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想到,威尔竟如此焦急,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耽搁。”威尔明白十束心头的疑惑,解释道,“现在本家那边渐渐稳定下来,他们已经觉察到我们的存在。如果再不快点行动,只怕事情会很糟糕。而且,我们得到确切消息,‘那一位’现在不在本家,很可能是往这边来了。”
威尔告诉十束多多良,他们本来并没有打算这么快与十束接触。在找到十束的时候,他们的人也看到了幽兰。幽兰·凡多海姆,原定的凡多海姆家族继承人。但她素来与无色之王,佛克斯·凡多海姆交好,他们认为凡多海姆内乱她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定然不小。再加上她竟然会出现在很可能拥有另一个继承者身份的十束多多良的身边,威尔对幽兰的怀疑越来越深,因此在听闻无色之王离开本家不知所踪的时候,果断做出与十束多多良接触的决定。
十束听得心头一跳,他觉察出其中必然有隐情。否则,威尔又怎么会轻易怀疑凡多海姆的公主殿下呢?果不其然,威尔犹豫了一会儿,才将这一段隐秘的事情告知十束。
上任凡多海姆家族族长在外面其实另有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
然而,幽兰素来不喜欢这个私生女。作为大小姐享尽荣华富贵的她,对这个女孩儿打压不说,还陷害她令她在圈子里丢尽脸面。然而纸包不住火,最终一切真相大白,幽兰的未婚夫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了上任凡多海姆族族长。族长对幽兰的行为感到震怒,他不顾自己妻子的恳求,决定剥夺幽兰的继承权,改让自己的私生女继承自己的位置。同时,幽兰的未婚夫表明自己看透了幽兰的真面目,所以不愿与她成婚。在族长的调和下,那名未婚夫与族长的私生女成为了令人羡艳的一对。
不久之后,无色之王佛克斯·凡多海姆便反叛,族长与族长夫人及那个私生女皆丧命于这场叛乱。而在族长的庶兄萨尔·凡多海姆的帮助下,无色之王成功震慑住家族中的其他人,并掌控了权势。
本来,作为无色之王的他在家族中就拥有着相当强大的威望,家族里有很多人都是他的眷族。
“这关系到族长的私人生活……若非少爷你一再要求,我本来是不打算说的。”威尔道,“毕竟,这可以算是家丑了。”但十束是他未来的少主,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又怎么会拒绝主人的要求呢?当然,其中玛丽苏光环所造成的影响是最大的因素。虽然,谁都不知晓。
十束多多良怔怔地回想起幽兰眉宇间总是含着的忧伤。
她的家庭竟是如此复杂,也无怪乎……无怪乎她有那些小心思。十束暗自叹息,他的心头一阵一阵的生疼。
在吠舞罗中,他和幽兰有过很深的接触,所以他并不认为幽兰会像威尔所说的那样,肆意打压父亲的私生女甚至陷害她。纵然幽兰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十束多多良认为,如果她真的想要对付那个私生女绝对很简单。至少,利用自己的能力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了。
——莫非幽兰的能力是刚刚觉醒的?所以在凡多海姆家族中无法使用?
十束多多良更愿意相信,这是那个私生女以及幽兰的未婚夫所布下的局。将幽兰在吠舞罗中的表现与威尔口中的她对比,那显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幽兰绝对比故事里的她更加有城府。抛开自己对幽兰的心疼和爱意,从客观角度来判断这个故事,十束能够看到其中是有几个势力在相互倾扎。一个是幽兰,一个是私生女和未婚夫,一个是无色之王,一个是族长。
那么,在这场搏斗当中,无色之王获得了胜利,而失败的人当中,幽兰逃了出来。她躲到吠舞罗当中,妄图利用自己的能力东山再起。
十束多多良并不认为幽兰对付私生女有什么不对,也觉得幽兰想要夺回权利很正常——但那仅限于不将吠舞罗牵扯进来。或许吠舞罗的大家都很有正义感、争勇好斗,但没有几个人喜欢争夺权力,更不想为了自己的欲望而陷同伴落入危险中。即便是作为“官方”的青王,他也不曾想过利用青组谋夺政府的更多权力。有多少力量,获得多少权力,就要承担相应义务,这便是青组的大义。
与威尔享用过晚餐之后,十束多多良向他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
女仆领着十束来到他的房间,推开门。
“谢谢。”十束多多良礼貌地道谢,然而让他吃惊的是,那名女仆并没有回应,而是一步跨入房间将大门锁上。
看到对方带着邪气的、宛若狐狸的笑容,十束多多良眨了眨眼睛,苦笑道:“看起来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我的预料。那么,请问你是谁?”
