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白软胖——萌冬萌冬
时间:2018-03-28 13:30:33

  有钱太后真会玩儿。
  服金、吞金,难道不怕金子吃多了进了肚子压肠子么?但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若是要煮这么一桌子眩人眼目的黄金宴,得花多少两金子,动用多少人工;先帝爷尚在时,不过也就做了那么一桌,给太后娘娘长长脸,而今皇太后一个不高兴,居然要令小皇帝给她备下一百桌?这明摆着是逼小皇帝掏空国库来给她摆威风啊!
  可是,软软忽然记得起吵了架的那天晚上,沈少堂明明郁悴的脸孔,明明首辅大臣魏国公就是为了国库积盈的动用而与沈少堂争执,现在太后娘娘居然逼着小皇帝再去花大钱摆家宴?这不明摆着要挤兑他吗?!是不是亲妈啊。
  软软越想越有些不是滋味儿。
  晚饭过后,她趁着离睡觉还有点空儿,便抽脚去了一趟崇阳殿的后宫。她知道沈少堂虽然每日吃住在崇阳殿里,但是每到晚膳过后,他总要再去尚书台巡视一圈儿。她想趁着他出来的这一刻,和他说上几句话。
  这晚上,天气不算太好,蒙蒙地下了一点儿细雨。
  软软提着裙子走到崇阳殿后的夹道中时,刚刚好看到沈少堂带着田小田等数些太监,匆匆由夹道之外经过。
  软软开口便想叫他。
  但却突然看到,大齐少帝沈少堂紧紧拧着眉头,脸色晦暗;下着这么蒙蒙的细雨,他竟然身边都没有人给他撑上一把伞。胸前背后的龙袍,皆被雨水打湿了。
  软软忽然便没有叫出口。
  他这样的样儿,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软软便一个人,又溜溜嗒嗒地回了坤宁宫。她一边走,一边没意思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皇后裙的裙角,和她一双崭新的绣花鞋,都被雨水打湿了。软软看着自己的鞋尖儿,不知怎的,就有点儿微微地心疼。
  嘀嗒嘀嗒。
  深秋初冬的小细雨,便蒙蒙地下了一整夜。
  *
  数日又数日再数日之后。
  大齐后宫打从天不亮,便开始忙碌开了。今日正是太后娘娘母仪天下,赐宴皇族的大日子。东宫门、九华门、南齐门从一大早便车水马龙,各皇亲国戚家的王妃、夫人、公主、翁主,加之数名国之重臣的诰命夫人、六品之上的命妇,皆赶着车马,轰轰隆隆地进宫来了。每个宗亲的脸上,皆是喜气洋洋,除了见面相互寒暄问侯之外,所有人莫不念念议论着太后娘娘此次“将赐黄金宴”,饶得是众人又是兴奋,又是觉得一睹传说中的国之盛宴,颜面有光。
  太后宫里也早早就掌上了灯,皇太后身边前后八个宫女丫头忙碌梳洗穿戴。
  皇太后一边搓着食指上的祖母绿戒指,一边心中唇角,冷冷发笑。
  跟哀家斗,你还嫩点儿!
