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喝止她:“公主!现在是在办正事,不是儿戏,你舅舅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
“你怎么知道我舅舅不允许我这么做?我舅舅派你来是让你协助我的,谁让你做主了?!”
老妪恭敬地朝越绿沫躬身作了个揖,依然严厉地道:“离开前,你舅舅芜城城主才吩咐过,必须拿回燕城城主令!”
“我舅舅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我说不要了,他也会答应不要了的!”越绿沫拍了拍巨龙的头,巨龙一尾巴扫在老妪旁边的地上,威吓般地溅起一片碎石和尘土。
老妪见越绿沫铁了心要这么做,只能看向沐白,商量的口气朝沐白说,又像是劝越绿沫,“她不会答应的,血流光了她自己逃不掉……”
这话不过是劝说沐白,骗骗涉世未深的她。脸上只要划得不够深,就不会伤到大血管,细长的伤口再怎么流血,到最后,以沐白的身手,都有可能逃脱,她不能让城主令有一分一厘的闪失!
“不。”沐白突然说到:“我答应。”不是舍不得城主令,而是用城主令交换不是最妥全的办法。
越绿沫笑着回应老妪:“看吧,她也答应。”老妪还想劝说,不待她开口,越绿沫又让巨龙在她身边扫了一尾巴威胁她。
除非老妪能打过巨龙,不然她不可能阻止越绿沫这样做。
显然,老妪打不过巨龙,甚至带来的属下加在一起也打不过。
越绿沫继续对沐白说:“你在脸上划的口子一定要长,耍小心思划太短,我不满意了,我是不会放人的,”她伸出手,用食指比划了下,“不能比这个短。”
又说:“磕头一定要用力,一定要五体投地地跪拜。”
沐白答应:“可以。”
越绿沫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简直是太精妙,少有人能想出这样公平的办法,她打量了一下沐白的脸,怀疑:“你的脸够划三十七刀吗?刀刀不能重复在一个位置,一点交叉都不许,不然不放人。”
“我会让它够的。”沐白说。
看沐白这样妥协,越绿沫又觉得有那么点不舒服,太顺她的意了,刚有的那点成就感又没了,她又转头看向侧下方的三十七个俘虏,说:“你们城主这样为你们,要知道,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脸,你们不如自杀了?这样才是一个属下该有的样子。”
三十七个男男女女都低头不说话,谁都想活着,而且不用自己付出代价,人都是自私的,他们的亲朋好友都死在这场全城屠杀里,作为城主的沐白要背负一部分责任,他们不过才来在水一方城几天,当初就不该贪图装备去那里。
越绿沫如愿看到这群人不会开口,哈哈笑了几声,刺激沐白:“别指望你救了他们,他们就会感激你。”她把匕首丢到沐白身前,说:“开始吧。”
沐白淡定地把匕首捡起来,准备屈膝跪下,越绿沫又开口说:“等一下,你走近一点,我要看清点你屈辱痛苦的样子,再让你看看赐给你屈辱痛苦,越山城美丽高贵的公主的我,让你认清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西寒。”
沐白握了握拳头,走近了几步。
越绿沫喊她:“再走近点。”
沐白又走了几步。
“再近点。”
沐白又走了几步。
越绿沫还不满意,沐白直接走到了离巨龙很近的地方,越绿沫终于满意了,将自己的手下败将踩在脚下,没有不满意的,她说道:“开始跪吧。”
沐白屈了膝,当真正要跪的时候,才发现没有答应的时候做到心底无波,没有刚刚还觉得不过是跪一跪而已,只是膝关节做了下弯曲运动而已,她是个现代人,没有古代人对敌人跪下的那种屈辱感,只是跪一跪而已,但当真要做起来的时候,原来真会屈辱,不止是膝关节的弯曲运动,而是全身充满了疼痛的屈辱,膝盖反而僵硬得不想弯下去。
越绿沫在她头上方提醒:“跪吧,不然我改主意了。”
沐白看了眼那三十七人在的方向,膝盖又弯了弯,越绿沫又催她:“快跪吧。”
沐白缩在衣袖里的手拽紧了拳头,上方又一声“跪吧”,她终是跪了下去,上方又在喊“磕头”,沐白五体投地磕头,当额头磕在粗粝的山石上,听着头上方越绿沫趾高气扬的声音,她想:如果觉得屈辱,那是因为内心还不够强大。
当匕首在右边脸颊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时,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流到下巴,再从凝白的下巴尖滴落到地上,这比她想象中的疼。
越绿沫守诺放了第一个人,但她放的却是受伤最重那个人,这个人行走都很困难,越绿沫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给沐白传回讯息,等着下一次跪拜。
