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内阁官员权利受到了牵制,而皇权却得到了很大的稳固。至少,有了情报系统发达的厂卫作为耳目,中枢朝廷的百官的权利又得到了削弱,只要杨太后和朱慈燐小皇帝不抽风作死,沿着早就规划好的方向前进、大明定能蓬勃而强大。
杨太后一目十行、很快就将不怎么重要、记载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小事的奏折挑到一边,末了指着那一堆自己挑拣出来的奏折对着喝茶、明显在发呆神游的朱慈燐小皇帝道。
“瞧瞧礼部的官员可真能干,真真是将‘饿死事小,失杰是大’当成至理名言了。居然连此事也夸耀万分,恨不得让哀家亲口给那白痴似的康家女颁一座贞~洁牌坊”
朱慈燐小皇帝瞄了瞄杨太后的脸色,发觉杨太后似怒似悲,端端是复杂难辨,不免好奇的翻阅那一本少说都有七八页厚度的折子看了起来。
却原来奏折上写道江南桐城有一康姓女乃是商人之女,被父亲许给了贫家之子张京。本也算锦绣良缘,却不料天有不测风云,张京在康姓女还未过门时就死了,未嫁便成了望门寡的康姓女在亲朋的支持下,上吊自杀殉夫。
张家原来是个破落之家,张京的父亲品行又不好,本来人们是看不起他们的,但是由于康姓女这一死,张家马上身价百倍,包括康家也被人们称道、说是贞洁守礼之家。
此消息传开后,当地官府连忙上报礼部、要帮张家自杀殉夫的‘儿媳妇’康姓女申请一座贞洁牌坊,好宣扬“烈女”、“节妇”的美德。
要知道杨太后这厮年轻守寡、没再找男人,根本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为朱由校守节,而是她为人强势、且有点性那啥冷淡,所以才干脆忙碌于政事。
杨太后没想到自己不乐衷于男女之事、没给朱慈燐小皇帝找后爸的事,反倒给自己博了一个天下节妇代表的名头。虽说杨太后一贯嚣张惯了、什么祸国奸妃,什么牝鸡司晨,什么把持朝政、将朱慈燐当成了傀儡皇帝的言语,杨太后从来是不加以理会的,但‘天下节妇’代表的名头传到她的耳朵里后,杨太后还是狠狠的被膈应了一通。
滚你妈的‘天下节妇’代表,老娘不热衷于那事儿还有错了不成!
杨太后被噎得连续几天脾气暴躁,见缝插针的挑她看不顺眼的朝中官员的毛病,眼看就要将心中的火气发泄出来时,礼部官员居然又搞出这一出……
呵呵哒,比起赏赐张家一座贞洁牌坊,她更想赏赐康家一座名曰‘天下第一傻’的牌坊。
以上是杨太后内心的真实活动,而朱慈燐看完折子后,则是懵逼的望着杨太后,不敢置信的道。
“母后,这康姓女不会脑子有问题吧!她嫁人后为夫守节自杀倒说得过去,可如今只通了媒妁之言,她只是张京的未婚妻,算是半个张家人。张京死了,她另行婚配、另嫁他人,也无人说道,何必为了一个缥缈虚无的名声、就这么葬送了大好年华!”
“你也说了她脑子有病。”杨太后一声冷哼,面上却不怎么好看的继续说道。“世道就是如此,当初你稚龄初登大宝时,不也有人叫嚣哀家牝鸡司晨、由着哀家垂帘听政会葬送大明河山吗。如果不是有你高祖父帮助、说不定哀家早已成了一杯黄土,而你……”
“而朕虽说还坐着这个位置,却要受到百官辖制,说不定会如父皇那样大字不识几个,连奏折也要亲信看读。”
朱慈燐虽说年龄小,却看事看得很明白。诚然他的生母杨太后性格强势,喜欢怼朝廷百官不说,还有点偏心眼。但显然有她在,不是孤家寡人的朱慈燐才能成长如斯。自古以来,不光外戚乱政,就连权臣祸乱朝纲之事也不是说假的。
人都有私心,有血缘之人尚且可以为了权利而大打出手,何况是其他人。汉武帝为
防患女主乱政,立子杀母,结果却成全了霍光、成就霍氏一族权势滔天!