  崇阳殿里没有点灯,只有田小田一个人跪着,在帮沈少堂穿礼服。沈少堂一直黑着脸,他这几日的心情就如这窗外依然还绵绵的秋雨,雾蔼重重,吹不走散不开。
  田小田这回终于妥贴地给沈少堂穿好了礼服,“陛下,可以走了。别误了吉时。”
  沈少堂没有答话,抬脚便往殿外走了去。
  田小田连忙命小太监宝宝帮着撑伞,沈少堂将手一抬,便把人赶了开。撑什么撑,他心里烦。
  太监宝宝不敢忤逆心情不好的小皇帝,夹着伞赶忙退到了一边儿去。沈少堂只带着田小田一个人,赶到了丹碧堂。
  丹碧堂乃是一处设于碧荷池畔的皇家宴会堂,依山傍水,亭台楼阁。不仅厅堂开阔,更是照水临风,说不出的素洁风雅。各宗、各族、各皇亲国戚,早已满满当当地坐了足足一厅,上上下下足有数十上百桌。每张桌面上唯放了一两盘小点心,几盏素茶而已。
  皇太后一身华贵盛妆,坐于厅首。
  见沈少堂走进丹碧堂,众皇亲国戚都纷纷站起身,跪见陛下。沈少堂摆了摆手,免了他们的礼。而皇帝本人向着皇太后的面前走过来,深鞠一礼——
  “儿臣见过母后。恭祝母后凤体康健,福绥绵长。”
  太后照样搓着那粒祖母绿的戒指,心头微微地冷笑了一下。但面上依然淑慧仁慈地笑着:“皇帝快起身。你我母子,何必如此大礼。”
  沈少堂才慢慢起身。
  太后便一口逼问:“既然陛下已至,咱们皇室的宗亲也都到得七七八八了。今日正是良辰吉日,我们皇室宗亲难得团圆聚首;趁今日这等冬雨美景,便请皇帝为各宗亲赏赐一桌上等的黄金宴,以飨我堂堂大齐皇族的千载亲情。”
  皇太后是足足连个喘息的功夫都不准备给小皇帝,便生生地给沈少堂下了一个大绊子。今日已是丹碧堂百桌席开,你的黄金宴,拿也得拿出来,拿不出来也得给哀家变出来!
  沈少堂抬头,心下满是涨住的郁郁和怨气。
  母子呵。母子!
  他今日虽然已命人齐备下了百桌宴席,但是,百桌黄金宴——让他一个腹背受敌、四处受制的小皇帝,要往哪里去寻?
  沈少堂心头郁郁,开口道:“开席罢。”
  田小田得了圣命,转身便唱道:“陛下谕——开——席!”
  沈少堂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何等的狂风暴雨,来吧!
  却没想到,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刻,只听得耳边一阵悉悉索索的衣裙素响,接着是一道沈少堂几乎熟悉的淡淡香气,从他的身边擦身而过。接着是一个清脆俏皮、带着三分软绵绵、三分绵绵甜意的声音——
  “黄金宴——来喽!”
  沈少堂倏地睁开眼。
  只看到亲自奉席宴而来的小胖皇后白软软,对着他飞出一个媚眼儿!
 
 
第15章 
  素裙宫衣,袅袅婷婷。
  整个坤宁宫的宫女宫人们,几乎倾巢而出,在阿宝、巧巧及软绵绵、笑眯眯,暖暖又甜甜的小皇后白软软的带领下,纤腰……不对,粗腰款款,鱼贯而来。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袭竹盘,盘中整齐排列着数个杯盘碗盏,依袅行走,裙裙若荷、香气如波。
  整个丹碧堂里的皇族宗亲、宫人宫女,文皇太后与大齐少帝沈少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呆了。
  唯有小皇后白软软,不慌不忙地捧着手中的竹盘,笑眯眯地直走到文太后与沈少堂的宴席之前。软软俯身,将竹盘中的所有盘碗,一一于文太后的面前席桌上,轻轻放下。
  “太后娘娘,儿媳听闻娘娘于丹碧阁赐宴众宗亲,身为大齐皇后,儿媳也当为各宗亲长辈,一敬孝心。因而儿媳星夜未眠,特地为太后娘娘及各位族亲,献上大齐皇家秘制——黄金宴。”
  秘制、黄金宴?她何来的金子?何来的秘制?
  沈少堂一双剑眉,都拧了起来。
  却只见白软软将竹盘中的盘碗一一放于席上,那一碟一碗之中,或是白白方方的,或是淡黄晶莹的,还有数盘数碗各色各样,炖煮炒炸,一样俱全。
  只听得软软软绵绵笑眯眯,声若淡风:“请母后与各位宗亲品——黄金一品豆腐羹、八仙瑶池豆腐盅、千杯鱼豆腐,人参黄芽豆腐花;金丝豆腐卷,凤尾豆腐皮……还有最最最贵重,最最鲜美的尾盘——金花银雪万福豆腐包!”
