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陷阱——秦寺
时间:2018-03-27 15:04:42

 
    后来想想,自己这个念头太荒谬滑稽了。而且, 他身上干干净净, 没有任何的疤痕存在。
 
    薛城就再也没去多想过了。
 
    原来, 徐凡成真的就是张凡。
 
    薛城的目光落在照片上每个人的脸上, 细细找着,紧张得手心出汗。
 
    一直找到了站在第二排的王楚楚, 看着那张稚嫩的脸, 过往片段, 略微浮现出了一点具体的印象。他们的教室里有个特殊座位, 单独而正对着讲台。
 
    大家的座位是按照成绩自由挑选的,只有她不同,每次都被老师安排在那个特殊座位上。
 
    就算考年段第一,也得坐在讲台边上。
 
    因为长相和学习成绩都很出风头。
 
    薛城就只能没什么自由的,被老师安排着放在眼皮子底下监管和保护。
 
    直到学校有一个帮扶计划。
 
    那时候的张凡长什么样?时间过了太久,还是记不清。
 
    只记得非常的瘦小,性格也内向,好像班里没有人愿意跟他分组。他的成绩常年是垫底的,就分给薛城帮扶了。
 
    薛城忽然想起来了,他读了一年就转走了。
 
    所以连纪念册里也没有他的名字和照片。
 
    怀里抱着纪念册。微微闭上了眼,她深吸了下,等待着更多的记忆复苏。
 
    是一抹瘦削单薄的影子。
 
    不怎么说话。
 
    但很听她的话,像道乖乖的小影子。
 
    实在记不太清别的了。她睁开了眼,先继续往下看他的资料。
 
    生父是无业游民,当过一段时间的木匠,后被判故意伤害罪入牢;母亲曾是夜总会小姐,后当钟点工和保姆。最后还有句极其醒目的话——三十二岁时被其配偶杀死。
 
    “生父被判故意伤害罪入牢,生母三十二岁时被其配偶杀死。”
 
    她微微眨了眨眼,长睫低垂,遮不住眼底一片惊骇。
 
    手里捏着资料,顿了顿,半天都没有翻到后一页。
 
    徐凡成的亲生父亲,杀了他的亲生母亲?!算了下时间,正好是初一那年的暑假。
 
    难怪初二一开学他就转校了。
 
    半响,错愕缓缓消失,薛城心中浮现一丝心疼。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光透过窗帘映进来,照得她的半边脸明,半边脸暗。
 
    她皱着眉,指尖轻轻地划过“张凡”二字。
 
    那道瘦削的影子又清晰了些。
 
    他总微垂着头,额前碎发遮挡着眼睛。背微微驼着,总穿长衣长裤,性子极孤僻。
 
    低调又好欺负的样子,独来独往,从来没有同伴。
 
    ……
 
    发了会儿愣,薛城又往后翻几页,细看起来,边看边在心中推理着。
 
    家中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之后,理所当然,也没有任何亲属愿意收养他。半大的孩子只能住进了孤儿院。住了半个月后,他被一对美国夫妇领养,至此离开中国。
 
    直到彻底离开祖国故土。长衣长裤下,他常年的一身伤痕才慢慢治愈,心理问题也才得到治疗。
 
    资料上附带的还有他的住院治疗记录。
 
    有长达六年的时间,他都定期而频繁的接受着心理治疗。
 
    算算时间,他是边治着身上和心理病症边读的书。然后考上了南加州大学,Top30的名校,全额奖学金入学。
 
    “我在美国USC读完大学,毕业了混金融圈,就是投资顾问。”这是他曾经对她说的。那时候的薛城并不是很在意。联系了前因后果,她心中一片复杂。
 
    但是,这些全部资料都没能告诉她,为什么徐凡成要故意接近她。她和他初中的一段同学过往,无冤无仇,绝对不值得如此费尽心机。
 
    母亲也说,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薛城目光落在他的父母那一块,皱着眉,直觉和他父母有关。
 
    想了半天没有头绪,她只能继续托Ry帮忙。
 
    “帮给我查一下徐凡成的父母,还是要所有的资料。可以的话,连穿的衣服牌子我都想知道。”薛城挂了电话,心情闷闷的。腿弯被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
 
    “饿了?那乖乖待着。”
 
