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山一只手撑着脑袋:“他不是知道曹桐风在房间吗,为什么不立刻找人上楼看看?”
李华说:“据郑启说,因为当时他准备找人上楼的时候,发现苏燕已经在往楼上走了。他觉得既然苏燕已经上去了,自己就没有再上楼的必要,所以就和其他人一起等在原地。”
他从桌子上一堆口供的最上面拿起两页,晃晃:“这是其他伴郎的口供,他们也说当时郑启回来的时候发现婚礼没开始,就提议上楼找他,但是几个人都看见苏燕上楼,商量之下就都没上去。”
“看上去我这个人最简单。”
方家荣抱着手臂靠在桌边,“陈忠杰,24岁,婚庆公司请来的魔术表演团队的小丑演员,他说自己和新郎新娘在婚礼之前只见过一次面。十一点半的时候自己离开会场,是因为魔术表演结束,他想先卸妆,然后再和自己的同伴一起下班回家。所以从十一点半到十二点半之间,他一直都呆在洗手间卸妆。他脸上的油彩很难卸,所以卸了很久,当时有很多人去过洗手间,应该都能证明他一直都呆在那儿。”
“既然这样,就没道理怀疑他啊,他为什么在嫌疑名单上?”李华问。
“苏立国说他当时问过现场的宾客,确实有几个人看到洗手间有个小丑在对着镜子卸妆,但因为他脸上的油彩很重,所以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方家荣回答道,“而且查了查这个陈忠杰的资料,还发现了一件事,你们绝对猜不到。”
他顿了一下,揭晓答案,“这个陈忠杰是黄嘉欣同母异父的弟弟。”
“啊?”
汪小山和李华都长大了眼睛,就连蒋东川手里的动作都慢了下来,眼神暗了暗。
黄嘉欣,曹桐风的前妻,四年前和他离婚,带着自己的女儿远赴国外,从此再也没有消息。
她竟然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而且今天也出现在了姐姐前夫的婚礼现场。做表演嘉宾。
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方家荣从三人眼中看出了疑问,点了点头:“确实,我也问过陈忠杰,他说自己知道这次这个人是姐姐的前夫,但姐姐和这个人已经断绝关系,而自己也需要工作赚钱,就没想那么多。不过来到现场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想早早卸妆,卸了妆就赶快离开。”
“他是什么时候回到大厅里的?”蒋东川问。
“他一直在洗手间,直到同事过来告诉他新郎死了这件事他才从洗手间出来。不过他说自己不想参与这件事,就想尽快离开,是在门口被保安拦下,才没走成。”方家荣说。
大家若有所思,下一个轮到汪小山。
她把自己刚刚问到的说了一遍以后,李华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这个曹桐风也太不要脸了吧?”他气不打一处来,“这样的人真是死有余辜。”
方家荣也忍不住摇头:“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在高校做老师,真让人为他的学生担忧。”
“不过这样一来史玫玫就没什么嫌疑了。”李华说,“毕竟她一直在房间对面。”
说到这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起身伸手把电脑拉到自己身前,飞快地调出婚礼大厅摄像机拍摄的画面,果然,在其中一个机位捕捉到的画面中,找到了史玫玫。
所有人都凑了过来。
画面中的史玫玫猥琐地猫在柱子后面,怀里抱着相机,时不时朝房门口探头。她在那儿大约呆了十五分钟,在12:08分的时候从她身后不远处的安全通道下了楼,12:11分回到大厅。
“嗯,这样时间就全对上了。”
李华暂停在史玫玫回到大厅的画面上,“如果她说的都是真话,那至少老二的杀人嫌疑就洗脱了。”
他吐槽道,“老二也够倒霉的,怎么老是和这个曹桐风扯上关系?先是被他冤枉收红包丢了工作,现在人死了还不忘拉他下水——”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蒋东川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李华一愣:“蒋队,你啥意思?”
男人沉声:“我是说,现在就排除井翔的杀人嫌疑还太早。”
“不是吧!”
李华有些纳闷,“难道你怀疑老二杀了曹桐风?”
蒋东川摇头:“从情感上来说,我不相信,但从理智上来说,井翔杀人的可能性还存在。”他眯了眯眼,“刚才你们去采集口供的时候,我重新上了二楼,和吴菲菲谈了谈。”
汪小山:“又谈?”
