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也没急啊!”跟朱淑婒打嘴皮子仗的朱慈燐熟稔的翻了一记白眼,怪声怪腔的来了一句:“朕这不是害怕你把朕未来的两位婕妤带成小结巴吗?”
“母后,你看弟弟!”朱淑婒气得红了眼眶,愤愤的瞪着朱慈燐,就差冲上去动口咬人了。
看着眼前这官司,杨太后只觉得脑门生疼。朱慈燐这小子,一天不毒舌自己的姐姐就浑身不自在是不是。朱淑娖尚在宫里时,勉强能分担一下火力,可自从朱淑娖跟着慈安太后跑到杭州玩耍后,朱慈燐就盯准了朱淑婒,见天的找机会怼。
朱慈燐这口齿伶俐的小兔崽子没什么好说的,就一个字欠抽。而朱淑婒呢,明明被朱慈燐这小兔崽子气得跳脚,却依然往记吃不记打的往朱慈燐面前窜,哎,别说,经过朱慈燐的‘毒舌训练’,朱淑婒也没原先那么说话结巴了。嗯,戚嗣昌面前除外。
“得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杨太后深呼吸一口气,打断姐弟两人的对怼,语气不怎么好的笑骂道。“就不怕旁人看了笑话吗。”
“谁敢笑话朕和大明的长公主殿下。”朱慈燐这孩子吧,最是护短。就算常常与朱淑娖、朱淑婒对掐,但要是外人因此欺辱他的两个姐姐,朱慈燐第一个不答应。
杨太后也是知道朱慈燐的性格,因此只是笑骂了两句,就将这场因为毒舌引发的官司揭过。三人母慈子孝的在凉亭坐了一会儿,等到饭点时,才一起回了乾清宫。
因为古人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使按明制,女儿是随母居住,但多了一个一岁多就登基为帝的弟弟,再同居一殿、也会显得有些不方便,所以年初的时候,朱淑娖和朱淑婒便搬回了杨太后原本的潜邸——翊坤宫居住。
不过虽说搬去了翊坤宫,但平日里用膳还是一起在乾清宫用的,而朱淑娖和朱淑婒二人也习惯了如此,毕竟她俩的口味,杨太后身边的秋去是最熟悉不过了,每每用膳,总会有一两道他们最喜欢的菜肴,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用了膳,朱淑婒又在乾清宫偏殿陪着杨太后说了一会儿话,等月挂柳梢头时,才领着一票婆子、丫鬟回了翊坤宫,至于朱慈燐小皇帝则因为今儿起得太早上早朝的缘故,早早地就去了乾清宫东侧偏殿,睡觉去了。
烛火摇曳下,杨太后身着薄纱质地的素净宫装慵懒的靠在披着竹席的软塌上,双目微阖,显然正在沉思什么。
过了一会儿,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突然透过半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倚靠在软塌上的杨太后打了一个寒颤,猛然睁开了眼睛。
公元1632年,也就是现如今的泰昌五年,好多事情都与历史上该发生的事变得不一样。首先黄河还是决口于孟津,但因为应对得及时并没有出现,历史上崇祯当政时出现的‘军民商户死伤无数。百姓转徙,到处丐食,无路可走,乃聚而造反’的一幕。
然后,毛文龙死了醉酒而不是被袁崇焕擅杀,但其手下孔有德依然反了,不过由于她坚持剿灭叛将,所以逃窜到鸭绿江与后金鞑子汇合的孔有德及部曲遭遇早就潜伏在那的大明官军伏杀。
孔有德一死,不得不说杨太后是狠狠松了一口气的。要说看明末清初的历史时,杨太后反感的是谁,无疑是投靠了清朝廷的所谓藩王。而如果从中找出一个最厌恶之人,无疑就是孔有德!因为在杨太后的眼里,他才是地地道道的第一汉奸!
