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迟爱吃糖,这件事只有特警队的人才知道。
训练太苦了,需要一些腻的东西才能缓和,梁迟出任务受伤时,嘴里会含一颗糖,这样就不怕疼了。
那年,从病房里醒过来,麻药的效果过去,左边空荡荡的裤管让人心惊,腿也疼的要命,严时来看他的时候给他带了一大包的糖。
他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偷偷的藏在枕头底下,晚上疼的睡不着了就拿出去吃一颗。
所以,这看上去很不着调的比喻,其实意味很深。
沈音禾不知道这些,她误会了,原来在他心里,对她的喜欢还不及一颗奶糖。
眼眶通红,泪珠子倔强的挂在眼眶里,始终不肯滴下来。
梁迟手忙脚乱,想哄她,但又没有经验。
平时一张嘴特别能说,到该用的时候又不会用了。
“你别哭啊,其他女孩哭起来都是梨花带雨,就你眼泪鼻涕横肆流,特别丑。”
虽然是好意,但他这句话还不如不说。
沈音禾睁着一双眼凝视他,他低下头,“我闭嘴。”
“我去练字。”
梁迟刚走回办公桌前,就又转身滚了回来,手掌心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说:“别哭,你一哭我也想哭。”
心疼她啊。
妈的,自己还哄不好。
第三十五章
沈音禾执拗的盯着他看,良久过后, 咬牙切齿道:“你活该被打。”
梁迟拧眉, 神色不虞, “我怎么就活该了?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 你今天是不是吃枪药了?对我都没个好脸色,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说恶毒的话。”
他很有理。
沈音禾扯出一抹笑, 笑容疲惫, “我不想理你,我走了。”
白白浪费她的时间,还有她的担心。
这个男人, 就是太欠了。
梁迟挡在办公室的门前,拦着她就是不让她走,他问:“你干嘛去?留下来聊聊天啊。”
“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你看看你又开始胡说八道, 我们可以聊的话题多了去了, 从天文地理说到娱乐八卦。”梁迟反正不会轻易让她走,这一去, 下回见面又是遥遥无期。
沈音禾皮笑肉不笑道:“可我不想和你说话。”
怕被他气死, 她还想多活几年。
梁迟秀致的脸皱成包子样, 他不满的说:“你说话注意点, 再这么不收敛我就生气了。”
一气之下他就懒得理她, 谁还没点自己的脾气啊?
沈音禾满不在乎说道:“那你自己慢慢生气,我还要工作。”
她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梁迟感到头疼,他抓住她细白的手腕, “我还有正事要跟你说。”
有个屁的正事,全都是借口。
沈音禾抬眸看着他,吐字道:“你说。”
她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梁迟支吾半天,灵光一闪,他飞快的把茶几上的纸拿出来递给她,“你看,我这字写的可还行。”
梁家的脸都让他丢完了,真的。
纸上是倒过来写的梁字,因为生疏,写的不是很好看,歪七扭八都快认不出来了。
沈音禾看着这字觉得好笑,但想笑之余又多了点心酸。
她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纸张,她说:“写的还行,我看完了,可以松开你的手了吗”
梁迟对她冷淡的反应感到恼火,他忽然之间就能理解他亲爹的做法了。
绳子和安眠药真的很好使吧,他都这样低声下气,沈音禾仍然没有被打动的迹象。
如果不是前十几年接受了根正苗红的教育,他也想学他爹,干脆利落,一了百了。
梁迟把手里攥着的纸张捏成纸团,狠狠一砸,红着眼睛怒道:“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来看我,你最好一辈子就用这张如丧考妣的脸对着我,你最好也不要跟我说话了!”
论撒泼,这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即便道士和梁叙也在场,梁迟也全然不顾,没有尊严没有形象的蹲坐在地,脸深深埋进双膝中,故意说给她听,“刚刚那些人怎么没有把我打死啊!?打死我才好,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你们都讨厌我,都欺负我是个断腿,还都觉得我是个麻烦,我就该死了算数,免得给你们添堵。”
他说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演戏也演的真情实感。
还有谁比他更惨?
沈音禾掐着手心,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冷冷的睥睨着他,然后说:“你先哭嚎着,我很忙。”
然后她就走了。
梁迟呆住了,回神之际,她的人已经从办公室消失了。
他显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就这么走了???走???了???”