    薛城放下手里的资料,摸了摸它的脑袋。端来一盆狗粮,放在它面前,然后半蹲下身,就在边上看着它吃。
 
    默默见薛城看着,它吃得就很开心也格外的乖,半点都没弄在地板上。尾巴摇得非常愉悦。
 
    明明抱来还是一个月大的小奶狗,才个月里蹿得很快很快,就快赶上中型犬的体积了。
 
    默默聪明温顺,就是酷爱撒娇和粘人。
 
    不知道是不是薛城太宠它了,小时候总是抱着它,养成了习惯。只要一会儿不理它,它都会扒着她的腿,死命地缠着让她抱着。
 
    才刚吃完了饭,立刻扑上来要抱。
 
    薛城好脾气地把它抱起来,放在大腿上,打开电脑处理工作。但有些心不在焉。
 
    想着徐凡成。
 
    既到了这个地步,你就该告诉我谜底,而不是一走了之。
 
    徐凡成……
 
    她头磕在桌子上,觉得真的无心工作了。
 
    表白被郑晨拒绝的时候,她也只情绪低落了两三天。徐凡成这么一走,她小半个月的功夫都在试图冷静。
 
    小默默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鼻子拱了拱她的手臂,尝试着安慰她。
 
    她摸了摸它的头,按下了心中的一声叹息。
 
正文 41.Chapter41
 
    徐凡成一个人走在漆黑的校园。
 
    初秋的夜风轻轻吹拂在身上, 凉爽又惬意。
 
    记忆曾经那么高大的围墙,现在也只到他的身高那样, 双手一撑就翻了进来。他走到操场国旗下的台阶前,仰头望着飘扬的旗帜,毫无意义地笑了笑。
 
    当年的他, 最喜欢站在操场上的时候了。
 
    因为他站在后排的位置, 就能一直看着首排带队的薛城。
 
    看着她扎着半高不低, 正正好的马尾。还有总是挺直着的背, 背影也漂亮极了。
 
    台上领导的念稿声音化为低低背景, 收聚不了他半点注意。
 
    偶尔会是薛城代表学生上台发言。
 
    她站在发言台,念稿子前,会用目光稍稍扫一眼台下, 再微微抿唇, 露出一点若有似无地笑。
 
    他的目光就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了。会微垂下眼,稍稍掩饰地着看她。
 
    “小薛城的气势,将来肯定是当领导的。”班主任曾半开玩笑的断言。
 
    她天生低调, 却挡不住在人群中的熠熠生辉。
 
    而他, 就是所谓的另一个极端了。
 
    徐凡成垮上了两级台阶, 坐在了演讲台上。他抬手微微盖住了眼睛, 半躺了下来。
 
    夜风吹在身上,脑海里想着当年的事情。
 
    S城的合并改造, 拆除了一片旧建筑平民贫民窟, 又将这一小块地区化进了有名的私立初中。校长对他们“贫民区”的孩童免除了学费, 以支持政府的工作。
 
    那一小片, 不过是多增十来个孩子顺手的事。
 
    只是在众多有钱人中,一小撮的“免学费”就成了理所当然的歧视对象。
 
    当然,名门私立学校,就算有欺凌,也会是打架骂人和小混混学校一样。
 
    只不过是小组从来无人愿意带他。
 
    只要他一出现,所有聊天都停止,周围有轻嗤讽笑声响起。或者是作业本经常传不到他手里,不知传到哪一段的时候,会从窗口被直接地扔下去。
 
    经常有针对他的,莫名其妙的传言出现的有模有样。
 
    过几年再看,这些都是芝麻大一点的事,要无视还是解决,其实都很简单。
 
    可惜那时的徐凡成——他还叫做张凡。
 
    本来就是个自卑至极,低到了尘埃里的人。
 
    张凡从前还能靠着优秀的成绩,换取在学校的片地安静。到了这种处境下,成绩当然不可避免的一落千丈了。
 
    学校里是默不作声集体欺凌的同学,和充耳不闻漠视的老师。家里是什么都能拿起就往你头上扔的家暴父亲。
 
    恶性循环,他终日精神紧绷着,只勉强撑着着不自杀。为了母亲才浑浑噩噩活着。
 
    大概是某天上帝或者菩萨微微睁了睁眼,看见了这个绝望中求生的少年。
 
    赐予了他一丝微弱的光线。再微弱的光线,只要静静地存在,就能撕开一片的黑暗。
 
    薛城就算那一缕光,安静地存在着。
 
    在他泥潭里不堪的人生中,寄托着少年的所有念想,救赎意味的一道光芒。
 
    ——
 
    本来他跟薛城,就是天上和泥潭里的两个世界,毫无交集的人。直到一次突然的事。
 
    期中考试后,半学期一次的换座位之前。薛城生病了,那天没有出现在教室里。
 
    “学校要弄个帮扶小组,我们就按照这次的成绩来安排,班长除外。”
 
    班主任拿着一张成绩表格,走到教室最后的黑板,钉在了上面,宣布道:“第二名辅导倒数第一,跟他当同桌。第三名辅导倒数第二,依此类推,不明白的看表格上。”
 
    薛城是班长,成绩是第一名。并不参与帮扶小组。
 
    ……
 
    第二天薛城收齐了作业,去班主任的办公室报道。
 
    她还没进去,就透过敞开的门,看见王楚楚捂脸哭得很伤心。她是那种半点不顾及形象的孩子哭法,涕泪四流,哭嚎着说:“老师你就是偏心班长,你不公平!”
 
    身后站着两个衣着朴素的中年人,应该是她的父母。
 
    刚才到门口,就被点到自己名字的薛城:“……”
 
    身形一顿,停在门口,她大概看清了状况,才意思性地敲了敲门。
 
    进去放下作业本,很平常地打招呼说:“老师,作业收齐了。”
 
    就像没听见王楚楚的话。
 
    但王楚楚看见薛城,哭得咯噔了下。她使劲对着父母使眼色,壮了壮胆,质问着道:“班长,你不想和张凡做同桌,为什么要推给我啊?”
 
    薛城还没说什么,班主任也不是吃素的。
 
    他揉了揉眉心,用很无奈又夹杂着冷漠的语气,说道:“班长平时工作就很忙了,所以不参与这次的帮扶小组。这有什么问题吗?”
 
    王楚楚的家长自然能听出来不耐烦,他们也不敢惹孩子的老师不高兴。
 
    他们掂量着,觉得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又反过来劝自家女儿:“楚楚,要不你忍一忍吧。反正很快就又能换座位了,是不是啊,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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