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嘉,也是痛苦的吧。
从一开始,他和丁嘉就是一个错误。他们共同伤害了最信赖他们的人。他深知罪不可恕,不可原谅。
都说人在做,天在看。离婚后,家里父母终日唉声叹气,母亲甚至因为找不到孩子病倒,让他不得安稳,导致工作上出了差错,被解雇。
他现在的下场,是咎由自取,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活在悔恨和痛苦中。
直到在微博看见了程诺。她似乎已经走出了他所带来的伤害,重新找到了幸福。一直以来的悔恨,变成利刃,夜夜割在他身上。
可是后悔,已经无用。他现在,只想找到孩子 ,至少孩子是无辜的。他不敢想,丁嘉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要怎么生活。
他想,如果 ,如果程诺肯原谅丁嘉,或许,丁嘉会带着孩子回来的吧。
************************
宗朗离开咖啡馆后,直接回了荷叶洲。到家的时候,程诺正在院子里晒被单。
他发现,程诺很喜欢蓝色。床上用品,都是淡淡的粉蓝色。那蓝色让人很舒服,像天空的颜色。
程诺的影子,映在被单上。他悄悄地走过去,想要吓一吓她。被单却突然被掀起来,程诺大叫着往他面前一跳。
“吓到你了没有!”
宗朗失笑,“吓死我了。”
程诺开心地笑,阳光在她发顶晕出灿烂的光圈,能看清她飞扬的发丝。眼里纯净地,只有他的影子。
他忍不住伸手揉她头发,“走吧,吴伯家今天杀猪,带你去吃杀猪汤。”
这事吴伯一早就来告诉她了,请她过去凑热闹,吃杀猪汤。但是杀猪的场面太血腥,她不敢去。估计现在这时候都已经收拾完了,于是高兴地跑回屋去拿了相机,由他牵着,一块往吴伯家去。
现在洲上养猪的人家也很少了。以前养猪是为了卖钱,现在都是为了自己家吃。因为自家养的猪肉,比市场的肉要新鲜,味道也更好。
程诺到的时候,吴伯家一院子人,已经在准备煮杀猪汤。猪肝猪腰猪肺和大骨头,都收拾干净了,再割上一大块瘦肉细细剁碎,在土锅灶里,熬了满满一大锅杀猪汤,招待前来帮忙的人。
杀年猪,也是过年风俗中很重要的一件事。程诺拿着相机,四处拍,把做杀猪汤的过程都拍了下来。她还是很小的时候吃过杀猪汤,那种鲜美的让人恨不得连舌头都吞下去的味道,一直留在她记忆里。
杀猪汤出锅的时候,程诺捧着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热热的汤汁滚下喉咙,她脑袋里只有一个字:鲜!
太鲜美了,浓稠的汤面上漂着一层薄薄的油汁,撒了葱花,鲜香四溢,味美无比!
程诺将自己的碗摆在桌上,找好角度,精心拍了张照片,打算晚上回去就发上微博,馋馋她的粉丝们。
宗朗凑过来,手里也捧着个碗。“现成的模特你不用,来,拍我。”
他往桌边一坐,也不刻意看镜头,拿起筷子就大口吃。程诺不停地按下快门,啪啪拍了好多张。
这天晚上,她发的照片,就有好多张宗朗不顾形象,大口吃喝的照片。原以为会损坏一点他的形象,结果底下评论一溜都是:馋、馋、馋……
做为女神的男人,宗朗的微博也已经沦陷。原因无它,只因他每次评论都前排,且一定会带图。所发的照片,都是他平时随手用手机拍的。有程诺吃饭的样子,在摇椅上睡着的样子,和小狼玩耍的样子……
每一张照片,都是他眼里,最美好的程诺。
第54章 朗哥揍渣
每一张照片, 都是他眼里,最美好的程诺。
大概是拍照者怀着美好拍下照片的原因,这些照片在粉丝们看来, 也是美好得让人感同身受。粉丝的留言方向, 从一开始的羡慕嫉妒恨,变成了羡慕祝福。一时间, 在他们的粉丝圈子里, 程诺和宗朗的生活,成了爱情最完美的诠释。
*********
年味系列的视频暂告一段落, 其它的,程诺准备到了日子再拍。比如腊月二十三的祭灶, 腊月二十四扫尘。到时候她边做边拍,也更加真实。所以这两天闲下来,她就埋头在电脑里,剪辑之前拍的素材。
宗朗无事, 琢磨着在老房子里砌壁炉。房子大, 又空旷,到了冬天, 总觉得冷。看来看去,挑中了后门那方墙的左边。把书柜移到墙角, 床也往窗边移,就能空出一块地方来。他把这个打算跟程诺说了,程诺高兴地跳起来,搂着他的脸亲。
房子没装空调, 更别说暖气了,的确是冷。天冷了之后,程诺一直是用一个炭盆取暖。如果房子里能有个壁炉,下雪的时候,烧上一炉火,坐在旁边翻一本书,喝一杯茶,或是什么也不干,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发呆,也是惬意的。
宗朗得了亲吻做奖赏,干活更有劲,当即去找了刘叔。砌壁炉是技术活,还是得找专业人士才行。
刘叔过来看了一眼,说行。可以将烟囱砌在墙外,不需要拆屋顶,动的工程也不会大,三两天就能完成。宗朗听了当即打电话,定了要用到的水泥沙子,打算第二天就动手。等到下午,材料就都送了过来。
宗朗帮着下车,全部堆放在后院。刚忙完,他的电话响了起来。对方说了几句,他听了,皱眉低低骂了句三字经。
挂了电话,去找程诺。
程诺正在前院里收拾,月季花都谢了,她把院墙根的荒草枯藤都拔掉,准备来年开春,多种一些花草。这边地处江南,气温和适,她还打算露养一些多肉植物。
她发间沾了草根,宗朗笑着帮她拈了,道:“绍鸿找我有点事,我去镇上一趟。”
程诺直起腰,弯得久了,腰有些酸,她伸手捶了捶,问他:“晚上回来吃饭吗?”