梁叙被他扔的纸团砸中了眼睛,正疼着呢,他回道:“是啊,你怎么这么一会儿都坚持不了?软一点又不会死,你这臭脾气茅坑一样硬的嘴,又把人气跑了,该。”
梁迟撇嘴,“我刚刚是在反讽你听不出来吗?我在演戏啊。”
梁叙耸肩,“听出来了,可是好像没什么用,小禾姐对你的态度反而更差。”
他又把纸团给摊开,看了几眼,吹口哨打趣道:“哟,可以啊,哥你多练段时间,保准能把倒梁写出风骨,未来的书法家就是你。”
梁迟恼羞成怒,扑上去把纸抢回来,“滚滚滚,死变态死文盲,一个高中生也配点评我的字!”
“我在夸你,祖宗们怕是做了鬼也想不到有你这样出息的后辈。”
梁迟恨恨的盯着他,咬紧牙关道:“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挂在树上,吓死你。”
梁叙恐高,在天上的他都会被吓得喊娘。
小时候,梁迟也利用他恐高的事整过他。
他把梁叙骗的爬上树,偷偷把梯子给撤了,然后他看着他在树上瑟瑟发抖,想哭又哭出来的模样而哈哈大笑。
*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说的那番气话,沈音禾完完全全不再管他也不理他。
梁迟辗转反侧了好几天,黑眼圈都加重了不少,
何守喊他出去玩喊了好几回,才把他叫出来。
和梁迟不同的是,何守正春风得意着,红光满面,爱情事业双丰收。
他之前包养的小明星跑是跑了,不过很快就被他逮回来,狠狠收拾了一顿。
何守外号何败类,席竟外号席斯文,这两个外号都是由“斯文败类”衍生而来。
顾名思义,就能听得出他们两个是什么样的人。
何守前女友无数,飞蛾扑火喜欢他的人两双手都不够数,所以他在感情方面也是比较有经验,能给梁迟出主意。
梁迟坐在角落里喝闷酒,何守凑过去,夺过他的酒杯,笑着说:“梁哥哥,你脸上划拉的角度都可以拿来挂衣服了。”
“你别来烦我,我心里正难受。”
“咋啦?”
“都是因为沈音禾。”
何守腹诽,那可不能怨她,你以前也是这么对她的啊……命运,就是个轮回。
“你还没哄好她?”
“没,我让她不理我,她就真不搭理我了,我说不解除婚约的时候,怎么没见她这么听话?”
梁迟冷笑一声,漂亮的一双眼吊着几分狠厉,“呵,她就是恃宠而骄了!”
“……”
何守拍拍他的肩,“我觉得……恩……你……恩……”
他觉得梁迟应该是疯了……
梁迟锤了一拳头茶几,“沈音禾仗着我喜欢她就欺负我,我都残疾了,她也好意思。”
何守默默开始同情沈音禾,碰上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也怪可怜的。
“要不你去相亲?认识其他的女孩子之后,说不定就把她忘了。”
“我不!我就不,我死也不会忘了她。”梁迟很记仇,沈音禾现在跟他冷战,将来结婚了他都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至于讨债的方法,他还没想好。
“你二十七,她二十,她耗得起,你耗不起,请你有一种你是个老男人的认知,好吗?”何守缓缓说道。
梁迟愤而起身,猛干一杯酒,精致的脸蛋红扑扑,“老子这就去找她,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何守听着他闭眼吹,不想下了他的面子,他翘着二郎腿问:“这回还不行?”
梁迟磨牙,没回答。
如果这回她还倔的跟头驴似的,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用他爹的方式,捆了人再说了……
*
“她住的贫民窟,他绝对不会踏足第二次”,这句话是梁迟当初亲口在她面前说的。
当然,他说的都是屁话。
这已经是他来的第三回 了,一回生二回熟,梁迟觉着这周遭的环境好像没有那么差,从不堪入目迈向尚可一看。
连绵的细雨持续下了好多天,春寒料峭,梁迟下车时连伞都没拿,迎面袭来的春风令人遍体生寒。
单元楼需要密码,梁迟以前没问过她,所以不知道。
他给沈音禾拨了电话,嘟了一声就被不留情面的按了。
天气是真他娘的冷。
梁迟的头发渐渐的被雨水给打湿,乌黑的细发贴在光裸的额头上,他抱着发抖的身躯,上下唇齿抖动。
他不信邪的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总算被接通了。
“我在你家楼下,你快下来接我,我要被冻死了,外面好冷啊啊啊,雨水都快把我的毛衣弄湿了。”
嘚吧嘚吧一大串的话飙了出来。
沈音禾冷淡道:“聒噪。”
梁迟的声音都在颤抖,“你快下来啊!!!我死在你家门口你也会上新闻的!!!沈音禾!!!你听见我说话没有!!!”