帝王心术,万事讲究平衡。汉之一朝,外戚、宦官势力、世家百官势力,成三足鼎力,缺一二,便会造成一家独大,就好比历史上的崇祯时期、崇祯帝除阉党、打压其他派系官员,重用拥有不少治国理论知识的东林党一系官员,结果造成了东林党一党独大。经由东林党官员们的治理、大明国亡了、崇祯帝也被逼煤山上吊了,而号称忠君分子的东林党人掉了几滴鳄鱼泪,就屁颠屁颠的投奔新主子去了,
当然这点算是原装货的朱慈燐根本就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明白万事讲究平衡的理。别看朱慈燐年龄小,但自小有杨太后这个穿越女各种教导,猴精猴精的朱慈燐心里明白着为何总有人在他耳边一个劲的鼓吹‘为君者不可长于妇人之手’、‘不可独独信任阉货’之类的话,别说说这些话的人是真心为他好……
朱慈燐心里清楚明白、这个世界除了为他这遮风挡雨的杨太后是真心为他好,说这些话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抱着与他亲近、好从他身上谋取好处的目的。就连他的两个同母姐姐,焉知以后嫁人后,会不会为了丈夫、子嗣,而向他这个皇帝弟弟、索取好处呢!
朱慈燐不吝啬这些,但每每想到心中还是有点不得劲的,怪不得历来君王都是自称孤家寡人,原来真真是那样!
朱慈燐叹了一口气,尚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挂上了哀愁。“母后,你说这事儿怎么处理吧!反正瞧着母后的意思,是不会如礼部官员们的意,给张家一座贞!洁牌坊的。”
“三郎猜得没错,哀家的的确确不愿赏赐一座贞~洁牌坊给张家的,所以这折子就暂时压着不发!”
“和儿臣想得一样!”朱慈燐指了指案桌上被他摊开、由陕、山、甘三省分别呈上的奏折,冲着杨太后道。“陕、山、甘三省先是遭遇大旱,如今秋收快到,又遭遇蝗灾。蝗灾过境、万物不复、想来又会出现大饥的情况!母后,儿臣想问,是否照常调拨其他地区粮食赈灾!”
“灾自然是要赈济的。只是怎么赈济法还要跟内阁大臣好好的商议一番!”
陕山甘三省地处西北,一向干旱少雨,几乎年年收成、除去税银只够百姓们勉强填饱肚子,更别提如今的大明还有小冰川时期的阴影笼罩,从朱慈燐登基以来,西北地区年年干旱、河床萎缩,就算先前挖掘了不少深井、却杯水车薪,根本不能有效的缓解干旱的问题,更别提还时不时的来一场蝗灾!
史书记载着的西北地区五年大饥,六年大水,七年秋蝗、大饥之事可不是假话。杨太后想着陕山甘三省又不是什么赋税大省,况且如今大明的国库收入全靠商业税,所以借着陕山甘三省出现蝗灾大饥之事,叫来了内阁大臣,跟他们商议是不是从此免收西北地区的赋税。
陕山甘三省土地贫瘠,气候更是不好到了极点,赋税年年欠收,中枢朝廷从上到下,几乎人人都习惯了。
只是杨太后刚一提从此以后都不收陕山甘三省的赋税(特指农业税),内阁大臣除了首辅施凤来以外,全都一起反对。
“太后娘娘,陛下,此先河不可开啊!”要是属于赋税大省的江南一代也借机提议减免赋税(农业税)怎么办?那不是给了杨太后再加收商业税,减免全国农业税的由头。
不交农业税,却与商贾巨户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内阁成员们一想到这点,预感到荷包会大出血的他们全都跟死了爹妈一样,纷纷发出聪明才智、言辞恳切的劝诫杨太后打消这个念头。
杨太后为人强势、坚毅,自是明白大臣们之所以这么言辞恳切的劝诫是为了什么的她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杨太后挥手让喋喋不休、企图说教的大臣们闭嘴。等好似菜市场一样嘈杂的宫殿重新变得安静时,杨太后面色一肃道。
“哀家自是知道大明向来以农业为本。重农业轻徭税方是治国之道,只是陕山甘三省历来土地贫乏兼之久旱无雨,收成年年欠收,赋税也是年年拖欠,哀家想着,反正年年都收不到农税,倒还不如一笔勾销,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点,哀家和朕身上的担子也少一点!”
