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米团子
时间:2018-03-25 15:01:26

 
  ☆、第20章 怎么是你
 
  半个月后,慧成帝领着众皇亲国戚、皇子公主们到达云岭围场,沉寂一年的狩场热闹起来。
  先行的宫人早已在半山腰的宽阔草场搭建了上千座大大小小的营帐,众星捧月的拢着中间最高最宽敞的主营。
  一应事务都准备妥当,慧成帝吩咐下去,休整一日,明日清晨开始狩猎。
  主子们一休整,宫人们开始有忙不完的活计——
  整理贵人们带来的行李送去各个营帐、烧出一锅又一锅的热水给各位贵人主子沐浴更衣、煮茶送点心、浣衣跑腿……
  舒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楼樾闭眼斜靠在暖榻上休憩,听到脚步声,眼皮也没抬,懒懒道:“帮爷擦头发。”
  沐浴过后,帐营里胧着一层薄薄的水气,像晨时山涧飘浮起的薄雾。
  楼樾一袭玄色寝服慵懒的斜躺着,长眸紧闭,密长的睫毛像两扇羽翼柔软的覆在眼睑上,俊美的轮廓,欣长的身段,看在人的眼里,活脱脱的一幅美男出浴图,让人面红耳赤,血液似乎都不安分了。
  苏流萤抱着包裹呆站在门口,脸红了几分,正想放下东西悄无声息的离开,榻上那人不耐烦的蹙眉,“磨蹭啥,快些!”
  他的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无法抗拒。苏流萤手一抖,下一刻已是听令上前,拿起一旁的棉巾,上前小心翼翼的帮他擦着湿发。
  他的头发,柔软乌黑,明明隔着棉巾,但偶尔间不经意的触碰却是让苏流萤分外的胆战心惊。
  楼樾似乎睡着了,耳边除了他均匀的呼吸声,大营里静寂安宁。苏流萤生怕他醒来发现是自己,紧张的看向门口——南山和其他送东西的宫女怎么还不来?
  因为四年前与楼樾之间的‘旧事’,宁贵妃已是对她恨之入骨,她自己在面对楼樾时,也感觉万分的尴尬与无措,虽然欠着他许多恩情,她还是不想与他关系过密,所以方才在搬运行李时,她本想绕过楼樾的马车,却被南山叫住,硬塞了两个包裹给她,让她送到楼樾的大营来……
  本想着放下包裹悄悄退下不会与他碰面,没想到却被他留下……
  心慌意乱下,苏流萤一个没注意就扯到了楼樾的头发。
  ‘呲!’
  楼樾正想开口表扬南山,说他今日的手法却是让他舒服很多,没想到下一秒,头发就被扯得生痛。
  心里无比的恼火,他呼的一把坐起身,回头冲身后人斥道:“你又皮痒了?!”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面前的人不是南山,却是苏流萤。
  后者脸上红白交加,一双莹莹透亮的秋水明眸慌乱不堪的躲闪着。
  “怎么是你?”
  时隔一个多月未见,再次看到她,楼樾也很是惊讶。
  匆匆一眼,他已察觉到了她的不同——
  虽然身量还是一样的削瘦,但她过于苍白的肌肤较之以前明显的红润了许多,一双大眼睛也不似之前那般死寂灰暗,闪动着灵动的光芒,波光流转,熠熠生辉。
  苏流萤低头恭敬道:“回世子爷,奴婢是给世子爷送包裹进来……方才,奴婢手拙,冒犯了世子爷,还请责罚。”
  她难堪又愧疚,不敢去看他生气的样子,眼睛只得往下放,然而,下一秒,当她眼睛落在某人松垮寝服下露出的精健胸肌上时,脸瞬间红得滴血,不身自主的退后两步,结巴道:“奴婢手拙,还是让其他人来服侍世子爷。”
  说完,她正准备退下,楼樾已冷冷开口,“上次说要报恩,你准备如何还欠本世子的恩情?”
 