历史上他是带着孙元化以及徐光启重金聘请葡萄牙人打造的精良火器投奔鞑子的,从此以后,鞑子有了精良火器,要不然以鞑子们打山海关都打崩牙齿的程度,没有多少攻城能力的鞑子怎么会有与大明正面叫板的能力。
在孔有德投鞑之前,鞑子也用汉奸李永芳仿制出一批火炮,可那到底质量不怎么样,属于粗制滥造的火炮,与其用来攻城还不如炸膛炸自己人。
后来孔有德投奔了鞑子,其危害远胜于吴三桂和洪承畴。当时吴三桂就算是不打开山海关,有孔有德的天佑军,后路被李自成断掉,已经不可能有粮食供给的吴三桂也迟早挡不住鞑子,所以说吴三桂的危害其实没有那么大,而且吴三桂也没有屠城。之所以说他组织的屠城,是因为后来他反清才被鞑子把所有脏水都泼到他身上。
就是因为孔有德,后来鞑子用大炮轰开了扬州,轰开了嘉定,才有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孔有德的天佑军对汉人的威胁,是比吴三桂的军队还厉害!同样的,屠杀广州的另外一个大汉奸尚可喜,也是孔有德的人!
想起这茬,杨太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孔有德反了,那与孔有德属于一丘之貉的尚可喜会不会也有了反心,也开始在暗中策划着反叛朝廷呢!
杨太后阖目再次回想了一下,回想起尚可喜好像是在六年兵败东江总兵黄龙、据守鹿儿岛,然后在七年正月初二的时候率部降于后金的…
回想起这事,杨太后顿时坐不住了。
当初她之所以没有选择对孔有德先出手,那是因为有毛文龙在,且孔有德是个乖觉的、并没有流露出反叛的意思,所以杨太后才没有选择先下手为强。只不过杨太后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空、性格骄横跋扈却还算忠心的毛文龙没有死于袁崇焕之手,却死于酒醉,而孔有德则因为明达与孙承宗没有举荐他接替毛文龙的位置而心生不满、起了反叛之心……
这一疏忽,直接就导致孔有德的叛变,虽说最后在鸭绿江设伏、弄死了孔有德,但杨太后还是觉得有些气闷,早知道就该先下手为强的。
那么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弄死尚可喜呢!
隐隐约约觉得其中必有鞑子参与其中的杨太后突然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他有种预感,鞑子之所以会参与其中,恐怕是早有图谋。
再也坐不住的杨太后换下身上单薄、可用来当睡袍的宫装,换了一件天青色、带有同色暗纹的儒裙,连夜召见了锦衣卫千户袁侯山。
“听说锦衣卫中有精通剥人皮、□□的好手。”
袁侯山面色如常,像是述说平常事一样述说了锦衣卫人员擅长的手艺活儿,末了更是乖觉的主动询问杨太后打算如何。
杨太后抠着手指甲,美目中带着一丝阴狠、坚定:“旅顺总兵尚可喜与孔有德交往过密,哀家怀疑此人也会像孔有德一样反叛投金,本来该直接杀了他的。但哀家想通过尚可喜知道鞑子的动向,所以决定留下‘尚可喜’这个身份……”
杨太后虽然说得很隐晦,但袁侯山还是懂了她的意思,拱手道:“微臣立马安排人手处理这事,请太后娘娘放心。”
杨太后满意一笑,挥手便让袁侯山告退。袁侯山如来时一样、悄悄的消失在乾清宫正殿后,杨太后倚在殿门口望着苍茫夜色、站了一会儿,这才在冬果面含忧色的劝说下,带着夜露寒气、回左侧偏殿歇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o(* ̄︶ ̄*)o
☆、第八十六章
一夜无梦。清晨朝阳初升时, 杨太后像往常一样先用了一些清粥小菜, 然后亲自去叫醒还在赖床不愿意起来的朱慈燐。待朱慈燐梳洗完毕,也简单的用了早膳后,这才悠悠哉哉的一起去金銮殿上早朝。
今日早朝内容与往常一样, 武官们保持安静,文官们揪着鸡毛蒜皮的事儿在那瞎咧咧。朱慈燐小皇帝这一早上听了一耳朵的官司,等下了朝时,还觉得头晕目眩,不由对杨太后抱怨道。
“这些官员,全他妈竟说废话!”