“她第一次和我们说话的时候有所隐瞒,而且我也有其他问题要问她。”男人说,“果然,她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事。”
“什么事?”
蒋东川起身走到白半边,把已经标注好的时间线,在井翔出来的时间点,划了一道横线。
“这个时候,曹桐风已经死了。”
“啊?”
三个人同时皱眉。
“没错。”蒋东川双手插在口袋里,“我上楼的时候本来是有几个问题想问吴菲菲的。第一,她说曹桐风曾经发给她裸-照威胁她。这张照片我在她给我们看她和曹桐风以前的聊天的时候,虽然她很快划过去,但我也注意到确实是有这样一张照片。但是我们在现场曹桐风的手机里却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照片的聊天记录。第二,她说自己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但是刚才老唐给我打电话,说从现场找到一组高跟鞋的鞋印,我想看看这鞋印和她当时穿的鞋是不是一样的。”
“果然,她最后还是告诉我,其实她在进那间房间的时候,曹桐风就已经死了。”
“曹桐风当时发微信给她,让她来房间。吴菲菲是伴娘,苏燕所有随身的物品都是她帮忙收着,所以她是用自己的房卡打卡的门。进门之后,她就发现曹桐风死了。”
“所以她就没出声,把曹桐风手机里自己的照片和所有聊天记录都删除,然后离开现场?”汪小山接话。
蒋东川点头:“她当时是把高跟鞋脱下来提在手上,在翻找东西的时候,高跟鞋就放在了床头的柜子上,留下了鞋印。我对比过,是一样的。”
“但也不能排除吴菲菲撒谎的可能性。”李华说,“毕竟她可以进去杀了曹桐风,再把自己的照片删除,离开现场。”
“是。”
蒋东川点头,“所以不管是吴菲菲还是井翔,史玫玫的证词已经不足以证明两人没有杀人了。”
李华点点头。
“等一下,不对!”
汪小山突然开口,“我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她抓抓头发,表情凝重,“可是我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
她的眉头纠结在一起,脑子里所有线索飞快地缠绕成一个线球。她看到线球中间似乎包裹着一个亮点,但她始终就是看不清那个亮点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身体不太好,不是内部的,主要是在电脑前面坐的时间太长,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打字导致的肩肌劳损。右手臂几乎抬不起来的程度......考虑要不要去做个理疗试试,听说校医院还有针灸拔罐什么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年轻人大家不要熬夜,赶快睡,一个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贪贪爱你们么么哒~
第124章 婚礼惨案(09)
“我想起来了!”
汪小山突然站了起来。
她抬手摸摸自己的手臂, 发现上面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等等,这屋空调太冷了, 我去调大一点。”
她低着头快步走到墙边,摸索到空调调控板的边缘, 看着面板上的二十八度,手指顿了顿,轻轻扣在边缘。
“冷吗?”李华还一脸奇怪, “我觉得挺暖和的啊。”
蒋东川看出她的不对劲,起身定定地看着她:“你想到什么了?”
汪小山回头,扫了身后的三人一眼。
“史玫玫曾经说过, 吴菲菲出门的时候, 因为走得匆忙忘了关门,她亲眼看见, 是有人从房间里面把门关上的。”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温度突然降了好几度。
“那只有一种可能。”
半晌,李华开口,“这两个人有一个在说谎。”
“还有一种可能。”汪小山吞了口口水, “那个房间里原本就还有一个人。”
一阵冷风刮过。
汪小山继续说道:“他从一开始就在那间房里,如果老二没有说谎, 曹桐风就是在老二出去之后, 吴菲菲进入房间之间被杀的。”
“急性磷中毒有这么快吗?”李华疑惑道。
也是巧,他刚问出这个问题,老唐的电话就来了。
蒋东川打开扬声器。
“呕吐物里的物质和你们送回来的火柴盒里的物质我们验过了,确定是同一种磷。”电话那边, 助手帮忙举着本子,老唐一边脱掉手套,一边说道,“不过现在的火柴都是安全火柴,那样的火柴即使一整盒都吃下去,也不会引起足以致命的中毒症状。”
他把手套扔进垃圾桶,走出化验室。助手在旁边小碎步跟着,兢兢业业地捧着手机。
“但是你们送来的火柴有点特殊,它的火柴头是红磷掺黄磷的。黄磷的毒性远大于红磷,他的成分是——”
“直接说结论。”眼看老唐越说越兴奋,蒋东川及时开口打断了他即将开始的长篇大论。
他一梗:“好吧......这一定是起有预谋的杀人案!”
