的真心,前功尽弃。
  但最主要的还是想了却与宁贵妃的约定,这样才可以心无旁骛的查阿爹的案子。
  只有为阿爹洗涮了冤屈,她才可以带着阿爹的骨灰远离京城,远离这里的一切,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她垂眸轻声道:“两个月的约期马上就要到了。奴婢答应娘娘的,一定要做到。”
  宁贵妃久久的看着她,眸光深寒。
  良久,宁贵妃冷冷道:“事情过去这么久,就算本宫相信你的话,只怕那做恶之人早已销赃匿迹,那里还会留下把柄?”
  这一点,苏流萤在进长信宫前早已想到,她抬头看向宁贵妃,坚定道:“奴婢自有办法让那谋害娘娘之人现出原形。”
  翌日,慧成帝歇在了长信宫。半夜时分,宁贵妃梦到了夭折的小皇子,伤心的哭了一晚上,当即跪到慧成帝面前请命,请求出宫去安国寺亲自为夭折的小皇子诵经祈福,保佑他在阴间少受磨难,早日投胎再世为人。
  皇子早夭,慧成帝也很伤心,那里有不准了。
  天一亮,宁贵妃就摆驾出宫去安国寺。
  贵妃出行,各司都要派人跟随伺候,苏流萤也在其中。
  安国寺就在京城西郊的凉山上,半天的路程就到了。
  一到寺里,还来不及收拾,苏流萤就被叫到宁贵妃面前。宁贵妃冷冷道:“本宫给你三天时间。三天里若你寻不出真凶,安国寺后山的万丈山崖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苏流萤全身一寒,却终是硬着头皮应下。
  事到如今,别无退路,只有冒死一拼了。
  第二日,宁贵妃沐浴焚香,亲自抄写经书焚于佛前,跪拜祈祷,为小皇子祈福。
  苏流萤与一众宫人皆垂首站在殿外。她微微侧目,静静的看着大殿内高高挂起缓缓燃烧的平安香。
  晌午时分,菲儿来找她,将她要的名单交到她手里,板着脸道:“明明是你的事,却一天到晚的指使别人。若不是看在娘娘的份上,本姑娘才懒得搭理你。”
  苏流萤对她道了声谢,拿着名单细细看了起来。
  昨日,她让菲儿出面帮她去主持那里要了上一回宁贵妃来安国寺烧香时,大殿里随侍的师太和负责殿内香火的知殿名单。
  苏流萤只是一个小小的司设局宫女,而菲儿却是宁贵妃身边最得脸的大宫女,由她去问主持要名单才合理情。
  眼光在名单上一一扫过,简单的五个名字她记进了心里。复将名单交还到菲儿手中,道:“晚上的斋宴,就请这五位师太陪娘娘一起用膳吧。”
  晚上,宁贵妃设下一个小小的斋宴,请了主持以及四位师太一起用膳。
  苏流萤亲手点燃熏炉里的香料,香烟袅袅升起,顷刻间,满室清香。
  酉时一刻,五位师太按时赴宴。
  推门进来时,桌上已摆满精美的斋食,屋内却不见宁贵妃的影子,惟有一室清香和一个俏丽的宫女。
  门开的那一刻,苏流萤的眸光飞快的从五人面前划过。
  为首的是主持净如师太,依次跟在她后面的是净语、净尘、净莲以及知殿清慧四位师太。
  前四位师太都长着白净端庄的慈祥面孔,尤其是净莲,人如其名,白净秀丽像朵莲花。
  而走在她后面的清慧却与前面四人格格不入,不仅面容黝黑,长相也是五大三粗,走起路来雄赳赳,以至于净莲脚步微微慢了半步,她就在后面撞上了她的身子,并不耐烦的嚷道:“好好的走路,你突然停下干嘛?”