  ☆、第21章 救命恩情
 
  楼樾主动提及恩情一事,让苏流萤迫不及防。
  她怔愣住,想不出要如何偿还欠下他的救命恩情。
  楼樾重新躺好,不过换了个方向,阖起半边眼睑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待看到她皱巴着眉头冥思苦想的模样,他心里豁然间舒畅极了,第一次觉得当人债主、让人欠着恩情是件极爽快的事儿。
  长眸微睇,他耐心的等着苏流萤开口。
  关于偿还楼樾恩情一事,苏流萤早已在心底悄悄思量过许多次——
  他是大庸朝第一世子爷,身份极其尊贵,权力金钱乃至女人,他样样不缺。而自己,一个永巷里最下贱的宫女,能拿什么去偿还他?
  最终,她抬头看向他,迟疑道:“世子爷想让奴婢怎么还清恩情?”
  勾唇冷冷一笑,楼樾手指轻轻叩着梨木小几,冷冷道:“既是救命的恩情,理当拿命来还。只是,本世子并不稀罕要你的命——”
  苏流萤头也未抬一下,看似平静的等着他的下言,实则内心紧张慌乱,收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住——
  以她对楼樾的了解,手段狠辣、从不肯吃半点亏的楼世子,撇开救她的恩情不说,光是她三番五次对他的利用,只怕也不会这会容易对她善罢干休。
  何况,四年前,她还拒婚不愿意嫁他,让他在天下人面前颜面扫地。
  新仇,旧恨,恩情……桩桩种种,以他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怕让她将心掏出来给他也是还不清的……
  她的举动一一落入楼樾眼里,他眸光渐寒,叩着小几的手指骤然收住,眸光定定的看着她,冷冷道:“四年前,苏家突起大火,人人都说苏家小姐葬身火海香消玉殒。然而,人人都以为死去的苏流萤却在一年前悄悄进了皇宫——”
  苏流萤身上一冷,面上仍然波澜不惊,声色不动。
  “你隐瞒身份进宫是为了查探你父亲的案子。而你刻意的引起本世子的注意,执意要留在王府,却是在宫中探查无果,转而将主意打到了安王府的头上。本世子说的是也不是?”
  他如墨的眸光深沉幽冷,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锋利,毫不留情的剖解着面前女子苦苦隐瞒的秘密。
  苏流萤除了脸色多了几分惨白,神情自若。
  她抬头看向榻上的男子,惨白的脸色衬得一双眸子漆黑发亮,里面似乎燃动着一簇簇熊熊的火苗,转眼,又化作一潭枯井,死寂无波。
  她白着脸一字一句道:“世子爷聪慧无双,凡事看在你的眼里,都不是偶然。我若说当日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必成了狡彻之词,但世子爷不要忘了,当日将我带进府的,可是世子爷自己。”
  欺瞒犯上是砍头大罪,苏流萤非但不会担下这个罪名,同时还将问题抛回到楼樾头上——
  若不是他主动带她回去,后面的跳荷花池,假装侯府婢女进府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这样推搪责任的手法虽然卑劣,而且必定会惹怒楼樾,但对苏流萤而言,眼下保命最为紧要。
  果然,听了她的回答,楼樾幽冷的长眸眯起,唇边勾起了最危险的冷笑。
 
  ☆、第22章 一笔勾消
 
  从榻上起身,楼樾赤脚踩在地毯上。他在苏流萤面前蹲下,伸手抬起她的头,一双幽冷寒戾的眸子冷冷的照进了她的眸子里。
  怒极而笑,他倾身向前,勾唇缓缓道:“好,之前一切都是本世子自作自受。那——宫道上你躲进本世子的披风,对本世子肆意轻薄,可是本世子让你这样做的?”
  捏着她下巴的手带着微微的凉意,说到‘轻薄’二字时,大拇指似有若无的碰擦着她的脸颊,意味深长……
  两人离得这般近,他吐出的气息轻轻的喷薄在她的脸上,鼻间全是他身上清洌幽深的味道。眼神凌厉深邃,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的亮光,慑人心魂,让人不敢直视。
  她慌乱将眼睑低下,白着脸颤声求饶:“奴婢不敢……不敢轻薄世子爷,还请世子爷宽恕。奴婢感激世子爷救奴婢回府,更是感激后面几次三番的相救……只是我……我如今身不由己,命如草芥……来日,来日有机会,必定报答世子爷,万死不辞……”
  两人靠得这样近,若是让人闯进来看到,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然而,楼樾却一点放开她的意思都没有。
  非但没有松手,身子压得更紧。
  直到此刻,一直镇定自若的她彻底乱了阵脚——
  且不论她之前走投无路之下,确实对他有过轻薄之举,他理应向她报复索回,就是直接要了她的身子,她也挣脱不了……
  身子抑止不住的颤栗,小脸也失去了神采,如秋水般的明眸此刻死死闭着,睫翼染上几滴晶亮的泪水,如晨起草尖上的露水,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落进他的手心里……
  骤然,身上的压力消失,下巴上的力道也松开。她后怕的睁开眼睛,楼樾已松开她,回到榻上重新躺好。
  “消失的三年,你去了哪里?”
  楼樾端起小几上的茶水灌下,再随手拿本书翻开两页,仿佛方才在这个营帐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刚刚松过一口气的苏流萤,听到他这句话,又怔住了。
  四年前的那场大火,让天下人都以为苏家彻底灭门,以为她也死在了火场里,因为,那场大火正是从她的闺房兰亭阁烧起的……
  眼眸里涌现火光,往昔的一切,以及三年岁月间的过往都像那日兰亭阁里的大火,在她的心中燃烧……
  压下心头的悲悸,苏流萤抬头看向榻上的人,脸上写满疑惑,不明白楼樾为什么要打听她三年间的去向?
  她沉默片刻,浅浅说道:“四海为家!”
  这样的答案明显是敷衍,可楼樾想要的却是一个真实的答案。
  “消失的三年,你去了哪里?”
  语气加重,楼樾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
  “世子爷,奴婢方才已说过……”
  “如实回答,你欠本世子的所有恩情就此一笔勾消!”
  他的眸光再次看过来,一瞬不瞬的停在她的脸上,眸光坚定而执着!
  苏流萤心头巨震,来不及思索,已是在他如炬目光的震慑下脱口而出——
  “我去了北鲜。”
  四年前,她父亲,前汴州太守苏津正是因为勾结北鲜王庭而获罪,她要找寻真相,她要为父亲洗涮冤屈,所以她去了北鲜。
  了然的点点头,楼樾缓缓道:“可有找到证据?”
  苏流萤淡然一笑,轻声道:“我已回答了世子爷的问题,也算还清了世子爷的恩情。奴婢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
  闻言,楼樾愣了愣,下一刻,脸上浮起嘲讽的冷笑,却没有留她。
 