沈音禾一如既往的冷静,“听见了,单元楼的密码是3408,你不回家就在楼道里待着吧。”
梁迟瞪大眼睛,“你不下来接我?”
“没空,我要背台词。”
梁迟受了苦就爱作,他耍无赖,冲着手机那头大吼大叫,“你不下来接我,我就不上去,我要让你知道我说死给你看,不是说说而已。”
“一路好走。”
沈音禾果断的终结了两人的通话。
梁迟呢,一开始是很想有骨气的在雨中站几个小时,学学偶像剧里男主角的深情。
但是呢……太太太太特么冷了……雨还越下越大……
站了二十分钟,他身娇体弱,自己先受不住,进了楼道,滚到沈音禾家门前,很平静的按响门铃。
沈音禾靠在门边,抬手看了眼时间,“二十分钟,我以为你能站的更久一点,我高估你了。”
梁迟犹豫片刻,不害臊的说:“心意到了就行了。”
见她不吱声,他又问:“要不我下去再站五分钟?之后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沈妹妹:求求你了!!!你闭嘴吧!!!
迟迟:⊙?⊙我又哪里说错话了吗老婆。
第三十六章
沈音禾似乎有认真的考虑他的提议,点点下巴, 她道:“行啊, 那你下去吧, 再站五分钟。”
梁迟从门缝里钻进她的屋子, 大大方方的往她的沙发上一坐,装傻充愣, “你家里暖和多了。”
沈音禾知道他怕冷, 到冬天就把自己裹成一个严严实实的蛹, 密不透风,能不出门绝对不会出门。
这几天又正好倒春寒,他刚刚在外面站了二十分钟应该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她还是想故意为难他, 她打开大门,指了指门外,“去吧, 五分钟, 我给你计时。”
梁迟蒙混不过关,处境很尴尬, 他的身躯往前倾了倾, 双手扒着沙发的扶手, 眨巴眨巴眼睛道:“我就客套一下, 你也太不客气了。”
居然真的让他出去继续淋雨, 好过分的说。
“我不讲究虚的那套,去吧。”沈音禾像是下定了决心要他吃苦。
梁迟站起来,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紧贴着肌肤, 寒意钻进骨子里,他站在丧失了出门的勇气。
果然,偶像剧男主不是人当的。
别说几个小时,就算是让他再站五分钟,他都觉得他可能会昏过去。
梁迟的一双手紧抓着门框,一动不动像个雕塑,他说:“我是想出去继续站着,可我的腿好像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的腿死活就是迈不出去。
沈音禾颔首:“算了,不逼你,免得你又说我欺负残疾人。”
“这就对了,要尊重残障人士。”
沈音禾为了保持良好的心情,决定不和他交谈,这个男人一句话就能把你气的半死,你还不能说他错。
说了他后面紧跟着无数句话来反驳你。
梁迟的好胜心胜负欲都太强,事事都想争第一,没人教他圆滑的处事,当然了,以他的的身份地位也不需要圆滑。
梁迟冷的牙齿在打磕,浑身凉嗖嗖,唇色发白,他很有礼貌,想用她的浴室还特意问了一声,“我可不可以用你的浴室?”
沈音禾回答的干净利落,“不可以。”
“那我用了哈。”梁迟就问问而已啊,她的回答不重要,不让用他也用。
沈音禾轻轻抿了抿唇角,说道:“那你不要动我的东西。”
梁迟一口应下,“不动不动。”
沈音禾的浴室挺小的,洗漱台上摆满了她的瓶瓶罐罐,梁迟手痒的拿了几瓶看了看,全英文的字样也难不倒他,基本都能看懂。
他对护肤品不感兴趣,随手拿了她的沐浴露,脱光了衣服,打开淋浴喷头,热水浇灌在他冰凉凉的身体上,毛孔都舒展开来,他觉得舒服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