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农业税从来不是赋税中的大头,更别提还有各种的矿产税、盐税、茶叶税。说真的,杨太后有时也搞不懂这些以东林党人为首的士大夫们的想法。扯了为国为民的大旗, 好歹也要干一两件人事吧, 口头上说得好听, 结果所作所为利的皆是他们所在的利益圈。
朱慈燐上台以来,杨太后之所以严密把控各种矿产、特别是铁矿,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减少铁矿流入关外数额, 真要是像崇祯一样,被他们糊弄住了、取消的矿税、放开了挖掘限度,不是给后金那群鞑子提供更多兵器的原料、让他们更加强大吗。
而盐税、茶税 ……
杨太后想到盐税时发出一声冷笑,想到茶税时又发出一声冷笑。后世的人都知道,在古代最富的可是江淮一代的盐商啊,一斗富,一炫富,那是成百上千金直接往水里丢,而茶商比之盐商要穷一点,但个个财富也不容人小看。杨太后想着,弄死东林党人这群血吸虫后,也是时候整顿江淮一代的盐政了,没道理年年加大力度建盐场晒盐、结果盐税一年比一年数少,今年居然还跟茶税持平了。这是打量着自己重心在军政上、所以胆大包天想糊弄人啊!
杨太后将压在心中多年、对于东林党人的愤慨完完全全宣泄后,望向了朱慈燐。“皇帝,你说这些人当不当杀!”
“自然是当杀!”朱慈燐笑了笑,声音还透了一丝处于变声期的沙哑,可说出来的话却比杨太后好不了多少,也可算是句句诛心。
“他们啊,打量着朕年纪小,好糊弄,所以买通朕身边伺候的内监、让内监故作不经意间对朕说出他们的抱负和理想,他们打着帮朕早日亲政的名义,变着花样儿跟朕说母后权利、私欲过甚,用心险恶的想离间朕和母后之间的母子情分。尔等百死而不冤!”
所以说不止杨太后想一网打尽、杀了东林党人,就连朱慈燐也不想他们活着。遭了君王厌恶者从来是没有好下场的,更别提还是遭了君王之上、垂帘听政的太后,于是随着杨太后所说的关于东林党人‘恶心’之言论传遍天下时,代表着江南士绅、地主阶级的东林党人全部遭了秧,就连早已身死的顾宪成等人,也受了牵连,夺了身后谥号、子嗣封荫。
这场时隔多年、再一次展开的‘东林党~人’清洗,维持了一月之久,才渐渐的落下了帷幕。清洗活动结束后,杨太后干脆利落的朝着江淮一带的盐政开刀,仅几天时间、负责此事的厂卫就将江淮各州县的大牢给塞得满满的,那些收授贿赂、贪污枉法的官员以及犯事、逃税的盐商家所抄的家产更是源源不断、大车小车的运往京师,大大的丰盈了国库,以及两宫太后、皇帝的私库!
“朕记得往届很多士子仍是白丁,就从中选忧、填补此次‘清洗’造成的空缺。”朱慈燐看着施凤来,认真严肃的说道。“记得将江淮一带出身的士子剔除出名单,母后说了十年不用江淮人,朕深以为然。没有江淮士绅的支持,东林党人敢这么上蹿下跳!”
朱慈燐还就不信了,大明国土辽阔、人口众多,除了江淮、其他地方就找不到人才了。而且东林党人算什么人才,不过是一群喜欢说大话、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说不定没了他们在,大明没有这些血吸虫扯大腿儿、会更加的蓬勃发展呢!