  净莲脸上一红,却是好脾气的一句话也没说。
  苏流萤笑着上前引了五位入座,道:“娘娘思子心恸,犯了头疾,喝了药多睡了小会,此刻正在梳妆,还请各位师太多担待,先行入座。”
  闻言,净如师太双手合十恭敬道:“既然娘娘身子不便,就不用再费心招待贫尼等。好好歇息吧。”
  其他四人也跟着附合,起身准备告辞。
  正在此时,房门大开,宁贵妃气势凌厉的踏步进来,跟在身后的宫人们不顾外面的严寒,将四周的窗户悉数打开,让寒风灌进来,冲散了屋内的香味。
  五位师太被宁贵妃的气势弄得面面相觑,不等她们回过神来,宁贵妃在上首坐定,眸光凌厉的从下首五位脸上划过,看到净莲时,眸光越发的寒冽,冷冷道:“各位师太闻着这屋子里清香,可还入鼻?”
  话音一落,菲儿却是上前一把掀开熏炉的盖子,一瓢水泼下去,彻底熄了里面的香火。
  到了此时,主持净如师太终于觉察到了事态的异样,不由起身向宁贵妃双手合十作揖,神色凝重道:“不知娘娘此举为何意?”
  杏眸含霜,宁贵妃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冷冷道:“师太可还记得,上回本宫来寺为腹中孩儿祈福?”
  净如颔首,“贵妃娘娘驾临本寺,是本寺之幸,贫尼自然记得。”
  “呵!”一声冷嗤,宁贵妃凉凉道:“本宫一片虔诚来寺中为腹中皇儿祈福,却不料遭人暗算中了麝香之毒,回宫当晚即小产失子。净如,你们安国寺可是欠着本宫皇儿一条命呐!”
  此言一出,纵使净如再稳重,都身子一颤,差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谋害皇子的罪名有多大,是个人都知道,如果安国寺坐实这个罪名,只怕全寺上下都得为之送命。
  不光净如,其他四位师太也是大惊失色,一个个惶然恐慌的起身,随净如一起瘫跪到了宁贵妃面前。
  “娘娘,安国寺从先祖皇帝建国开始,就奉为皇家寺院,历经百年专伺皇室供奉,从未出过一丝差错。而皇子一事,事关重大,还请娘娘拿出证据,切不可污了本寺的百年名声啊。”
  净如将头重重的叩下,内心颤颤,面是却是鼓足勇气说道。
  宁贵妃却没有心思再搭理她。从首位下来,她走到了几位师太面前,眸光如寒刃般的落在了净莲的身上。
  “莲嫔娘娘,四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此言一出,不光净莲全身一震,就连站在一旁的苏流萤都惊了一大跳——
  万万没想到,这个容貌出众的尼子竟是位嫔位的妃子。
  从宁贵妃进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净莲身子就一直筛糠似的抖着,如今被宁贵妃点破身份,更是吓得匍匐在地,哆嗦着嘴唇颤声道:“贫尼……贫尼多谢娘娘挂念……”
  “啪!”
  话音未落,盛怒的宁贵妃已是一扬手将手边熏炉砸到了净莲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贱人,四年前本宫饶过你一命,皇上发落你出家为尼,没想到你竟躲到此处,还怀恨在心,竟是趁本宫上香之际,悄悄在香料里加入麝香害本宫孩儿。本宫竟是瞎了眼,上回来此都没认出你来,不然,何止于会着了你的道!”
  宁贵妃突然发难,着实将大家都震住了。
  净莲被熏炉劈头砸中,裹了一身的香灰还流了一头的血,形容狼狈可怖。可她还是跪行上前失声道:“娘娘,贫尼冤枉……贫尼没有害过娘娘……请娘娘明鉴啊……”
  无论净莲如何恳求,宁贵妃丝毫不为所动,指着散落在香灰里的深褐色颗粒物什,冷冷笑道:“这屋内燃的檀香里添加了麝香,其他人进门时毫无察觉,只有你这贱人进门时脚步迟疑,明显是你闻出它的味道。所以,足以证明,五人中只有你接触过麝香,你还敢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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