女仆倒是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头,对于十束那表面苦恼实则相当冷静的态度。
“呵。”不过,“她”也没有惊讶多久,双手交叉,靠在门板上,透出一股不羁且邪气的感觉,“十束多多良,倒不愧是兰儿的大哥。”
“她”伸出手,一捋刘海,扬起脑袋:“我是佛克斯·凡多海姆。”
“她”的嘴角越来越上扬:“或者,你可以称我为,无色之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于眼前这位散发着一股“膜拜我吧,少年”味道的“女仆”,十束表示很淡定。吠舞罗和scepter4中性格各异的人他都接触过,经验丰富,应对自如!伏见八田尊哥室长淡岛什么的都不怕!
当然,十束还是很惊讶的。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快与传说中冷酷无情的中二少年(?)无色之王接触。还是在听了一个相当狗血、错综复杂的故事之后。
等对方笑够了之后,十束多多良兴味盎然地道:“你不是男孩子吗?为什么会是这个打扮?还是说这是你的伪装?连胸部都伪装出来了啊,你的化妆术好厉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对此,无色之王冷艳高贵地回答:“不是易容术,我直接换了个身体。”
十束发出了惊叹声。
无色之王这才反应过来,冷哼一声为自己被转移了话题的行为做无声的抗争:“……不愧是兰儿的兄长,你不怕我?”
十束多多良笑眯眯地道:“当然害怕。不过你都在这里了,怕也没有用的样子呢,哈哈。”他说着,自己倒笑了起来。
——总觉得这发展不对头啊。
无色之王无视了十束的反应,自顾自地走到沙发上,金刀大马地坐下,然后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
他正牛气哄哄地想要说话,十束多多良朝下方指了指:“那个,裙子。”
女仆装的裙子并不长,只超过大腿的二分之一。按照无色之王的这种坐姿,裙下的什么都被看光光了。
“……哼。”无色之王冷哼一声,“这又不是我的身体。”
于是十束决定无视对方并拢双腿的动作。
“十束多多良,”无色之王迅速进入状态,“你不怕我?”
十束眨了眨眼,决定换一个回答:“因为佛克斯你有自己的打算吧。轻易能潜入这里的你……如果真的要毁灭这股势力,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嗯,要喝茶吗?”
“绿茶,谢谢。”秒答之后,无色之王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下一刻依旧高冷如山岭之花,“兰儿在吠舞罗里的情况怎么样?”
“兰儿么……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这个敌人么?”十束回答,他在茶几上翻找着,“你知道茶叶和开水放在哪里么?”
“……敌人……么。”无色之王听到十束的话,面上飘过一抹茫然与悲伤,然后下一刻阴冷下来,“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哎?你不是女仆么?”
“我只是占用了她的身体!”
“……”
“……”
——不,哪里又发展错误了。
“敌人……么……”无色之王听到十束的话,面上飘过一抹茫然与悲伤,然后下一刻阴冷下来,“呵,如果你们要抢走我的兰儿,我们确实是敌人。”
十束觉得好像有什么倒带了几秒,不过听到无色之王的话语,他敏锐的觉察到——或许无色之王口中的凡多海姆的事情与他之前所知的完全不一样。
果然,他听到了一个忧伤,忧伤又带着痛苦和压抑的爱情故事。
凡多海姆的内乱,其实都是因为——爱!
== == == == == ==
——我还爱他吗?
——我还能爱佛克斯吗?