日子转瞬到了四月,礼部官员奏陈:乡试、会试二三场兼武经书算。放榜后验骑射。五月,后金第三任大汗多尔衮,正式称帝、改年号崇德,改国号为请。下旬三十,调集满蒙八旗共十万攻明。
杨太后本就料定、后金、不、该称清朝迟早有一天会再次南下入侵,所以坚定支持辽东方面扩军。而此时辽东方面扩军已达百万之众,其中水军人数占了三成,陆军中、携带□□、刺刀的骑兵又占了一半。粮饷的充足再加之器械精良,如今的辽东守军可以用兵强马壮来形容。
战役一经爆发,杨太后便下了圣旨,夺情免了明达的丁忧、让他回辽东统筹、负责此战。这并不是杨太后怀疑代巡抚、经略满桂的能力,而是怕满桂不如有皇亲国戚身份的明达服重,让那起子眼皮子浅薄的小人针对、而延误了战机。
六月,被‘夺情起用’的明达回了辽东,继续担任督师巡抚之职、经略辽东。而此时,战争早已打响、多尔衮亲自率领的满蒙八旗也被堵在关卡外多时。
与旅顺战役时‘诱敌深入、十面埋伏’不同,明达料定吃过大亏的清鞑子不会再上同样的当,所以干脆仗着兵强马壮、人数比之鞑子兵多了十倍有余,主动出击,倒打了认为大明官军只会玩防守战的鞑子兵一个措手不及。
不提辽东关外越发激烈的战役,进了七月,大明境内的百姓便忙着秋收、秋耕。由于上半年,杨太后大力整治了一番盐政,到让逐渐增高的盐价恢复到了风调雨顺之时、才可能出现的低价上。
盐价低了、按说收上来的盐税会少,可出人意料的是、所收盐税却比之以往高出不少。相对于朱慈燐的半知半解,杨太后反倒对这早在意料之中,不免对着朱慈燐吐槽道。
“这些贪得无厌的贪官污吏一边勾结盐商哄抬物价、一边中饱私囊、截留税款,可真是死不足惜。”
盐政一向油水充足、乃是肥缺。历来上任者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手脚关干净,只是贪多贪少,干不干事的差别罢了。
前文说过几次,杨太后这个人对贪污问题很宽容,你贪钱只要合适、并且干了正事就没有,但贪得无厌且不干正事,就百死不足惜了。
“母后说得对,这些人真是百死而不足兮。”
想到今年所收盐税和去年所收的盐税差别,想明白了的朱慈燐也跟杨太后一样露出煞气凛然的微笑,对杨太后提议道。“母后,茶政也时候该好好的整顿一番了。”
于是紧随盐政、管理茶政的官员也开始遭了殃。自从开通对外贸易、不再闭关锁国后,这些年来,茶叶丝绸以及瓷器一向是大明往外输出的重要产品,后两者属于工业商品、算在工商税中,而前者茶叶贩卖所产生的税收,则单独计算。
茶叶对外出口数越来越大,按说所收税银也该年年攀升的,可结果、茶税进账却年年波动不大。杨太后通过盐政对比,再兼之如今茶商越来越富、明悟茶政多半和盐政一样有问题,所以也下了决心大力整治。
由于有了盐政官员以及盐商们的下场做榜样,茶政官员以及茶商倒还乖觉,不用杨太后多查,就主动承认了错误。
对于他们的识趣,杨太后虽说有点生理期厌恶,但还是大方的表示会网开一面,不会夷他们三族,却会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大力整治茶政后,杨太后再接再厉又对着矿政出了手,也进行了大力的整顿。做完这些,杨太后又下旨大赦天下、免除全国各地农业税三年。杨太后倒是想一步到位,将全国的农业税如陕山甘三省一样永久免除,但考虑到目前还在与清鞑子交战,目前不易急于求成,所以只下了免除全国三年农业税的懿旨。反正三年过后,还可以紧接着下再三年免除农业税的懿旨,所以对于未能一步到位完成免除农业税的心愿,杨太后一点也不感到惋惜。
做完这一连串儿的工作,时间便到了年底。为了过个好年,杨太后早早地命令礼部筹备国宴,准备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宴请文武百官以及欧洲各国特意委派的驻大明使者。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成o(* ̄︶ ̄*)o
☆、第一百零七章
泰昌九年十二月三十这一天, 国宴宴席是摆在金銮殿也就是皇级殿外的太和广场上。时入宴群臣、各国使者及并未入座者达数千人之多!
