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哈?不可能。”他的语气十分夸张。
梁迟说不清内心的那股失落是从哪里来的,胸口中蹿着一股乱气,闹得他浑身不舒服,“我呸!老子才不会想你,绝对不会。”
出了一通气,他神清气爽的下了楼。
梁母看着他欲言又止好几回,她说:“梁迟,小禾年纪还小,你平时注意做措施。”
“咳咳咳。”梁迟正在喝汤,差点没被呛死。
“克制点,小禾的身体重要。”
“妈,我和她......”别特马说是上床,连手都没拉过好不好!?
“你不用解释,成年人,我能理解,只是你得心疼小禾这姑娘,我们家要是不对她好,就没人对她好了。”
“妈,她人呢?”
“刚走。”
梁迟抓起桌上的钥匙,饭也不吃了,直直往外冲。
“你去哪?!”
“我去送她。”
不,他要去撕碎了她。
跑车是几乎从车库里飞出去,没开多久,梁迟就看见在路边慢悠悠走着的沈音禾,加快速度,直接开到她边上,车窗大开,四目相对,他点了根烟,“喂。”
“干嘛。”
“你知不知道这年头造谣是犯法的,下次搁我妈面前胡说八道,我报警把你抓起来。”
她转了转乌溜溜的眼珠,“哦。”
行吧,虽然没听懂,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梁迟感觉自己重重的一拳像是打在棉花上。
他不好过,身边的人就都别想好过,他明知故问:“没车?要靠双腿走到站点?”
“是啊。”沈音禾回道。
“路可远了,要我送你吗?”
“要的。”
梁迟笑出一口白牙,然后又极快的敛起笑,冷声道:“你想得倒美。”
他撂下话就跑了,车子扬长而去,还没过去几秒钟,就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沈音禾却觉得他这样挺可爱的,慢吞吞的吐出两个字,“幼稚。”
*
徐徐微风拂过,她飘逸的长发扬在半空,远处吹来几片发黄叶子,晃晃悠悠的从墙角落在地面上,沈音禾的鞋跟踩在上面,还能听见脆脆的粉碎声。
她还穿着昨晚来时的高跟鞋,走的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有些磨脚,忍着刺痛感她一步步挪到了站牌。
马路上川流不息,她轻易就拦到了出租车,去了影视城。
这次沈音禾拍的是一部古装电影,女三号,钱不多,戏份也不多,但阴郁郡主的角色设定很吸引她。
九点钟她准时到了化妆室,人物华丽,妆容和服饰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准备。
沈音禾的经纪人是个才比她大几岁的女孩,公司把这样没经验的人安排给她,也是因为她不红,这个圈子太现实。
陈与捷拿着手机边刷屏边和她说话,“小禾,去年你拍的那部电视剧马上就要上了,一线卫视播,要是剧火了,你也能蹭个热度火一把。”
她闭目养神,问:“哪一部?”
“你演女二号的那部,当时你还特别看不上那剧本。”
“哦,想起来了。”
集玛丽苏天雷与一身的古装豪华巨制《宠妃传》,她演一个千年不遇的反派,只要剧本里长得比她好看的女人,都因为她的嫉妒而死的死残的残,当然,女主除外。
“小禾姐,妆化好了。”化妆师看着镜子里的她,连连赞叹,“你真的是太漂亮了。”不红简直没天理。
五官没有一处是可以挑剔的,美艳而不俗气,甚至隐隐透出些清冷感。
这种夸奖的话,一般沈音禾从不放在心上,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姑娘。
“谢谢。”她很客气,道完谢后去才开始换戏服,冬天拍古装戏也还很冷,戏服单薄,天寒地冻挡不住多少风雪,只能咬牙硬扛过去。
等她从换衣间里出来,其他人都看直了眼睛。
乌黑细致的长发随意铺开,发髻上别的簪子精美秀丽,盈盈一握的腰被深色的腰带收的更细,红色的衣裙长及曳地,眉间点了花钿,美艳到不可方物。
还是陈与捷率先反应过来,推着她出了化妆室,直奔片场,“走走走,赶紧让大导演看看!还是他眼光毒辣!”