宗朗说回来吃,又指着那些荒草道:“别弄了,等我回来弄,几分钟的事。”
程诺应了,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日子过得太悠闲,稍干点活就觉得累,整天还困得要死,像是睡不够。
宗朗跟着送水泥的车,去了渡口。来前他给老周打了电话,让他在渡口等一会的,所以到的时候,轮渡正泊在岸边。
上了轮渡,直接去驾驶室找老周,给老周点了支烟,道:“这趟你歇会吧,我来跑。”
老周乐得能休息,也不问他原因,“那行,我回去喝口茶,下趟再来。”
老周离开后,宗朗启动轮渡,往对岸驶去。
不是周末,时间也是不早不晚。这班轮渡上,就只有送沙石的那辆车,等到了对岸,远远地,也只有一个人等在渡口。离渡口不远,还停了辆绿色的皮卡。
靠岸时,皮卡车的驾驶位窗户落了下来,里面的人伸出手,远远地朝宗朗招了招。宗朗明了,也招手向那人示意。
轮渡靠岸泊好,之前等在渡口的那个人就上了船。宗朗在驾驶舱没下去,靠在窗边,点了支烟,斜斜地望着那人。
不是别人,正是林以安。
一支烟抽完,再没第二个乘客上船。宗朗熄了烟,启动,缓缓离岸。
甲板上,林以安迎着江风,有些冷。他只穿了件灰呢大衣,在市区还不觉得冷,到了这里,气温像是陡然降了七八度。他扣紧大衣四处看,想要找个能挡风的地方。却发现渡船突然停了,停在了江中心。
他奇怪地趴在栏杆往下看,江水滚滚,看得他眼晕。转回身,找驾驶员,想要问怎么回事,却见舷梯上,不紧不慢地下来一个人。
“宗朗?”他脱口而出。
宗朗笑道:“哟,还记得我呢。”
“看来记性还不错,可你怎么不记话呢?”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准来找程诺。”
他边走边说。来之前正在干活,所以只穿了件单薄的外套,袖口是暗扣的。他解了扣子,将袖子撸上去,活动了下手腕,正好走到林以安面前。
没有多说,一拳往林以安面门挥去。
他从小不是乖宝宝,学生时代,打架斗欧的事没少干。但他谨记一条,不打女人、打男人不打脸。一言不合,干上一架很正常,但要给对方留个脸。毕竟人都是要脸的。
不过对于林以安,自己都不要脸的人,他也就不费那个劲,给他留什么脸了。
林以安被这一拳的力道打倒在地,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捂着脸爬起来,想要说什么,可是嘴疼,张不开。
他刚站起来,宗朗的第二拳,往他另半边脸挥去。
林以安再次倒下去,这次轻易没能爬起来,挣扎半天,坐在地上,捂着出血的鼻子。
宗朗揉了揉手,掏出一支烟点上,吸了几口,蹲到林以安面前,问他:“这回,记住我说的话了吗?”
林以安本能地往后缩了缩,看了眼手上的血迹,口齿不清地道:“你这是蓄意行凶,我会报警的。”
宗朗笑出声,指着滔滔的江面,道:“你知道,这长江里,每年会有多少浮尸吗?”
“我们这小地方,可不像大城市,到处都是摄像头。这轮渡、渡口,可都没装监控。”
“你说,我要是现在把你扔下去,你能够全手全脚被找到的机率,有多大?”
林以安脸色惨白,没再开口。
宗朗站起来,问他:“还找程诺吗?”
林以安依然不开口。
宗朗猛地揪起他的衣襟,往栏杆边拖。林以安虽然个子和宗朗差不多高,但是瘦弱,被宗朗拽着,根本无力挣扎,大叫着,被架到了栏杆上。
宗朗将他半个身子架在栏杆外,“最后问一次,还找不找程诺?!”