“皇帝你说脏话了。”吃着茶水润喉的杨太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面色平淡的道。“作为帝王要记得喜怒隐于色!”
“朕这不是太气愤了吗。”朱慈燐有些委屈的瘪瘪嘴。“母后你也听见了,这些家伙们正事三两句话就说完了, 偏偏揪着鸡毛蒜皮的事儿在那扯皮, 这是当金銮殿是菜市场啊!”
“就当是看戏!”杨太后勾起唇瓣、浅浅的笑了一下,有些莞尔的道。“每天都有人给你表演猴戏、你该开心才对, 摆出这幅模样做啥。”
换个思维看问题,朱慈燐觉得杨太后说得没错,这些家伙们可不是每天都在上演猴戏吗, 不免眉开眼笑的道。“母后你说得有礼。”
“既然觉得哀家说得有礼, 今儿就帮着哀家将折子批阅完了吧。这偷懒几天的功夫, 居然存了差不多半屋子的折子。”
“母后,儿臣知道了。”
于是歇息够了的母子俩转战乾清宫正殿,专心致志的处理积压的折子。这些折子大多是各地官府走驿站渠道快马加鞭呈上来的,除了山西、陕西两地巡抚依然报忧不报喜、请求开粮仓赈济饥民外, 大部分所呈禀的都是一些小事。
杨太后粗略看过一遍,提朱笔画了一个圆圈,留言‘哀家知道了’,就算批阅好了、将其甩到一旁。
朱慈燐原本只打√的,看到杨太后这么批阅折子的,也开始在折子后面的余白处留言‘朕知道了’四个红通通的大字……
母子两人分工合作,不一会儿就将呈禀小事的折子给批阅好了,只留下比较重要的折子放在一旁……
“江浙一带出现了水涝,看来今年的税银又会有点吃紧了。”
杨太后将江浙一带巡抚联名一起上书的折子甩在了案桌上,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儿,冲着快要弄成小花猫的朱慈燐惆怅的道。“这日子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谁知道。不过这年生总比朕初登基时要好得多。在朕看来,只要没出现千里赤地、饥民成片的场景,就是好的年生。”
“这话说得好。倒是母后魔障了。”
可不像朱慈燐说得那样吗,只要不大面积的出现饥民,便是好的年生。至于时不时发生的天灾,尼玛都习惯了好不好。
杨太后将禀奏天灾的折子单独拎出来,交给了中枢内阁成员来处理。虽说内阁首辅施凤来能力就那样,但好在办起事来还是诚诚恳恳的,所以杨太后乐得让施凤来继续稳坐首辅之位。
光阴如梭,转眼夏季一过,便到了秋季。而就如杨太后先前所预料的那样,秋季刚过一半,天气就乍冷,不出几日,大雪突至,席卷了京津在内、差不多大半个北方城镇。
大雪笼罩之下,大部分田野收成欠佳,好在中枢朝廷在钦天监官员的提醒下、动员百姓抢收了大部分的粮草。有着这部分抢收的粮食做保证,这个早早来临的寒冬倒不至于那么难熬。不过,北方关外那群以放牧为生的游牧民族可就惨了……
每逢冬季,遭遇暴风雪,草枯马瘦时,北方游牧民族都会南下洗劫一番,打打草谷,好让部落里的牧民们平安挨过寒冬。
天启年间,鞑子们就是这么做的,每每扰得北方边陲百姓不得安宁,自己却借此发展壮大。
当然这是以往,自从朱慈燐小皇帝一上台,跑到辽东为外甥守国门的明达就坚决实施‘坚壁清野’一策。平时加强长城各关卡守备就不说,每逢秋季来临,明达并将在关外散居、耕作的汉族百姓迁回关内,一口粮食也不给留的作风,让每每打算南下打打草谷的鞑子们恨得牙痒痒。
今年也是如此。因为盛夏来得比往常凉爽的关系,明达从精通农事的屯田官那儿了解到今年的冬季多半比往年来得更早,秋季一来到,明达就安排兵卒以及屯田兵帮助关外散居、耕作的百姓收割了粮食,然后早早地退回了关内。