幽兰在自己的床上缩成一团,泪水划过眼角,缓缓落下。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少女精致绝伦的面庞上,宛若夜晚的精灵。纯洁、妩媚,让人忍不住想对她肆意凌虐。
此时,精灵那水灵的眼眸,正透着忧伤与挣扎。
十束多多良仍旧没有消息。而周防尊——
幽兰的呼吸越发沉重。
周防尊看她的视线越来越锐利,那隐藏在慵懒下宛若利刃般的视线,仿佛要将她的衣服撕碎,将她啃食殆尽!(*赤王暗中观察她是否有异动的眼神)
那种视线,让幽兰想起了在凡多海姆家族时,无色之王看她时的样子。
从八岁开始,同样还只是个孩子的无色之王就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可叹她从小到大一直不懂那是什么意思,总以为对方是拿她当朋友的。可是,直到对方杀害了她的亲人,她才知道,那个人竟然一直将自己当成他的所有物。一切都是那个人做的,勾结那个私生女,撮合那个私生女和自己的未婚夫,联合他们陷害自己……全部都是他做的!而且、而且那个人竟然还对她……
幽兰紧了紧抱着自己双腿的手臂。
而让她羞耻的是,她竟然曾经屈服于无色之王的手下——尽管那号称无人能够撑过的调/教。经历过那个的人,会成为对方的奴隶,再也不能离开对方。她难以置信,那个人竟然可以想出那么多花样,做出那么多破廉耻的事情。好在对方似乎希望在她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要她,否则……
幽兰浑身开始发抖起来。
尽管无色之王曾经对她做过那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她无法不承认,其实自己心底还是对他有着异样的感情。
——不,那只是那场噩梦的后遗症!
幽兰想起方才梦中的场景,自己竟然和无色之王做那种事,她就……
然而心跳不止,梦中与那人接吻时的甜蜜似乎还弥漫在心头。
这个时候,幽兰就格外思念十束多多良。
过去,每当她噩梦时,都是十束来安慰她,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拥她入眠。
在十束多多良的怀抱里,幽兰觉得分外有安全感、格外温暖。
可是,这个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幽兰每每想起吠舞罗众人发现十束强吻自己后的表情,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盛。她颤巍巍地站起来,想要保持自己身为凡多海姆公主的骄傲,却又无法忍耐心中的恐惧。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多多良和大家都是同伴,他们怎么可能会让多多良出事呢?不会的不会的……
可是再怎么安慰自己,幽兰仍旧不能够安心。
她望向门外,有些迟疑地下了个决定。
有人在敲门。出云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去开门。
“……兰儿?你这是……”出云错愕地看着一身吊带短裙的幽兰抱着被子站在门口。
幽兰抱紧怀里的被子,羞涩而又直率地道:“那个……出云……我做了个噩梦,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当然!我……我睡地板就好了!”
之前幽兰找十束的时候,也是如此。不过,那时候十束坚定地表示不能让女孩子睡地板,让幽兰睡自己床上了。而幽兰又觉得抢了十束的床格外不好意思,推来推去,最终十束与幽兰都躺上床了。当然,只是纯睡觉。
出云难得的失态了。
“……你、你是说……”他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毕竟还在玛丽苏光环普照下的他心里对幽兰的好感还是杠杠的。他勉力把持住了自己:“抱歉,男、男女有别……这个还是有点不方便。”
幽兰低下头,手指在被子上绕圈圈:“我……我以前和多多良也是这样的……能有什么事?我相信你们。”
“……”今晚的月亮很明亮,所以出云能够看到幽兰那长长的睫毛忽然忽然的,面上浮现淡淡的红晕——模样格外动人。此时的幽兰又只穿着吊带短裙,抱着一团棉被,诱惑十足。出云一阵晃神。
“而且……我很担心多多良。”
这句话一出,出云宛若被一盆冷水浇灌,瞬间从方才的少男情怀里走了出来。
“……抱歉,多多良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出云面上依旧温和,但心底的弦已经绷紧,“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幽兰眼中渐渐泛起泪光,柔弱的模样让出云心疼不已。这个素来骄傲倔强的少女,何曾有过这样的脆弱!而这脆弱还是为了十束!
出云心头一凉,低声道:“别担心,没事的。我送你回房。”
在坚决拒绝了少女各种直白的、婉转的、期期艾艾的同睡恳求,出云将幽兰送回了房中。
他看着房门,良久没有动静,终于松了口气。
十束的失踪,终于让幽兰有所行动起来。但出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获取情报。
何况此计不成,幽兰才会更加焦急,也更容易露出马脚。
果不其然,在出云打着哈欠再次爬上床时,终端响了起来。
那是一封来自在吠舞罗监视幽兰的青组成员的邮件。
幽兰·凡多海姆深夜离开吠舞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