片场比以往要热闹许多,七八个穿着随意的高大男子守在入口处,威仪堂堂,还有人动手在导演椅旁边搬了个按摩椅,阵仗颇为浩大。
沈音禾微微吃了一惊,《盛世》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影帝傅清,喜静,性格颇为严厉,只要他在场,都没人这么闹。
她下意识的问陈与捷,“什么人要来?傅导演都得忍着。”
“一个狂的不得了的大少爷,仰着头颅横着走的人物。”
“竟然还有人能在傅导演面前横着走?”沈音禾轻轻笑了下,并不太相信。
陈与捷耸肩,“有啊,我之前在会上见过一次,帅的惨绝人寰,笑起来很暖,但是说话尖酸刻薄,当着大家的面把一个小姑娘给骂哭了。”
“这么凶?”
“简直是阎王爷转世,不过会投胎,上次开卡宴撞上了墙,一点都不心疼,丢了车钥匙直接让人拖到废弃场去了。”
沈音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为何,她想到了梁迟,那个男人有严重的洁癖,初见他时,他像是跌落凡尘的天使,漂亮中带着丝丝脆弱。
她伸出手扯住了他的衣角,畏畏缩缩的和他打招呼,“你好。”
梁迟的姿态依然高高在上,伸出两根手指头,嫌弃的移开她的手,拍拍衣角,回答的很敷衍,“你好。”
她趴在栏杆上,目光紧追着他的背影不放,那时他还愿意对她做些表面功夫,没当着面伤了她的自尊心,只是转头就把外套脱了丢进了垃圾桶里。
“小禾,回神,快看!梁家那位朝你走过来了。”陈与捷激动的掐她的手臂。
沈音禾微抬眼帘,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她。
黑色大衣穿着男人身上,气势更显三分凛冽,五官立体,眸光冷硬如刀,大庭广众之下,他定定的站在她面前,惊艳自他眼底一闪而过,转而是一种玩味中带着几分轻蔑的眼神。
傅清也是人精,笑意深深,他意味深长的问:“梁大少爷,你认识她?”
梁迟的视线还钉在她脸上,随即挪开,他从她身边擦过,吹了个口哨,悠悠回道:“呵,不认识。”
第三章
梁迟是心血来潮才会到片场。
他凭自己的本事开了家公司,家里人只当他在玩票,没放在心上,总归家里的企业还是要他和梁叙来继承的。
梁迟去了自己的公司,九点半进了办公室,空无一人。
他气笑了,随手把转椅拉过来,一屁股坐下,然后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道士你在哪儿呢?”
道士撒起谎来一点不结巴,“大老板,这个点我们都在公司忙着呢。”
梁迟修长秀致的手指敲着桌面,温声细语,“公司忙着?辛苦了,回头给你们加工资要吗?”
“哪好意思啊,都是应该的。”道士把最后一口豆浆咽下去,然后道:“那就一个月再加一万?”
“我加你妈的工资!”梁迟中气十足的朝着那头吼,“把我当傻子哄呢?老子现在就在公司,你们人呢?死了?就算是死了,鬼魂也出来打个招呼啊。”
道士等人在公司对面的餐厅里吃早饭,千算万算没算到过这位大少爷也有大清早上班的日子。
一群人连滚带爬的滚回了公司,推开门就看见二大爷坐姿的梁迟。
道士嬉皮笑脸的迎上去,“迟哥,早早早啊。”
“哟,道士哥,这么早,您要不回去睡个回笼觉再来?”梁迟阴阳怪气的刺他。
道士都快给他跪下了,双手合十,“迟哥,错了,我们真知道错了,大早上的公司也没什么事啊。”
“没事?合着我这公司都闲出屁来了?”
道士心想可不是嘛,别说是这公司了,你本人也闲啊。
心里想的肯定不能真说出来,要不然不就是找死吗?
道士被梁迟冷冷的眼神要冻的结冰,头皮发麻,这位发起脾气来可不好糊弄,“不不不,一点都不闲,兄弟几个这就去收账。”
梁迟这家公司是给人借钱放贷的,财务是个妹子,算每个月的流水账,其他人全都是体型健壮的大男人。
“收什么账?”
“上个月放的高利贷,我今儿去给收回来。”
梁迟点了根烟,吞云吐雾过后,一掌拍在道士的脑袋上,“说了多少遍了,那特马不叫放高利贷。”
道士自打嘴巴,“瞧我这张破嘴,投资!咱们这叫投资!”
“你们收钱去了我干嘛?总不能指望我这瘸子也跟着去吧?”梁迟凉飕飕的问他。
你这祖宗该干嘛干嘛去呗......