朱慈燐作为一国之君, 居于正座上首,以茶代酒、与够格参加国宴的群臣、以及各国使者相谈甚欢。如此热闹,朱慈燐后宫仍小姑独处的四位佳丽也出来凑了趣。不过由于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 男女大防甚严,所以四位佳丽只随着杨太后在群臣、各国使者面前露了一个面,就到用无数座屏风隔断的女眷桌、一边以儿媳的身份伺候两宫太后、一边安静的聆听两位长公主、一位异姓郡主的谈话。
慈安太后也与三位娇俏的小姑娘交谈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乏了,与杨太后说了一声,便让宫娥扶着自己到侧殿稍作歇息。
她走后,女眷这边依然热闹。杨太后想着慈安太后冷清惯了,想来是不习惯喧闹, 便让相对文雅、乖巧的朱淑婒去侧殿陪伴一下慈安太后。
朱淑婒也是不喜、命妇女眷的谄媚殷勤, 很欢喜的接了杨太后的吩咐往侧殿走去,谁知这一去, 却发现侧殿里软塌上横放的被子整整齐齐、丝毫不见凌乱,显然慈安太后并没有到过侧殿。
张母后去了哪儿?
朱淑婒领着雪娟和几个小宫娥退出了侧殿,正要回女眷桌跟杨太后说慈安太后并没有到侧殿歇息时, 却无意中瞥见慈安太后站在可以眺望男桌的拐角处, 双目远望、像是在看什么。
朱淑婒走到慈安太后的身侧, 随着她所望的视线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位穿着异族服饰、戴着金银首饰的女子。这女子眉目婉约、待在奇形怪状的各国使者堆里、自有一股别样气质。
“这女子……”朱淑婒有些惊疑的道。“瞧着长相、好像是我大明子民,怎么跟番外蛮夷待在一起!”
说着回望慈安太后,朱淑婒发现慈安太后眼睛竟然出现了一丝复杂, 有些明悟的问。“张母后,你认识她。”
“她,哀家不认识,只是觉得她长得与一位故人相似罢了。”
与故人相似!
不知怎么回事,朱淑婒就觉得慈安太后并没有说真话,但作为晚辈的她不好多问,便扶着慈安太后转身回了侧殿,等慈安太后真的歇息下后,朱淑婒这才回了太和广场,继续参加宴会。
此时,国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喝了一肚子茶水,连口酒都没有喝的朱慈燐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将勉励百官群臣来年继续努力的‘任务’甩给了杨太后,自己跑回乾清宫、睡觉醒酒去了。
对于勉励百官群臣之事,虽说隔了几年没做,但如今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国宴结束后,百官群臣捧着赏赐、带着妻子回了各自的家,而各国使者呢、也全都心满意足的捧着内制的精美茶具、瓷器被内侍太监领着、去了番理院暂住,包括那位疑似故人的女子也一样。
打发完群臣以及各国使臣,杨太后便回了慈宁宫,心中有了事的朱淑婒亦是同行。等回了宫,杨太后打发掉宫人,殿内只剩她和朱淑婒时,朱淑婒才咬着唇瓣道。
“今天张母后遇到了疑似故人的女人,这女人看起来美丽非常、却嫁给了外国使臣。”
“哦,真巧,母后今天也遇到了故人。”想到今天所见那位像良妃又不像良妃的女子,杨太后笑了起来。就算她真的就是良妃又怎么样,如今物是人非,她和她之间、天壤之别,根本不会再有交集,所以就该如慈安太后所说的那样,只是碰到了疑是故人的人罢了。
杨太后揉了揉朱淑婒、柔软顺滑、好似最上等的绸缎一样的秀发,将嗓子放柔了问。“难得贝儿在母后这慈宁宫里待得这么晚,今儿贝儿就在母后这儿歇下吧。”
朱淑婒点点头,歪着脑袋、枕在了杨太后的腿上,笑呵呵的道。“母后你真善解人意,女儿也想留在慈宁宫歇息一晚!”