杨太后先是温言细语的解释了自己的想法,要是不能说明内阁大臣,那么她选择直接拿到朝廷上来说,而到了那时,作风一向强硬并握着兵权的杨太后可不管满朝文武会不会同意了,直接使用自己蛮横的垂帘听政的权利,将陕山甘三省永无农业税的事定下,然后以此为基点 、慢慢地将全国的农业税都减免,然后着重培养工商业、收取工商业税。
君不见后世的发达国家、可没有哪一个国家主要是以农业为主、收取农业税的,就连那美利坚合众国,也是北部工商业为主、南部种植各种出口农作物的!杨太后有意将大明培养成具有侵略性、拥有广大殖民地的资本主意国家,减免、废除农业税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
农业税一经免除,市场上的各类地里种出的农作物价格必然发生波动,特别是粮食一类、必然会降到一定的程度。
粮食价格低了,百姓更有余力囤积粮食,而商贾们必然发现以往靠圈占土地、囤积粮食牟利的挣钱法子不管用了。他们要吗停止兼并土地,将无利可图的土地换成黄金囤积,要吗拿出积蓄、参与到对外贸易中。
对外贸易的利润十分的大,杨太后相信商贾巨户们一经参与,必然会开放眼界,完成由收刮老百姓的血汗钱到收刮海外蛮夷钱财的转变,而随着对外贸易越做越大、对外的矛盾必然也越来越大,等大明商人们变得像极度渴望财富的西方殖民者时,杨太后相信,不用她提议,与商贾巨户们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士大夫们也会主动提议,教海外蛮夷怎么做人!想来到了那个时候,已然已经亲政的朱慈燐不用怎么费力、就能实现他的‘太阳照射之处,皆为大明国土’的雄心壮志!
杨太后回望了一眼尚还稚嫩的朱慈燐,微微低头,她想,或许这才是她回到大明走这么一遭的最根本原因。
——“崖山之后无中华、明亡之后无华夏。”
她此生惟愿明兴华夏盛!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o(* ̄︶ ̄*)o
☆、第九十九章
大明官员大部分都是一些对自己宽仁、对外人吝啬的主, 即使杨太后好言好语的述说理由, 害怕利益受损的内阁大部分成员还是坚决反对永久免除陕山甘三省的农业税。当然属于坚定的帝党,施凤来是秉承着废不废除农业税、他身为士大夫也不交税的原则,支持杨太后免除陕山甘三省的赋税。
只是反对者太多, 施凤来支持的态度虽然备受瞩目,但还是湮灭在内阁成员的激烈反对下。要知道施凤来就任首辅以来,别的本事没有,尤其擅长和稀泥。但问题是,依目前的情况来看,和稀泥根本没用啊!
想到自朱慈燐上台来,内阁以及六部中枢朝廷的权利削弱了不好,又想到杨太后一直以来表现出的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固执, 施凤来就忍不住在心中暗暗鄙视同僚!
你们一个劲的在这儿反对有个屁用, 只要陛下支持,太后娘娘完全可以略过内阁、直接颁布免除山甘三省永久农业税的旨意。与其在这儿多做无用功, 还不如同意杨太后的利民举措,然后再从其他方面找回损失呢!