“上次你不是投了傅清的戏吗?要不你去探班?”收债这种事一般都很血腥暴力,梁迟的腿.....跟不上。
梁迟点头,“行吧,你让刘周沫过来接我,让他带上保镖搞足了排场,去傅清哪儿看看。”
“好嘞。”
送走梁迟,办公室里的人都如同劫后余生。
财务小姑娘用很庆幸的语气道:“还好我躲得远,要不然我肯定又要受到来自老板成吨的伤害。”
上次老板来看见她上班时间吃东西,冷笑一声问她,小时候是不是被猪亲过?
气哭她啊。
道士说:“你心里承受能力太小了,之前我见过迟哥怼他未婚妻,那叫刺激啊。”
“怎么怼的?”
一群人瞬间凑到道士身边,竖起耳朵听八卦。
回忆起往事,道士有滔滔不绝的话想说,“小姑娘特地打扮了之后才来找的老板,然后问老板好不好看.......”
“老板说什么了?”
“说...长得接地气,土的有创意。”
财务目瞪口呆,“我见过老板的未婚妻,明明就美的跟天仙似的啊!老板瞎啊。”
“没瞎。”
就是嘴巴够贱,等把小姑娘气跑之后,脸色就爆红,边擦鼻血边骂了声“操”。
*
梁迟装作不认识她,沈音禾也没说什么。
傅清和他坐在摄影机后,敛起笑,“第三场准备开始。”
这一场是沈音禾演的郡主死的一场戏,被迟甜饰演的女二号推下池塘活活淹死的戏码,寒冬腊月,池塘里的水已经到零下,她至少得在水里待上两分钟。
迟甜是新起之秀,通过和流量男星炒CP吸了一大批粉丝,周周稳上热搜,热度正火,虽说手段令人不齿,但红也是真的红了。
等她说完词,迟甜用力推上她的肩,她往后一仰掉下了池塘,寒冷刺骨的湖水四面八方的包围着她,她咬着牙在等迟甜说完台词。
过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她的声音。
“抱歉,导演我忘词了。”
傅清沉下脸,吩咐道:“先把水下的人拉上来,再来一遍。”
沈音禾被冻的浑身发抖,擦干净头发补完妆还得继续,很可惜,第二遍还是没有过,迟甜这次没有忘,而是说错了词。
片场的气压变得很低,风雨欲来。
不合时宜的笑声打破沉闷的氛围,梁迟笑弯了眼睛,嘲弄道:“可真有意思。”
傅清摘了眼镜,沉声道:“再来一次。”
迟甜仗着自己红又有人捧,所以才会有恃无恐,不过她也不敢真的把傅清给惹生气。
梁迟忽然站起来,他对刘周沫招了招手,问:“我拐杖呢?”
“您要吗?”
梁迟笑的耐人寻味,“要啊,有用。”
其实他只有在腿疼的时候才用拐杖,平日里身边的人都不敢让喜怒无常的他看见。
刘周沫对他忠心耿耿,他说什么就照做什么,把放在的车上的拐杖递到他手里。
“别再来一次,我来教教你们什么叫演戏。”他忽然冷声对众人说。
梁叙以前在家还老骂梁迟是个表演欲望很强烈的神经病,说他一天天戏多的不得了。
他走到池塘边上,迟甜一颗心砰砰砰往胸膛外跳,男人仪表堂堂,有钱有势,眉眼含笑的朝她走过来,她移不开眼睛。
梁迟加深了嘴角的笑意,扬起手,拐杖抵在迟甜的腰上,手上使劲,把人给弄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梁迟敛起笑,冷冷看了一眼,凌厉的气势浑然天成,“老子给这部戏投了几千万,你们演的什么玩意?忘词?怕出生的时候也把脑子忘在母胎里了。”
迟甜都给冻哭,眼泪鼻涕横肆流,浑身打哆嗦,偏偏这口不留情的男人是她惹不起的。
“还有你。”他的目光落在沈音禾身上。
画着精致妆容的她比平时更要漂亮好几分,肤白胜雪,纤细有致,挺直背脊傲然孤立的模样,让他想到一句词,遗世独立。
沈音禾与他对视,双眸中盛满了无辜,“我怎么了?”
“往池子里看,这才是被推下水时该有的表情,瞧瞧你刚刚演的什么东西。”他说。
她的视线往池塘偏了偏,轻笑了声,“知道了。”
傅清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梁迟,心下了然,然后对身边的副导演说:“你去把人照顾好了,别冻坏,这场戏改到明天拍,今天就到这儿吧。”
“好。”
沈音禾没在现场多留,她先回去把衣服给换了下来。
梁迟没走,大摇大摆的躺在按摩椅上,仿佛刚才大动干戈的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