  一道接一道的各色各样的豆腐菜,被一一排上了宴席桌;只见有白嫩嫩的水豆腐,有成方成块的大豆腐,有熬煮成羹的南豆腐,更有长出了千丝万缕银毛毛的毛豆腐!这满满当当、各式各盅的豆腐宴,齐齐整整地排了一大桌,把整个皇室宗亲、太后、后帝,全都看傻了。
  文太后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用着戴着祖母绿戒指的手指指着这一大桌豆腐,颤声问责:“这——这便是你与哀家备下的——黄金宴?!”
  这哪里是黄金宴,分是是豆腐开大会!
  白软软却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啊,这便是儿媳为母后备下的黄金宴。母后别看这些宴菜虽然主材料皆是以豆腐制成,但是每碟每道也皆与黄金有关。比如这道黄金一品豆腐羹,可是用了上好的鸡蛋、鸭蛋、鹅蛋、甚至天鹅蛋的蛋黄碾碎熬煮而成。看这颜色、这汤头,多像一品纯金的色泽啊。况且这汤头的味道,更是比一品金更加珍贵的一品鲜呢!”
  “而且母后没有听说过吗,豆腐在制成之前,可是以磨煮的豆浆为主料;而豆浆在民间百姓们的嘴里,可皆被称人生植物中的软黄金;长年服食豆浆、豆腐、豆汁,可调养身心、保养肌肤、延年益寿……”
  软软说得一脸真挚,文太后心尖里却只有一句话:老子信了你的邪!
  老娘要的可是货真价实,一桌万金的黄金宴,你却给我弄了这么一桌破豆腐来对付我?小皇帝,你管不管你媳妇?你不管我可要……
  文太后怒火冲冲地瞪着沈少堂。
  但是沈少堂却抬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小皇后。他脸上全无责备之意,反而在凝视她的眉梢眼角,俱是赞赏笑意。
  文太后忽然觉得大事不好!往年还只有这个小皇帝惹她烦恼,难不成,现在还要再加上这个小胖丫头?
  白软软却笑意盈盈地站于丹碧堂中央,朝着各席各桌,各皇室宗亲淡淡笑道:“这桌黄金豆腐宴,乃本宫连夜亲手煮制而成,不知是否能合各位宗亲前辈的心意。本宫年幼,有何做错、怠慢的地方,还请各位长辈不吝赐教。”
  正宫皇后啊!居然说出这般谦逊之语,满堂的皇室宗亲,哪里还敢再多说一个不字?所有人都慌忙站起身来,一一向皇后行礼谢恩。称谢皇后亲自洗手调制羹汤,万死以谢隆恩。
  一场“黄金豆腐宴”,便在如此欢乐的气氛下,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大幕。
  眼看着宴席之下的宗亲们都开始热闹地行宴,文太后于心下哀鸣,大势去也,太势已去矣!
