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不开心——七杯酒
时间:2018-03-28 13:29:06

  沈幕路上跟沈蓉道:“我昨天也没闲着,跟人打听了好几处比较合适的铺面,咱们挨个瞧瞧去?”
  沈蓉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哥,你长大了啊。”
  原来沈幕一向是万事不操心的,现在也知道打听这些了。他听完也没恼,好脾气地笑了笑:“不许胡说。”他顿了下又道;“从京城到蜀地一路过来我也算经了不少事,要是再没半点长进那就太扶不起来了。”
  兄妹俩边闲话边看铺子,瞧了四五处都不大满意,要么是客流量太少,要么是要价太高,就这么转到娘娘庙附近,沈幕指了指离娘娘庙不远处的一条小街:“最后一处就在这里,咱们瞧瞧去。”
  沈蓉点了点头,踮脚往娘娘庙处瞧了一眼,就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人流量比那些有名的繁华街道也不差什么了,她不由得问道:“这里面供奉的是什么神仙啊?香火竟这般鼎盛。”
  沈幕也不是本地人,对这个问题当然无法回答,想了想才道;“大概供奉的是观音娘娘?”
  旁边有个卖鲜果的小贩哈哈大笑起来:“两位是头一次来娘娘庙吧?这里面供奉的虽不是观音娘娘,在咱们蜀地,供奉的这位娘娘却比观音娘娘还要灵验呢。”他说完冲着庙的方向一拱手:“是咱们已故的烨王妃,王妃娘娘!因为不好冲撞王妃的名讳,所以这庙就叫娘娘庙,这庙也是当初百姓自发捐钱修建的,就是为了几年咱们王妃。”
  已故的烨王妃,燕绥生母?沈蓉感慨了会儿,不觉肃然起敬;“逝去之后还能被这么多人记着,百姓能自愿出钱修庙,烨王妃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吧?”
  小贩听了这话比夸他的果儿甜还得意;“那是自然,咱们王妃可是神女一般的人物,又生下了神仙一般的烨王爷,一连出了两位神仙,蜀中的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
  你们烨王一点都不是神仙!是骗子!谎话连篇的大屁.眼子!
  沈蓉觉着再听到燕绥她都要有心理阴影了,又怕反驳之后会挨打,干笑附和:“是啊,不过这娘娘庙的人也忒多了,不怕扰了娘娘清净?”
  小贩唏嘘道:“最近快到咱们王妃的忌日了,九月...”
  他才侃到一半,正好有人要来买新鲜果子,他再顾不得和兄妹俩闲谈,忙转头招呼客人去了。
  兄妹俩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开,沈蓉似乎看到沈瑾一脸肃容地进了娘娘庙,她一怔之后问沈幕道:“你看那人是不是大伯?”
  沈幕跟着瞧了一眼,随即点头道:“好像是的。”
  虽然离得远了看不大真切,但是她模模糊糊能看见大伯的表情很是严肃,似乎还有些伤怀,她犹豫道:“咱们是先去看铺子,还是过去跟大伯打个招呼?”
  沈幕道:“先跟大伯打个招呼吧,不过他也不是蜀中人,他来参拜烨王妃做什么?”
  沈蓉摇摇头,心里模糊有个猜测,拉着沈幕去娘娘庙里想问个究竟,却见沈瑾已经起身走了,不过出的不是大门,而是一处偏门。
  兄妹俩对视一眼,这时候难得默契地跟了上去,跟到了一处小巷里面,这时三五个满身酒气和浓烈脂粉香气的纨绔子弟从巷子一头走了过来,两边不留神撞了个正着,当中一个纨绔子弟叫嚣道:“哪来的狗才!没长眼啊你!”