十分简洁明了的结论了。
汪小山和身边的男人对视一眼,问:“磷中毒从毒发到致死大约需要多长时间?”
老唐想了想:“根据死者胃容物中磷的含量来估计,应该是在五分钟到十分钟之间。”
“辛苦了,谢谢。”
蒋东川挂掉电话。
屋内的几人相互对视,凶手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另一边,吴菲菲在房间里坐立不安。
从刚才被蒋东川用一套审问技巧套话之后,她就一直出于一种焦虑的状态中。
在房间里转了几圈之后,吴菲菲是在忍不住,起身朝门口走去,站在门前定了定神,伸手抓住把手一转,往外一拉——门口靠墙站着玩手机的陌生男人突然浑身一震,收起手机转身挡在门口。
“抱歉,你不能出去”那人说道。
吴菲菲咬牙:“我要去洗手间。”
看门的民警指了指房间里的洗手间。
吴菲菲刚想发作,突然想到什么。
只见她脸上的肌肉慢慢放松,整个人像抽了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眼波流转:“警察同志,我身体不舒服。”
门口的民警瞥了她一眼,像是没看见她妩媚的神态一般:“我知道,软骨病。等会儿我会向苏队汇报,加进你的档案里。”
吴菲菲:“......”
这些臭警察!
她一跺脚,转身把门用力甩上。
门“砰”地一声巨响,民警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觉得有点好笑,摸摸鼻子刚转身,正好对上往楼上走的三人。
他立刻挺起胸膛站好。
“蒋队。”
蒋东川在他面前停下,目光落在门板上,“怎么样?”
“刚才那女的想出来,被我劝回去了。”年轻的警察一本正经地说。
蒋东川点点头:“看好她,别让别人进去。最好开着门,以防万一。”
“好。”年轻的警察顿了一下,“您现在是要进去吗?”
“不,我们只是路过。”
说完,他朝门的方向走了两步,停住,眼睛盯着门上的猫眼看了两秒,随后移开视线,转身朝旁边走去。
汪小山目睹这一切,小声和旁边的李华说:“你信不信,刚才咱们说话的时候,那个吴菲菲肯定趴在门板上听呢。”
李华扯扯嘴角:“至于吗。”
至于,怎么不至于!
吴菲菲刚才一直扒在门板上,透过猫眼往外偷窥着门前发生的事。当她听见蒋东川说不进门的时候,忍不住长长松了口气。
但当她透过猫眼往外看,正好看到蒋东川正在一动不动盯着她的时候,突然吓得僵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她感觉男人的眼神像是能够穿过猫眼,看穿她内心的恐惧一样。
那个幽深的眼神让后背一阵发凉。
她甚至从那个眼神中能看出男人想说的话。
“我知道你还有隐瞒的事,不过我可以给你时间。仔细考虑清楚,我等会儿再回来找你。”
这是那个男人从她房间出去之前留下的。
此刻,她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腿一软,顺着墙面坐在了地上。
她想,她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我调查过了,死者这次举办婚礼还真算是个大手笔。”苏立国带着蒋东川一行人在走廊里,一边走一边说道,“除了给每个从外地赶过来的宾客都报销路费之外,还给他们在这家酒店里订了房间。”
“刚才下面的人去问过酒店前台,这场婚礼前前后后一共花了八十多万。曹桐风一家人都是老师,父母是老教授,已经退休,退休金是一月一万一,”苏立国说,“他自己月收入六千,但前年贷款买了新房,每个月房贷五千,去年又换了新车——”他顿了一下,感叹道,“现在老师都收入这么高吗?”
“他在做老师之前做过两年辅导员,而且不幸的是,就是在我大一大二那两年。”汪小山一脸生无可恋,“所有荣誉明码标价,班委三千,入党五千,而且在我大二下学期的时候这个价格好像还涨了一次。”她嘴角带着一抹讽刺,“不仅是这个,还有挂科、处分各个都有价位,想要什么都有。不过他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收了钱人家真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