闻言杨太后噗嗤一笑,乐道:“你啊,跟谁学的,这嘴儿可真是越来越甜了,”
“母后,我给你讲,这是天生的。女儿啊,天生就嘴甜。”朱淑婒在杨太后怀里扭了一下身子,像颗牛皮糖、黏死人,又像只小小的奶猫儿、萌死人不说,还让人觉得心痒痒的。这孩子,倒越长越可爱了,至少比她好似土匪一样的姐姐不知好到哪儿去了。
想着想着杨太后不禁眉眼都带上了笑,她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背颈,任由温馨蔓延。说实在话,不管是对朱淑婒还是对朱淑娖,杨太后都是怀有愧疚的。因为精力有限,她的注意力从来都是在朱慈燐的身上,很少投放到朱淑娖和朱淑婒的身上。
好在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也好在不管是慈安太后、还是已经去世的成妃李秀娟,都在朱由校死后、抛去了所有的恩怨,跟她如姐妹般相处。诚然这里面有环境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但不管是慈安太后还是成妃,都对朱淑娖和朱淑婒视如己出,所以两个丫头得到的母爱、从来比之朱慈燐只多不少。不过虽是这样,但到底杨太后心中还是对两个丫头有所亏欠的。
杨太后亲自给朱淑婒卸了满头的珠翠,又亲自帮她脱下公主朝服,这才让春来领着她去了洗漱间梳洗。
空闲间,杨太后坐到了镜台前,本来是打算卸朝冠、洗昭华的,谁曾想在她一手拿着木梳自梳、一手在首饰盒里翻捡时,无意中碰到的一支木质梅花钗,让她瞬间呆愣了起来。
“这是……先帝爷给娘娘做的,前些年奴婢以为弄丢了还到处找了找,没想到跑到这盒子里来了。”
秋去看了一眼杨太后,发现她木木的坐在那儿,什么表情也没有,以为她触景生情正在伤心,忙宽慰道。“瞧奴婢这张嘴,真是不会说话。娘娘,您把它交给奴婢,奴婢一定会把它收捡好了…绝……”
“明天哀家就戴这个!”杨太后垂下眼帘,不敢去看镜子中眉眼如画、看不出一丁点岁月痕迹、依然美丽的自己。
多久了,她有多久没想起朱由校这个人了。她自认对朱由校的并不是爱情,可猛然想起来,心还是产生了一丝痛楚,她想,她到底对于她那个早死的丈夫还是有一丁点感情的。
杨太后将木质梅花钗小心翼翼的放回了首饰盒中,起身换了一件素雅的睡袍,便站到了半开的窗户前,完全推开窗户,仰望着苍穹。朱淑婒洗漱完了、进入内殿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母后”
莫名感觉杨太后周身围绕着一股冷清感的朱淑婒脚步轻缓的走到了杨太后的身侧,她也学着杨太后的动作,抬头仰望苍穹,许久之后,有些明悟的扯了扯杨太后的衣袖,小心翼翼的问。
“母后可是在思念父皇……”
思念他…思念朱由校。
杨太后摇头失笑,驱散了一身清冷感的同时却是道。“是啊,母后是在思念你的父皇,在想你父皇在天上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母后,想宝儿,想贝儿,想天麟……”
“应该会吧!”
朱由校去世时,身为龙凤胎的朱淑婒以及朱慈燐尚只有一岁多,对于朱由校这个父亲根本没有多大印象,他们二人包括大了他们一岁的朱淑娖、对于父亲的认知、差不多都是旁人说的、外加想象的,和实际有很大的区别。就比如通过杨太后这个母亲,他们三人认为他们的父亲是个性格软弱之人,不然怎么能喜欢上强势如杨太后的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