  他说完就想伸手抓沈瑾的领子,沈瑾曾经好歹也是军中将领,哪里会把他抓到,他一闪身避开,又实在见不得这等纨绔习气,伸手轻轻一推,就把三五个纨绔推的东倒西歪,没想到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这几个纨绔实在不足为据,不过他们带来的狗腿子却要冲上来护主。
  沈瑾的身手不差,但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当中一个恶仆见一时奈何不得沈瑾,于是从地上抄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棒冲着沈瑾砸了下去。
  沈瑾的腿有旧疾,这一下可实打实搭在要害出,他双腿晃了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几个纨绔和恶仆立刻围上去殴打。
  沈幕和沈蓉见到这一幕可忍不了了,沈幕厉喝一声冲上去:“干什么呢!”
  ......
  燕绥给沈家选的铺子就在娘娘庙附近,消息也已经放出去了,他就在隔壁的茶楼雅间等着,虽然明知道沈蓉不能搭理自己,但是能远远瞧一眼也好。
  他正左等右等不见沈蓉过来,倒是他派出去瞧着沈家的下属匆匆跑了上来:“王爷,沈姑娘有麻烦了!”
 
 
第46章 第 46章
  沈蓉见沈幕直接冲上去了, 反倒是没敢贸然上前,急忙左右看了眼,大声叫起了人, 想要把附近巡逻的差役招过来。
  几个恶仆没想到后面还有一个,慌手慌脚地就要上来堵住她的嘴, 沈蓉一矮身躲过去, 又放大了音量想要把人招来。三个纨绔被突然冲出来的沈幕吓了一跳,又听到沈蓉的喊声,醉眼一扫, 见是个极貌美的小娘子, 顿时也顾不得沈瑾和沈幕了,笑嘻嘻地指着她,断断续续地道:“把...那个...小娘子, 给,给本少爷抓上来。”
  恶仆一伸手就想来拉她, 沈蓉慌里慌张地躲开,不知道这巷子是真偏僻还是怎么的,她呼救了半天却没人应答,就在要冲出巷口的一刹那, 突然被身后的恶仆一把拽住, 然后七手八脚地塞进马车里。
  沈幕已经大为懊悔方才鲁莽行事,此时更是急的目眦欲裂, 却无奈被几个恶仆纠缠着脱不开身, 挣扎着大叫:“阿笑!”
  沈蓉简直觉得再没有比她更倒霉的人了, 马车已经跑出了巷子,她慌忙想要往下跳,一边沉下脸唬人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我身上有烨王府的牙牌,你们竟敢对我动手,不要命了不成?!”
  两个看着她的恶仆都是奉主子的命令行事,听到烨王府三个字难免有些惊慌迟疑,他们到底不是专门搞绑架的,不过是家里的少爷喝醉了酒临时起意,也没把沈蓉的手脚捆住怎么的,她趁着几个人迟疑的功夫,用肩膀一下子撞开离马车最近的一个恶仆,双腿一用力就跳了出去。
  从正在行走的马车上跳下来,她本来以为这回肯定少不了皮肉受苦的,闭了眼正要挨一下狠的,却没想到落进了一个带着干净清冽气息的怀抱里。
  燕绥的语调有些急促:“阿笑,你没事吧?”
  他派去的下属怕被沈家人发现,只敢离远了跟着,等发现的时候才看见沈蓉已经被人掳走了,他慌得也顾不得多想,一翻身从茶馆二楼跳下来就过来追人,可谓是惊煞了一条街的百姓。
  沈蓉本来害怕的闭起了眼,一睁眼看见他才怔道:“大锤?”
  燕绥对这个名字已经很习惯了,他带来的人拦住了恶仆和几个喝醉的纨绔的马车,纨绔的脑子醉的跟酒泡过的一样,犹自不知大祸临头,脑袋探出马车叫嚣道:“哪个眼瞎的敢拦你爷爷我的车架?!不要命了不成?!”
  燕绥随意瞧了眼过去,一见还有一个是魏家的旁支子弟,过年的时候还来拜见过他,叫他叔还是伯来着?他见到此人脸色不由更为阴冷,低了眉眼问怀里的沈蓉:“他们哪只手碰过你?”