果不其然,退回关内后刚过了几日,一场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就席卷了整个辽东、席卷了整个草原……
天气突变,造成牛羊大面积的死亡,甚至皇太极在盛京下令开垦出来用来种粮的耕地、也因为没有防备,造成地里的农作物大量的被冻死……
如此雪上加霜的惨境让牧民们和已经转变为农夫的治下百姓怨声载道,南下打草谷的呼声那是越来高……
如此情况,皇太极即使目前不怎么想跟大明打,但也不得不为治下的百姓、牧民的生存考虑,同意了联合蒙古各部一起南下洗劫边关,打草谷好过冬的提议。
暴风雪袭来的七日后,鸭绿江旁,一处面积不大、但属于辽东管辖范围内,位于辽东最南面的小县城。
此时的鸭绿江因为连绵的暴风雪关系,江水虽然还是极为清澈,上面却零星布着薄薄的浮冰,碧波荡漾,以缓慢的速度奔流入海而去。江水北岸,黑压压的站满了身穿罩甲、戎服的明军将士,江面上散落的舟船如星罗旗布一样密集。
“魏大人,鞑子兵真的会过鸭绿江从澧县(杜撰)攻入辽东吗。”江风徐徐下,袁崇焕身穿精钢战甲、头戴钢盔、身披墨色披风,目光凝如坚石的对负手站立于江水旁,对着看着江面竖着大明旗帜的舟船的明达道。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身穿夹棉对襟罩甲,一副文人墨客打扮的明达傲然答道。“暴风雪突至,咱们大明有钦天监官员提前示警,尚遭受损失,没有任何防备措施的鞑子怕是更不好过!草场草料枯死,牛羊大面积冻死,开垦的农田大概也颗粒无收,鞑酋为了治下百姓活命,必然大举南下入侵打草谷。攸关生死,此一战鞑子方面必然拼尽全力死战,他们胜则全族活命,更能进一步壮大,我们胜,则自此至少十年内边关无攸。”
满洲鞑子就算再悍不畏死又怎么样,人数方面就是劣势。只要这次将他们打残了,即使鞑酋皇太极再怎么有雄心壮志,在下一批小鞑子长大成人前,至少十年内也不敢轻易再兵犯边关!
“这是攸关鞑子生死存亡的战役,也是我们全力打残鞑子的机会。我们一定要狠狠的抓住这个机会,让鞑子们好好看,我辽东守军可不只是会防守的。”
明达望着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舟船,心头突然涌出一阵豪情。这就是他的姐姐,动用私库所练、由戚承志统领的海军,这一样,一定要让鞑子们好好的见识、见识什么叫大明国威,什么叫犯强明者虽远必诛。
就在此时,一艘舟船在江面上劈波斩浪,如离开弓箭的箭矢一样飞驰而来。到了岸边,一位斥候飞奔下船,疾步奔到距离明达只有几步远的地方,急声道。
“禀告承恩公,末将探明鞑子骑兵和高丽水军约三万人数朝着江边而来,想来如今已在十里地之外!”
明达冷冷一笑,蓦地拔出腰间斜挂着的绣春刀,直指苍穹,高声嘶吼道。“传吾命令,全体兵卒,一起渡江。”
一旁的袁崇焕等将分别抱拳拱手,便迫不期待的让亲卫打出旗语,让部下一次上船。随后,千帆竞发,浩浩荡荡的朝着鸭绿江对岸失去,带起江面一溜的水花。
说起来,此次连同袁崇焕所率领的关东铁骑,加上满桂所带的步兵,外加明达所自领、携带有火器的弓箭手,再加上戚承志部下的海军,人数达到了十万。要是这样都不能将鞑子骑兵外加高丽水军送去见阎王,明达觉得不用其他人说,自己就该果断的自杀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