  ☆、第23章 太不值了
 
  苏流萤一走,一个人影立刻悄悄的进了楼樾的营帐,却是一直在外面偷听的南山。
  一进去,南山就忍不住气愤道:“爷救了她那么多次,还花了那么多银两,就问了她一句话,也太不值了。她也着实可恶,多问一句都不给话。怎么也得救一****一个问题才划算啊……”
  “她一直在北鲜,为什么之前我们的人在那里没有找到她?”
  南山尚在不满的嘀咕,楼樾已冷冷的打断他。
  见他神情变得严肃,南山也认真起来,拧眉道:“爷,毕竟是在北鲜王庭,恐怕也有影卫势力到达不了的地方。
  影卫去不了的地方她却能去?
  楼樾的眉头锁得更紧,冷冷道:“传令下去,我要影卫的势力渗入到北鲜王庭的每个角落,查清楚那三年她在北鲜都干了什么?”
  走出营帐的那一刻,苏流萤双腿都在打哆嗦,后背濡出的冷汗将衣裳都打湿了。
  但一想到终于与楼樾之间两清了,苏流萤心里的重担放下不少。
  如今,只要再还清林炎的恩情,再找机会留在狩场不再回宫就可以了……
  然而,下一秒,尚在欢喜中的她已被人拖走了……
  大营里,宁贵妃斜靠在貂皮软椅上,眼睛定定的看着手边一个精巧小沙漏,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画着精致妆容的俏脸上已是冰寒一片。
  想起一路上楼樾对她的躲避不见,却一到云岭就与苏流萤私会,两人孤男寡女的呆在营帐里大半个时辰,什么龌龊的勾当都干尽了……
  想起这些,宁贵妃长长的护甲狠狠的掐着椅背,银牙都快咬碎了。
  心中的醋火正无处宣泄,恰好菲儿领着人将苏流萤带了回来。不等苏流萤跪下,宁贵妃已冲上前,两大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长长的护甲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娘娘……”
  “贱人,又去勾搭楼世子。”
  一看到苏流萤那张明媚倾城的脸蛋,宁贵妃就气得牙痒痒。
  她本是京城第一美人,世人口中与楼樾最为般配的女子,却在四年前被眼前这个小贱婢抢了第一美人的称号不说,更是抢走了她最心爱的男人……
  如今她成了皇妃,此生注定与楼樾无缘,而他也要娶别的女人进门,只是,在宁贵妃的心里,楼樾可以与任何女人在一起,就苏流萤不行。
  “娘娘恕罪,奴婢……奴婢只是给世子爷搬送行李……奴婢与世子爷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苏流萤万万没想到,宁贵妃刚小产出月就随慧成帝来了云岭,更没想到她一来云岭就盯上了自己。
  “送行李?”宁贵妃根本不相信她说的话,咬牙恨道:“送个行李要大半个时辰?而且云岭这么多宫人,为何不是别人,偏偏是你?”
  楼樾此番出行,身边除了一个南山,却是没有带一个女眷,所以之前宁贵妃与丽姝公主都给他指派了宫女,楼樾统统不要,然而没想到,一到云岭,就将苏流萤唤到营帐里,岂不更让宁贵妃难受?!
  眸光里一片狠戾,宁贵妃招手让于宝进来,冷冷笑道:“从今日开始,你们俩就正式成一对儿,白同食,夜同寝,好好恩爱的过日子吧。”
  闻言,于宝老脸上一片喜色,连忙跪下向宁贵妃嗑头谢恩。而苏流萤却如瞬间掉进了万丈冰渊,整个人都僵住了,毫无挣扎之力的被人拖去了于宝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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