  沈蓉又怔住了,说话有些磕巴;“没,没有碰到我。”方才只是那些恶仆把她硬塞到马车上而已。
  “哦。”
  “那就两只手一并打断吧。”
  燕绥转过头淡然吩咐道:“娘娘庙前不得纵马驾车,滋事寻衅,把他们的两只手打断了扔回各家。”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魏氏子弟:“他们这一支褫了魏姓,逐出宗族,传我的话下去,魏氏子弟敢在此地冒犯,罪加一等。”打断了手还能再接骨,褫了魏姓这惩罚可比打断手脚还要狠,等于直接跟烨王府断了干系。
  沈蓉抬眼看他,欲言又止:“你...”
  他一吩咐出声底下人就把几个纨绔子弟拖下去惩戒了,沈蓉忙忙地从他怀里跳出来,听完他说一不二的惩罚不觉心里咋舌,再抬眼看燕绥的时候心境有些微妙的不一样。
  她虽然知道了大锤就是烨王,但仿佛今日才真正意识到他就是那个在蜀地拥兵自重,让朝廷无计可施的藩王。她敢在他面前发脾气冷嘲热讽,全因为把他当成当初那个能和她互怼的大锤,现在猛然真切地意识到他就是烨王这件事,不觉有些局促和拘谨。
  燕绥见她只说了一个字就没往下接了,主动问道:“阿笑,怎么了?方才没吓着你吧?”
  沈蓉迟疑片刻,缓缓摇头:“没有,多谢王爷。”
  她说完忙问道:“我伯父和我兄长呢?”
  燕绥掖了掖唇角才道:“你伯父伤的有些重,我派人跟你大哥说了你无事的消息,他已经先把你伯父送到医馆去了。”
  沈蓉还是不大放心,去了大夫那里瞧了眼,确定沈瑾和沈幕真无事之后才出来认真向燕绥道谢:“这回真是多谢王爷了,要不是王爷出手相助,我大哥我大伯还有我只怕就有大.麻烦了。”
  燕绥似乎不大想见沈瑾,只在一条街外抱胸等着她,听完这话脸色也没见好到哪儿去,加重了语气强调:“我和阿笑之间,不用这般客气。”
  沈蓉假装没听出他话中深意来:“礼不可废。”
  燕绥长睫动了动,眼波流转,又换上原来那副略带不正经的笑容:“那么阿笑打算怎么谢我?”
  沈蓉道:“我有想了几个新菜式,回头做给王爷尝尝,我也只会这个了。旁的地方王爷有用的上我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燕绥原本扬起的唇角又慢慢低了下去,她继续装傻,转头看向街道,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最近真是倒霉的娘哭倒霉——倒霉死了,是该找间庙拜拜了。”
  燕绥望向娘娘庙,神情悠远:“前面就是现成的庙,我陪你去拜拜?“
  沈蓉本来是随意找了个话头,却被他接住了话柄,不过娘娘庙意义不同,她也不好拒了,只得道:“有劳王爷了,该是我陪您才是。”
  两人并肩往娘娘庙里走,他一身寻常的玉色直缀,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利落地扣出腰身,一头墨发用玉簪随意挽就,而她穿着简单的素面藕色褙子和素白长裙,两人都无多余的配饰,并肩款款走着,此情此景已经可以入诗入画了。
  娘娘庙没有其他的偏殿,只有一个大殿,已故烨王妃的金身端坐在大殿之上,宝相庄严,眉目和善,经过泥塑彩绘的修饰仍能看出眉宇间和燕绥的三四分相似之处,这位烨王妃生前相貌想必和燕绥很是相像,定是个倾城绝艳的美人。
  沈蓉不知怎么的想到了自己早就亡故的生母,不禁在心里感叹了一回红颜薄命,捻起三柱香,虔诚地叩头祷祝,燕绥站在她身边望向金身,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蓉叩拜完缓缓抬头,就见旁边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似乎准备扶她起身,她低头假作没看见,撑着膝盖站了起来,为了缓解尴尬,故意左右看了看:“怎么没有抽签解签的地方?”