鲜血涓涓细流般从脸上的伤口往下流,很疼,持续不断地疼,不知道这匕首附带什么特殊属性,沐白皱了皱眉头,上方的越绿沫看她皱眉头,立即轻笑了一声。
沐白撰紧了拳头,让自己没有表情,让她嘲笑不了。
第一个人足足二十多分钟才传回安全的讯息,沐白点开山茶看到消息,才继续跪下用匕首划脸,听着上方越绿沫发出舒心的感叹声,每当双手趴在地上,弯曲了自己的头颅,像条狗一样,沐白想:如果还是觉得屈辱,那是因为内心还不够真正的强大,真正强大的人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内心应该是毫无波动的。
跪拜——用匕首在脸上不同的地方划出伤口,一条又一条,血滴在地上,凝成了一滩,染红了膝盖,持续几个小时,看得让剩下的俘虏都不忍心了,他们被放走后,忍着伤痛尽力在最快的时间内跑到安全的距离,然后给她发回安全的讯息,以求让她少流点血。
三十七刀,每刀必须不短于食指长,她的脸本来就不大,要在脸上划出三十七道这么长的伤口,沐白把脸上每个地方都划遍了,左右脸颊、下巴、鼻梁、额头,一道又一道,脸上不剩一点完好的地方,到了后面,由于失血过多,沐白的脑袋已经昏昏沉沉不清醒了,她用模糊的视线看着好友列表里传回来的安全讯息,还要□□了脊柱,让自己看起来还状态很好,随时都有想走就走的逃跑能力,用恍惚的听力听着老妪和越绿沫争吵,听着越绿沫狠狠地说“我就是要毁了她的脸!让她永远变成丑八怪!一个废城的城主令有什么用?!”……
她等着倒数第二个人传回安全讯息时,模糊看见天上有一只雪白的大鹰,鹰上坐着上善,正朝她这边飞来,失血太多,沐白终于坚持不住,倒在地上。
等她醒来时,只觉得脑袋昏沉得厉害,脸上好像被人缠了绷带,绷带缠得她眼睛睁开都有些困难,撑开眼帘,入眼的是绿色的薄纱,透过薄纱,看到对面竹榻上有个人用手撑着脑袋在打盹儿,是第一香。
沐白出声想喊她,但刚咧了咧嘴角,就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异常的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声音。
常在野外行走的人,对声音尤其敏感,第一香听到声音立马就醒了,她欣喜地道:“沐白你醒了?”
沐白慢慢坐起来,朝她点头。
屋外不远处的上善听到声音,也进屋来,问沐白:“你睡了四天,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虽然有点昏沉,但沐白朝上善摇头,她指了指自己嘴,示意自己不方便讲话。
“情况我都听你救出来那些人说了,我们从副本出来,看到腓腓的留言就往枸橼山赶了,只是到的时候你已经昏迷了,幸亏来得及时,越绿沫她们还没对你动手,不过她那条龙挺厉害,我和沧海他们救了你和最后一个人,就赶紧走了,沧海他们现在就在外面,你救的那三十七个人,我这里屋子少,他们住不了,都走了,就留下一个,说是有话跟你说,她说说完她就走。”
沐白脸上全缠着绷带,也看不出来她脸色气色如何,但是身体底子好,估计各项属性都很高,就算流失这么多血液,他只煎了几服药就这么几天就养回来了,上善看了眼第一香,第一香朝上善点了点头,然后从屋子内出去,上善看向沐白,不知道如何开口,但他还是开口说:“你的脸……可能以后会……留疤。”
沐白点点头,示意知道。
上善以为她不了解严重程度,重复道:“不是一点点疤痕,而是全脸!我给你清理包扎的伤口,脸上没有一点完好的皮肤,我看了你用的那把匕首的属性,这些疤痕,以后也祛除不了。”
说着,他拿出当时沐白晕倒旁边掉落的匕首,放在沐白身前的床沿上。
沐白伸手把匕首收进储物戒指,查看匕首属性:
【枯萎之殇】金色品质,匕首,无属性加成,为特殊装备,刀刃异常锋利,造成的伤口会流血不止,伤口愈合后的疤痕含有匕首独特的枯萎气息,不能被药物以及易容物品治愈修复。
这和越绿沫当时说的一样。
沐白还是朝上善点了点头,示意知道。
上善看不出她情绪如何,没有女生不在意自己的脸,还是这样全面毁坏的脸,不知道沐白以后要怎么见人,上善看沐白没其他表示,一向淡定的他也有点不知所措,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道:“……那我先出去了。”
沐白还是点点头,她现在也只能点头,开口说话就脸上异常疼痛,她看着上善出去,然后又躺下了。
就这样,除去偶尔吃点流质食物和吃药换药,她在床上躺了三天,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沧海一笑等人都很忧心,第一香和上善私下讨论:“沐白这样,会不会是受不了屠城的打击,自我消沉起来?”