可以说大明的官员很少有清廉的,就算有, 比如为官清廉、号称大清官的海瑞, 那也是迂腐不堪, 仅仅在史书上薄有名声罢了。
以前说过,杨太后对官员还是很宽容的,允许手下贪,但前提是不能贪多、且要干实事, 总不能她挖空心思将大明捧上所谓的列强行列,却被自己手下养的官员自毁长城吧。所以杨太后早就打定了主意,这次永久免除山甘三省的农业税的事,只在内阁走一次过程,内阁成员支持当然是最好的,要是不支持,呵呵,强势惯了的杨太后才懒得理会他们,反正她一向以来‘专横跋扈’,也不介意再多个独断朝纲、专制揽权的名头。
杨太后懒得再听他们在自己面前叽叽歪歪,微微扬眉,便对着朱慈燐颔首。接到杨太后暗示的朱慈燐会意,立马就摆出懵懂不解的表情对着已经开始抹眼泪、嚎嚎大哭的除施凤来以外的内阁成员道。
“母后说得有理,你们说得也有理,朕实在被吵得脑袋疼,也不知该听你们的还是母后的,此事暂且压下,且明日上朝,拿到朝廷之上再由着你们并六部官员好好的讨论吧!”
内阁成员们集体瞄了一眼朱慈燐小皇帝,发觉他的小脸苍白(那是故意憋的),估计真如他所说、被他们与杨太后各持一方的争吵吵得脑袋疼,大明官员们再怎么混账、却也知道见好就收,如今听朱慈燐这语气有明显偏向他们的趋向、便识趣的齐声道了一句‘谨遵圣意’,请安后鱼贯而出。
其中施首辅是最后出了乾清宫的,与其他人面带喜意不同,施首辅胖胖的脸上的有的只是七分严肃、三分怜悯。就这么给还是幼帝的朱慈燐给糊弄了,该说与他同朝为官、共为内阁阁老的同僚蠢呢,还是说朱慈燐被教导得太聪慧呢!
施首辅仰头望了一下苍穹,嗯,蓝天白云,他也时候加快脚步回家做准备工作了。毕竟没能很好揣摩好圣意的同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活该,但要是连他都变得措手不及那就太不应该呢!作为帝党,要随时揣测上意、跟着太后娘娘、陛下的脚步走,如此才是施凤来的为官之策,不然为何能力平庸如他、只是为人圆滑的他为何当了这么多年内阁首辅却依然屹立不倒。
施凤来出了宫门、直接就回了家,而信心满满、认为朱慈燐小皇帝会坚定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其他内阁成员呢,则恍若打了一场胜战一般、联系亲信同僚、开始摆宴庆祝,估计要不是他们的脑子还记着明日会上早朝、估计一个个都会喝得伶仃大醉。
当然他们还是高兴的,所以以茶代酒,全体惯了个茶饱,如同风流才子一般在宴会上肆意耍着嘴炮。说得兴起时,言辞难免对于掌握朝纲的杨太后有些不敬,赌咒发誓一定要救幼帝出水火。
他们说得口沫横飞,暗中旁听的锦衣卫密探也打小报告打得兴起。由于锦衣卫密探打小报告时,除了朱慈燐小皇帝在外,两位长公主以及两宫太后都在,所以全体都有点目瞪口呆。
挥手让锦衣卫密探告退后,朱慈燐小皇帝砸吧着小嘴,有些不可思议的道。“这就是儿臣目前的手下,这是看不起锦衣卫的能力呢,还是看不起锦衣卫的能力呢。”
“不过是因为他们自视甚高,认为三郎年龄小,好糊弄罢了。也不对,就算三郎是年龄小,真的好糊弄,不是有母后吗,他们这是瞧不起母后,认为区区一介妇人很好对付?”朱淑娖蹙着秀眉,严肃着一张还未长开、却美丽无比的俏脸,毫无顾忌的将心里之话说了出来。
她一开口就被朱淑婒瞪了一眼:“两位母后面前,姐姐瞎说什么呢!”
“怎么就瞎说了,我明明说得是实话!”朱淑娖翻了一记白眼,不服气的哼道:“而且三儿,我是你的二姐,你怎么能说我的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