  燕绥看着自己那只空落落的手,半晌才收回来:“娘娘庙从不设这些。”
  沈蓉讪讪一笑,解释道:“是我多嘴了,我对这里不大熟悉。”
  燕绥目光逡巡了一圈:“其实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我也算不得熟悉。”
  沈蓉疑惑道:“王爷原来没来过吗?”
  燕绥缓缓摇头:“其实当初建这座娘娘庙,我原是不大赞成的,总觉着会扰了她的清净,不过后来庙里香火鼎盛,我想她在地下也不用孤单冷清了吧。”
  沈蓉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只得道:“王爷莫要伤心了,王妃娘娘泉下有知,知道有这么人惦念自己,想必也能欣慰了。”
  两人此时已经并肩出了娘娘庙,燕绥侧头瞧了她一眼,冷不丁道:“让我莫要伤心,除非你别再叫我王爷。”
  沈蓉从善如流地道:“烨王爷。”
  燕绥:“...”
  他差点没给她噎死,募得转过身盯着她,沉了沉心把语调放缓:“阿笑,你要怎样才不会生气?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只要你说的,豁出命去我都会办。”
  他这话都没敢泄露丁点委屈,仿佛只是在认真向她询问一般,他又轻声道:“别再对我这么不冷不热的了,虽不致命,却是散碎割肉一样难受。”
  沈蓉下意识地回避他的目光,却被他问的无处可躲,想了会儿索性摊开了说:“既然王爷这样问了,那么我就直接说吧。”
  两人站在一尊一丈高的香炉边儿,她抬眼跟他对视:“老实说,我不是恼你,我是怕你。”
  她使劲吸了口幽幽檀香的味道,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你一开始忘了自己是谁,我不怪你,但后来那一个多月,你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恢复了记忆,却还在我身边恍若不知情,我竟没有分毫觉察,后来回王府,你也是谎话连篇,明知道我急着想和家人团聚,你还是假意欺瞒我。当然你没有义务帮我找家人,但看在你我相交一场的份上,总不该连自己的身份都瞒着吧?我以为我跟你算是知交好友了,到头来却发现我所谓的朋友竟然是完全不存在的,你让我怎么面对你?”
  燕绥怔住,下意识地覆上她的手背:“阿笑...”
  沈蓉这回没躲开,不过声调毫无起伏,微微偏头躲开他的视线:“而且到现在,你连个正经的道歉都没有。”
  燕绥身子一僵,半晌才道:“阿笑,对不起。”
  他拧眉有些懊恼:“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但你知道我和你大伯的关系,我怕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就再也不想见我了。
  沈蓉道:“不管我知道你的身份之后会如何,这件事也该交由我来判断,而不是你对我的一味欺瞒,我不是小孩子,不是你觉着是为我好的事你就可以不顾意愿去做的。”
  她说完又道:“但王爷救我,这些恩情我的记在心里。”
  燕绥试探着握住她的手:“阿笑,原来的事儿是我的不对,我不该怕你恼我就对你百般欺瞒的。”他声音放的更低,满目诚恳,更显得一双眼睛璀璨深邃:“咱们重新认识,好不好?”
  沈蓉给看的心里微颤,跟他错开视线:“好啊。”
  她敛衽一礼:“奴婢见过王爷。”
  燕绥郁然地叹了声,又再说不得什么。自己做的孽自己受呗。
  沈蓉回家之后其实心里也挺烦的,好吧她就是小心眼她就是记仇,别人偏她也就罢了,但是燕绥偏她,还撒了这么一个弥天大谎,这事她就是忍不得,一想到这事儿心里就难受的跟什么似的,又膈应又窝火,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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