上善正在想谁擅长治沐白这种疤痕,他也觉得是第一香说的这样:“尤其是小凤和细雨这次都……”
话没说完,但第一香知道他未尽之意,这两人都在这次屠城中死了,两人跟沐白的关系都非常好,甚至比沧海一笑他们都要好,可以说这两人是和沐白关系少有的最亲密的人其中的两个。
“要不我去劝劝?”第一香提议,“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又感叹道:“其实沐白是那种很天真的人,涉世不深,这个世界和以前不一样,但她对谁都不狠,这种性格本来就不适合当城主,尤其是其他那些城主都不是什么善茬,偏偏她天赋和运气都很好,有这个资本当上了这个城主,这次遇到这事,只希望她不要一直消沉下去……昨天杜西寒又发消息问我沐白情况了……”
正说着,门外就有人敲门,第一香以为是沧海一笑有事找他们,走过去开门,但打开后发现却是沐白,脸上绑着白色的绷带,身上又是白衣,在黑深深的晚上硬是把她吓了一跳,刚刚又背着她说了她“坏话”,以沐白的听力,肯定早就听到了,第一香舌头有点打结:“沐、沐白……”
沐白大晚上出现在这里,着实有点出乎她意料,第一香还有点结巴:“有……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跟你说,你跟我来一下。”沐白好多天不说话,可能又因为脸的原因,导致说话不方便,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不太一样。
沐白跟屋内的上善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带着第一香走到屋外的桃林深处。
上善的居所处于一片山谷内,院屋外挖了小湖,再密植桃树,此时正值春季,桃花遍开,混着夜风,自有一股冷香,沐白的声音在冷香中响起来:“我要走了。”
第一香问:“去哪儿?”
“不知道。”
“是要去报仇吗?”
第一香担心她现在去越绿沫那里送死。
沐白摇头,说:“我现在报不了仇……”
第一香吞吞吐吐,犹豫了下,还是决定说:“这几天杜西寒都有找我了解你的状况,他说,你们间可能有误会……”
沐白突然打断第一香说话,而说起无关紧要的话:“香香,你在以前的世界有没有见过这种人?”
“一个女人到了年龄,知道自己应该结婚,于是就定了标准,另一半必然要有钱,有车、有房,当然要是帅,就更完美了,她有一天刚好就遇到这样一个男人,男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也和她在一起了,顺理成章的,他们结婚,然后生活在一起。”
沐白问第一香:“你说他们之间是爱吗?”
“这……”第一香反驳:“你和杜西寒之间又不是这样……在这个世界,你们又不是必须结婚,不像以前的世界,不结婚总有人说三道四,你们没有可能因为这个理由在一起,而且也没结婚。”
沐白又说:“那在你的学生时代,是不是很多女生都梦想有一个高富帅的男朋友?”
这个倒是的确符合学生时代的情况,第一香同意:“的确很多。”就连小学女生都梦想以后会遇到一个白马王子,到了大学时代,女生们更是以实际行动去实现这个梦想,学校里长得好看点有钱点的男生几乎都名草有主。
沐白说:“我以前也是这种女生,只是不会大胆自己主动去追求而已,因为我太平凡了。”
她又接着说:“杜西寒相貌很好了,在以前的世界,他很有钱,开着兰博基尼,穿着高订,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的焦点,人又聪明又厉害,如果考虑恋爱,他是个完美情人,如果考虑结婚,他也是最好的选择。”
“但你知道吗?在以前的世界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我每天担心的是,这个人是不是知道我有红包群的秘密……”
“但来到这个世界,我们却意外的在一起了,是不是很奇怪?”
“这三天我想了很多,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我更多想的是,作为一个女友,我应该做什么?就像嫁了人的妻子,是不是要贤惠,一切要为丈夫多想,这是爱吗?而且当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我却没为他做多少事情,甚至有时候独处的时候,还有些感觉尴尬,而他倒是为我做了很多,一切都安排得很周到,为我做饭,专门在他的城主府给我留了小院,布置得舒适妥帖,在装备和需要上,也给我尽量满足,但我却感受不到他爱我,就好像他同我想的一样,作为一个男友,他应该做什么,不同的是,他做得很完美,而我不合格,我们之间或许有那么一点喜欢,遇到越绿沫对他示爱时,我是有些不舒服的,我这三天才想清楚,那是对自己东西被觊觎的不舒服感觉,无刀帮他杀小凤取涅槃凤翎弓给越绿沫做嫁妆时,我更多想的是,杀了他们,给小凤报仇,虽然感觉被背叛,却没有被爱人所伤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