  *
  一宴过后,文太后在太后宫中哭得死去活来,砸了三只花瓶、摔碎了七个金碗,哭着喊着“送哀家到西山去”“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沈少堂在门外头跪了足足一个时辰,跪得连田小田都心疼小皇帝的膝盖时,太后宫中的哭闹,突然停止了。
  一名大宫女捧着一只空了的羹碗匆匆奔出来,称太后叫皇帝赶紧进去。
  沈少堂抬头一看,正是那只“黄金一品豆腐羹”的大碗。
  他起了身,奔进了太后宫。
  *
  半个时辰之后,沈少堂出了太后宫。
  路过碧荷池的时候,看到坤宁宫的众多宫女宫人们,正在撤宴席的碟碗。一众宫人见到堂堂大齐少帝,立刻全都跪了一地。正当众人开口要问安时,沈少堂忽然一抬手。
  他看到了一个人。
  丹碧堂的廊下。
  小皇后白软软,累得一个人坐在廊阶上,就侧枕着一道扶栏,歪歪地睡了过去。
  沈少堂摒退众人,走到她的面前。
  他微微俯身——
  她真的累坏了。满脸的倦容之色,素日里白嫩嫩、水灵灵的小脸蛋上,都浮出了淡淡的熬夜后的阴影。但是未施薄粉的脸颊上,依然长睫柔软、唇色依然。
  沈少堂犹记得她第一晚嫁过来时,他低头看她的模样,那时便觉得她水嫩嫩、白.粉粉地,活像一块刚刚出了炉的白水豆腐;万万没有想到,在今日他被文太后逼成这样的境地下,她竟能出人意料地,拿出了百十桌“黄金豆腐”,不仅无风无险地将整个危机顺水推过,为他节省下了百万两黄金,还一力化解了那些皇族宗亲的“黄金畅想”。他真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花了怎样的心思,又于整晚在她的坤宁宫里,做了多少努力,方能在那个时刻,齐齐整整地备出一百桌豆腐宴……即使是在他的默许下,几乎也难以完成。
  田小田看着沈少堂俯身于皇后面前,忍不住多嘴道:“陛下,娘娘昨日可是一夜都没睡……”
  沈少堂脸色一黑,眼睛一瞪:“你们到底犯了多少宫规,难道还要朕说出来吗?除了你,还有谁?!通通给朕自动去宗人府,领上二十棍!”
  田小田一吓,扑嗵一下便跪下了。
  不是吧,做了好事还要挨打?
  其实,昨夜……真不只是坤宁宫一宫之人所能完成的。昨夜……整个大齐皇宫都忙晕了。
  自从皇后白软软于夹道下看到了愁容满面、一身湿衣的大齐小皇帝,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这个难关上,帮他一把。于是白软软偷着找来了田小田,又叫田小田怂恿了沈少堂身边的贴身侍卫莫南风。莫南风身为沈少堂身边极度信任的锦衣卫指挥使,自然是有着自由出入皇宫的特殊权力的。自从他们将莫南风拉下了水之后,莫南风便星夜赶去了西城豆腐胡同的豆腐娘家,将豆腐娘家的小竖子又给拉进了漩涡里。从那天起,豆腐娘家的豆腐坊便全面停业了,整车整车的大豆腐、水豆腐、毛豆腐,都一车一车的偷偷从莫南风看守的北角门里拉进了坤宁宫。
  宴会前一夜,整个坤宁宫灯火通明、鸡鸭不睡,所有的宫人、宫女、阿宝、巧巧、田小田齐上阵,连皇后软软都忙碌了整整一夜,方才完成了那漂亮的“豆腐百宴”。
  这般辛苦,这般催动千人百人,就只为了——他于夜雨中,那凝眉的一瞬。
  沈少堂听田小田啰嗦完,心尖上忍不住微微地一动。
  他俯下身来,仔仔细细地看她。
  她倦意十足,发际濡湿,但眉睫弯弯,睡意纯真的像个孩子。
  他忍不住轻轻地抬起手来,轻抚她额际细碎的软发……那茸茸的发尾扫过他的掌心,真的那般软糯,像是柔软的孩子……
  沈少堂低吟:“软软……”
  田小田偷笑,拔腿跑了。
  沈少堂忍不住轻轻,靠近……
  白软软歪头轻睡着,忽然嘴里冒出一句梦话:“……母后,儿媳还有一盘油炸黄金臭豆腐!……好吃!嗯嗯嗯……”
  沈少堂差点一头栽在地上。
  咳咳,算了,今天不是个啥啥的好日子。
  *
  入了夜。
  沈少堂终于处理完一切事务,回到崇阳殿。
  更衣阁中,田小田一边打瞌睡,一边跪地给沈少堂解衣衫。
  沈少堂又立于铜镜前,微微展开手掌。
  掌心里,正是一枚祖母绿的翡翠戒指。文太后一直戴在手指,搓来搓去的那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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