江风呼呼地吹,从耳边过时,隆隆地响,像耳鸣。林以安倒看着无边的江面,仿佛随时就会被那江水吞噬。他闭上眼,大喊道:“不找,不找了!”
……
渡轮再次靠了岸,刚停稳,林以安软着腿就下了船,却被个高高壮壮的人拦了路。
宗朗从驾驶室下来,和那人打招呼,“麻烦你了兄弟,把他送到车站去。”
那人道:“麻烦什么呀,顺手的事。”说着拽着林以安的衣襟,往皮卡车走。“走吧,算你有福,老子开专车送你。”
走没几步,宗朗又叫住他们。上前,扒了林以安的外套。
“这么好的衣服,别叫风给吹皱了。”说着,把衣服扔给那个高个子,“到车站再给他。”
高个子会意,拽着林以安,让他爬上皮卡后面的拖厢。
林以安肿着脸,坐在没有顶蓬的车厢里,不耻宗朗的暴力行为,却也有自知之明,没再开口。
皮卡很快开走,宗朗站在原地,笑着目送林以安顶着寒风离开。
**********
再回到洲上,老周已经在渡口等着。宗朗把渡轮交给他,看见手上沾了点血迹,就着江水洗了,又整理好袖口,拍了拍衣衫,才回家去。
程诺已经在准备晚饭要做的菜。菜地里的小白菜已经长大,两棵就能炒一盘。又拔了几个萝卜,切片和五花肉一起炖,撒点葱花,好吃又下饭。
看到宗朗回来,有点意外,站起来,问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宗朗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萝卜,“以为他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呢,原来是请我吃饭,我就回来了。吃饭嘛,当然还是我老婆做的饭好吃。”
程诺笑着白了他一眼,去井边,打水洗菜。
宗朗忙去抢水桶,“我来我来,这种费力气的事,怎么能让老婆干。”
程诺这回没忍住,抬腿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能不能正经点。”
宗朗凑到她眼跟前,笑得眯了眼。“疼老婆,怎么就不正经了?”
最终菜是宗朗洗好切好,才由程诺这个大厨掌勺。炒五花肉的时候,程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吴婶家吃过的五花肉炖酸白菜。肉炖得酥烂,酸白菜炖出绿绿的汤汁来,菜帮子咬在嘴里却仍是脆的,加点干辣椒,酸酸辣辣,特别下饭。
跟宗朗说了,宗朗当即就厚着脸皮,去吴婶家讨了一盆子酸白菜来。于是晚饭的萝卜炖肉,就改成了酸白菜炖肉。对了程诺的胃口,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
吃饱了,撑得不想动,靠在摇椅上,看宗朗收拾碗筷。
摇椅荡啊荡的,她忽而看到的是房顶,忽而看到的是宗朗。
房子,爱人。房子,爱人……
房子加 爱人=家
第55章 春的使者
入了冬, 气温渐低,阳光却晴好。
壁炉不过用了两天时间就砌好了。烟囱砌在墙外,屋内壁炉口大约有一平方大小, 沿着炉口砌了圈窄窄的沿, 也没有装饰,就保留着青砖的原样。炉口还装了铁制的栅栏门, 上面缠了细密的铁丝网, 防止火星溅出来。
完工后,程诺迫不及待地试用了一次。之前宗朗砍的木头派上用场。
那些木头都已经晒干, 架上几根,火就烧得极旺。不消片刻, 房子里就暖意融融。程诺把摇椅搬到壁炉边,之前摆在院子里的那张小木桌,洗干净,也搬了进来。左看右看, 总觉得还少了什么。于是上某宝, 淘了块地毯,又买了许多做抱枕坐垫的原材料, 打算自己做些手工。
冬日漫漫,正合适坐在火炉前做手工。
宗朗见她喜欢壁炉, 趁着天气好,又去砍了几棵树回来,劈好了,整齐地码在后院, 足够她烧上一个冬天的。
再有两天,就是白老太太大寿的日子。之前说好了要在老房子里办的,程诺提前给白源的爸爸打了电话,告诉他不必拘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越热闹越好。
白爸爸在电话里再次感谢了她,第二天就带了家里的几个小辈过来布置。
一百多号人,光是摆酒席用的桌子,就得十多张,也不用另外准备,就在洲上的人家里借。老太太是百岁大寿,又是从洲上搬出去的,小地方,掰着手指算一算,都是沾着亲挨着故的。所以听说老太太要在洲上办大寿,大家都表示要来凑热闹。于是酒席从预算的十来桌,变成了二十桌。
好在程诺的院子大,不说二十桌,三十桌也足够摆得下。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爱听戏,白家小辈们还特意请了个戏班子来,就在院子里搭了个戏台。
不仅白家的亲戚晚辈,镇上的领导也知道了这件事,特意派人来送了话,说到时候会来参加。市电视台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专门派了个记者来采访。